原渊深深呼吸,就这样去了吗?
不要,他慢慢地,继续向前走去,紧闭着眼睛,四面的波涛寒意似乎被激怒了一般,顿时越发的暴怒起来,轰鸣之声震耳欲聋,像是千刀万剐般酷刑的感觉接踵而至。
原渊的额头上,甚至已布满了汗水,脸色苍白之极,只是却始终保持着那一份崩溃前残留的清明,依旧慢慢地走着。
一步,又一步,不曾回头。
一个人,独自前行!
“渊…”
忽然,一个声音在他背后悠悠的呼唤了一声,刹那之间,原渊如被雷劈,身体剧颤,面上出现不可思议的表情,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停住了脚步。
他的眼仍是紧闭的,但嘴唇却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几分哽咽,几分心如刀割,更有几分绝望,低低的道:“落雨…”
那熟悉的声音仿佛在他的身后,柔情无限,带着几分令他魂牵梦绕,刻骨铭心的温柔,幽幽道:“渊,你不理我了吗?我是你的可人儿呀?”
原渊身体开始发抖起来,渐渐地,一点点加剧,最后,竟不能自已,一声声低沉却又清晰的呼唤,在他的背后轻轻飘荡,仿佛永无止境,这不就是他的一生吗?
他忽然吼叫起来,全身骨骼作响,豁然转过身躯,望着天空,那里,一身嫩绿衣裙的可人儿,脸颊透着浅浅酒窝,盈盈的,带着微笑,带着令人绝望的肝肠寸断,扑了过来。
脑海中,似有一个声音大喊,无穷无尽的声音,层层叠叠,一波接一波,轻声呼唤着。
一生往事如烟,一幕一幕闪过眼前,千山万水,为何要一人跋涉,暮雪千山,不要之影独行。
他不要孤独,只要和他心爱的人在一切。
可人儿带着不尽笑意,还有那令他永远不能忘记的温存,扑来过来,一点点的靠近,就像那幸福,终要眷恋那可怜的人啊!
泪水混合着汗水滴落,有淡淡的温热,更带着恍如隔世的轻柔,萦绕不去,诱惑着他,让他也一步步的走过去。
“唉…!”
一阵轻轻地叹息声,从原渊的身后传来,那是一个十分古怪的声音,带着几分讶意,几分惋惜,如婴儿啼哭一般。
原渊脑海中,突然如霹雳闪过,仿佛当头一盆冷水泼过,顿时清明不少。
而,他周围的声音,突然变得急切起来,像是收到了什么刺激,带着几分凄厉像原渊继续呼喊着,但他的身体慢慢站了起来面上的痛苦与满足,被一股平和缓缓取代。
随后,他轻轻地笑了一下,一股带着深深不舍的眷念,带着刻骨铭心的思念,淡淡的微笑着。
然后,他转身,走去将‘可人儿’抛在身后任凭她的呼喊越发凄厉,然后再尖叫声中,渐渐平息下去。
寂静,终于再一次降临了。
原渊站在原地,深深呼吸,慢慢吐出了一口气,徐徐的睁开了眼睛。
原渊从未想到过,他睁开双眼看到的,会是这么一个世界。
面前的一切,根本不是他想象中一个隐藏在山腹深处的石洞,在他眼前的,是另一个古老奇异而盎然生机的地方。
一片巨大到望不见尽头的茂盛森林,展现在他的眼前,无情无尽的树木花草争锋斗艳,大风从茂林上吹过,带着沙沙惬意声。
头顶之上,是奇异的苍穹,深紫色的厚重云层将整个世界压的仿佛透不过气来,云层之中,不断有白色的巨大闪电从天劈下,荈过天际。
远方最远的地方,是一片五彩的光环,那里特别的明亮,像是黑暗的尽头有璀璨的光辉,更有无数的流行掠过天际,发出炙热耀眼的光芒,化作辉煌而装光的星语。
半晌,原渊缓缓收回了目光,震惊的新型渐渐平息下来,向前望去,在他不远处,见在翠绿森林边缘,此刻,有两人面对着他,看着他,一会点头一会又摇头。
正是无相幻猿与赵乾征。
赵乾征呆在一旁,默然不语,只是上气不接下气,一直低低的喘息着,想必也非常吃力。
无相幻猿则依然一袭黑袍加身,一如既往,仿佛从来都不会改变,此刻,他正看着原渊走了过去,忽然笑了笑,又做惋惜状,道:“可叹!可惜!”
原渊心中知道,这一次,又是前者出手相救,当下,拱手道:“谢谢了!”
一旁,赵乾征突然插嘴道:“何为可惜?何为可叹?”
无相幻猿转过头去,看了赵乾征一眼,又仰头望天,只见,天际电芒攒动,黑云翻腾又起,整个苍穹都被压的喘不过起来,诺诺道:“凭毫无修为之身,几乎走过那条‘妖凰之道’真是了不起,远非你可比!是为可叹!”
闻言,赵乾征脸上一红,伸手挠挠头,咧嘴嘿嘿傻笑。
无相幻猿目漏鄙夷之色,愤愤转过头去,像是痛恶深绝,一眼也不愿多看,继续道:“但,最终却为情困,终至功亏一篑,甚是可惜!”
原渊蓦然片刻,转身看去,只见刚才自己的来处,悚然着一道石门,与周围盎然景色不同,这高一丈余的石门里,一片黑暗,远远望去,似乎隐约还可以看到那一层水波流转的旋转水雾,似乎那条通道并不长。
只是,原渊看着那片黑暗,回忆起刚才的情景,仍是有种心有余悸的感觉,不过片刻之后,他嘴角浮起淡淡一个笑容,恬然满足而安详,仿佛那一刻依然,可人儿仍在身旁,不曾离去。
无相幻猿望了原渊一眼,见他嘴角含笑,既甘且甜,便至他心中所想,轻叹一声,转过身去,不在理会,目光眺望而去。
原渊默然不语,走上前去,与赵乾征站一道,抬头望着前方,只见前方,茂密林处,有风渐起,吹动树梢,顿时如波浪起伏,飘摇不定。
有风,吹过。
吹动他们的衣衫,沙沙作响,只是,三人却宛如石化了一般,呆呆的望着密林。
许久之后,无相幻猿眼中瞳孔收缩了一下,片刻间,又松懈了下来,整个人也仿佛慵懒了下来,轻声道:“走吧!”
身后,赵乾征一时情急,道:“这树林异常浓密,怕是危险重重,就这样过去吗?”
无相幻猿也不回头,黑袍下的身子,已迈开步伐,任由冷风拉扯,却无法挽留,只留下喃喃话语,“放心吧!杂毛鸟的那些计量,在我看来,全是笑话。就好像那妖凰之道,他人或可沦陷,在我面前,却形同儿戏。”
原渊与赵乾征面容一变,身子不自主的停了下来,对望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无奈。
原渊凝望着那个身影,苦笑一声,心道:“他的确有骄傲的资本,只是,这般下去,不要出什么事才好!”脚步一紧,跟了上去。
密林深处,芳草幽幽,巨木参天,有风吹过,空气中也弥漫起来芬芳,迎面扑鼻,心旷神怡。
越发的深入,前方,树木竟越发的稀少起来,空气里逐渐朦胧起凄冷白雾,有不尽凄寒,远方天穹,云层越压越低,颜色也更加鲜艳,最后,竟呈现血红,将整个天际染红。
不久之后,三人来到了一片空旷之地,一眼望去,赫然就在前方,一座祭坛,宏伟之势,拔地而起。
祭坛以漆黑色巨石为座,八面具有台阶,连绵不尽,直到耸入云端,从原渊这里抬头望去,约有两三百阶,站在下方,使人顿觉自身之渺小。
三人缓步走上,却见,祭坛之上,甚是空旷,有石柱树根,刺破厚厚云层,直入天穹,每一根粗细约四五人方可合围,上均镌刻凤凰浮雕,细看之下,与当初石门之上所雕,甚是相似,怕便是妖心凰本体了。
祭坛中央,却有玉棺一口,棺身样式古拙,通体透明,还未靠近,便觉隐约有仙灵之气冒出,一丝丝、一缕缕,萦绕棺身,周遭天地间,最精纯的神力,也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般,凝成数股,如匹练潮涌一般,从天而降,泻入棺身。
玉棺周围的地面上,粗笔勾勒出许多痕迹,那是一个个神祗,人身牛面,面色狰狞,目漏凶光,仿佛有对这个世界的无尽怨恨,透过那令人不敢直视的目光,火焰般喷发出来。
那个神祗,右手握着一个匕首,匕身锋利异常,有青光涌动,尖端部分沾满鲜血,凝而不滴,鲜红如挣脱刻痕,滴落下来。
左手里,一颗带着血的心脏,躁动不安的停留着,从原渊这里看过去,仿佛还在跳动一般。
离神祗左手边不远处,有一人面容扭曲,瞳孔放大,极端惊恐之下,满脸痛苦之色。那人右手向前,左手则捂着心口,那里,正有还未干透的血液,疯狂的流出。
连带着,流逝的还有他的生机,以及愈来愈放大的惊恐。
原渊凝神看去,仿佛见到那人撕心裂肺的嘶吼着,越来越沙哑,咕咕冒出的鲜血,也犹如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疯狂的流出,并旋转不休,那颗被神祗握在手中的心脏,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痛苦,剧烈的跳动着。
原渊吃了一惊,只觉那颗心脏跳动着,向自己靠了过来,当下,深深呼吸,又觉眼前一花,刻痕却好端端的在那里,不曾有一点变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