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幕非尘便出去找璃户探讨绵绵父亲一事,至今未归。
冰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泼洒进来,我绞尽脑汁的思考着"仙心"一事。突然,一道暗箭从我脸前飞快闪过,我毫不费力的伸出两根手指将其夹住。上面捆着一张字条,写道:
花亭园湖前一聚
没有落款,但这字迹与我在璃宋那里所见相同,想来也必定是他。算算时辰,约摸着一时半刻幕非尘应该也不会回来。我便推门而出,告诉宫人,若仙尊问起,便说我去摘花了。
不一会,便到达后山,此刻,璃宋正一身夜行衣,面朝湖面负手而立。我不动声色的行至其旁,看着平静的湖水。
"二殿下深夜相邀,就不怕我被幕非尘发现反而坏了你的事?"我语气微寒。
他毫不动容,"我知他不在。"
我略有嘲讽,"鬼域皇族之人果然个个不简单。"
"十日之后,将仙心给我。"他侧首,幽深的眸子盯着我。
我语气不善道:"不是说好一月之内。"
"我也才知晓,只有在阴气极重的中元节才能使绾绾复生。"他慎重道。
我颇为凝重的开口:"有些紧迫,明日我们便离开鬼域,恐怕很难在这么短时间内再来。"
"我会邀幕非尘来参加节庆,你同行便可。"璃宋道。
我默许,"好。"
他看了我一眼,又道:"除此之外,我还要你帮我做件事。"
我眉头一挑,略有不满,"二殿下临时加条件怕是不妥吧。"
"长生灯在我手中。"他平缓道来,好似不是在威胁我一般。
我冷笑一声,"何事?"
"中元节上,在宫里制造混乱,替我拖住所有人。"他事不关己般淡然开口。
我狐疑道:"这是为何?"
"无涯海入口只会在中元节子时通过因果镜开启,我需你帮我掩人耳目。"他答。
我饶有兴趣道:"无涯海与二弟殿下之事又有何干系?"
他面色一寒,"此事,就不劳巫女费心了。"
"二殿下,我们现在可是在同一条船上,若是你不坦诚相待,我又怎么能信得过你呢?"我不紧不慢的说。
他默不作声,我也不急。半响,缓缓开口:"我要救谭莞。"
"哦?二殿下想救的人还真多,不知这少祭司又跟二殿下有什么关联?"我明知故问。
他面上带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异样,故作镇定道:"谭莞是为了我,才身陷囹圄。"
沉默许久,我直视着他,"二殿下,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谭莞姑娘对你情深义重,不惜顶罪受罚。那么,你呢?你,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我凝视着他。
他眸中闪过一丝局促,却故作泰然,"我只是不想欠她而已,别的并无他想。"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看二殿下应该好好问问自己的心,那里面究竟装的是谁。"我赋有深意的道。
他微微一怔,随后漠然开口:"自然只有绾绾,我只是感激谭莞罢了。"
我调侃道:"两个女人,名字同音,活命时间相同,那么二殿下打算先救谁?"
他若有所思,眉头深锁,一会方才作答:"先救谭莞,毕竟时辰一过,就再不能开启入口。"
我点点头,饱含深意的望着他,"那就提前预祝二殿下心想事成。"随即接着道:"还望二殿下事成之后,履行诺言。"
"放心,届时必将长生灯奉上。"他郑重承诺。
就这样我们便心思各异的结束了今晚的碰面,我同那晚一样,来到花亭园内,手上随便来回摘着花,心下却思考这璃木一事。要想在皇宫的中元节上制造混乱,必要以本来身份出现,但鬼域与魔界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若师出无名,恐怕多生事端。眼下六世本就局势不稳,再与鬼域结仇,怕是会多添是非。有了,我霎时茅塞顿开,之前璃户借祭魂幡给狄楼险出意外,倒不如借此事质问鬼域,合情合理。
"看什么呢这般出神。"突然耳畔一道声音,惊得我心里一颤,差点出手。
一看竟是幕非尘,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想吓死我啊?"
他无奈的笑笑,"我都来半天了,是你一直盯着那花发愣,才没有注意到。"
我折花的手一抖,"你早就来了?"不知几时起,我对他的气息竟习以为常。
他略微颔首,"这花可有什么特殊?"
我白了他一眼,"没有。"
"那你在看什么?"他清泉般的眸子透着不解。
我平复下心情,一本正经道:"我在看花的公母。"
他嘴角微微抽搐了下,"花还分公母?"
"那是自然。"我得意洋洋道。
他眼神一晃,不可思议的问:"该如何区分?"
我一脸高深莫测,招呼他过来,"你靠近些,我告诉你。"
他神色一滞,认真的靠过来,我猛地将一株幽兰花插到他头上,他顿时呆若木鸡,随后我仰天大笑飞快的往外跑。他好似反应过来,追过来一把将我拉住,竟挠起了我的痒痒,嘴上还一边念叨着"好啊你!竟敢戏弄为夫!看我不收拾你。"
我被他挠的直笑,脚下一个不稳,眼看就要摔倒。他拉住我一个转身,我二人便一同跌入花海,只是他倒在地上,而我覆在他的身上。
月光映着他洁白如玉的脸庞,那双幽深而又明亮的眸子倒映着我的面容,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我们就这样对视着。微风拂来,撩起一地花香。
我反应过来,刚想从他身上起来,他却轻轻将我按住。
"别动。"他声音轻柔,随即缓缓将一株花插在我的发间,"很美。"
"回去我们便成亲吧。"他认真的看着我。
我怔住,从他的眼中,我看到了自己的一脸不知所措。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笑道:"嫁给我可好?"
"好。"我鬼使神差的莫名回了这个字。
他抱住我猛地起身,然后开始旋转起来,几道金光闪过,周遭花瓣从地而起,随风而动,我迷乱在花海里,沉醉在他眸中。他停下,慢慢将我放下。
"以后,你只是我的锦儿,我幕非尘的妻子。"
这句话突然让我惊醒,我不是秋锦,我是赤伽。牵强一笑,我故作神秘,打趣道:"那你得给我个丰厚的聘礼,要不不嫁。"
"只要你开口,任何东西我皆送你。"他自信的微笑对我。
我眼珠一转,注视着他:"我要琉璃扇。"
"好。"他毫不迟疑的答道。不知是否错觉,方才我好似看到他微笑的嘴角略滞,但再细看却神色仍如之前,或许是我多想了。
他满怀欣喜的牵着我的手往回走,夜色怡人,将我们的影子拉的朔长。他的喜悦源于我,而我喜悦却源于琉璃扇,对,只是源于此,我反复告诉自己,内心却不能自控的微微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