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旭飞的身上虽然大大小小挂了不少的彩,但都没有大碍,他只是太过疲累虚弱,一时体力不支而已。等得后来秦军收拾战场,整军休息的时候,他便也缓过一口气来。
虽说众将都劝他休息,可这个时候他心中万千疑问,又哪里安得下心来。
他有很多话想问方轻尘,不过,人家方大公子却没这个空闲应酬他,只说几天没睡觉了,人倦得很,全军上下还在忙碌之中,他已是自顾自休息去了。
他不受任何人节制,自是谁也管他不得,秦旭飞满腹疑惑,就只好去问祁士杰了。
祁士杰将如何遇上方轻尘,方轻尘又是如何查知战况有异,最后柳恒是如何果断地将军队交予方轻尘指挥的事一一道来,秦旭飞听得感觉甚是诡异。
柳恒居然会剑走偏锋,将自己的军队完全交给方轻尘这个楚人,而方轻尘居然真能将这支军队指挥自如,他手下的将领们,居然也都肯听方轻尘的号令?
虽说秦军中大多数将士对方轻尘都是暗中佩服敬重的,所以这病急乱投医,好歹也算投了个名医,可是……
“为何是他来?柳将军人呢?”
“柳将军……”
祁士杰看看秦旭飞掩不住疲倦的脸色,实在不想他现在操心,不由得略微迟疑了一下,权衡轻重,还是不能不如实交代。
“柳将军将手头上能调动的军队都给了方侯,他自己坐镇颖城,分派了信使出去,紧急召集各处的军队集结。柳将军……柳将军也下令大家赶来的时候,顺便将地方长官,名流仕绅,门阀大族的要人,也全都带入军中,到颖城会合。”
秦旭飞愣了一下,心中随即百味陈杂。
阿恒,是要杀人了。
祁士杰低声道:“我们前头,真是太好说话!让这些人的首鼠两端,畏畏缩缩,这边半心半意地应付着我们,那边却是无论如何不敢得罪那一位。我们在前头拼死拼活,他们在后头办差却还不肯尽心尽力。现在既然那一位已经做到这个地步,我们还给他们留什么余地?”
柳恒已是怒极,终于要施雷霆手段,将目前由他们掌控的地区,彻底纳入手中。所有人,要么死心塌地站到他们的阵营中来的人,要么,便当那刀下之鬼。这些事情做出来,便是连表面上,也不再肯做秦王的臣子了。
可这些事,本来应该是由他秦旭飞来做的。这个罪名,本来也是该由他秦旭飞来担。因为他的失误犹疑,现在却全部压给了柳恒替他善后。这些事,除了他,也只有柳恒,才有这个身份地位来做,也难怪他无法分身来救援,却要全权托付给方轻尘了。
秦旭飞只觉胸中憋闷,又皱眉问道:“那些事,进行得再快,也要过几天才能尘埃落定。你们这一路过来,却是哪里来的军粮?”
祁士杰低了头,轻声道:“我们杀了一批战马。”
秦旭飞咬了咬牙。
对于他们这些骑兵来说,胯下的战马不仅仅是坐骑,更是伙伴,是知己,是自己的手脚和四肢……没有了战马的骑兵,还能战斗吗?
祁士杰却又抬了头。
“另外,我们抢。”
秦旭飞浑身一震。
“这一路上,能抄近路的地方我们抄,抄不了近路的关卡城池,我们也没有绕。方侯每次都是为派一支小队,装成掉队的军队叫开城门,然后突施袭击,不给他们燃放狼烟给别处传讯的机会。这些关卡本来就没有多少军队,又根本没有防备,所以每一战都让我们神速拿下,然后,方侯便命令……”
秦旭飞神色惨淡,淡淡接口:“为了不让消息泄漏出去,主事的官员,全数杀了,守兵直接打散编入我们自己的军队里,作为运输和仆从的士兵。封禁城池,十日内不让百姓自由出入,然后,在城内……”
祁士杰点了点头。“殿下与方侯果然是英雄相知。”
秦旭飞苦笑。“什么相知。若论刚强决断,我远不如他。”
祁士杰顿了一顿,方又勉强安慰秦旭飞:“方侯他……他说……草根树皮,吃个几天,不会死人的。”
秦旭飞低低惨笑。
他本有一支秦国最强的军队,可是,现在这支军队中精锐损失了一半。他本想要救护秦国的百姓,可如今,为了救他,一路之上,他们搜刮粮草一空,谁知道会有多少百姓,因此而饿死。
只为了他的一时不忍,却害了多少人。
祁士杰低声道:“殿下,百姓虽然会吃些苦头,但如果一切顺利,撑过这几天,后面柳将军就可以安排送粮来。如果当时不施这雷霆手段,只怕局面愈发不可收拾,到那时,我大秦的国土都要沦于外敌之手,百姓又岂能安宁。”
秦旭飞苦笑着摇摇头:“我没有怪谁,我只是恨我自己,这些事,早就该由我来做的。”
祁士杰轻声道:“殿下,你素来是英雄胆魄,豪杰心性,哪里忍心苛待百姓。”
“英雄豪杰?”秦旭飞冷笑一声,淡淡自嘲:“我算什么英雄。狗熊而已。”
祁士杰咬咬牙道:“殿下,那人行事猖獗,我们谁也没能料到,怎能都算是你的错?我们这样拼尽一切赶来,是为了救你,也不止是为了救你,如果没有了你,我们这支军队也会被毁了,那这个国家,也不知会沦落到何等地步!”
秦旭飞只是默然。那些史书上的英雄豪杰们,是否也都经历过今天?让国家让百姓让军队为自己做出牺牲,却总可以寻找出如此堂皇正大的理由。
而现在,他也将成为那些人中的一个。
秦旭飞不能纵容自己想下去,只勉强打起精神,摇摇头,问到:“你们这一路过来,军情如何?”
祁士杰简单交代了下方轻尘是如何安排他们绕过了后面埋伏着的那五万卫军,如何惑的敌,如何烧的粮,秦旭飞皱了眉:“燕军粮道未断,应当不担心粮草被毁,却是为何乱了阵脚。”
“方侯射了一箭给燕军主将,箭上有封信,提醒他们,自交战以来,秦王的本部人马,一直在保存实力,目前秦王手下,最少有二十万将士,正在后方急赶过来,等着坐收渔人之利。估计那燕将是相信了,所以不敢同我们硬拼,徒耗实力。”
秦旭飞初是一怔,随即心中豁然开朗。自家大哥的想法,虽然太卑劣了些,太如意了些,从他那个角度来看,倒也不能不说是好打算。怪不得他会不顾后果地出卖他,原来,是指望在后头安排上这么一手么。
“方轻尘却是如何得知?”
祁士杰汗颜一笑:“当日在颖城,问过我们所有战事细节,看完全部军报地图后,方侯就说出这个判断,我们也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当时……”
方轻尘当时是毫不客气地白了众人一眼,爽快地答:“猜的!”
看看祁士杰的表情,秦旭飞就能猜出怎么回事,叹了口气:“我实在不如他多矣。”
祁士杰很是有些傻眼。关于秦王那支奇兵,方轻尘当时的判断,他们这些将领,包括柳恒在内,都只是半信半疑的,只是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将一线希望,寄托在方轻尘的猜测之上。偏偏燕军的主将却会信,会信到立刻撤兵,而自家殿下只不过听了片言只语,却也立刻推算出了同样的前因后果。
既然说起了方轻尘,秦旭飞倒是终究有些忍不住:“我们现在忙得脚不沾地,他倒好,什么都扔下不管,自去安睡了。”
祁士杰听这话头倒是埋怨,语气里却是一点怨怪的意思也没有,虽是心情沉重,却也暗自有些好笑。只是也不敢真驳他,嘴里低声道:“方侯原是早就将许多事都交待下了的,只是他身子不好,不能长久撑着,本也应当休息。”
祁士杰忍不住抓了抓头:“这些话,方侯原也是要我转告殿下的。方侯说,殿下只管先安心在这里整军,让军队好好休息一阵再说,任那三国联军去跟从京城来的大军斗个晕天黑地,咱们尽管看热闹,后面埋伏的卫军咱也不必多理会,那一支乌合之众,没了联军的支持,翻不起浪来。我们就在这里休整,等柳将军那边稳住了大局,带了人马过来会合,顺便把一路所过的关卡城哨,全都以秦王不义的名义劝降,凡敢不降者,立刻攻城。秦王把军队全调走,想用这些空虚的关卡来拖住殿下,如今却也正好便宜了我们。军心不在他那边,民心不在他那边,各个关卡又虚空,没多少兵力,根本拦不住我们的人。等柳将军的队伍到了,若是方便,就一举灭了那股卫军,若是不便,我们再派兵前后呼应一下。剩下的行止,就等到我们两军会合后再决定了。”
秦旭飞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方轻尘安排得……很好。
柳恒那里已经没了骑兵,全是步兵,速度自然是不会快的。要肃清不安定的力量,要稳定大局,更是要折腾上那么很长一段时间,那也是难免的。
自己所带的军队受了这么重的损伤,自是要慢慢休整,自是无力和京城来兵前后呼应的……
而那退却的三国军队,却定然会正面和京城那二十万军马厮杀一场。他们这三万人没有被拼完,相应的,联军的实力也尚在。方轻尘已经向对方示警,现在联军已有准备,不会再被偷袭,而是会反过来主动突袭京城来的秦军。结果谁胜谁负,秦旭飞心中也不是没有数。
实力?保存兵力,就是保存实力?笑话!只有没打过仗的人,才会如此算计。你保存下二十万兵马,以为就可堪大用吗?没有士气,没有血性,没有目标,没有自信,这样的军队,顺风顺水之时也许尚可以大呼小叫,挥枪拼杀,一入逆境,一遭突变,可能如臂指使,顽强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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