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地狱,也是天堂。
夜晚的风依旧寒冷,灰色的雪花飘飘洒洒,在焦土大地上堆起了厚厚的一层。
单调的灰色,整个世界都是死寂。
寒冷的夜晚是如此的漫长。
……
积雪也不能覆盖贫民区的臭气,这种臭气是下水沟,淤泥,死老鼠,垃圾等等废弃物混合的味道,是独属于这个时代的印记。
旧时代的诗人都喜欢仰望星空,在万千星辰的运转中寻找那一丝灵感。而新时代的人们更喜欢低着头,这似乎成了一种遗传病。只有低下头才能找到地面缝隙里可能存在的那一点点食物。
……
……
一张南北纵横的铁丝网把两个世界隔离开来。
西边是恶臭的贫民区,低矮的窝棚,烂铁皮搭建的破屋,衣衫褴褛的贫民是这块地方的标志。
东边是普通区,这里的建筑延续了大毁灭前的风格,入目所见的高楼大厦,普通的居住区也是漆黑一片,而那些更加干净的区域却是灯火通明。这些是精英区,提供电力、暖气乃至每天一户三升干净的饮水。
这里是华南基地市,位于东南海岸的一片人类聚居区。
每到夜晚,无聊的人们会看向基地市的最中心,那里有一座灯塔!
灯塔不缺少电力供应,每晚都会亮着。
它的光芒覆盖周围数公里的地域,而这也是最繁华的一块地域,上面耸立着一座城堡。
暗红城堡!
这个名字的由来就是因为城堡的基石是红色的页岩,在灯光下看起来血红。
城堡的主人就是这座基地市的执掌者,暗红大公,在黎明议会中都占有一席地位的强者。
……
……
脚步声。
踩在蓬松积雪上的声音传来。
时间已是深夜,在这种严寒的雪天,很少有人出现。
一个身穿蓝袍的青年慢慢的走到了铁丝网前,凝视着对面的贫民区。刺骨的寒风可以冻死人,在这种条件下,你的身体核心温度只要下降两度就是**烦,这代表着你将看不到明天的火烧云。
太阳的光芒已经很久没有洒落这个世界了,厚厚的辐射云阻挡了温暖,同时也因为阳光的照射而让自己通红,不健康的红。
人们依靠地热取暖,顽强的生存。你所需要付出的,仅仅是一点尊严……
蓝袍人有着蓝色的眼珠,黑色的头发,这说明他是一个东西混血儿。
对面一片黑暗,却阻挡不住他的视线,就算用肉眼,他也可以看清两公里外的蚂蚁有没有伸腿。
一层薄薄的光膜覆盖在眼球上,可以让他看得更远,更清晰……
……
耳边听到几公里外传来的蒸汽引擎声,原料工场就算在夜晚都会工作,以此来维持这个庞大城市的正常运转。
重型工场都在贫民区,烟囱里冒出来的工场废气更让环境变得糟糕。出门都可以看到空气中弥漫的黑色粉末,如果不戴口罩,你无法在这种环境中存活半年。
每年因为空气质量死去的人占据了贫民区的十分之一,大多数都是肺部疾病。
“这个冬天有些冷……”
年轻人默默的看了半个时辰,渐渐远去,身影消失在风雪中。
雪莱说,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然而还有多少人可以度过严寒的冬天,看到来年春天?
……
……
贫民区的一角有一座占地几公里的钢铁工厂,每天都会有大卡车运送来一车车的铁矿石,送入锅炉,融化成通红的汁,祛除杂质,然后冷凝为一块块标准大小的铁锭,留作它用。
工厂外面是一片废弃管道,管道都已经生锈,无法再回收利用。有的管道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二百多年前的辉煌文明。
这些废弃管道是天然的居所,由于靠近工厂,工厂辐射出的热量足以让这些管道内部温暖。唯一的缺点就是憋屈。管道内部的环境恶劣,只能爬行。
很多贫民都喜欢住在管道中。
管道外面的一块空旷地,两群孩童正在打斗,或者说是战斗。他们都疯了,有的拿着转头往脑袋上砸,有的拿着磨尖的铁锥往肚子上捅。
一个七八岁大小的孩子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再也爬不起来。
他的肚子被捅了一下,内脏都被刺穿。
……
战斗的原因就是一根管道上的那东西,用油纸仔细包起来的一块谷物面包。
面包是从铁丝网的另一边扔过来的,那里的生活也是贫民区所有人所羡慕的,只是他们不被允许进入另一边,免得把自身携带的疾病带过去。
实际上贫民区的人并没有传染性非常厉害的疾病,只是他们出生在这边,那就只能一辈子生活在这里。
跨越铁丝网似乎并不困难,可是每年能成功跨过铁丝网的不超过三个。铁丝网上每隔百米就有一个摄像头,可以把整张铁丝网监控起来。
贫民区的人们,自生自灭。
……
面包很硬,很粗糙,里面没有奶油,没有任何夹心。可是那丝丝的谷物气息足够让这十几个孩子发狂,为之发疯……
战斗慢慢的停止了,大多数孩子都变得伤痕累累。
死了一个孩子,七个孩子残疾,或者断手或者短腿,就为了这块面包,这种最基本的食物,上层社会瞧都不瞧一眼的东西。
一个穿着染血灰袄的大孩子把那个死去的孩子抱起,他有些吃力,七八个孩子围绕在他身边,看起来他应该就是这群孩子的首领。
他的脸上有一道伤痕,正在往外渗着暗红色的血,皮肉外翻,应该是被刀片割了一下。只是疼痛也无法让他绿油油的眼神变色。
这一群孩子捡起断手残肢,准备默默离开。
他们输了,自然没有面包。
……
……
“狼崽子,就这么急着走吗?”
对面一个强壮的孩童残忍的一笑,手中的铁锥还滴答着鲜血,就是他捅死了对方的那个孩子。
狼青抬起头,狼一样的眼神注视着对方。都是在垃圾堆里刨食的主,小小年纪早就见惯了生死,对方自然不会害怕他的眼神。
“熊三,你还想怎样?”
“很简单,跪下磕头,再把她留下……”
强壮的孩子指着对方唯一的一个女孩子,她只有七八岁大小,一顶灰色的老旧编织帽盖住了褐色的短发。女孩的眼神很纯净,只是纯净中透着寒冷。
“如果不呢?”狼青擦了擦脸上的血,火辣辣的痛。
“那你们就都死吧,今天正好全部解决了你们……”他舔了舔嘴唇,有些发干,也有些咸咸的血味。
……
……
无声的沉默。
半晌,一声稚嫩的声音打破了这严肃的沉默。
“抱歉,她是我的女人……”
这声音敲击在孩童们的心灵深处,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那稚嫩中的血腥味道。
一个黑影从黑暗中走来,看不到他的脸,因为他戴着一顶小黑帽,遮住了自己的脸,也遮住了这片黑暗的天……
“是他?!”
所有的孩子都不自觉的动了动,避开了黑影的前进路线,离得他远些。
似乎离得近了,都难受一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