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从崎岖的山路爬上山,对于常年生活在都市的他们来说,这么陡而且没有任何防护的山路实在有点难度。
冯一鸣抱歉的说:“不好意思,别人告诉我这上面有个寺庙,但没想到路这么陡。”
祖斌蔚无所谓的耸耸肩,瞄了眼不言辛苦反而有点欣慰的妻子,低声笑道:“这是好事,用她的话说,交通便利、金碧辉煌的寺庙如今大都是旅游景点……”
“呵呵。”冯一鸣有点心虚,刚才找李翔老师问过了,上面的寺庙其实就一个老和尚,而且还不通经文,甚至都不识字,靠着一手土郎中的医术加上种菜才勉强过下来的。
“呃……”祖斌蔚的视线越过冯一鸣的肩头,看到那座寺庙的时候,也忍不住吸了口凉气,这真的是寺庙,不会是贫民窟吧……
一众人都站在门口不愿意进去,最后还是柳婕陪着虔诚的项雁进去转了转。
气喘吁吁的李翔这才爬上来,拉着冯一鸣走到一边,“那三个仓库都看过了,冯正峰那边到底……”
“嗨,李老师,反正山区救援队、小学那边的捐赠都没出问题,你急什么?”
“你意思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李翔吹胡子瞪眼,“你知道冯正峰从里面拿回扣拿了多少钱?我告诉你,他在蜀都最好的地段……”
“两套房呗。”冯一鸣偏头看了眼宋镰努努嘴。
“两套房子加上三辆车,此外还包了个女大学生,银行存款加上股市里的钱,所有资产七七八八大概四百万左右。”宋镰低声说:“其中有百分之二十左右是直接贪下来的,其他都是回扣。”
李翔的嘴唇哆嗦了下,这账目比自己手上那本清楚多了……
“比起贪的那点钱,我更注重他做事的效果。”冯一鸣挥手道:“现在看来……还行,就是有点过头了。”
“何止是过头……”李翔忍不住又说了句,“买的越多,回扣就越多,天辰慈善基金那边压根就没什么约束,听说只要递上去申请,第二天就能拨钱下来。”
冯一鸣在心里给冯正峰点了个赞,转身朝祖斌蔚招招手,“老祖,看了一天了,有什么感想?”
“虽然知道你做的很多事情都让人难以想象,但我还是难以想象……在山区这边囤积救援物资、医疗物资,还维系一支专业救援队的后勤、山区小学的建设以及捐赠……”
祖斌蔚摇摇头,“在大型企业中,搞慈善、公益都是应该的,说的大点是回报社会,说的小点是提高企业形象,加强企业员工的向心力,但是在这儿做公益实在有点得不偿失。”
“哦?”
“从收益角度来说,做公益要么配合国家政策,要么配合商业计划,再要么配合成熟的宣传手段。”祖斌蔚看李翔的眼里都冒火了,抱歉的拱拱手,“在商言商,我只是从企业的角度来分析而已。”
“哈,李老师你别发火嘛,消消气。”冯一鸣看项雁还在里面,散了几根烟,“我承认,对蜀都山区的投入对集团没有什么好处,就连间接的好处都少得可怜,这也是为什么我把基金主体放在天辰投资的原因。”
“对于集团来说,这个项目没什么意义,但是……”冯一鸣冲着山的另一侧努努嘴,“李老师知道的,对于我来说,意义重大。”
李翔偏头看去,点点头,“你小子眼睛倒是挺尖的,的确就是那块儿。”
祖斌蔚看着山脚下那条河和河边的依山小路,疑惑道:“什么意思?”
轰然崩塌的山石,汹涌而下的泥石流,被撞断的巨树、山上滚落的大石,似乎又在眼前出现。
前路被堵,后路被截,垂危之际,还青涩的少男少女离别的泪水……
宋镰看李翔和冯一鸣都默然不语,轻声将当年的事说了一遍。
看祖斌蔚似信非信,宋镰苦笑道:“是真的,我和柳婕当时都在场,是下午你见过的那个救援队长宋航撑船渡河的。”
祖斌蔚咧着嘴难以置信,难怪会对这块地区下这么大功夫而且不计回报,不过说出那句“女人孩子先走”,应该是青少年的冲动吧?
不过就算是冲动,祖斌蔚也佩服的五体投地,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勇气,但是对于这种看似傻瓜的举动,每个人都会心生佩服。
难怪当年会倒腾出毒奶粉事件,惹起轩然大波……祖斌蔚想起妻子曾经对冯一鸣的评价:大气洒脱,有极强前瞻眼光和布局能力,而且还有一份未泯的赤子之心。
李翔沉默了会儿,突然说:“其实我知道你。”
冯一鸣蹲在地上,目光在河边游走,似乎在寻找当年的痕迹。
“老梁这几年来过好几次,说起过展雄集团。”李翔盯着冯一鸣的脸庞,“那一年……是2002年,展雄集团应该已经成立了?”
看冯一鸣没吭声,祖斌蔚主动说:“当时集团还没成立,但是前身展雄投资已经成立两年了,而且几个重要项目易付宝、中博网、天韵科技都已经运营。”
“就算没成立,但身份也高高在上,何况还有个当副市长的老子。”李翔吐出个烟圈,叹道:“当时你也是这般蹲在河边,抽着烟……”
虽然没有说完,但祖斌蔚和宋镰都知道后面的话,一时无语,如果当年没能等到小船,而是一命呜呼,如今国内能排进前两名的展雄集团十成十已经烟消云散。
“我想……”冯一鸣喃喃低语:“我想……我和这儿有着切割不开的渊源……”
那么巧,张晶晶对这片山区小学坚持捐赠。
那么巧,自己和张晶晶走到一起。
那么巧,张晶晶选择出游地点就是这儿。
那么巧,在这儿遇上了泥石流,一度被困。
那么巧,这儿去年有一场小规模地震。
但这都不是最巧的,最巧的是……自己恰好是个重生者。
冯一鸣反复审视自己的内心世界,到底是命运还是自己内心的道德标准将自己推到这儿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