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我?”
“之前……就是你捡到我那封情书的那次, 她不是在跟你告白吗?”
“她说了什么,让你以为是在跟我告白?”
甄杳愣住了,抬头怔怔地看着他。
宋渌柏似笑非笑, 那种意有所指的目光看的她脸红。
“可是, 可是我明明听到——”她还想列举一下自己推断的依据, 回想时才发现当时陆霜琦具体说了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句“我的感情是真的,喜欢也是真的”。
甄杳匆匆移开和他对视的目光,完全懵了。
她误会了?!
“那她为什么要跟你说那些话?”
“她喜欢的人是延辞。”
甄杳:“……!”
“她几次三番对延辞感情上的私事从中作梗,但却有一个还没分手的男朋友。”宋渌柏漠然道,“徐承去警告她,她就迫不及待来向我表明对延辞的真心。”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太大, 甄杳足足消化了半分钟。
她一直觉得陆霜琦很优秀,而对方又曾经是她的老师,这层身份就又为这个人加上了一层滤镜。可现在知道的事实让陆霜琦在她心里的心想有些崩塌。
让她耿耿于怀的事竟然也只是误会。
“现在清楚了, 还要接着吃醋吗。”
甄杳蓦地回过神, 一阵窘迫, “谁吃醋了。”
“那刚才不高兴的人是谁?”
“……我洗完手了,要出去了。”
宋渌柏一手抵住门,低声道:“转过来,让我看看烫着的地方。”
“不用了,真的什么事也没有。”她一想到烫着的位置是在嘴唇上, 就总觉得他这个要求没安好心。
“看一下放心。”他说, 语气正经而严肃,让她怀疑是自己想歪了。
甄杳没办法,为了能快点出去,只好转过身, 抬手匆匆指一下上唇中央,“就是这里,已经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看不清楚,抬头。”
她垂着眼,把脸仰起来。
他低头,手轻轻捏住她下颌,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
甄杳脸上的热度一点一点升上去,却佯装镇定地保持着这个姿势让她看,直到男人略显粗糙的指腹抚上唇珠。
“不疼了?”他声音很低。
她下意识抬手抓着他手腕,“……不疼了。”
“嗯。”一个吻忽然印在发烫的脸颊上,他的唇紧贴数秒才微微退开,“看样子的确好了。”
心跳蓦地漏了一拍,她脸颊和他唇的温度在向上攀升的热烫程度中趋同。
突然,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破了旖.旎的氛围,甄杳吓得抬起头去看他。
宋渌柏摸了摸她的头,波澜不惊地看向门外。
隔着一扇门,她听见周惠狐疑的声音响了起来,“有人在里面?我怎么好像听见了说话的声音。”
周惠自言自语着走近,又扬声问,“里面有人吗?杳杳?渌柏?”
一瞬间,甄杳心跳都快停了。
虽然稍微一想就知道周惠只是挨个试着喊名字,并不是指他们都在里面,但是听到的那一刻她并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说话。”忽然,她耳畔蓦地一热,宋渌柏俯首贴近低声道,“说你在里面。”
她竭力忽略耳边的触感,清了清嗓子出声,努力让声音听上去自然不心虚,“惠姨,是我在里面,我……我刚才跟朋友打了个电话。”
“噢,原来杳杳你在。你知道渌柏去哪儿了吗?我在一楼转了一圈都没看见人。”
在哪里?
“不知所踪”的男人此刻正站在身后半圈住她,唇始终与鬓角与耳畔近在咫尺,呼吸声清晰可闻。
下一秒,他变本加厉地吻了一下她通红的耳尖。
甄杳脚一软躲开他,心跳飞快,“可能……可能是上楼去了吧。”
“好,那一会儿我再去楼上看看。”说完,周惠走远了。
甄杳屏住呼吸听门外的脚步声,等再三确认外面真的没人之后,立刻垂着脑袋轻手轻脚地去拧开门锁。
门刚打开一点缝隙,她手上动作蓦地一顿,重新将门掩上后小声说:“等我出去了,过一会儿你再出来?还有我刚才跟惠姨说你在楼上,一会你别说漏嘴啦。”
宋渌柏却没说话。
她抬头去看他,却看见他此刻的眼神有些复杂。
对视的这一刻,他那些隐隐外露的情绪就像落入深潭的石子,倏地没入黑沉的瞳色消失不见。
“怎么了吗?”她有点不知所措。
宋渌柏只是摸了摸她后脑,淡淡道:“快点长大吧。”
……
小佳拿着花瓶往一楼盥洗室那边去,正好迎面和刚从盥洗室出来的甄杳碰上,她问了声好,就往旁边避让了一步继续往前走。
“小佳!”离那扇门近在咫尺的时候,身后的人突然出声将她叫住,语气听起来有点急,把她吓了一跳。
“小姐,怎么了?”
“你这是要去给花瓶换水吗?”
“是呀。您不是刚出来吗,正好里面没人,我就去换一下。”
“等等,我……我这里想找个东西,你来帮我一下吧。”
“好的。”小佳正要走过去,忽然想起自己手里还有个这么碍事的花瓶,于是朝甄杳笑了笑,“那我先把这个放进去,一会儿来弄。”
小佳转身又往前走了两步,推开门的那一刻,身后少女又一次叫住了她。
只是这次她要转过去的头硬生生停住了。
走廊上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秒静止。
“杳杳?”宋毕从外面散步回来,正要上二楼时路过这里,驻足不解道,“怎么站在这儿?小佳,你捧着个花瓶在那儿干什么呢。”
“……正要给花瓶换水,我这就去。”小佳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一脚踏进盥洗室。
刚哆哆嗦嗦地把花瓶放到大理石台面上,她就听见男人凉凉道:“从今天起,我单独发一份工资给你。”
宽大的实木桌上摆着各色画具,淡淡的颜料气味氤氲在周围。
甄杳深呼吸,定定地看着摆在桌上的那套白底印彩绘的画笔,明明这间专门准备给她的画室空荡荡的,但满足感却从四面八方拥过来。
她托着脸想了一小会儿,然后开始动笔。
这段时间她本来应该整理作品集然后递交给申请学校,不过腾出一两天的时间画点别的作品的时间还是有的。
她想准备两份礼物,等到时候出国前送给宋渌柏。
一个下午的时间一晃而过,中途小佳来送过一次水果和茶点,她心心念念都是桌上未完的画稿,面对小佳时也不再像昨天事情刚被撞破时那样有点微妙的尴尬。
不过那些吃的她也没顾得上吃掉,全都放到了一边,等她画完抬起头时已经接近晚餐时间,显然也不适合再吃。
甄杳揉了揉酸疼的手,将设计稿发给国内某间私人高定工作室,接着继续给桌上的另一副画上色。
……
晚上吃饭的时候,一家人谈论起今年浔城初雪的时间。
“往年再过半个月左右就会有第一场雪了,今年大概也差不多。”宋毕道。
周惠摇摇头,“今年好像比前两年都冷,说不定时间会提前。”
“有道理。”
甄杳安静地听着,心里浮现出几分期待来。
南城不下雪,最多只会在小雨里夹杂一点零星的雪花,所以下雪尤其是积雪的景象对她来说是很新鲜的,过去她最喜欢冬天来浔城也是因为想要看雪,但这两年还没有在冬天来过。
今年的冬天,她希望能跟宋渌柏一起看这场初雪。从前跟姜聆一起看电视剧的时候,里面都说一起看初雪的恋人会得到祝福,拥有长久的幸福美满。
虽然很俗气,但是她还是牢牢地记在心里。
天气愈冷,甄杳也越来越忙碌。
周一到周五她需要上课、学习、参加各种综合素质活动,周末的时候则需要背着画板去国内某位绘画大师那儿去上一堂课,剩下的时间就在对方名下的画室里练习。
这位大师久不出山,已经很久不收学生,这回是破格收她,所以甄杳很珍惜。
宋家其他人都默默给予支持,但总免不了心疼,周惠就总在她每天回家的时候忧心感慨:“唉,好不容易把你养胖了点儿,现在又给累瘦了,看这下巴尖的,一点肉都没了。”
其实甄杳照镜子时真的没觉得自己这一周有什么变化,但架不住长辈担心,只好撒谎道:“我体质就是这样的,冬天会变瘦,夏天才会长胖。”
然而谎言却被宋历骁无情拆穿,“天冷了动物都会贴膘,怎么就咱们家杳杳这么傻,瘦得跟抽条的树枝似的?”
甄杳埋怨地看他一眼,却反被捏了捏脸颊。
“啪”的一声,卷成圆筒状的财经杂志敲下来,宋历骁“嘶”了一声缩回手,“大哥你干什么!”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甄杳捂着脸冲宋历骁笑了笑,一副找到帮手了的模样。
然而下一秒,宋渌柏的视线就凉飕飕地朝她扫了过来,“你就让他掐,不知道躲开?”
甄杳一愣,回过神后幽幽地看了看他,在他黑眸沉沉的注视下默默别开脸。
他这就是赤.裸裸的迁怒。就因为前两天他说不能任由宋延辞和宋历骁和她这么亲近,而她当时说兄妹之间比普通人亲近一点是正常的,刻意疏远会很奇怪。
“行了,又不是杳杳把脸伸过去让人掐的,你骂历骁就够了。”周惠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将甄杳给拉走了。
宋历骁:“……”
晚餐消食后众人各自回房忙碌,甄杳踏进电梯前,听见周惠对宋延辞道:“前些天霜琦跟我说最近要去启安复查骨折的伤势,你见着人没有。”
宋延辞的声音很快响起来,“这种小问题任何医院都能解决,不必特意来启安。”
“话是这么说……”
“而且听渌柏说,她人似乎已经离开浔城了。”
“离开?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我说呢!”
剩下的话被隔绝在电梯门外。
甄杳站在电梯里有些出神,暗自猜测着这件事和宋渌柏有没有关系。
不过说起来……她这一周似乎都没怎么和宋渌柏好好相处过,两个人最完整最长的相处时间就是吃晚餐的那一会儿,他还不是天天都回老宅来。
其余时候,大多都是所有家人都在场,她时不时地在众人说笑的间隙悄悄抬眼去看他,大多时候看过去时会发现他已经在看自己了。
热闹的氛围中就仿佛多了某个安静而剥离的小空间,他们看着对方,视线静静碰撞交汇数秒。
每一次,都是她在他有如实质的目光中先一步心慌意乱地别开眼。
短短五六天像是过了很久,甄杳知道他们是要在表面上装作只是兄妹,可当真的只能这样的时候,又不可自抑地会觉得失落和不满足。
慢悠悠走回房间后,她的心又渐渐平静下来。
换个角度想想看,现在不也是让自己默默变得优秀的最好时机吗?她希望未来有其他人知道他们是这样的关系时,不会觉得她和他差得太远,也不会觉得宋渌柏的选择荒谬。
她要快点长大才行。
……
晚上十点半,甄杳在任务清单的最后一项后面打了个勾,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她合上笔盖,插上耳机一边听纯音乐放松,一边拿起手机对准打满勾的清单拍了一张,然后例行给宋渌柏发消息汇报。
甄杳:[图片]
甄杳:今天的都完成了^-^
发完消息,甄杳退回消息列表,托着脸盯着手机屏幕等待。对着屏幕发呆时,她目光往下一滑,落在了某个群的群名称上,没忍住点了进去。
群聊界面里有好几行系统提示和聊天内容,都是前两天的。
“宋渌柏”修改群名为“群聊(5)”
宋历骁:?
“宋历骁”修改群名为“杳杳今天想我了吗”
“宋渌柏”修改群名为“群聊(4)”
宋历骁:……
宋历骁:哥,你这是要把我从家谱上除名?
宋毕:胡说什么!
宋渌柏:杳杳现在能看见了,不觉得这个名字让她看见了不合适?
群里安静了几个小时。
“宋毕”修改群名为“相亲相爱一家人”
虽然前两天已经看过一次了,但现在再看一次甄杳还是忍不住觉得羞耻又想笑。宋渌柏平时看上去明明那么成熟稳重,但偶尔又好像很幼稚。
和她一样幼稚。
等了几分钟宋渌柏一直没回消息,甄杳猜测他大概现在正忙,于是握着手机起身走出卧室,打算去一楼喝一点水提提神,一会上楼把上次没画完的画给画好。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别墅里很安静,她放轻脚步刚走进厨房,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是宋渌柏回消息了,一个字言简意赅:乖。
所有疲倦一扫而空,甄杳握着手机笑起来,仗着没人看见笑得隐隐露出一点整齐秀气的牙齿。
很快,男人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宋渌柏:戴着耳机?
甄杳:啊?
宋渌柏:连我的脚步声都听不见。
甄杳蓦地转身,看见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高大身影。
他身上穿着缎面质感的黑色家居服,身形不像穿衬衣时那么收敛,宽阔结.实的肩臂线条被勾勒出来,显得掩映在宽松衣料下的腰.腹窄紧结实。两侧手臂修长,就那么漫不经心地垂在身侧。
“哥哥。”甄杳忙一把摘下耳机,“……你怎么也下来了。”
“听见你开门的动静。”
“你小声一点。”她手指抵住唇,窘迫地做出噤声的姿势来,“这会儿这么安静,不要被发现了。”
“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怕什么。”宋渌柏气定神闲地走过来。
她转身去开冰箱门,嘴硬地小声嘀咕道:“我只是怕吵醒他们。”
冰箱是立柜式的对开门,打开一侧就能把她从头到脚遮住,只剩一只扒拉着冰箱门边缘的手还露在外面。
冰箱内骤然亮起,幽幽凉气扑面而来,加上不用直面他,甄杳心里松了松。
刚拿起一瓶矿泉水,宋渌柏蓦然靠近身后,一把将瓶子从她手里抽走,“别喝凉的,给你倒热水。”
“可是我现在不太想喝热的。”
男人干脆握住她那只还蠢蠢欲动的手收到她背后,也就是他们此刻贴近的身躯之间,另一只手撑着冰箱继续说服她,“那也不能喝冰箱里的。”
甄杳一只手被迫背在身后,触及到一片温热的腹肌。
冰箱溢出的凉气也没能阻止她的脸热起来,“那我不喝了。”
宋渌柏微微侧身俯首,吻了吻她的额头,“乖。”
这一个吻纯洁得仿佛没有任何私心杂念,可吻过之后他却没把她松开,而是握着她的肩让她转过身面对他。
他背后是昏暗光线,五官和面庞却被冰箱内的照明灯映照得无比清晰。
宋渌柏倾身低下头,半垂着眸吻了吻她颤巍巍的眼睫,一只手贴紧她脸颊边,托着她下颌让她仰起脸。
吻很轻,他呼吸却好像隐约越来越重。
克制而平静的吻从眼睫到鼻梁、鼻尖,最后是唇线上缘。
不知道是折磨谁,他的吻始终未落到她的唇上,似压抑似享受地在周围流连。
甄杳情不自禁地抓住他的衣衫与手臂,感受到他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渐渐紧绷。
终于,他停了停。
这一秒停顿似乎心照不宣,她忍不住轻轻抿了抿唇,接着就听见面前男人的呼吸声一顿。
宋渌柏蓦地低头,当实实在在吻下来、两人唇相紧贴的时候——
“哥?”宋历骁诧异的声音骤然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稳住别慌,继续苟我们能赢!
(小佳都有双倍工资了,白白哥哥什么时候给我们封口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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