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夏日时分,江宁城炎炎之气流淌。
清晨。
萧铉迎着朝阳的光芒,拖着浑身都疼痛的身躯,从床榻上起来了,在小侍女的服侍之下,洗刷吃饭,然后正准备去练武场继续昨日留下的功课。
这时候萧五匆匆的闯进来了:“公子!”
“怎么了?”
萧铉最近的接触之下,他感觉他自己是不是有些小看了他身边的这些人。
剑伯神神秘秘的,一身武功深不可测。
萧图看起来只是一个护卫,但是随着深入了解,萧铉才知道,他是出身军旅,曾经随着隋文帝征战沙场,不仅仅武艺不凡,还有一身排兵布阵的本事。
他身边的小侍女晴儿,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她不仅仅能照顾自己,还能兼顾整个大宅的运转,一家大小的吃放,什么柴米油盐基本上都是她在管理。
他身边的书童萧五,平时就是大咧咧的,随着自己的进进出出,跟出跟入,但是不知道的是他却是一个内政好手。
萧家大宅名下的店铺生意,郊外的庄园收租,基本上都是他一手处理的。
他老子萧琮虽然说没有把西梁最后的势力交给他。
但是也给他留下的不少人才啊!
“公子,今天早上县衙来人了,他提醒我们说,你应该去衙门点卯了!”萧五面容有些难看,低声的提醒说道。
“点卯?”
萧铉闻言,楞了一愣。
他这几天时间一直忙着练武,哪有时间去衙门点卯啊。
萧铉如今虽然是江N县衙主簿,仅次于江N县令,县丞,县尉之下的第四号人物,算是江N县衙的大管家。
但是其实他就是打酱油的。
当初他被放逐出大兴城,总要有一个名衔吧,而杨广也怜惜羽毛,萧琮都已经死了,西梁的势力也被他收割的七七八八了,不想让人茶余饭后的说自己亏待前朝的遗孤,所以给他补缺了一个县衙的主簿。
可这两年的时间,江N县衙的大小事情他从来没有应付过。
他就是有空去点卯一下,算是上班点到,然后就是不干活的那种,而且有的时候他十天半个月也不去衙门一趟,也没有人说什么。
毕竟他可是兰陵萧家的人,背景深厚,也不靠衙门这份俸禄来吃饭,对他来说,这主簿做不做都是很悠闲的事情,县令等人也知道他来头不小,对他基本上是一只眼开一只眼闭。
这时候突然有人提醒他去眼眸点卯,这个事情就不简单啊。
难道说衙门上下有人开始关注他这个隐形人吗?
还是有人开始针对他了?
“公子,这个公职终究是朝廷官职,平时他们不管也就算了,既然有人盯着你,你还是走一趟吧,免得被人抓住把柄,弹劾上去!”
剑伯从外面走进来,低声的提醒道。
“恩!”
萧铉考虑了一番,点点头。
他决定还是去衙门走一趟,毕竟是官职在身,点卯也是正常的事情,哪怕他不是很在乎这个官职,在辞官之前,起码要遵从一下官场规矩。
太过于独断独行的人,是会犯众怒的。
不过萧铉最后还是花费了整整一个时辰的时间,坚持不懈的训练体魄,把自己操练了浑身无力之后,然后才悠悠然的带着萧五出门,向着衙门出发。
萧家大宅在江宁的东城,而江N县衙在西城,已经是靠近石头城,约莫就是台城废墟西华门的位置。
萧铉现在出门基本上都是坐轿子和坐马车,古来的交通工具就那两个,当然还能起码,一来他不会骑马,二来吗,作为一个公子爷,坐马车出门是很正常的事情,入乡随俗。
“台城的荒废,就是南北朝之中南朝时代的落幕!”
马车走过台城废墟,萧铉揭开门帘,看了看昔日南朝宏伟的宫城,如今基本上都是荒废的殿堂和被夷为平地的农田,心中不由得有一抹感叹。
一个时代的落幕,建筑也许是最能表达出来。
隋军杀入陈朝都城建康,也就是如今的江宁,一把火烧了从东晋以来,累计数朝之功建成的台城宫阙,更是把大量的宫殿夷为平地,开辟农田。
这也算是彻底的摧毁的南朝的风向标,泯灭了南朝割据的希望。
这样做很有功效。
不得不说,当初挂帅征讨陈朝的主将杨广已经表现出了他雄才伟略的手段。
萧铉突然很想去东都洛阳见见杨广。
这个历史上被称为头号大昏君的人,身上的谜团太多了,虽他败掉了大隋朝,的确是一个失败的帝王,但是他是不是如同历史上那般的不堪,这还是两说。
毕竟隋朝历史是唐朝写的。
你指望唐朝去写一个英明神武的杨广,那是不现实的,估计其中很多都是添油加醋写出来的。
没有杨广的昏聩,哪能显露出来李唐顺应天命啊。
“公子,县衙到了!”萧五的声音打断了萧铉的思绪。
“那就进去点个卯吧!”
萧铉一身冕服,走下马车,然后大步流星的走进县衙。
“萧主簿!”
“萧主簿好!”
萧铉走进来,门口的几个县兵看到他的身影,微微有些吃惊,连忙行L县令大人在吗?”萧铉问道。
古代公职人员上班,所谓点卯其实也就是打个卡,而休沐就是固定的休息。
古代人也不是老牛,不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上班的,不过休息的日子自然没有现代那么规范,基本上是一月两休,半个月一休沐。
古代点卯也不是很规范,大致是在县令面前露露脸就算点卯了。
“县令大人正在内堂批文!”一个县兵回答说道。
“内堂!”
萧铉点点头,带着萧五,走向内堂。
他走今内堂的时候,不仅仅县令樊昂正在内堂之中,就连县丞王坦H县尉薛林这县衙之中的二三把手也都在,三人好像在商议一些事情。
“属下萧铉,拜见县令大人!”萧铉让萧五站在门口,自己走了进去,然后对着县令毕恭毕敬的行礼。
他的本意是露天之后,装模作样,转几圈,然后打道回府,可今日这事情没他想的那么顺利。
“呵呵,萧主簿来了!”
县令樊昂今年三十出头,而立之年,长的很粗旷,不太像一个文官,倒是有点好像武将的风范,但是他笑起来都是有点笑面虎的资质。
“萧主簿神龙见首不见尾,数年同僚,却难的见一面啊!”这时候有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响起。
“王县丞这是何意啊?”
萧铉抬头,目光看了一眼坐在左侧位置上的县丞王坦,他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敌意。
他的记忆之中,平日和这个王县丞也没怎么打交道,今天他怎么跑出来刁难自己了来了。
县衙有几十号人,其实也就是他们四个当家做主。
江宁是一个上县,而且地理位置特殊,昔日是南朝的政治中心,在朝廷之上颇为受到重视,按照隋朝官职,江N县令正六品的官职,县丞是从八品,县尉是武官,上正八品,而萧铉这个主簿,是最低的官职从九品。
整个县衙之中也就是他们四个才算是正经八百的官。
其他人只是吏而已。
官和吏是不一样的。
官的俸禄是朝廷吏部发下来的,吏的月钱却是县衙发的,县衙有余钱就发,没有就拖,很不稳定了,而且官的任命和离职都是需要吏部下令的,但是吏的话,县衙可以直接任命。
“萧主簿不过只是区区一个主簿而已,朝廷的规矩三日不点卯,视为自动辞官,如今谁给你的权利能让你如此放肆!”
王坦高高瘦瘦,四十出头,一副书生意气,明显的读书人。
萧铉闻言,目光微微发冷,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王县丞。
他可以肯定王坦就是冲着自己来了。
“呵呵,王县丞,萧主簿还年轻,犯点错误很正常,我们对待年轻人不必太过苛刻!”
这时候一直安静的县尉薛林突然开口,他看着王坦,笑眯眯的道:“还是王县丞打算公报私仇啊!”
“一派胡言!”
王坦怒目圆瞪,冷眼斜睨了一眼薛林:“本县丞不过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我江N县衙可不是随便进出的大门,他萧铉既为我江宁主簿,在其位,便要承其之责,岂能因为年岁轻而容其胡闹!”
这个平日直管自己一亩三分地的薛林为什么会跳出来撑萧铉,这点让他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