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啦来啦!”门里想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 一个身上系着花布围裙的中年女人迎了出来,“时先生回来啦?”
跨进一道门, 就仿佛跨进了一个与外面截然不同的世界,仿佛时光凭空倒流了几十年, 又好像是进到了阳白云那个随身房屋的小院子,不,跟那个完全古色古香的小院子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这个小院, 更多了一些近现代的洋派气息。
开门的中年女人时谦叫她张嫂, 热情地说:“这位一定就是白云姑娘了,刚参加完比赛累了吧, 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呢,我帮忙拿进去。”
他们临时从赛场上过来的,当然没有行李, 时谦说:“不用了,你先去忙吧, 我先带她看看。”
张嫂说:“好的,那你们先歇着,我家那口子正在做饭呢,待会午饭就能好了。”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阳白云说,“嘿嘿,在白云姑娘面前, 我们就是班门弄斧了。”
阳白云有点惊讶:“你们认识我?”
“当然了!”张嫂立刻兴奋地说,“我们可是你的忠实粉丝,你的每一场比赛我们都追着看的,我们最大的梦想啊,就是什么时候攒够了钱,到你们家的餐厅里去好好地吃一顿,人家说你们家餐厅的厨师都是你亲手带出来的,有你的七八分真传的,就算吃不到你本人亲手做的菜,能吃上你徒弟做的,也算是过个瘾了,真没想到,时先生那么有福气,能找到你当女朋友。”
时谦故意拎起阳白云被包得臃肿的右手:“拍马屁也没用,她这次是来养伤的,你们别打主意。”
“瞧时先生您这话说的,我们怎么敢打这个主意,能见到白云姑娘本人就是我们最大的福气了,白云姑娘长得比电视上还好看呢!行啦,我不打扰你们,我干活去了。”
张嫂一路小跑着去了厨房,时谦带着阳白云慢慢地看小院的格局,小院真的不大,一座正房、两边左右厢房,还有一排倒座房,张嫂夫妇就是住在倒座房里,厨房也在这一边。
时谦告诉阳白云,张嫂夫妇都是受他雇佣在这里帮忙的,他们还有一个儿子,不过已经工作了,并不住在这里。
给他们收拾好的住处自然是在正房的,这屋子里应该是重新装修过,虽然是保留了大部分古典的装修风格,但该有的现代化设施还是齐全的,在起居上并不会有不方便的地方。
将整座小院粗略地看了一遍,张嫂就来招呼他们去吃饭了。
张嫂的丈夫不愧是资深美食节目爱好者,做出来的菜比一般大厨也不遑多让,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考虑到阳白云的手不方便吃饭,张嫂还体贴地给她准备了勺子,并且站在一旁:“白云姑娘,你想吃什么就开口,我来帮你夹。”
阳白云看了时谦一眼:“这是你家吃饭的规矩?”她这辈子就没被人这么伺候过,有点不太适应啊,“这可是封建社会遗留下来的陋习啊,这样不太好吧?”
时谦哭笑不得地看着张嫂:“好了,你也下去吃饭吧,这里不用管了。”
张嫂着急地说:“可是白云姑娘的手这样怎么吃啊!”她是真心实意地为她的偶像在着急。
时谦拿起阳白云的勺子,舀起一勺食物亲自送到她的嘴边:“我来喂,行了吧!”
“哎,那你们吃,我先走了。”张嫂识相地马上走开,谁叫以前时谦刚刚买下这处房子,请他们来干活的时候一副大少爷的派头呢,她不是担心他大少爷不但不会照顾人,还会嫌弃白云姑娘吃得慢嘛,既然人家感情好,她自然也就不去当电灯泡了。
待张嫂走了,阳白云忍不住抱怨:“你看你,弄得我都不好意思把手上的纱布拆下来了,被人知道我在骗人多不好意思啊!”
“让你过上这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还不好啊?”
“好啊,那你可别嫌烦,小谦子,本宫要喝汤。”
……
很可惜,这种皇后娘娘般的惬意日子才过了两天,阳白云就突然接到中华美食协会的电话,说是因为他们在红帽子美食嘉年华上面的表现非常好,所以有一位重要的领导人要接见他们,请阳白云过去一趟。
阳白云实在有些惊讶,这位领导人的名字如雷贯耳,可以前她只能够在电视上、新闻上能够看到对方,从来都没有想过她这辈子居然能跟他有近距离的接触,实在是太受宠若惊了。
“天哪,我该穿什么衣服好?头发是扎起来还是披下来合适?我到时候该说什么呢?不知道现场需不需要我们做菜啊?”在领导接见他们的前一天晚上,阳白云就在屋子里转了一个晚上,“我好紧张,怎么办?”
“不用紧张,再大的官儿,也不过是一双眼睛一张嘴巴,不会吃了你的。何况又不止接见你一个人,还有好几位长辈呢,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不说好了,自有别人会应付的。”时谦安慰她。
“说的也是啊,可是如果领导问起妙手生花的事呢?”
“那更简单了,就说是家学渊源就行了啊,相信只要提一提你太爷爷,领导一定会知道的。”
“那我还得再准备一下,说不定还会让我现场表演呢,你说如果表演的话,我是表演水墨的妙手生花呢,还是用肉来表演啊?”
“随便你怎么样都行,不过切记,不要再用自己的手了。”
“我知道,我又不是傻的,当时不过是想制造一种轰动的效果而已,现在当然不需要啦!”
阳白云就是在这样一种紧张的心情中跟其他四位厨师一起,被一辆专车接到了领导人的办公室。
领队一见阳白云,就关切地问:“白云,你的手怎么样?”
阳白云早已经将厚厚的纱布拆掉了,不过当时烫伤的严重程度大家都有目共睹,也不好说立刻就好了,只好薄薄地包上一层:“已经快好了,朋友介绍了一位老中医,他们家的祖传秘方治疗烫伤特别有效果,现在都已经不疼了。”
说着阳白云顺便还动了一下手指给他们看,吓得领队连忙说:“别别别,你千万别动,还是慢慢养好了再说。”
接见他们的大领导跟阳白云想象中的一样,十分地平易近人,说话也挺风趣的,而且对厨艺方面的知识了解颇深,居然能找得出许多关于厨艺方面的话题跟他们聊,还虚心地请教了几个问题,可以听得出来他不是为了应付这个场面而随便问的,而是真的想要弄明白。
特别是阳白云的妙手生花,领导还特别问了她这其中的原理。
因为领导的风趣幽默,大家聊得挺开心的,阳白云也早就不紧张了:“牛肉片切得极薄的时候,遇热会收缩,卷起来,我就利用这个原理,事先将牛肉片摆成一定的形状,然后从上方加热,牛肉片卷起来之后就变成了一幅画而已,其实说穿了并没有什么神秘之处。”
这道理其实一般人看过之后都会想得明白,但领导还是有不太明白之处:“你说得是简单,但你怎么保证牛肉片遇热之后按照你的设想卷起来呢?我想要做到这一点事先肯定需要大量的练习吧!而且你说的在牛肉上方加热,可是当时在外人看来,你只是用手掌从盘子上拂过,是否在掌心中藏着加热的工具?”
问题问的如此细致,看来领导事先是真的做过功课的。
阳白云脸上现出歉意:“说起来真是抱歉,我当时确实是有些大胆了,事实上我也是第一次这么做,幸亏最后是成功了,否则的话,我真是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啊!”
这下不但是领导了,连跟她一起来的四个厨师都一脸惊讶之色:“什么?第一次?”谁能相信,第一次这样做就能做得如此成功和如此完美?
“是啊,我也觉得是侥幸之至。”
“不!”领导摇摇头说,“你这个作品的艺术造诣,绝对不是光凭幸运就能做得出来的,就算是有这个运气,背后也一定是有千百次的刻苦练习作为基础。”
“确实,光是这份刀功,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出来的,还有白云你是学过国画的吧,老实说,别说用生牛肉片了,就算是用卷起来的牛肉片,你让我摆成这样的一幅画,我也是摆不出来的啊!”领队也忍不住插话。
阳白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让大家见笑了,实不相瞒,我确实跟随家中的长辈学过画,而且这妙手生花,也是跟家中的长辈学的,不过当时学的并不是做菜,而是用水墨在画纸上涂抹,然后用沾湿的掌心拂过,利用水汽将墨汁氤氲开来,展现出开花的效果,其实不过是一个惹人一笑的小技巧而已。比赛的当时我准备要做的菜式突然被撤,我一时着急,就想出用这一招来吸引眼球而已,幸好没出什么大的纰漏。”
领导点头赞叹:“阳姑娘果然心思巧妙,在当时那么短的时间里就能想到这个救场的好办法,心理素质还是很不错的嘛!”
其实领导在见他们之前都了解过他们的具体情况,知道阳白云是国画大师东方辰的后辈,可是她一点也没有拿出来炫耀的心思,只用家中长辈代替,可见她为人谦逊,为此领导对她又增添了几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