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艾诏得到宝玉,自是十分欢喜,一直寸手不离,把玩到深夜才藏置在书房的藏宝阁内,可是,非常不幸的是,第二天一早他再去取那玉的时候,却发现宝玉不见踪迹。
丝毫不敢怠慢,当即着人将大管家叫来,书房内,随着大管家的到来,争执随之诞生:“我问你,昨晚府内是不是遭贼了?”
“没有啊,怎么了少庄主?”大管家自然是一副丈二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怎么了?我的宝玉不见了。既然昨夜没有外贼来过,那肯定是庄园内的人干的。我且问你,昨日我安枕之后,谁还来过书房?”
“昨夜伺候少庄主安枕之后,老奴便也去休息了,”话到这里,管家突然像意识到什么似的,这样补充道:“好似半夜的时候,听到走廊里有过细细簌簌的脚步声,原还以为是梦,现在想来很有可能就是贼。”
“你去将所有人叫到这里来,先不要声张出了什么事,等人都到了之后再去按个搜房间、搜身。”
这一回,大管家可慌了,当即这样否决到:“这样不妥吧?虽然那是块上好的玉,可少爷身份尊贵,什么好货没见过。而今,若是因为一块玉,兴师动众,未免不显得有些小家子气。再者,依老奴看,那玉八成是李岩和李自成偷了。昨日您也听清楚了,那玉可是李岩那小娘子的传家宝,来日还指望凭借这宝玉认亲呢,既是如此,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再次取得。可若是来跟您直接索要,您肯定不会给,故而才使了偷盗的诡计。”
事情发展到这里,少庄主明显信了,当即便这样嘱咐道:“你现在就去报官,让官府去搜他们家。”
“怎么可能藏在家里?要老奴说,此事不妨就到此终止吧?”
“不行,自从见了那玉,我的心就被勾去了,现下找不到它,我必寝食难安,而今就算李岩准备花五百两银子让我买,我也不在话下。”
既是如此,管家也不再多言,便乖乖去了衙门。
县丞丝毫不敢怠慢,当即便派了十多个捕快随管家去了李岩家,不消一刻钟便将李岩家翻得天翻地覆,就差掘地三尺,可是宝玉却一直不见踪迹。
“没有找到,您看怎么办,管家老爷,”捕快头领很是为难的冲着年过六旬的老管家询问道。
老管家撸着胡子做着若有所思的模样,然后霍的变得明朗起来,大踏步走近院墙一角的香秀,可怜兮兮的乞求道:“娘子,我知道宝玉现下肯定就在你怀里,这样吧,你把宝玉交出来,我们少爷花钱买,您看这样成不成?总之,现今少爷是离开不那宝玉了。”
话语刚落,有个正在院外瞧热闹的泼皮立着墙头咧着阴冷的笑,这般调戏道:“就在她都兜里,大管家,拔了她的衣服,就可以找到那宝贝了。”
一句话就像是点醒了大管家,其真的露出了要将之付诸行动的神态。看到这一幕,可把香秀吓坏了,裹紧衣袖一边冲着大管家可怜兮兮的乞求一边往墙角退去:“大管家,实在不行,奴家就不要那玉了,至于二十两银子,限时也必一文不少归还。”
话语刚落,墙角处的泼皮再次挑衅道:“怎么?大管家你一个大男人不敢啊,你若是不敢,我来帮你。”
紧随其后,这破皮的一头黑发被一张健硕的大手揪住了,这双手香秀并不陌生,是李自成的,顿时,她的眼角露出希望之光。
而院墙处,传来了拳头挥击在肉体上的声音以及那泼皮低声下气的讨饶声,以及李自成厉声警示声:“牛二,你若是你再敢滋事,小心你的狗命,还不快滚。”
不消片刻,李自成的身影便出现在院内,而管家和捕快们也纷纷朝着院中央迈去:“还没到还款日期,你们怎么就报官了?”李自成冲着管家怨气冲冲的质问道。
管家冷眼一瞟,双臂抱胸,没有理会。
捕快头领见状,将搜捕令拿给李自成看,并且和声解释道:“昨日艾庄主得到一块千年难遇的宝玉,可是昨晚遭窃了,他怀疑是你和李岩偷走的,这不,我们是来搜查的。而今,既然没有搜到,那就先告辞了。”
话语结束,捕快们便齐刷刷离开了。
院内,气氛诡异般沉寂,短暂的沉寂随着李自成渐渐收拢起来的拳头而告终,那石头般的拳头猛地挥起冲着老管家的脸狠狠地揍去,老管家和庄园内的仆人明显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么一幕,当即冲着李自成叫嚣起来:“你干什么?这可是庄主的旨意,你有本事就去找庄主去。”
李自成一把推开那个多管闲事的仆人,揪住老管家的衣襟,恶狠狠地质问道:“说到底不就是一块破玉,我看你就是存心要玷污香秀的,一个七老八十的糟老头,还想看人家黄花大闺女的身体?你可真是老不识休,连茅坑中的臭虫都不如,哼,”话到这里,又冲老管家啐了一口。
语毕,李自成推开老管家,大跨步迈进香秀,拉起她的手便离开了别院。
云在太阳头上轻轻的飘着,一会儿像轻柔的棉絮,若飞若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会儿像奔腾的骏马,向远处奔驰,好似要奔赴疆场。乳白色的浮云下,两人一边朝着打铁铺走去,一边由香秀说着昨日少庄主和大管家来家中取走宝玉的事情。
待到事情讲完之后,李自成恼羞成怒:“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昨天不说?那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随随便便给呢?他们两个都不是好人。现下,我算是明白了,他们必定是看出那宝玉价值连城,想要占为己有,故而今日来这么一招,要我们知道宝玉已经丢失,今后别再做想要回去的春秋大梦。”
“不会吧?”香秀显然没有想到人性会这般邪恶。
“怎么不会?这可不是安平年代。”
“昨日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暂且不对你们提的,你们现下有筹钱的事情已经够劳心伤神了,我不想再给你们添任何烦忧,原以为只等借到钱,便可拿回宝玉。”
“李岩脑子好使,现下赶快去找他想想办法,兴许还能要回宝玉,以后可千万别自作主张,遇事要第一时间跟我们商量。”
不消一会儿,两人便来到打铁铺。
李自成将昨日和今日发生的让人恼怒的事情,一字不拉告诉了李岩。李岩对此自是比李自成更恼怒,除了恼怒艾诏和大管家的欺人太甚,还恼怒为什么他的同居者香秀在最需要帮主的时候,他都不在她的耳边,而是李岩在。同时也很恼怒,为什么昨日那么重要的事情,香秀不找他来商议,晚上也没有告知于他。
“这几日我留心他的动机,只要他一出府,我便来叫你,我们找几个人好好收拾一番那龟孙子,”李自成的声音还在继续。
这倒是和李岩想到了一处,他没有拒绝,而是坚定不移的点了点头。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在这注定会逝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在拨转命运的指针,试图将其拨转到对自己有益的方位上来,好人如此,坏人如此,不好不坏的人亦如此。
几日后一个天清气朗的上午,重得宝玉的艾诏死灰复燃,一边爱抚着宝玉,乘坐轿輾准备去李岩家向香秀买下这块宝玉,一边掀起眷恋和庄内新晋大管家阎五闲聊着。
与其说是闲聊,更不如说是接受着阎五像条哈巴狗一样对他的讨好。
“那日,老奴恰好肚子疼,夜半去上茅房的时候,听到了鬼鬼祟祟的脚步声,起初还以为是贼进来了。正欲拿着一根木棍出去捉拿对方时,岂料竟然看到的是大管家。他见到奴家也是愣了一愣,当即便问奴家半夜三更不休息跑出来做什么,奴家说肚子疼,又问他跑出来做什么,他也说肚子疼。当时,奴家就觉得奇怪,怎么肚疼这种事情还能凑到一起?岂料,第二天一早便听闻了少庄主遭窃的事情,当时,奴家便已经猜到八成是大管家干的,毕竟,书房的钥匙除了少爷有,只有他有一把。于是,奴家便暗地里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皇天不负有心人,昨儿晚上终于看到他这只老狐狸露出原形,”阎五兴致冲冲的说着自己的丰功伟绩,话到这里,特地转头看了看少庄主,见对方脸上没有烦躁之意,便再次说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少庄主对他可是素来不薄,瞧瞧他是怎么做的。半夜三更偷了少庄主的命根子,竟然还反咬一口诬陷给李岩和李自成,还恬不知耻的带着官差去搜人家的家,还准备将人家李岩媳妇的衣服扒光,硬说是那玉佩就藏在那女人的贴身衣物内。都六十多的人了,还老不正经?这次少庄主没有叫官差来擒他,算是给他大恩大德了,这次将他赶出庄园去,再也不要叫他进来。”
岂料,话语刚落,十多个手持棍棒的蒙面大汉猛地从路旁的一间破庙里冲出来挡住了去路。几个原本抬轿的轿夫见状,就像兔子见了狼一样当即扔下轿輾,惶惶而逃。至于新任管家,不忍辛辛苦苦得到的大管家职务,就这样丢失,便选择留下来保护少庄主。
“几个好汉饶命,”他跪倒在地,冲着已经将他们围城圆形的蒙面大汉可怜兮兮的哀求道,“你们肯定是要钱的,是不是?我们家少庄主有钱,愿意给的,你们想要多少尽管说,可千万别伤了少庄主。”
殊不知这些蒙面大汉便是李自成和李岩等人装扮的。
现下,李自成不想听废话,冲着其中两个蒙面大汉使了一眼眼色,待到对方一左一右控制住阎五的左膀右臂时,便提起棍棒冲着轿輾便是一挥,当即轿内传出一声惶惶不安的惊叫。
“出来,”李自成呵斥道。
艾诏别无选择,拖着颤颤巍巍的身躯踉踉跄跄的爬出了轿輾,跪在李自成面前,可怜兮兮的乞求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你我往日无仇近日无冤,可千万别伤了我性命,要钱只管报数。”
艾诏应该是吓糊涂了,此刻手里还捻着那块宝玉,而那块宝玉就像一把利剑刺痛了李自成和李岩的目光,两人几乎是同时伸手抢走的那块玉,不过最后是李岩拿走了。
“不是说丢了吗?怎么现下又在你手里了?”李岩揣好玉之后,冲着艾诏肥胖的身躯便是一棒。
空气中顿时弥漫着待宰鸭子的惨叫。
“你还敢叫?”李自成补了一棒,“你就是不将穷人当人看,不然又岂会为了一块小小的玉佩,竟然要玷污一个大姑娘的清白?再者,这东西压根不属于你。凡是不属于你的东西,只要你看上便强取豪夺,是不是?”
艾诏赶紧双手作揖讨饶道:“爷爷误会了,爷爷真是误会艾诏了,这宝玉并不是艾诏监守自盗,而是被庄园内的大管家盗取了,直至昨夜才找到。”
这个时候阎五自然是要调出来作证的:“是的,是的,几位大爷,这点阎五可以作证,这宝玉还是阎五帮少庄主找到的,也因此少庄主提升小的为大管家,而之前的大管家则一早就被逐出府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多多少少和李自成、李岩当初预想的有些不一致,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既定计划的执行。
李自成将事先准备好的收据拿出来放到艾诏面前,让艾诏签字画押。
这收据的内容是李自成和李岩已经归还了欠艾诏本利三十两纹银。
艾诏现在出于这种境况,自然不敢犹豫,当即便签了字,按了手印。
事情发展到这里,债务的事情是了清了,宝玉也重回手中,只是经过这一折腾,身份注定也是要暴露了。
李自成知道若是放了艾诏,艾诏保准去报官,限时他和李岩必定吃官司,亦或者需要再次逃亡别地。
若是杀了艾诏和阎五,倒是可以一时清净,可是不出数日有可能就被官府查出来。再者,阎五和艾诏是两条活生生的生命,不能说杀就杀。
卡此时,李岩看出了李自成的心思,一把将其拉到僻静处,低声埋怨规劝到:“你该不是想杀他们灭口吧?我们现在已经是逃犯,已经无处可躲。若是杀了他们,就等于吃上了人命官司,限时除了上天入地,可就真的没地方可多了。听我的,说些吓唬他们的话,让他们不敢报官。”
“真是恼人,”李自成愤愤不平道。
李岩冲对方的肩膀按了按,旨在劝对方消气,然后走到艾诏面前,冷声警示道:“听着,我们这些人可不怕你,更不将生死放在眼底。若是你们敢报官,还不等官府找到我们,你们的小命便早已不再了。也不要试图打探我们是谁,今儿就跟你说了实话,我们是外地来的,李岩和李自成是我们的好兄弟,哼。今儿的事,是我们自发的,若是你们胆敢去找他们的麻烦,限时饶不了你们。”
艾诏双手作揖忙不迭的承诺到:“不敢,不敢,今日发生的事情艾诏就当作从未发生,绝不会去找任何人的麻烦,也绝不会去报官。”
“好了,你们走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