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年间,社会动荡,民不聊生。
有一少年,名为自成,姓李,陕西米脂人士。年少时于地主家中当牧童为生。时光荏苒,转眼之间,数十年悄然而逝,此间少年也已年方二十有三,早已辞去放牧营生,转而在宁夏银川混迹到一份不错的公职,驿馆驿足。
公元一六二八年初春,一春暖花开、阳光明媚的上午,李自成向以往每一次收到紧急文书时一样,丝毫不敢怠慢,着驿足服,腰佩宝刀,骑驿馆马,背插驿旗,直奔京城。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正当落日时分行进在距银川百里开外的榆林某一茶馆歇脚时,却被两个游手好闲的泼皮破烂户盯上了。
这两个泼皮破烂户平日里专靠偷盗当地大户人家和打劫过往商队、行客为生,今日见李自成一人出行且行色匆匆,又冲了店小二叫了一壶酒二两牛肉便只顾着蒙头吃肉喝酒,放松了对拴在客栈外老榆树下的马匹的警惕。便一个装模作样过去和李自成闲聊问路,来分散李自成的注意力并且挡住李自成与骏马之间的视野,另一个则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过那匹骏马,将挂在马鞍上的包裹一溜烟偷走。
事成后,两人互使了一个眼色便一前一后离开了,而李自成也丝毫不敢怠慢,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待到酒足饭饱付过帐正欲离开之时,却错愕的发现方才还挂在马鞍上的包裹此刻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莫不是小二偷走了?
当即便拔下腰间宝刀,挺着宝刀、睁圆怪眼朝着小儿大跨步逼近,揪住对方衣襟厉声呵斥道:“好你这个开黑店的破烂户,竟然打着开店的名号,背地里专干一些偷鸡摸狗之事?”
小二自然是一头雾水,丈二摸不着头脑,一边央求着李自成松开他,一边详问着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客官,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方才不都一切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说翻脸就翻脸,莫不是奴家将钱给您找错了?既是如此,补差给你便是,何须说我们是开黑店的?”
“你休跟我打岔,也否想避重就轻。”
“客官有话就请直说,奴家只是打杂伙计,若真有大事要商,还请放了奴家,让奴家去两里地外寻找掌柜。”
“你休拿掌柜压我,我且问你,我挂在马鞍上的包裹呢?刚才歇脚的时候,向你特地叮嘱过喂饮好我的马,还是我小憩一下仍要赶路,可是现在你瞧我那马鞍上的包裹呢?”
“实不相瞒,刚才去喂饮的时候就不曾见过什么包裹,想是客官记错了,亦或者被过往路人掳去了。”
“我不管,东西是在你的店里丢的,你必须给我找来,否则,你这小店就否想开了。我那包裹里,金银财宝倒是没有,但是有比那更重要的东西。若是丢失,我小命难保。”
事情发展到这里,小二深知自己处理不了此事,便嘱咐李自成帮忙看店,自己直奔两里地外的掌柜家。
太阳已经落山,天边出现了撩人的晚霞,晚霞嫣红嫣红的,仿佛要溢出红色琼浆,四周静静地,静的使人升起一缕柔意。
掌柜家庭院内,年方四旬的掌柜左手握一柄紫砂壶,右手握一把精巧小剪刀,正一边携壶品茶并修剪花盆里衰败的枝柳,一边听小儿在旁边躬身汇报。
“他去的时候张三李四那两个泼皮破烂货也在店里,他走的时候拿两个烂货已经走了?”待到小儿汇报完之后,掌柜的这般详问到。
“想来又是这二人干的,单这个月就已经第四起了,不如报官吧,不然坏了咱们店的名声,今后谁还敢来店里歇脚?”
“你且去报官,我这就去店里和顾客商议此事。”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转眼之间四方的天已经蒙上了一层淡紫的烟雾,星不知从何冒出黯淡的点缀在苍穹之上。
掌柜来到茶坊的时候,茶坊内只有李自成一人,两人见面之后相互躬身作揖介绍了彼此。
“鄙人乃这小小茶坊掌柜,今日给客官带来如此祸事,实乃心中愧疚,索性已经差小二去报了官,若是不出意外,那包裹还是可以追回来的。过往在鄙人店里丢失的东西,八成都是被本村的泼皮破烂货张三李四偷走,恰逢今日客官小憩,这二人就在殿内,小儿还告知鄙人,这二人临行的时候还跟客官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见掌柜的如此客气且已经帮忙报了官,李自成也不消多说,何况,在小二离开后的这半个时辰,他经过前思后想也觉得偷走他包裹的不应该是小二,而应该是那两个与他搭话问路之人。
而今,只求包裹能够快点找到。
话说,小二报官之后,官府也没怠慢,当即便派了两个捕快随小二前去捉拿惯犯张三李四,不消一个时辰便在怡红院内活捉了这二人,经过审讯,这二人倒也没有隐瞒,大大方方承认了偷盗之事。
“那包袱现在何处?”小二追问。
“嗨,”张三咧出一抹不以为然,“本以为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岂料就一个文书和两件衣裳,当时正走在河边,文书便直接丢进了河里,至于包裹里的衣裳,当即便去当铺换了些许纹银。”
“那纹银呢?”
“这不都花在怡红院了?”
幽兰幽兰的天幕上,明月如银盘喷射着清冷寒辉,几颗星星不甘寂寞撩开天幕窥视着,像似也想知道这场闹剧将何去何从。
事情发展到这里,捕快押着张三李四去了衙门,而小二则灰溜溜的回了茶坊。
茶坊内正在等消息的李自成看到小二这副模样,便深知追回包裹无望,不免开始思量后路。
丢失公文,乃是大罪,这种事情还从来没有在他身上发生过,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只能带着茶坊老板赔取的一点散银,连夜乘骏马回银川去找同乡李岩商议。
李岩为人精明,平日里街坊邻居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情,都是找其出主意想办法,过去,李自成也没少找此人帮过忙。
时间亦如蒸发的流水在飞速的消逝,转眼之间,夜幕悄然而逝,黎明悄然而至。
淡蓝色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微风轻轻地吹拂着路旁的柳枝,小鸟在树上叽叽喳喳来回蹦跳着,一切都在告诉人们新的一天开始了。
李岩家别院内,李岩刚刚醒来,便听到院外异常急促的摇铃声。丝毫不敢怠慢,直奔院外。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竟然是李自成?
“你不是去京城送公文了吗?怎么这会儿在这?”
“快让我进去吧,出事了。”
李岩丝毫不敢怠慢,当即将门打开,两人一边朝着室内迈去,一边由李自成将在榆林发生的事细说了一遍。
当下两人开始商议应对之计。
“此事看来得费些周折,只奈我们手里无钱,不然打点好师爷,让他在县承那里说些好话,应该不成大问题,”李岩这样说道。
李自成当即将茶坊掌柜赔给他的银子放到桌子上,然后略微苦难的说道:“实不想瞒,当下兄弟也就只有这么点钱。公差的薪水不高,而我的花销又不小,平日里就算想省钱也省不下来。”
“我这里倒是有一些,不过不多,但是事急从权,现下都可以用来帮你打点,但是只这么点钱还是不够。若是你还想保住这份差事,更不够。不如这样吧,你去找大嫂弄一些。我和你都是外地来的,没有亲戚朋友在这边,故而没地去借。香秀又是孤儿,恐怕也指望不上,索性大嫂家是本地人,平日里你又对她极为不错,想来此次你遇难,她不可能袖手旁观。”
事情发展到这里,李自成丝毫不敢怠慢,辞别李岩和李岩的未婚妻李香秀,直奔崔莺莺家而去。
崔莺莺年方二十,是银川市出了名的美胚子,两年前,李自成初到银川时恰好碰到此人的钱包被一个贼人偷走,便见义勇为帮对方抓住了小偷。
就是从那次开始,两人便私下里成了男女关系,不过崔家的父兄却不同意两人来往,嫌弃外来户李自成给不了崔莺莺幸福。
云在太阳头上轻轻的飘着,一会儿像轻柔的棉絮,若飞若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会儿像奔腾的骏马,向远处奔驰,好似要奔赴疆场。
乳白色的浮云下,不多一会儿李自成便赶到了崔莺莺家。
崔莺莺闺房内,商议随着李自成的到来随之拉开帷幕:“盈盈,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现下,我遇到了棘手事,你能不能将私房钱拿出来先贴补于我?等我来日挣到钱,必定加倍奉还。”
在过去两年里,李自成的收入几乎超乎一半都花费在了这个女人身上,而且两人关系一直亲如蜜饯,故而在李自成看来,对方不可能不帮他。
可是,就在这一刻,看到对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锁着眉喃喃埋怨倒:“我又没有正经营生,哪里会有私房钱?”
“那你能不能去找你父兄想想办法?你放心,不论是谁的钱,我将来必定加倍奉还。”
“他们?他们一个好赌,一个贪杯,且都没有正经营生,怎么可能有积蓄?平日里买菜的钱还都是我付呢?”
事情发展到这里,李自成别无选择,只能将利害关系向对方道明,他可能以为只要自己将利害关系说明,对方就会帮他,而现在之所以推三阻四,是因为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故而这样说道:“实不相瞒,昨日上峰派我去京城送公文,可是走到榆林的时候,包裹被人偷人,公文没有找到。现下,我若是不想受到处置亦或者还想保住这份公职,必须使银子进行打点。可是,向衙门打点事情,小钱是行不通的,而是我又没有积蓄,这点你也清楚,否则也不可能一个堂堂大男人对你一个弱女子开口。”
岂料,话语刚落,崔莺莺态度比方才更加恶劣,猛地甩开李自成,冷声凶恶的告诫道:“我说你怎么今日敢来我家,平日里可是三请四请都请不来,原来今日是用得着我了?我告诉你,我和你在一起很大程度是因为你对我好,更大程度上是因为你有份像模像样的工作,可若是你今日丢了这份工作,那我还和你在一起做什么?我的话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了,若是你丢了这份工作,今后就别再来找我,免得耽误我。”
天空里,白云仍在慢悠悠的飘着,它们一会儿向群群山羊,一会儿化作缕缕炊烟。
乳白色的浮云下,李自成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崔家。
正在发生的一切让他想不震惊都难,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想到对方会因为他失去公职而不再爱他,从来都没有想到对方是因为他有一份公职而和他在一起。
离开崔家之后,再次返回了李岩家,来去差不到消耗了一个时辰。
看到李自成垂头丧脸的模样,即便不问,李岩、李香秀便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实在不行就去跟衙门里的捕快想想办法?每人借几两银子,先送于师爷,至少让他保你相安无事,至于公职能不能保住,搁以后再想办法?”李岩这般提议到。
“不,我不能失去这份公职。”
事情发展到这里,香秀欲言又止,其实,打一个时辰前听说李自成丢失公文缺银少两打点之后,便有一个主意跃入她的心头。她手里积蓄没有多少,但是倒有一个与生俱来的宝玉,打从她有记忆起,这玉便一直在她身上。据收养她的人说,这玉很可能是她父母在丢弃她的时候特地给她留下的,目的就是为了今后相认。不过,一直到收养她的老婆婆去世,也没有人来认领过她,而今,她早就对有人来认领不报任何希望。索性,那块玉看着就是一块宝玉,兴许还可以卖个好价钱,现下她想拿出来帮李自成度过这个难关。
“这样吧,你们看看这个,”她将事先准备好的宝玉拿了出来放到桌子上。
“这不是你的传家宝吗?钱的事情我们两个大男人会想办法,这玉你收好了,别再拿出来了,”李岩当即做了否决。
“这玉是万万不能当得,一旦当了,将来有人来认亲怎么办?”李自成也附和道。
不过香秀倒显得无所畏忌:“就拿去当了吧,什么都不要说了,等将来有了钱再赎回来不就行了。若是这块玉,真能让李大哥脱难,也算是发挥了它最大的价值。若是这块玉明可以让李大哥脱难,而我们又不这样做,而李大哥最终遭遇了牢狱之灾,那即便拥有这块玉,谁又能拿的心安理得?”
既是如此,李岩和李自成也不再多说,而是开始思量应对之计,“要我说,何不就将这块玉送给师爷?若是去当铺当,肯定连这玉的十分之一价值都当不来,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将玉送于师爷,何况,听闻师爷平日里就有收藏各种古董玩意的爱好,”李自成这样说道。
“既是如此,那就最好不过,至少也为这玉找到了一个好去处,”香秀欣慰的附和道,话到这里又转头冲着心事重重的李岩叮嘱道:“现下大哥是待罪之身,不宜抛头露面,不如就你去找一下师爷,将这玉送于他,再劳烦他妥善处置一下大哥的事情。”
李岩没有多说,拿起玉,闷气沉沉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