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希元大声说道:“带被告。”
这时的周旺已经回过神来,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推开了架着他的两名士兵,向刘希元拱手道:“在下保安周旺,参见大人。”
刘希元一拍桌子,喝道:“跪下。”
周旺大叫:“大明律规定,致休官员上堂,可以不下跪。”
众人哄笑起来,周旺也醒悟眼前这些人可是反贼,这不是朝庭审案,但还是倔强的说:“若不依大明律,大人何以审我。”
刘希元一拍桌子道:“大明律都是为你们这些贪官污史,土壕劣绅设立,本官审案自不依大明律,而依的是天道至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句话你可听过。”
这句话出自《道德经》,意思是天地视众生平等,祭祀时都可以用纸扎的东西代替,而不必用活物。周旺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土匪头子还懂得这句话,不好否认,沉默不理,身后的士兵向他的腿一踢,顿时跪在地上。
李鸿基身边严重缺少读书之人,象刘希元部下有数百人,身边连一个正经的读书人也没有,好在刘希元这一年也努力识字,这句话李鸿基说过多次,便记了下来,没想到在这儿一说,管用的很。
刘希元见他不再反驳,接着道:“周旺,今有李孙氏,告你欺占农田,却不转让赋税,反而趁机放高利贷,还私设地牢,拷打李孙氏的丈夫李石头,强要人女儿顶替,可有此事。”
周旺狠狠瞪了跪在旁边的李孙氏母女一眼,道:“大人,冤枉,小人是看李石头实在活不下去,出于好心才买下了他的农田,至于赋税,当初就已说好,小人只买田而已,赋税还由李石头自己承担。”
一旁的李孙氏大急:“你说慌,明明是说好赋税是一起转让的,否则我家十余亩粮田,怎么会只有十两银子便卖给了你。”
周旺不慌不忙,道:“大人,小人买地时有文书作证,上面写得明明白白,赋税不转,若大人不信,小人可以回去取回文书给大人过目。”
刘希元摇了摇头:“不用了,本官信你就是,那好李孙氏告你第二条,放高利贷,还私设地牢,拷打李石头,有无此事。”
地下的周旺见轻轻的就过了第一条,以为刘希元只是想借机弄点孝敬,心里顿时踏实起来。回道:“这事却是有的,不过说放高利贷吗,双方是你情我愿,当初李石头完不成赋税被抓,李孙氏百般哀求,我出于善心,才借钱给李孙氏的,现在他还不出银子打一下也是应该的,而这李孙氏有恩不报,反而诬告于我,实在是个刁民。”
李孙氏大怒:“你当初说每月五两银子只需一分利,如今才只过了十个月,按理本利加起来只有六两,你为何要逼我家还三十两。”
周旺轻蔑的说:“你听错了,白纸黑字,借据上写的明明白白,是每两每月一分利,而且是累计计利,第一个月就得还五两五分,第二个月就得还六两零五钱五,这样算来让你还三十两还是便宜你了,下个月就得还三十三两了。”
李孙氏辨不过,哑口无言,只气得浑身颤抖,只得大哭,刘希元虽然听了怒火万丈,但还是拍了一下桌子:“肃静,肃静。”
等李孙氏安静下来,才对周旺问道:“这么说,你是出于善心罗,还多亏你李石头才能被衙门放出来。”
周旺得意洋洋:“大人明察秋毫,小人正是出于善心才借给李孙氏银两,没想到现在她反倒把小人告了,真是好人难做啊,小人的周大善人之名也是得各位乡邻抬举,本人不愿辜负各位乡亲的美意,乡邻有因难一向是康慨解嚷,没想到还惹来一场官司。”
围观的众人有很多吃过周旺的亏,见他这般颠倒黑白,一个个气得咬牙切齿,但惧于其平时的淫威,又不知上面刘希元的心意,都是敢怒不敢言,死盯着周旺。
这边刘大柱也正挤在人群,听到李孙氏所说,心里格登一下,自己的情况和李孙氏差不多,不会也是田卖了赋税却末转,恰好看见刘老五和刘老六也躲在人群中, 想起他两人如今正是落魄之际,自己当时的田正是由两人经手,也不怕了,一把揪住两人,冷笑道:“两位怎么有空来此啊。”
两人吃了一惊,见揪住他们的是刘大柱,松了一口气,口里嘘了一声:“小声点。”
当天闯军进镇时,他两人猜到不是官兵,偷偷的听人念了告示,听说是闯军,那还敢露面,这些天都躲躲藏藏,后来见闯军对衙役并不搜捕,胆子渐渐大了起来,这次听说闯军要审案,平时这事他们没少做,就想来看看闯军是怎么审案的。
刘大柱盯着两人道:“我的田也是你们经手的,是不是田赋也没转。”
两人一愣,有点尴尬,道:“这是周老爷的事,我们不知道。”
刘大柱一听,就明白过来,一蹦三尺高:“好啊,这你俩个黑心鬼,我不会放过你们。”
扯起嗓子叫起来:“冤枉啊,大人,小人冤枉啊。”
刘老五,刘老六大惊,转身想走,衣服却被刘大柱死死拉住,众人在前头听到周旺的胡言乱语,正是义愤填垠之时,背后又传来喊冤声,顿时齐刷刷的目光向三人转来,刘老五和刘老六两人连忙停止了挣扎,心中暗暗叫苦,悔不该跑来自投罗网。
众人一见是刘老五,刘老六两人,想起平时被两人欺负的情景,不知哪人喊了声:“打。”刚才的怒火顿时有了发泻之处,众人一涌而上,对着两人拳打脚踢起来,刘大柱站在旁边,也着实挨了几下冤枉拳脚,连忙闪开。
刘希元在案上看得发愣:“我这审案的没喊打,怎么下面打起来了,这是谁打谁呀。”
心里大怒,手中的惊堂木重重一拍桌子,喊道:“住手,住手。”
众人围着两人正打得兴奋,哪里肯听,士兵也面面相觑起来,不知怎么处理,刘希元生怕自己没弄清楚就有人在自己面前被活活打死,对着左右喝道:“用刑杖把他们分开,不要打太重。”
两旁充当衙役的士兵听了吩咐,抡起大板朝那些还在群殴刘老五,刘老六的人劈头盖脸的打去,众人这才四散逃开,露出中间的两人来,刘老五,刘老六两人也不知挨了众人多少下,已是鼻青脸肿,差点不成人形,只能躺在地上哼哼叽叽,众人才知这两人还活着。
刘希元吩咐把这两人也提上来,问道:“怎么一回事。”
刘大柱忙跪上前去,把事一说,刘希元转向周旺问道:“有没有这回事。”
周旺见了两个衙役,心中大惊,他的很多事情衙役都有参与,如今只有把事情尽量推到他人身上才好脱身,回道:“大人,小人只是负责出钱买地,其它都一无所知,也许是这两名衙役私自干的。”
两名衙役这时已去了半条命,听到周旺想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大惊,想要分辨,无奈刚才被众人一顿狠揍,此时整个嘴唇都肿了起来,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刘希元见状,知道暂时不好再审,反正也有了眉目,也不用急在一时,吩咐道:“鉴于有人受伤,暂时不能作证,先将被告押入大牢,五天后再审,在此期间,各位若还有冤情,可以象本官递状,本官定会秉公办理。”
周旺眼前顿时一黑,知道这一次是躲不过去了,暗暗后悔前几天怎么没有逃走,脸色灰白下来。
围观的众人一听,把周旺押入大牢,刹时便明白了闯军的心意,周旺短短三年,自家土地翻了八倍,其佃户十之八九都是同李孙氏和刘大柱差不多遭遇,以前众人不但不敢有怨言,当面还得叫他一声周大善人,这次听到眼前的闯军可以伸冤,刹时便跪了一地,喊道:“大人,请为小民作主,小民有冤要伸。”
刘希元令张化将众人的冤情一一记录,只待五天后再审。
周家自从周旺被带走后就陷入恐慌当中,周旺有五个老婆,六个子女,一个个都急得象热窝上的蚂蚁,众人想了许多办法想把周旺救出来,无奈门口都被闯军日夜把守,士兵们一个个都油盐不进,连买菜都是由士兵帮其代办,周家没有一个人能出得了门,再好的办法也没用。
转眼五天就到了,刘希元等人看到收聚到的状子,简直触目惊心,连刘宗敏也没有想到,仅仅三年时间,周家已让数百户人破产,仅本镇逼债就弄死了三十多人,买卖人口数百名,强抢民女十数起,可以说周家是罪恶累累。
第五天审案,可以说是万人空巷,连附近数镇的人得到消息都赶了过来,周家不但在本镇横行霸道,附近的镇子也是屡受其害,当刘希元把收集到的证据呈给周旺时,周旺哑口无言。
刘希元当即作出判决:“判周旺游街三日,三日后处斩,周家一干人等,包括家奴,有人命的一律处斩,没有人命的根据其罪大小,杖责后驱出本镇,周家的女着分别处理,被强抢来的可以回到娘家,有罪的,根据其罪大小一一处理,其家产全部抄没充公,土地登记后再分配给原先的佃户。
当天本地的民众欢天喜地,鞭炮整整响了一天,刘希元在周家抄出数千担粮食,数十万银两,刘希元大为吃惊,一个退休的县令家中竟搜出如此巨银,可见其在任时是如何贪赃枉法。
刘希元却不知,一个小小的县令是如何也贪不了这么多钱,这此银两大部分是前任宅子的主人留下了,前任主人以前光银山就有二座,后来被周旺暗害,霸占了他所有家产。
刘希元马上将银两运回商洛,粮食也运回了部分,并下令扩军,慢慢要将本县所有的乡镇都拿下来。
商洛知府是一日接到数报,都是闯军占领某某镇的消息,不到一月,商洛知府发现,除了县城,所有的乡镇都落到闯军手里。
奇怪的是却没有接到哪个县城被攻的消息,他不知如何向上呈报,只能说目前商洛到处有小股匪患,但没有县城陷落,陕西府接到呈报也不在意,那处没有小股匪患,只有县城还在手里就行,回文要求其将这些小股匪徒自己剿灭,知府哑巴吃黄连,有苦也说不出,又不能说已损失了三千兵马,已无力剿匪,只好过一天算一天,对闯军的行为不理不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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