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吴襄退下,宋献策不由埋怨道,皇上怎可放了吴襄
李鸿基一笑:为何放不得
宋献策正要说可以拿他作人质时,突然想起吴三桂早就知道吴襄在京中,他不投降,必定会连累老父,即如此,吴三桂恐怕是不以老父家人的牲命为重了。
想起吴三桂是天下传扬的大孝子,宋献策对自己以前的判断不由疑惑起来,自古忠孝不能两全,难道吴三桂对明王朝忠到如此地步。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礼贤下士时。倘使当时身先死,一生真伪有谁知听到宋献策怀疑先前的判断,李鸿基脱口念出了这诗。
十几岁的少年正是热血沸腾时,可以为老父不顾性命,现在的吴三桂虽然只有二十六岁,却已在官场中打滚了十几年,早已不是当初的热血少年,恐怕把自己的功名利禄看得比什么都重,不顾老父的性命,又如何会对大明死忠。
李鸿基派吴襄过去劝降,就是要向他表明自己的态度,这里没有他讨价还价的余地,他想待价而沽,想都不要想,若明天他还看不清形势,自己正好拿他作个榜样,震摄江南各省,不许他再降确实不是虚言。
只是以后评论吴三桂,恐怕会把他当成大明的忠臣义士了,想到这里,李鸿基不由哑然失笑,吴三桂,是不是做大明的忠臣,就看你明天地选择了。
吴襄回到府中。只是匆匆交待一下,就骑马出城,他从皇帝的话中听出没有虚语。虽然皇帝说保证他的安危,但儿子真不降,他以后必定会活在战战兢兢中。
第二天一大早。皇帝就亲率四万野战军和二万近卫军出师。田见秀。左光先,马世耀等大将随行,宋献策,李万成,李过等人留守京师,总共六万大军浩浩荡荡穿城而过。居民得到消息,都围在道路两旁观看。
六万人,全都骑着高大骠悍地骏马,清一色的黑色盔甲。每人高举着闪闪亮的斩马刀,马地左侧挂着一支火枪,数十万支马蹄整齐地踏在京城地街道上,出清脆的声响,让那些对大明还有幻想的人面如死灰。
李鸿基的马车经过时,无数万岁,万岁的声音响起,不论是情愿,或是不情愿,所有人都跪了下来,直到望不到皇帝的车驾才起身,唐军并没有强迫他们做,到京城也才不过第八天,虽然唐军布了许多有利百姓地政策,但若说百姓都是真心实情的下跪,李鸿基压根不信,中国的百姓对皇权只是习惯性的膜拜而已。
唐军进城时,虽然人数远比这要多,但大多数百姓都忙着躲避战火,哪敢观看唐军地模样,如今他们已是唐军治下的人,自然可以放心观看,一个个都出啧啧称奇的声音。
最令人震憾的还是中间由马拉着的五百多门大炮,这些漆黑亮的炮身闪着金属的光泽,黝黑的炮口直对着天空,虽然大多数是小炮,但有四十多门重炮长达一丈多的炮身却比大明的红衣大炮不逊多让。
这四十多门重炮李鸿基并不打算带着去对付吴三桂,只是百姓看大炮厉不厉害主要看炮身的大小,李鸿基有意让百姓看到唐军的军容,增加对新朝的信心,自然队列中少不了重炮,其实除了攻打城墙,小炮远比重炮好用,它的灵活性,射远不是重炮能比。
蓟县只是一个小城,单是吴三桂的八万大军就没法容纳,莫说还有数十万百姓,这次作战根本不需要攻城,正好用到小炮,李鸿基一下子带了四百余门,若吴三桂不愿投降,这些大炮一分钟之内可以射四千炮弹,无论关宁铁骑如何精锐,恐怕结局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这根本是一场不对等的战争。
出了京师的西直门,唐军就加快了脚步,六万铁骑跋涉在春夏相交的平原上,平原上的青草长得密密实实,唐军的铁骑一过,将之重新踏成平地。
出了京师,数十里外就是顺义,顺义在春秋战国时地属燕国,汉时属渔阳郡,唐初于此置顺州,明初改为顺义县,京东第一大河潮白河纵贯中部,这里气候温和,雨量充沛,水质清纯,素有京郊粮仓的美誉。
唐军拿下了京城,这里的大明县令就已投降,唐军派了一个校尉带着一百余人接管,县令仍为原职,听到皇帝率大军经过,连忙率着县城中的衙役,军士在潮白河上迎接。
李鸿基并没有时间理他,大军毫不停留的往前赶去,中午时分,已到了蓟县相交的平谷县,李鸿基命令大军停在平谷县打尖休整。
平谷和蓟县有盘山相隔,盘山最高峰达八百六十余米,整个盘山蜿蜒盘踊,形无定向势如龙,故名盘龙山。因它一峰独起,独立无依,蜂窝莲瓣,四面如一,又名四正山。因它位于古无终国,别名无终山,后来简称为盘山。
盘山北边有黄崖关长城,黄崖关长城以关城为中心,向洞河两崖延伸,东至半拉缸山,有悬崖为屏;西抵王弗顶山,有峭壁为倚。不过,这段长城却是用来抵御北方,并非是用来隔断平谷和蓟县。
李鸿基却不敢大意,盘山毕竟有地利之便,吴三桂若要交战,若将战场选在这里还是会让李鸿基头痛,山上到底不比平原,马匹失去了用武之地,唐军靠着火枪,在山上交战比平原还要沾便宜,只是时间却有可能要拖长。
盘山虽然到处都可以行军,但只要吴三桂派兵将行军的道路处处堵住,不将他派出的人消灭,唐军就根本无法通行。关宁军有八万多人,要多少时间才能一点点消灭。
在平谷县休整一个时辰后,恢复精力地唐军派出先锋部队先到达盘山。山中并无明军的一人一马,连黄涯关的守军也撤退,吴三桂并不是要防守。小小地蓟县如何能容纳辽东过来的数十万军民。就算他能守住盘山又如何。唐军的后路已到了他地底下,守了西边,守不了东边,两边都守住,他也只能困死。
吴三桂干脆撤军,将军队摆在了蓟县开阔地平原上。等待唐潭兜到来,只要能小挫一下唐军,就向唐军投降。
只是等到李鸿基的大军刚过盘山时,杜郧已到了李鸿基的军前:皇上。大喜,大喜,祖大寿,吴三桂已答应归降了。
李鸿基嗯了一声,脸上丝毫没有什么喜色,吴三桂,果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非要逼朕带着大军,你才投降。
杜郧这几天受了不少苦,第一天还被吴三桂等人捧为上宾,第二天,杜郧去摧促吴三桂回京向皇帝投诚时,吴三桂却变了脸,将杜郧和两个唐军重新关了起来,杜郧吓了个半死,以为这次必定会没命,苦苦哀求看守的军士向吴三桂求情。
吴三桂虽然把他关了起来,却并没有折磨他,只是心灵上的恐惧让他一日怕过一日,今天一大早明军放他时,杜郧还以为要杀他,更是吓了个半死,后来听到明军是要归降时才放下了心。
见皇帝亲率大军过来,杜郧忙跑过来想向皇帝表功,没想到皇帝的反应大出他意料,呆了一下才道:莫非皇上不高兴
没有,朕心中还是很高兴,爱卿辛苦了。
皇上,奴才差点就看不到了你。杜郧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只要皇帝再问一声出了什么事,他就可以把这几天怎么和吴三桂斗智斗勇,吴三桂从怎么倨傲不驯,到后来的俯听命说一遍。
只是他哭了数声,也没有听到皇帝的问话,不由抬头向皇帝看了一眼,见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自己地所作所为仿佛一切都被看穿,再也哭不下去。
好了,你下去吧,回京后朕会给你赏赐。
杜郧被吴三桂放了出来,就临时编了一肚子话,就博个奇功,没想到皇帝根本不听他诉说,只得怏怏而去。
吴三桂的如意算盘打得虽好,昨天吴襄连夜赶来却打破了他的幻想,皇帝亲自带队来攻,一天之内不投降就不再受降,听到吴襄此话,许多将领都吓得惊惶失措。待价而沽的心情再也没有了。
吴三桂在蓟县当然不能闲着,斥候一波一波的往京城派,由于唐军已放开了全城,加上唐军刚接手城防,吴三桂的斥候要混进京里并不困难,他和京城中的消息一直畅通。
得知京城这么快就平定了下来,各个将领对唐军已佩服万分,三个皇子落入唐军手中的消息更是让明军失去了最后的希望,改朝换代是确定无疑了,没有多少人愿意明知必败还要与唐军作战,支持他们作战的理由无非是招降的待遇更好一点。
如今皇帝亲自带兵前来,他们再不投降就是不识抬举了,想小挫对方后再投降,简直是妄想,皇帝是不会容忍自己失败的,就是他们能小挫唐军,只会让皇帝调集更多的兵马,直到把他们消灭为此。
吴三桂和众将商议了一晚,最后只能宣布投降,不过,吴三桂还是心有不甘,才先放杜郧回去,他要先看看唐军的军容,是不是值得他投降,他心中还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若是有机可乘
盘山离吴三桂的大营还有二十里,李鸿基吩咐前军的田见秀不可懈怠,保持随时可战斗的状态,吴三桂说要投降,竟然只派自己的使者回来,他自已的人一个都不派,安知真假
不到一个时辰,唐军数万大军已来到了关宁铁骑的前沿,六万大军排列的整整齐齐,压迫的前头明军喘不过气来,尤其令明军沮丧的,唐军前方一分,从后面一下子推出了四百多门大炮。
祖大寿,吴三桂等人都看得头皮麻,这些大炮若一齐开火,他这连营数十里,兵民一起的大营非炸营不可,到时不用唐军来攻,自相践踏就有可以死伤一半人。
一名唐军走到了中间:祖大寿,吴三桂何在即要投降,还不令全军放下兵器过来拜见万岁。
吴三桂向身后的众人扫了一眼,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唐军的大炮,毫无战意,胡守亮和方献廷两人看到他的目光,也低下了头,他知道投降已不可免,索性做得大方一点:传我将令,所有人放下兵器,参将以上将领都随我拜见皇帝陛下
吴三桂的将令一下,到处传来了哗哗的兵器碰地声,长枪,大刀,佩剑刹时丢了一地,八万关宁铁骑全都两手空空。
田见秀在前面用望远镜看得清清楚楚,忙派人向李鸿基报告:万岁,关宁军放下了兵刀。
不一会儿,又派人报告:万岁,对面营垒里出来了数十骑,好象都是明军的大将。
至此,李鸿基才相信吴三桂真得是要降:传朕旨意,放开中军,列队欢迎关宁铁骑归降我军。
前面的野战军,近卫军哗的一声让开了一条数里长的路,直通到皇帝的车驾前,吴三桂等人到了唐军面前,忙甩蹬下马,将身上所有的兵器都交给了来搜查的唐军士兵,才沿着唐军让开的通道向皇帝的车驾走去。
许多明军将领到了唐军跟前,忍不住向中军的大炮看去,心中暗暗庆幸不已,吴三桂和祖大寿走在最前头,目不斜视,祖大寿成名数十年,相貌堂堂,一张国字脸,颌下短而硬的胡须已经半白,头戴铁盔,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显得宝刀未老,端是一员悍将。
唐军的目光却多数集中在年轻的吴三桂身上,少年的武状元,率五十骑孤骑救父,十九岁成为大明辽东的总兵官,英俊的相貌,有人写诗赞他白皙通候最少年,延陵将军美丰姿,江南的水气和塞外的长风同时溶进了他的气质。
这样一个人,不知是多少深闺少女的梦中情人,多少有为少年的英雄形象,如果要追星,吴三桂无疑是大明最具人气的偶像明星,如今他要投降唐军了,唐军中的士兵却没有一个人看不起他。反而大多带着敬仰,羡慕的眼神。他进了唐军,马上就会成为二十六岁的三品高官,在唐军中这个年轻的团体也是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