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在凤殊听来却不啻于耳边响起了一声惊雷,炸的她心惊胆战。
“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本性是不是就这么多愁善感,以前明明说话跟藏了一把炸药似的,现在却常常煽情得让人头皮发麻。有一句话叫外因只能够通过内因起作用,不管别人怎么说,到了最后其实都是你自己认同,你自己做主。”
“怎么,怕我让你负责任?”
君临瞥她一眼,嘴角微勾,“放心,我会赖你一辈子的。你要不想负责任,就让我对你负责任好了。”
“这有什么不同?”
君临微微一笑,“那可不一样。你要对我负责任,那算是你娶我。要是我对你负责任,那叫你嫁我。”
凤殊翻了一个白眼,“你这纯粹是瞎掰你知道吗?”
“我这叫大实话。”
“行,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反正我说了没用,你说,说。”
“我们都还年轻,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相处,不着急。”
“好了,朋友一场,以后说话还是正经一点吧。我这边的事情不着急,等泡泡吃饱了,你们赶紧回去。就算你们掌握了诀窍,肯定也要付出代价,来来回回这么次,损失不可小。”
“到了需要回去的时候,我们自然就会走了。”
君临说着说着却盯着她的腹部道,“我能不能现在就摸一下孩子?听人说从一开始就相互陪伴的话,以后亲近起来更容易。”
“你想太多了。月份太小,根本就不会接收到外界的信息。”
“那是从前的看法,现在却不一样了,有研究表示,从受|精|卵着床开始,生命的塑造就有了非常奇妙的变化,孩子跟母亲之间因为多出了那十个月的相处,所以天然就联结强悍。父亲缺少这种生育机制所能带来的影响,可如果从一开始就使用精神力与胎儿互动,从生命的最初开始父亲也能够参与进来,日后亲密感也就难以缺失。”
凤殊感应到了他的一缕精神力缓慢地进入腹部,僵硬了一瞬,最后还是尝试着放松了身体,“你以后别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这样缠过来。我会攻击你的。”
“没关系,攻击过来,我挡得了。”
“生孩子跟养孩子是不一样的。要是没有用心跟孩子一起,就算是当母亲的,也不可能永远都母子连心。后天的陪伴是非常重要的。”
君临收回了精神力。
“生机非常充盈,看来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尤其是这棵树,对你和孩子大有裨益。”
“你还会用‘大有裨益’这样的词?看来还真的学了不少。”
没有他的精神力作乱,凤殊总算是轻松了不少。
“为了和你有共同语言,所以我现在遇到了古文化都会很用心地去学一学。”
“别,你不喜欢这些事,没必要折腾。”
君临闻言瞥她一眼,“你一副想要将我撇开的样子,实在是太让人伤心了。我不过是想要努力一下,还不知道能走到哪一步,你就这么不情不愿的,万一我发疯了又对你乱来怎么办?男人的嫉妒心可是很强的,尤其是在知道我根本就没有办法赢过你心里的那一个人的时候。”
凤殊无语,“我心里有一堆的人。你还能赢过所有人不成?”
“我不需要赢过所有人,只要赢过驴打滚就行。”
他看着她,“你想要跟我说我赢不过对不对?不试试看是永远也不会知道的,努力过了不一定会有好结果,可不努力永远也不会有自己想要的结果,只要努力了,事情才有可能按照自己想要的样子发展。”
“不会,你想太多了,肯定不会照你想要的发展。我们就是合作伙伴,最多以后也就发展成为朋友。”
“你现在就在脑子里给自己设限,说我们之间不可能有未来,你知不知道会让我很麻烦?我不但只要跟一个根本就没有办法比较的人竞争,还要跟你本人竞争,问题是,我本来就是想要把你带到我身边来,或者我走到你身边去。”
“不用来,真的,我身边的人啊兽啊植物啊之类的都够多了。”
“所以多我一个不多。”
“但少你一个也不少。”
“你非要这么做吗?你在心理上为自己画了一个圈,你本人就会被限制在这里头。不管我多么努力,都不可能有希望真的走的到你心里。”
凤殊无奈,这人估值起来就跟头牛似的,反反复复来来去去。
“有一句话叫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果现在有一个女人对你非常执着,死都要得到你的心,不管怎么说就是要呆在你身边,你根本就不想要和对方发展出恋情,多次明白地告知,可是对方就是不听,依然故我,你会怎么做?”
“要分什么人。譬如这个女人如果是我的合法配偶,就算我一开始不喜欢她,但她对我有感情,要努力走到我身边来,我也不会抗拒,而是会试试看,尤其是在我们都有孩子的情况下,给自己一个机会,就是给所有人机会。”
凤殊却摇了摇头,“你不会。如果你的记忆回来,你就会知道,从前的你根本就不会给任何女人机会。”
“人是会变的,你会变,我会变,大家都会变,最明显的,是整个世界都在变。没有人会留在原地,就像环境,不可能维持原样。”他顿了顿,又加上一句,“你要真的放下过去了,就代表着你也变了。从前对那个人的山盟海誓,也不一样变了?”
凤殊眼角抽抽,“你真的越来越会瞎掰了。这种变跟那种变是不一样的。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因为你现在自己都还处于迷糊中,所以才会随心所欲,凭着一时的冲动而行事。”
“你的意思是,我这么大个人了,就因为一时失忆,所以连自己是冲动还是真心都分辨不清楚?”
“不是说你不成熟,是我觉得你现在没有搞清楚状况。”
“我很清楚。是你不清楚。”君临看着她,嘴角上挑,“你不是在抗拒我,你是在抗拒感情,是在抗拒婚姻。如果不是不得将孩子生下来,有条件的话我相信你肯定不会要他。没有凤圣哲,我们就不可能会再遇见,后面一箩筐的事情都省了。你说,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凤殊扶额。
“我没有抗拒感情,也没有抗拒婚姻。我只是对它们都不再感兴趣,因为没有遇到再次令我心动的人,如果将来遇到了另外一个让我想要谈恋爱的人,对方也想要和我谈,当然我十二万分地乐意。
至于孩子的问题,对,当初我初来乍到,又是一下被刺死一眼就活了的那种状况,跟死里逃生差不到哪里去,心理落差实在是太大了,你们联邦又特别注重孩子,怀上了就得生下来,不好好生下来甚至还要坐牢。凤昀当时也看得我很紧,虽然很怕死,可从来不愿意让我离开他的视线。
孩子能不要当然不要最好,情况太糟糕了,换了是你,你也会做差不多的选择,从实际出发生活才会好过,不是吗?”
“你这难道就不是瞎掰?虽然当时你没有长辈可以帮得上忙,可联邦有政策在,养孩子根本就不用花你的钱。而且,你自己也有能力,熟悉状况后不是还敢孤身去捕猎异兽吗?水平可比很多新兵都要厉害。说到底,真的打心眼里喜欢孩子的人,能够怀上孩子就谢天谢地了,不管多么困难,都会想着把孩子生下来,而不是想着如何放弃。”
“对,你这话听起来总算不是那么的瞎掰了。我就是这样的人。你是从小厌恶女人,我是从小就不怎么喜欢孩子。”
“所以如果你和心上人顺利结婚了,也不打算要孩子?”
“当然不是,那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不喜欢归不喜欢,那个时空为家族开枝散叶是最基本的夫妻责任。想不想生不是关键,要不要生能不能生才是我们的考虑。”
君临抿唇,好一会儿才嗤笑一声,“说到底,你愿意为他生孩子。”
凤殊直接就点头了,“对,两个年轻人相爱,要真的可以成亲,当然会想着要生孩子,那种情况下家族义务变成了顺其自然的事情,更好。他愿意让我怀上他的孩子,我也愿意生下他的孩子。”
“你一定要在我心上砍一刀吗?”
凤殊耸了耸肩,“倒不是一定,而是你自己挑起了这个话题。我不过是顺着你的话回答,你要是不问,当然不会有这段对话。”
“你要是对我有一点感情,或者说一丝鼓励,肯定也会照顾一下我的情绪,不在我的伤口上撒盐。”
他这软化下来的口吻就像个小孩撒娇,凤殊惊得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
“你能不能不要装小孩?真的非常惊悚,像恐怖片一样。”
“我和你说正经的你又不听,这非常手段虽然让我为难了一点,但有点效果,当然要继续用。以后习惯了就好,你听得进去,我也说得出来。”
“别,饶了我吧,真的,你长得不像小孩,性格也不像小孩,却用小孩子的口吻来撒娇,真的让人受不了。”
“我不怕啊。你放心,我会多一点拉着你练习的,以后我们可以一步一步来,做得多了自然就渐至佳境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神居然飘忽了一下。
“你真想学个小孩子一样说话,行,这个孩子生下来了你亲自带去。有十年的时间可以让你慢慢过过瘾。”
她话音刚落君临就笑了起来。
“看来在你心目中,我还是排在孩子前头的嘛。不错,这个排位给了我那么一点点信心。”
“君四,你又开始瞎掰了,拜托,还是赶紧恢复记忆去,爷爷肯定有办法。”
君临哈哈大笑。
“所以说,这一招真的对你有效果。凤殊,我抓到你的破绽了。”
“我觉得有句话说得好,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要多开开眼界,多到处走走,多结识各式各样的人,多经历各种各样的场面,唯有这样,才更容易分辨出自己真的想要做什么,不想要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哪些事情需要妥协,哪些事情绝对不能妥协,哪些人不喜欢也得忍着心烦硬着头皮打交道,哪些人再喜欢再亲近却也明白不能完全交底不能彻底得罪。”
她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君临却在笑。
“看来别人说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这个说法是很有道理的。我这么会瞎掰的人,喜欢上的女人居然也是个这么会瞎掰的。不错,夫人,瞎掰得好,奖励你一个果子。”
他丢了一个岁月果过来,凤殊顺手接过。
君临心情大好,“哦,接了我的果子,看来你还是承认你是我的女人这一个事实。这一次还真的来对了,我得到的鼓励可不是一星半点。”
“天,我真的不知道要和你怎么说下去了。以前和你也沟通不畅,可是也没这么别扭。我们的相处模式的确不是太正常,可也没有病态到哪里去。比起很多父母来说,我们最初都克制得不太好,后来却还算心平气和,尤其是对孩子的照顾,最后其实都算做的不错。
我们的关系没有必要再发生变化,君四。你明白吗?”
他两眼微眯,“已经够好了所以不需要更好?不明白。你这相当于在说我可以拿第一但不好意思我不想拿。”
“我明白你真的有心,君四。我感受到了,如果说之前的确是忽略了这一点,甚至隐隐约约意识到了这一点却忽视了你的感情诉求,但现在我是真的有心认真和你交朋友。
我也曾经爱过人很多年,也受伤过,来到这里很多年都忘不了,一直执着于求个答案,想要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想要清楚到底是他那边出了什么事情,还是我这头做错了什么,一直都不甘心,一直都翻来覆去地咀嚼过去的点点滴滴,所以我知道那种像踩在云端的飘飘然的甜蜜感,更懂得万箭穿心的那种痛楚。我没有在敷衍你,君四。”
君临在笑,像是在说她又开始瞎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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