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殊没有多想,一路跟着君临来到了他的卧室。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用。你之前是怎么回来的?”
他的房间很简洁,除了基本配置,看不出有什么个人倾向。
“身不由己,一眨眼就回来了。”
君临说起这个有些无奈,“你每次消失也这样?”
凤殊点点头,“对。基本都是进入熟睡阶段才会被你拉过来,但什么时候回去好像没什么特点的点。你有没有听说过阿里奥斯亲王身边有过父母双亡的五兄弟?”
君临摇头,“我连自己的事情都想不起来,还要靠你们告诉我。你说说看,我可以立刻让他们去查。”
“从大到小,名字依次为大山、大川、大江、大河、大柱子,不知道是真名还是假名,他们自称是帝国人,被阿里奥斯亲王救过命。之前我有拜托爷爷联系亲王殿下,他联系了吗?”
他耸了耸肩。
“不可能那么快。就算联系,也是转了很多人手。爷爷是联邦的元帅,你要找的是帝国的亲王,没事突然私人联系,是要出问题的。”
“我知道。之前是因为太过紧迫了,我以为不可能再这么快见面,所以提出了无理的要求。”
要不是他突然出现在她的小世界里,她还想不到也许自己可以主动如梦,然后等着被他拉过来。
凤殊犹豫了一秒钟,“你是怎么将我带过来的?你出现在我的空间里的时候,我当时并没有想起你。”
君临倒了一杯水给她,示意她坐下来。
凤殊接了水,但没有坐。
房间里没有凳子,只有一张床。
“怎么,怕我把你怎么着?又不是没见过!”
见她脸色微变,他见好就收,“之前我的确有使劲集中意念,想要你出现。但这一次也没有想你。”
凤殊很快就回到了正题上来,“你确定那个泡泡现在没有在你体内?”
他摇头,“没有感觉。你要不要进来看看?”
凤殊狐疑,“怎么看?”
“爷爷说你解决了家里的蛊毒问题,通过古老的技艺把脉。”
他挽起了衣袖,伸出手来,“要是这个检查不了,你也可以进我识海看看。爷爷说我们精神力结印过,进对方的识海不会造成危险。”
凤殊盯着那只手腕三秒钟,才抬手去把脉,“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在达达星的海底,被一个发着红光的光罩困着出不来,那时候我失忆了,所以没有想起来你是谁。加上我在机甲里面,你也没有认出我。当时我身边有一位长辈,实力很高,但是对泡泡就是那个光罩,也很是忌惮,他认为是活物。
你请求我帮忙联系远方团的人,可惜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没有一个人立刻有回应,为了安全,我给他们留言后就跟随长辈离开了。”
“哪个方面的长辈?那位阿里奥斯亲王?还是你萨达星娘家那边祖辈或者父母的亲戚?”
凤殊也不奇怪君庭会跟他讲她的情况,就算不够详细,回到远方团的第一时间,他肯定也让程烈将她的详细情况汇报给他了。
现在的他,差的只不过是他们认识之后的细节,其中最重要的,是他对她来历的推断。
凤殊收回了手,摇了摇头,“你很健康。没有查到有什么东西在体内。”
“不试试识海?我自己感应不出来的东西,搞不好你一进去就知道了哪里异常了。”
君临循循善诱,凤殊却不为所动。
“算了,不管它在不在,都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事实。要是在,它肯定跟你结契了。就算不结契,以它的实力,分分钟可以秒杀我。要是不在,那更是无处可寻。”
君临顺着她的话往下问,“之前见到的那些东西通通都跟你结契了?包括那些剑?”
“不是。我已经说过了,那些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会不会是你识海里的精神力在那个空间的显化?”
他总是有本事让她感到无可奈何。
“也许。”
凤殊扯了扯嘴角,“既然爷爷不方便联系阿里奥斯亲王,我在这里联系他可以吗?”
君临两眼微眯。
“你有他的私人号码?”
凤殊不打算骗他,在某种程度上,她觉得跟这人坦白好过隐瞒不说,毕竟要说利益共同体的话,在所有认识的人里边,他才是那个唯一跟她称得上是全方位都要同舟共济的人。至于两个孩子,他们还小,使不上力啊。
“如果你的记忆完全恢复,你就会理解我说的话。”
“你现在也可以跟我说我到底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他显然很介意阿里奥斯亲王跟她有联系这个事实,“他是以什么角色存在?男人?惺惺相惜的知己?灵魂导师?亲朋好友?长辈?”
凤殊再次感受到了之前便已经体会过的压迫感,眼角抽抽,“勉强可以说是长辈。”
他的表情缓和了些,但显然这样的说法并不足以完全打消他的疑虑,“为什么说是‘勉强’?”
“因为按照现在的血缘谱系来说的话,他跟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她的话让他很快就思考起来,好半晌都没说话。
“你是不是精神力变异者,可以感知到前世或者从古以来的血缘关系者?”
“不是。”
凤殊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莫名其妙觉得有些冷意。
“虽然不准确,但是我说的话还是有一点相关?”他一看她的表情就来了兴趣,“是哪一个词?”
“不要妄加揣测了。等你记忆回来了,自然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你确定不直接告诉我?按理来说,我既然之前都能够知道的信息,说明跟你还是有一定信任值的,最起码,比其他人都要高才对。也或者,是我自己推断出来的,而不是你主动告诉的?”
他眼神微深,“看你样子就知道是前者。爷爷说我们相遇的过程没有任何人知道,但他单独问过我们两个人,却都没有得到详细回答。但他说你曾经跟他说过我强上了你,最后才会有了孩子,然后结的婚。”
凤殊没说话。
“你不愿意相信我,跟当初的事情有关吗?”
他问完却又摇了摇头,“不对。就算以前我们有各种误会,看你现在的样子,应该是释怀了才对。你愿意主动来找我,说明信任还是在的,但是,你想要跟我保持距离?”
凤殊心里咯噔一跳。
这人的直觉,真的跟只野兽似的。
他一瞬间就确认了她的表情,“你觉得可能吗?凤殊?我就算失忆了也认得你,也知道你是我放在心上的女人。你觉得我会放你走?”
凤殊有一瞬间如鲠在喉。
两人足足对视了数分钟,他首先移开了眼睛。
“在我确认你永远都不可能爱上我之前,别想跟任何一个男人发展男女关系。我能忍住不对你动手,不代表我能忍住不杀别的男人。”
他的声音很平淡。
凤殊却如坠冰窟。
这人越是冷静,代表他越是认真。
气氛一时之间沉滞下来。
她好半晌才干巴巴地道,“你这玩笑开得过火了一点。没什么事情是可以说‘永远’的,这就跟‘绝对’一样,明明就是伪命题。”
见他又开始两眼微眯,凤殊下意识地加了一句,“你放心,在离婚之前我不会有任何不守妇道的行为。”
他蓦地笑了,“这可是你说的。”
凤殊觉得嘴巴越来越干了,“你答应过我,将来等孩子成年自立以后,会跟我离婚的。”
他却笑得越发开心了,“是吗?有一句话叫做,‘孩子年纪再大,在父母的眼里永远都是孩子。’”
换言之,不管以前怎么样,反正现在他没有任何打算要跟她离婚。
凤殊抿唇。
“你不说话就等于默认了。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你会也只会接受我一个人的追求。要是在我放弃你之前,你先放弃我,”他眯起了双眼,“后果自负。”
凤殊这时候突然很想念鸿蒙的吐槽,可惜的是,她居然感应不到小世界里头的情形,明明按照之前它们的反应,它们应该可以看得见她现在的动静才对。
“这事以后再说,我没心情跟人谈情说爱。”
凤殊干脆釜底抽薪,“我这一次之所以来到这里,是想要跟圣哲通话。”
“一开始不是想要联系那个什么亲王殿下?”
君临上前一步,凤殊下意识后退,言不由衷地解释道,“这不是被你带偏了吗?我是突然想起了跟谁都说过话了,就是没有跟他说上几句,怕他以后心里会不痛快。”
“不管做什么,他现在已经不痛快了。有爸妈跟没爸妈一样,换了是你,会痛快吗?”
君临打开个人终端,联系凤圣哲。
他没接。
但三秒钟后,君源便联络他了。
“三哥。”
“小临你到底在哪里?不是说好了我去接你吗?你……”
君源意识到还有人在场,话锋一转,“这位是?”
凤殊乖乖地跟着喊了一声三哥。
君源愣了愣,向来波澜不惊的脸孔迸发出了一个欣喜若狂的表情来,“你真的没事,凤殊?我以为爷爷是骗我们的,可是小昀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看起来又不像是开玩笑。你不知道圣哲有多么生气我不让他回去。从接到爷爷的视频到现在,他就看都不看我一眼了,跟老四小时候一模一样。”
凤殊摸了摸鼻子,尴尬一笑。
没有参与孩子成长过程的她,对此貌似没有什么发言权。
“长话短说,三哥,他人呢?我刚联系他他不接。”
这一次轮到君源尴尬了。
“大概是因为生我气,所以迁怒你了。”
君临怔了怔,才哼了哼,“这么有本事,怎么不揍你一顿出气?只会生闷气的家伙,有什么出息!”
“你这是怂恿他来揍我,好看笑话?我现在是打不过你,问题是你现在打的赢爷爷了?不要忘记爷爷向来都站在我这一边。”
君源心情很好,居然还会开玩笑。
凤殊在一旁等不及,扯了扯君临的衣袖,他瞥了她一眼,“刚才看见斯坦因的背影了,肯定是去找圣哲了,你急什么?”
“看来爷爷给你补了不少功课。难怪我后来一直想要找他,都说没空。你不准备回去?我过段时间送圣哲回天极星。”
君源的视线从凤殊的手上飞掠而过,笑容黯淡了下来。
君临垂眸,心情转坏,“麻烦三哥了。”
“你什么时候不麻烦我?小时候我可是替你背了不少锅挡了不少灾。你们当父母的一个两个跟着失踪,说句不中听的话,圣哲没准上辈子是我儿子,只不过这一次投错胎了,被你们捡了个父母名义的便宜,最后既当爸又当妈的人还是我。”
换做往日,君源不会说这样的话。换做往日,他说这样的话君临也不会不高兴。遗憾的是,现在两人都处于心情莫名变坏的空当,这话说的人不像随意,听得人也不能简单略过。
凤殊尽管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却敏锐地意识到了两人的气氛不同寻常,立刻打了一个哈哈,“三哥,圣哲交给你我们放心,虽然爷爷年事已高,大哥大嫂又顾不上别的,二哥也不知去向,但好歹家里还有你这么一个靠谱的人在,比我们这当爸妈的的确尽心尽力多了。君临跟我都要感谢你对圣哲的付出。
放心好了,将来等你的孩子出生,不管你有空没空,反正君临跟我只要客观条件具备,肯定愿意替你带孩子,再不济,我们也会让圣哲当一个好哥哥。”
君临的心情蓦地就阴转晴,“对,三哥你一定会多子多福。不管生多少,我们夫妇在照看你的孩子方面,都会无条件帮忙。”
凤殊想起他之前说的话,就知道这人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不由地拐了他一手肘,“不要承诺做不到的事情,自己的孩子你都没带好。”
“我跟三哥是双生子,小时候还真的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我们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他的孩子就是我们的孩子,难道不应该无条件帮忙?作为我君四的女人,这点觉悟你还是要有的。”
君源神情微滞,见君临笑着伸手揽住她的腰,赶紧低下头去。
“作为我凤圣哲的所谓父母,你们又应该准备什么样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