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缩在角落里,一动不敢动。
凤殊看着是在睡觉,但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阴郁的气息。
她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才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慢条斯理地洗漱。
“好人,我可以说话了吗?”
“你不是已经在说了?你鸿蒙想要说话谁能阻止得了你?”
鸿蒙瑟缩了一下,“是不是因为我想要看你们交配,所以你才生气?我没看到,真的,你不信可以问叶童,它死活不让我看,阿镇它们也没兴趣。你真不喜欢,我以后都不看就是了。我让梦梦醒了之后教我,反正我也还没有到完全成熟的时候,成熟了也很难找到可以交配的另一半。”
它说着说着就难过了起来。
凤殊没吭声。
自顾自地开门出去,鸿蒙赶紧闪身回了她的识海,省得被丢下。
“我都向你保证了,好人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又不是故意的。你是我的契主,你跟君临就等于是我的父母。在兽族里头,捕猎繁殖这两样兽生大事,基本上都是由父母亲手教的。梦梦以前也是由凤初一教会的。虽然到现在都找不到伴,但不代表它不会。”
凤殊依旧没有回答,只是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呦,你终于醒了?我正准备着要去破门而入。”萧崇舒出现在路的尽头,热情洋溢地朝她挥了挥手,“要去抓虫吗?我可以当免费劳工。”
“不必,碍眼。”
凤殊看见他就会想到联邦,想到君临,眼神瞬间冷得像是在掉冰渣子。
萧崇舒自然第一时间敏锐地意识到了她的情绪变化,十分上道地打了一个哈哈,“跟你开玩笑的,我忙得很,今天要去见付老六,大江他们也会跟着我。你要是缺人手,就喊阿权他们。”
凤殊摇头,径直越过了他,连凤都没叫,一个人离开了无名号。
“你们谁招惹她了?她那张脸看起来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没有。”
“她看起来还挺有气质的,很清秀。”
“你说清秀不等于直接说她不漂亮?”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现在很多人都是整容过的,连一些男人为了所谓的漂亮,全身上下都动过刀,一说到要上战场杀虫之类,倒是屁都不放,全是怂蛋。我看她是原装的,尤其是那一双眼睛,让人过目难忘。”
“不好意思,我从头到尾就没见到她。”
“我也没有。她看着不好接近。”
“不是不好接近,是压根就不会主动接近。”
“你以为谁都像老大一样平易近人?就算是来自同一个地方,也会有不一样的性格。”
“你说错了,她跟凤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她男人才是我们老大的同乡。”
“她男人是谁?”
“君元帅最小的孙子。”
“你说的该不会是君四少吧?他居然跟一个女人结婚了?之前不是一直有传言他喜欢男人吗?”
“你想多了。讨厌女人并不等于喜欢男人。”
“闭嘴。别以为你们是混合星域的人,就可以对他评头论足。现在他不单只是君家的四少,还是内域凤家的女婿。凤之前怎么说的忘记了?凤家可是内域第一大世家。联邦跟帝国都未必敢得罪的家族,你们现在是在找死。”
“切,真的是第一大世家就不会心胸小到为了一句茶余饭后的闲话而大动干戈。”
大川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我不管什么干戈不干戈的,你们不用干活了?没事做就滚去训练。一个两个叽叽喳喳的,女人都没你们八卦。”
大川算得上是五兄弟中最暴躁的那一个,说打架就打架,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人,真惹恼了他,别说萧崇舒了,就连大山这个真正的长兄也完全说不上话。其他人立刻一哄而散,乖乖地从他眼前消失。
“老大,你们有没有发现,九小姐这一次没有伪装。”
萧崇舒还真的没有发现,或者说,下意识地就忽略了,就跟灯下黑似的。
“她是不是来那个了?”
大柱子凑了过来,“那个是哪个?”
大川将他拍开了,“说了你也不懂,跟大江玩去。”
“二哥跟着出去了。”
“什么?怎么不早说?”
“别骂他,是我让他和凤跟上去看看的。大柱子,今天你要乖,我带你们去糊涂号上吃好吃的东西去。”
“好好好,我乖,我要吃肉!”
“没问题,要多少有多少,我们打劫去。”
“老大,你别误导他。”
大川带着一连串的担心,跟大河等人一起随行去糊涂号。
而这一边,大江飞了两个多小时,才终于在另外一片星星草草地上发现了凤殊。
凤一下飞行器就跑到她身边去,毕恭毕敬道,“老大,我跟大江来帮忙。需要怎么做?”
“想帮忙就让他教你。保持安静,别吵我。”
凤殊头也不抬,继续飞快地挖着秋介虫。
三个人就这么默默无言地干了整整一个月,期间大江跟凤轮流休息,凤殊则不眠不休,像个机器人似的忙碌不停,最终扫荡完了所有的星星草草地,将成熟的药材与各式水果也采摘完毕,她才停下来休息。
“老大,你要不要吃点什么?你的脸色看着不是很好。”
凤算是服了她了,这一个月,她愣是不吃不喝,还一句话都不说,硬是埋头苦干。要不是萧崇舒下令不允许其他人上前插手或者干扰她,他都快要哭着求她休息。
凤殊看向他,目光茫然。
大江默默地递过去一管营养剂,凤殊盯着他的手好几分钟,才慢吞吞地接过来,喝了。
凤又忍不住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您可以跟我们说说的,不管是我还是大江,萧老大,我们肯定都会帮你的,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我们这么多人,肯定可以给你解决问题的新思路。”
凤殊揉了揉鼻梁,“没事,比斗场所挑选好了?裁判到位没有?时间定在哪一天?”
“场所已经弄得差不多了,裁判还要等一段时间。日期未定。”大江朝凤摇了摇头,继续道,“九小姐是在这里休息一会,还是坐飞行器回去再睡?”
“坐你们的飞行器回去吧。”
她回过神来,立刻就想到了现实的问题,恐怕萧崇舒等人都对她的行为感到不解与担心了。
她没有想好要怎么解释,当然,最主要的是她不想解释,所以一回到无名号,便留下一句不要打扰她,径直回房休息。
“她没说什么?”
“什么都没有。”
“一直都没休息过?闭眼打盹都没有?”
“有就好了,萧老大,是不是你说了什么让我家小姐生气了?她连我都直接无视了。”
“无视你不是很正常?你又不是她的跟随者。”
“可我是七小姐的跟随者,七小姐是九小姐的亲姐姐,她不理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不理我。”
“所以说,你是傻人有傻福的类型。”
凤殊此刻也正躺在床上,被鸿蒙叽里呱啦地说着身在福中不知福。
“真的憋死我了。君临就算失忆了也还是认得你这个人,这是好事,我真不明白好人你到底在生什么气。难道他不记得你才是好的?要是他连你都想不起来,肯定也会忘了凤圣哲。”
她太累了,累到甚至懒得将它丢回小世界里去,运起心法,呼吸没多久便慢了下来。
凤殊很快就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昏昏沉沉中,她感到有东西在摸她的脸,而且身体也莫名其妙地在发热。
她困得要死,不断地诅咒着这该死的干扰源立刻消失,然而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她现在显然就遇上了这十有八九中的一件,挣扎了很久,终于勉强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脸。
男人的脸。
君临。
她打了一个寒噤,神智迅速恢复。
“说,你之前是不是对我下|药了?”他两眼阴沉,就像随时准备拿刀捅死她一样的暴怒,只不过在得到答案之前强令自己忍耐忍耐又忍耐。
“什么意思?!”
凤殊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肯定也脸色非常难看。
“你说你跟我没有男女感情,可你却是我的合法配偶。我虽然失忆了但我不是傻子。我不可能会去碰一个不喜欢的女人,也不会去强一个自己喜欢但不喜欢我的女人。”他几乎是在咬牙切齿,“你是不是在第一次的时候对我用了药,所以才会怀上我的孩子,所以我才会因为孩子跟你结婚?”
凤殊很想出口成“脏”,但考虑到这人在暴走的边缘,愣是强压住自己的暴躁,一字一顿道,“如果你记忆还在,你就会知道跟我们的第一次相关的话题最好不要提,但今天既然你问了,我也可以回答你我没有对你下|药,实际上当时的凤殊已经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了,连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是不是我,我都不知道。
我能够记起来的,是你当时两眼血红,像是清醒又像是混混沌沌,但可以确定的是,你非常厌恶你自己在做的事情。
如果我现在的记忆没有出错,后来因为孩子,我们在双方都完全清醒的状态中相遇之后,你说过你当时虽然失去了神智,但心中尚存一丝清明,所以在被逼无奈之下也本能地找了一具尸体。”
这个答案显然在他的意料之外,看得出来他明显愣了愣,然后第一时间就是想要反驳,可是看着她平静到甚至算得上是面无表情的脸,他又吞下了即将出口的质疑。
“所以我们,我们是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凤殊摇头。
他有没有不知道,但她对他显然没有男女之情。如果硬要说有,那也是把他看做了不顺眼的合伙人,共同项目就是凤圣哲这个儿子。
他禁锢着她的力气猛地就加大了不少。
“你没有?你一点都没有?不可能!”
凤殊烦了,“我还想要问你那股香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他失忆了,但是他理智还在,依照她对他的基本认知,这人不可能会突然就发狂了,她也不可能突然就有强烈到不发泄就会死的那种无法抑制的生理冲动。
可事实是,他们都被香味给冲昏了脑,做出了完全违背常理的事情来。要不是事后还能回想起来,她会以为这又是一场梦,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臆想。
“香味是从你身体里发出来的。”
君临说完又莫名其妙地加了一句,“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
凤殊眉心微蹙,“我身体里发出来的?不可能。要是我自带的香味,不可能连我自己都中招了。”
他沉默地看了她十余秒,“重点不是这个。”
她双眼直视他,“是哪个?”
他蓦地冷下脸来,放开了她,一步一步往后退。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安静地等待下文。
他的眼神很可怕,让她有种想要拔腿就跑的冲动,但现在状况不明,她还算理智,硬着头皮继续与他对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在凤殊开始不耐烦的时候,他动了,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起初很稳,最后几步却是带上了一丝急促。
凤殊下意识后退。
他停了。
“我应该喜欢你。”
她眨眼。
他说什么?
像是听见了她的问题,他走到了她面前,抬手碰了碰她的脸。
凤殊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动不了。
他又轻轻碰了碰她的眼睛。
然后,耳朵。
脖子。
手。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为什么她不能动了?他在做什么?
他在抱她。
不像之前的想要禁锢她行动的那种拥抱。
是整个人就这么轻轻贴着她的,像是他自己也不知所措的拥抱。
他与她十指紧扣,良久才松开,往后退了半步,像是解释给她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糟糕。好像是真的。我就说不可能只是因为孩子。孩子算什么?人生中根本就不应该出现的角色。失忆了这么久,能够确定的事情很少,但我不喜欢孩子。我讨厌女人。”
他顿了顿,蓦地看向她,极认真,又极疑惑,“失忆之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想要再见到你。我应该……爱你?”
凤殊瞪大了双眼,脑海里第一时间只浮现出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