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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淡水交情(总19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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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年代里,报刊杂志在通过对城市居民的调查中发现,最受欢迎的职业排序依次是:个体户、出租车司机、厨师等等,最后才是科学家、医生、教师、机关干部。社会上流传着“搞*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拿手术刀的不如拿剃头刀的”的笑话,而那些口袋里有钱的“大款”已成为了是们心目中羡慕不已的对象。信不信由你,这就是当时社会上的真实的写照。

“我看你是‘这山望着那山高’罢了。”毕自强似乎一语道破天机,而对社会现状的认识看得更清楚,深有体会地说道:“走进社会我才体会到,干什么事都跟登山一样。其实不论你登上哪座山,你都必须斩断后路,鼓足勇气在雾浓云罩的崎岖小路上默默地向上攀登。最后只要你不摔死,必定能望见顶峰!”

“老毕,你没考上大学,可你现在却很不错呀,活得自在舒坦不说,而且还有挣大钱的奔头呢。如今,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的时候,发财致富的机会可谓多多啊!给私人老板打工说起来不好听,可你每月领的工资是500块呀,这一月就抵我工作一年的收入了!要我说,你走的这条道才是金光大道呀!说句心里话,我倒真想辞职出来,走你这条路。只要能挣到足够的钱,生活上有了经济保障我,就可以完全按自己的想法去生活了,那该多好呀!”叶丛文很羡慕毕自强有机会经商做生意,却对自己的生活状态大为不满,就像有一肚子苦水都倒不出来似的。此时,他积压已久的愤懑如同井喷似地爆发了,怨气冲天地说道:“就拿我来说吧,埋头苦读了十几年书,大学毕业了,那又怎么样呢?呆在机关里是又累又穷,我每天绞尽脑汁、累死累活地写材料,既吃力而又不讨好,到头来每月也就拿个五十六元五角的死工资。平时花钱只要手头稍松点,恐怕月底就要买不起饭票了。唉,我这般‘吃又不饱、饿又不死’的日子,实在没啥奔头,过得太没劲了!”

“我看你呀,知足吧!”毕自强听完叶丛文这番忆苦思甜般的控诉,很不服气地冲他直翻白眼,反唇相讥地说道:“你那是得陇望蜀、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在政府部门当秘书,每天往办公室里一坐,一张报纸一杯茶,悠哉优哉地就过一天。可以说既有社会地位,又过得如此轻松惬意。你对这还不满意呀?对了,听说单位又要涨工资了?”

“坐办公室?唉,说起来是很好听。”叶丛文对自已的职业和薪水似乎并不满意,反而对毕自强能去经商挣生出羡慕,牢骚满腹地说道:“呵呵,要不这样,你跟我来换一换?呵呵,我倒是宁愿每月去领你那500块钱,保证乐乐呵呵地给人跑前忙后,绝不会叫苦喊累的。说是要涨工资都喊好几年了,可至今仍没见有什么动静哟。就是真涨了工资,那一级工资又能长几块钱呀?现在市面上的物价就像那夏天里的桂江水,可是一天比一天往上涨呀!”

“哈哈。是不是近来手头紧,你又缺钱花了吧?”毕自强听到叶丛文如是说,忍不住地哈笑了,还推了叶丛文一把,奚落地说道:“要不我先借给你吧?”

“唉,那倒也不必了。可话说回来,我手头真是从来没有松动过呀。这解决生活问题在任何时候都是当务之急啊!”叶丛文皱了皱眉头,对目前的生活状况深感不满,极为抱怨地说道:“就我那点工资,平时想买本书,还得上地摊找便宜的。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呀!就说我想买台二十寸的彩电吧,可那价格吓死人,一台要两千五百多块呢。按我每月所领的工资,我算了一下,除非四、五年不吃不喝,才能攒够这笔钱啊!”

“是呀,谁都想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大学毕业,像你这样当上了国家干部,但生活水平还如此低下,确实太不合理了。”毕自强点头表示认同叶丛文的观点,然后话锋一转,笑问:“怎么,你现在又想着挣钱了,不打算实现你当作家的梦想了吗?”

“有钱过日子与想当作家,这两者并不矛盾呀!”叶丛文对此不以为然。他把双手枕在头下,仰躺在草坪上望着天空中来回变幻的云彩,心中充满了无限的遐思,自有主见地说道:“俗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如果通过诚实劳动,我也能过上小康生活就好了,也就不用整天为吃穿住行而愁眉苦脸了。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在家里读书写作了。”

“嗯,你的想法很不错嘛!”毕自强不禁笑了,嘴上闲咬着一根茅草杆,似乎从叶丛文的话语中感悟到了某种道理,心里顿时豁然开朗,触类旁通地说道:“时代确实在变化,我现在从事经商或许会是一条最好的出路,虽然谁也不清楚以后会怎样。但不管怎么说,只要能把钱挣到手、让生活先富足起来,这就是硬道理。它也可以是我们追求的一种别样人生呀!”

生活中有许多漫不经心的时候,往往使我们的某些观念正在悄然改变。两位好友之间一次极为平常的闲谈,却开启了毕自强人生中一个新的起点。就在这一刻,他暗下决心,要把追求财富的信念锁定在有限的生命当中,并为此勇往直前,义无反顾。

在草坪舞会上,有两位男同学各自怀抱着吉他,专门为演唱者作音乐伴奏。其间,一些男女同学轮流上场演唱了许多首流行一时的台湾校园歌曲,诸如有《外婆的澎湖湾》、《光阴的故事》、《童年》等等,由于这些经典歌曲无疑唤起了大家对学生时代深藏于心的某种情愫,因而羸得了一片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当廖明超一口气唱完罗大佑的那首《恋曲1980》后,便向在树荫下离群而坐的叶丛文和毕自强走过来。

“‘四眼’,老毕,你们俩别躲在这里享清静,过去凑个热闹呀,表演一个节目吧。”廖明超有心劝说叶丛文和毕自强都过去亮亮相,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把他俩从草地上拽起来,不容推辞地说道:“‘四眼’,你这文艺范儿不是会自弹自唱吗?过去露一手嘛!老毕,走走走,你也要过去唱歌!”

“呵呵,不就是唱首歌吗?没问题!”叶丛文不当回事地冲廖明超笑了笑,站起身活动一下四肢后,朝毕自强飞了一个得意的眼色,跃跃欲试地说道:“老毕,崔建的《一无所有》会唱吧?走,我们上,一起去吼两嗓子!”

这时,何秋霖手里拎着照相机,三步并两步地回来了。毕自强不容纷说,嘻哈说笑地把他也拽上一块走。三人跟在廖明超身后,一起来到众同学席地围坐成圆圈的表演场地上。

“下一节目,由叶丛文、毕自强、何秋霖为大家表演男声三重唱,”廖明超站到场地中央,向同学们意示他身旁的这三人,既鼓掌又煽情地说道:“大家掌声鼓励一下!”

“我们表演的曲目是,”叶丛文拿起一把吉他斜抱怀中,微笑着看了毕自强、何秋霖两人一眼,然后,用指尖熟练地拨动着那六根弦,故作正经地说道:“男声三重唱,崔建的《一无所有》。”

在同学们期待的目光和热烈的掌声中,叶丛文、毕自强、何秋霖三人在草坪上并肩而站,故意学着崔建那摇滚的范儿,各自都把两裤脚卷得一高一低,然后摇头抖腿地摆出一副晃荡不拘的模样,一起扯起那特意摹仿的、破锣般的沙哑

嗓门儿,声嘶力竭地喊叫着:

我曾经问个不休,

你何时跟我走,

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我要给你我的追求,

还有我的自由。

噢……你何时跟我走,

脚下这地在走,

身边那水在流,

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为何你总笑个没够,

为何我总要追求,

我永远是一无所有。

……

半年之前的5月9日,一百多名当红歌手云集北京工人体育馆,举行了“1986国际和平年”纪念演唱会。节目当中,一位名叫崔健的年轻摇滚歌手不经意地走上舞台。他穿着一件半长褂,两裤脚一高一低,怀中抱着那把电吉他,吼叫般地演唱了一首淋漓尽致地表达出当时青年心声的歌曲《一无所有》。回顾一下,经历“*”后的人们,多年来在精神层面上的被压抑有目共睹。而进入八十年代,几年来的开放,视野上的拓宽,使得当代青年人把积压心底那些苦闷和无奈之情通过歌唱的方式来表达或发泄出来。《一无所有》这首歌通过电视屏幕的传播,在一夜之间,不径而走,迅速传唱全国。这首歌之所以受到许多年轻人热烈追捧,是因为它真切地表达了当代青年意欲挣脱传统框框和僵化思想束缚的精神状况,令人为之一振。

看那遥远的天边,一轮落日变得无比硕大,正在徐徐西下。

相聚而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易逝,但同学之间的友谊已存留在每个人的心里。不知不觉中,草坪上的交谊舞会已接近尾声。同学们开始准备回家,席地而坐者纷纷从草地上站起,各自拍打着粘贴在衣裤上的茅草,相互热情地拥抱或握手,或送上几句赠言,依依话别。随后,他们稳中各自结伴离开,转眼间就消失在游客队伍之中。这时,何秋霖拎着照相机,寻找并招呼着叶丛文和毕自强结伴而行。在返回的林荫道上,三人谈论着此次聚会的心得和收获,正向南湖公园门口大踏步地走去……

当毕自强与叶丛文、何秋霖分手后,他怀着一颗有些失落和心,独自骑上摩托车,行进在回家的路上。当经过南湖大桥时,他抬起头来,蓦然回首地向南湖公园望去:落日将余辉映照和涂抹在平静如镜的湖面上,并且同时又向四面八方折射出五彩缤纷、绚丽迷人的耀眼光芒……落日、湖畔、柳岸、飞鸟,这幅秋天景色如诗似画,摄人心魄,令人难忘。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车,恋恋不舍地多看了两眼,脱口而出地吟诵两句唐诗: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在现实生活中,每个人的经历完全可能有所不同,但对美好事物和幸福生活的追求却是一致的。其实,不单是毕自强一个人,你我他的心中都曾拥有过这么一幅美轮美奂的图画呀!

傍晚时分。南湖公园游人渐少,时有耳闻那鸟叫蛙鸣,似乎又恢复了那往昔的平静。

远远地,只见夕阳隐去了最后一抹余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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