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沼天坑。
树木倒卧,残枝碎石满地,房屋坍塌,满目疮痍,如同世界末日。
秋连波随手拍出的碧波掌,就能造成如此严重的破坏力,黄衣人暗自心惊之余,感到庆幸和担忧。
幸亏这个人没有对天坑里的人下手,但他又害怕这个人去而复返。
天坑里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围了过来,互相询问,议论纷纷。
黄衣人站着沉默多时,仰头望了望天坑上面灰蒙蒙的天空,扫了一眼围拢过来的人们,脸上露出毅然之色,心里似乎有了什么决断。
“贺叔,把所有在周围警戒的兄弟们都全部撤回来,我有事要说。”黄衣人对蓝衣老者说道。
蓝衣老者眼中一片疑惑之色,但还是去了。
不一会,在天坑上面警戒的人陆续返回,站到人群中。
黄衣人看了众人一眼,指了指地面上的残枝碎叶,再指向不远处坍塌的房子,说道:“大家看到了,造成这样后果的是因为一个人,如果对付的是血肉之躯,谁能承受?这样的人太可怕,此地不宜再留。”
“当年因为我的一个错误,我们在这里一直过得提心吊胆,当年我要不是接下刺杀寒战的这个买卖,就不会损失八个兄弟,我们也不会在战战兢兢中过日子,就算当地的人不欢迎我们,我们也能坦然面对,最多我们离开就是,这都是我的错。但是现在,就算那个人不复返,要是让卫国的皇帝知道,我们面对的就是灭顶之灾。”
黄衣人满脸自责和悔恨,低下头来片刻,抬头说道:
“当年我们穷啊!我们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没有任何资源,有的是一身力气,只能靠出买力气来赚钱,当初我们打着极致宫的名头做着无本的买卖,赚了不少钱,但风险也大。因为寒战一事,逼得我们改行做买卖,其实也是好事,兄弟们再也不用拿命去换钱。”
“这些年做买卖赚了很多钱,这些钱足够我们数十人衣食无忧,其实我也早有打算,我与丰元沛已经找到了一个新的地方,之所以一直没有走,就是因为我贪,贪图这里的买卖。当年接下寒战这个买卖是贪,现在一直赖在这里不走,还是个贪,其实钱那有赚够的时候?我是想错了。”
黄衣人从身上掏出一张纸扬了扬,说道:“在沼边城里的鲁荣,不知道从那里弄到一个能除解极致丸药性的配方,鲁荣在逃走前,他把配方暗中传了出去,原属于极速殿的人现在几乎人手一份。其实,我们也知道,那些人本来就不甘心受到我们的控制,本来我是想要追究的,但现在事情出了变化,我们要赶快离开此地,那些人本来就不是我们的兄弟,就由他去了。”
“但愿我们还来得及,大家马上回去作准备,入夜之后就走,把神鹰喂饱,收拾好东西,除了金银细软和粮食,其他东西统统不要,现在我们有的是钱,到了新的地方再行添置,老人妇女孩子先走,我和兄弟们还有些后事要办,晚一步再走。”
“丰元沛和辛强带上几个兄弟暂时留下几天,暗中把所有的买卖处理掉,如果没有人愿意接手,就不要管它了。”
黄衣人说完这些事,似乎是很无奈地摇了摇头,向众人挥挥手,人们纷纷散去,回去做准备去了。
入夜,天坑里一片火光。
数十枝巨大火把插在地上,火光烁烁,轻烟飘荡,燃烧着的火把不时爆出些许火星,发出轻微的爆响声。
天坑中间的一片空地上,十几只黑色巨鹰昂首而立。
黑色巨鹰的背上,安放着一个一米多宽约两米长的木架子。
一群老人、妇女和孩子,手上提着包袱背着东西静静站在黑鹰旁边。
蓝衣老者逐一清点了人数,一挥手,十几名大汉各自站在黑鹰旁边,协助这些人陆续爬到黑鹰背后的木架子里之后,他与十几名大汉也各自跃到黑鹰背上。
蓝衣老者回头望向站在不远处的黄衣人,黄衣人微微点头,蓝衣老者低喝一声:“走!”
十来只黑色巨鹰一振翅膀,扬空而起,转眼没入黑色夜空中。
黄衣人仰头目送,良久,他收回目光,看向一枝渐熄的火把,微微叹了一口气。
三十多年了!还是没有找到一块立足之地。
他伸手朝怀里摸了摸,怀里藏着的是当年刺杀寒战得来的回生丹,为了这枚回生丹,他损失了八个兄弟,换来的更是这些年的担惊受怕,现在终于要离开这个地方,但愿到了新的地方,不用战战兢兢地过了吧?
一只夜鸟从眼前飞过,打了个转,落在一枝火把旁边,走了两步,伸着小脑袋好奇地盯着火把片刻,一声鸣叫,振翅扬空飞去。
黄衣人看着飞走的夜鸟,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眼光,真自由啊!
……
……
天坑里的人趁夜飞走,不知飞向何方。
灵华宫里,景治皇帝与魏深等人正在静静听着秋连波说着天坑里的人和事。
秋连波最后说道:“准确来说,他们是一个落难的家族,他们来自哪里我还没查到,但在三十多年前他们在天坑里落脚,打着极致宫的名号行刺杀之事,当初只不过是为了赚钱,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们会与小师弟有关。”
“极致宫?他们就是极致宫的人?”
景治皇帝与魏深等人深感诧异,二十多年苦寻寒战被刺真相,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而毫不知情!
想想也真可笑,自己手下人才济济,花费无数心机,却一无所获,如果不是秋连波,或者永远找不到真相?
“杀了我儿子,又要杀我孙儿。”景治皇帝咬牙站起来,胸脯急剧起伏,咚咚走了几步,回身说道:“疯子,马上召裴信进宫,我要把那个地方踏平了!”
“别白费心机,我估计他们已经走了。”秋连波摆手说道。
风照影说道:“走?黑沼一般人根本就无法通行,他们不是有老人孩子么?怎么走?”
秋连波看了一眼蹲在任意身旁的三毛,说道:“他们有二十多只黑色巨鹰,跟这鸟儿一样可以变身,天坑里的粮食物资都是靠黑鹰运送,他们从来都是在夜间行动,谁会留意天上的鸟儿?”
的确,黑夜漫漫,一只黑色鸟儿在夜空中飞行,谁又会注意到?魏深微微点头,不由得佩服那些人的心机和手段。
“秋先生,你既然预料他们要走,你为什么不当场把他们灭了?”
景治皇帝听到那些人已经走了,岂不是报仇无望?有些埋怨地看了秋连波一眼。
碧离岛弟子从不滥杀无辜,秋连波当时并不知道天坑里的人与小师弟有关,就算他知道也不会乱杀人。
秋连波是当世有数的武道高人,深受碧离岛教训,向来宽容大度,要是他像血魔这样的狂杀之徒,天下有几人够他杀的?
景治皇帝这样一说,岂不是把秋连波当成是好杀之人?也看轻了他的品德。
秋连波听了心里有些不高兴,淡淡说道:“天下苍生众多,修道者也不过是海中一粟,但修道者能力强凡人百倍,如果见人就杀,还要你这个皇帝干什么?再说,我小师弟性命危殆,自然是先要救我小师弟,想要报仇,有的是机会。”
皇帝管理着天下苍生,如果动不动就要杀人,不如不要皇帝。
景治皇帝听得脸上一红,知道自己想得岔了,连忙说道:“秋先生说得是,失礼了。”
秋连波看了看窗外夜色,说道:“皇上,夜深了,你们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陪着小师弟。”
送走景治皇帝,秋连波坐回到床边,看着任意片刻,轻声骂道:“臭小子,这次吃大亏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调皮?”
……
……
任意自己炼制出来的回生丹虽然比不上丹圣亲手炼制的功效好,但已经是世间难得的起死回生之圣药。
任意这次伤势虽然比几年前在卫海边上的伤势更加严重,但他服用了回生丹,三天之后醒了过来。
任意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张秀气斯文的中年人的脸,心中大喜,就想翻身起来,却是动弹不得,全身剧痛如裂,不由得呲牙咧嘴地吸着气,弱弱地叫了一声:“大师兄。”
“哼!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到处乱钻乱闯,你以为是在碧离岛啊?”
秋连波哼声骂道。
任意微微笑了笑,说道:“我是摔不死的小乌龟。”
任意小时候爱在小竹楼旁的凤凰树爬上爬下,有一次失手从树上摔下来,秋连波故意不接他,摔在树下的沙堆上,小家伙不但不哭,还乐得哈哈大笑,秋连波气得大骂:“这小乌龟摔不死你。”
想起小时候的事,秋连波疼爱地摸了摸任意的脑袋,说道:“小师弟,幸好你没事,要不我不好向师父交待啊。”
说起师父,任意眼睛红了起来,接着眼泪慢慢流了出来,哭着说道:“大师兄,我想师父了,我想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