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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亡灵,这样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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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铃。

一个文艺得与这个落后的乡村有些不搭的名字。

因为这个名字是来源自放在婴儿摇篮里的名牌。

捡到他的那户人家请教了村里唯一识字的先生,然后决定把这作为他的名字。

他是一个弃婴。

捡到他的那户人家没有就此收养他,因为他们还要照顾自家刚刚出生的男娃,也不巧全村人没谁家有多养一个孩子的余力,但善良的村民并没有放弃他,而是今天你家明天我家这样养着他。

他是全村的孩子,随村长的姓,姓王,王铃。

孩子渐渐大了,快到能够帮忙干活的年纪了,孩子成了一个快乐的孩子。

铃知道自己是个弃婴,但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孤独的,比起其他孩子,他虽然缺少爹娘,但是却多了十几个叔叔姨姨,村里的人们都超好的,他超喜欢这个村子。

伴随着长大的时间,他也渐渐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被遗弃,自小早熟的他并没有让村里的任何人知道——他会妖术。

铃能够不用手用意念,搬动一些小东西。

他知道迷信的村里人不一定会容忍一个妖怪,所以他小心翼翼地没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

铃,渐渐长大了。可是令人担心的是他一直不长个子,快十二岁了看上去和七八岁的男孩没什么区别。

村里人挺着急,但铃自己却不怎么着急——可以帮助村里人干农活了,力气虽然和个子一样没怎么涨,但是可以偷偷用越来越强的妖术帮忙,干的比其他十几岁的少年们还强,闲的时候还可以一个人闯到山里采些药材打些小野味,让村里人啧啧称奇。

十二岁生日那天,也就是他被郝叔一家捡到的那天,他给自己放了一天假。铃一个人跑到了深山里面玩了个痛快:他和老虎打架、和猴子穿梭在森林里,最后打了两只兔子一只山鸡,抓着就往村子回赶。

就在铃笑着盘算着该把野味给哪家时,他闻到了一种味道——一种他再也不会忘记,但也永远不想闻到的味道。

硝烟的味道、鲜血的味道、战争的味道……

发生了什么?村子……村子怎么了?

暂且年幼的铃不知道,他的村子是在帝国境内的,虽然地处偏僻,但还是帝国辖地,而此时的帝国……正在与隔壁的共和国开战。

是世仇,是不死不休的战争。

杀红了眼的共和**人急行军之中,路过什么都不会放过的,他们才不会管这个村子的人是否懂得帝国法律,是否知道百年前的大屠杀,村民甚至连“你们属于帝国,皇帝的光辉在东方照耀着你们”都不知道,但他们不会管,他们只管杀,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一旦杀得兴起,谁也拦不住战争和死亡的铁蹄。

慌慌张张从山间小道朝下奔跑,几欲跌倒用“妖术”扶正身子,铃全力奔跑,但是赶到的时候,为时已晚。

鲜血,尸体,火焰,惨叫,肮脏的人间大地。

什么?为什么?怎么会?

捡到了他的郝叔郝婶,教他下棋的胡老爷子、常常给他糖吃的花姐、喜欢花姐还不让自己说出去的徐哥、老是笑嘻嘻但不干正事的二麻子、做饭顶顶好吃的翠花姨……

熟悉的脸庞,熟悉的身影一个个瘫倒在地不再有丝毫声息,音容笑貌还浮在眼前,却只剩下死寂。

“……铃?”

铃像是被惊到一般地跳了起来,朝着不远处还能说话的老村长扑过去:“村长!”

“铃……啊,还好你……你没事……”

村长的手上沾着血,但铃却像是没有看见一半,轻轻地把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头上——就如同一直以来他们两个相处时的那样……

“孩子……听着……快跑……朝着东方……”

村长说道很慢,很轻,但铃听的很认真,他的眼睛里转悠着泪光。

“我……知道你没有问题的……你连老虎都不怕……铃……铃!”

村长忽然爆发出了铃一辈子也没见过的,用着仿佛他当年只身打猎遇到五百斤大野猪时的凶悍和力气,一把把铃推开,然后瞪大了双眼——被一柄长剑贯穿了身体。

“妈的这老东西居然还有气。”那个一剑杀了村长的士兵骂骂咧咧地擦擦自己被血污染红的脸,然后环视了一圈,“嘿,居然还有个小子漏下了?”

“噗呲——”

士兵被不可见的力量分成了两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铃疯狂地冲了出去,用着他的力量,将所有见到的共和国士兵全部杀掉,他像是一台失控的杀戮机器一样,等到杀没了,再也见不到站着的士兵了之后,他终于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回到了村子的中心,村长逝去的地方。

他趴在村长的身上开始哭,大哭,哭的昏天黑地……

他失去了一切……

然后他失去了生命。

“妈的,真不亏我装了半天的尸体,终于杀掉这个妖怪了,哈哈哈哈哈,队长,我……我给你们报仇了哈哈ha……呜呜呜……”

半边身子都动不了的士兵拔出了贯穿了铃心脏的剑一下子躺倒在地,哈哈大笑,笑到哽咽,泪流满面。

铃浮在天上,默默地看着他。

然后他带走了所有的灵魂……

村里如果死人,是这么唱的。

“尘归尘,土归土……”

亡灵,奏鸣悲鸣而泣,高歌葬歌而行。

……

这……是什么?

江雷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虽然说是面无表情,其实是他没法做出任何表情,此时的他没有形体,而只是以一种上帝视角,无悲无喜地看着整个故事的开始、发生、结局,接着轮回。

化作亡灵的王铃束缚着所有的灵魂在世界游荡,追寻着所有的战争、死亡、残酷、悲伤,并且变得越来越强大,不久或很久——让感官模糊的时间之里,他被那个世界里的人称为亡灵之王。他最初的意识渐渐磨灭,最后残存在世界里的亡灵之王与之前的王铃的关系,渐渐磨灭,但对于往事的执念尚存,所以,亡灵之王会问所有旅人一个问题——

“我能安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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