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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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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购买比例超过30%可正常阅读!  如玉心道这个小心眼的陈宝儿儿, 摊给自己一件麻烦事儿不算, 为了这五两银子, 竟还直接去找安康的夫子。她压低了声儿边走边说:“那里正大人今后只怕要去别家吃饭, 你往后也不必夜夜回来的……”

“安康!”如玉话还未说完,叫张君一声唤给打断。

安康抬头, 见正是昨前夜见过那里正大人, 远远整好衣摆抱拳行了个礼道:“学生陈安康,见过里正大人!”

张君眼睛还盯着正在地里劳作的老皮皮, 说话也是一本正经:“本官这差事眼看完, 你在此等着, 等差事完了, 咱们一起走。”

魏氏与三妮儿两个还没回过味儿来,见如玉已经远远的进了村子, 魏氏终于忍不住说道:“里正大人, 我家那媳妇是个忙人,回去还得好些功夫才能有饭吃, 今夜不如去我家用饭呗!”

三妮儿也连连的点头,眼巴巴的仰头看着那白衣随晚饭飘摇,夕阳洒在脸上温白如玉的男子, 他生的好看, 还不给妇人姑娘们下脸儿,算明知他不可能多看她们两眼,总之请到家里吃顿饭,也是莫大的荣幸一样。

张君轻轻摆了摆手道:“大娘, 本官是与前里正大人议定过之后,才往安康家去用一日两餐,既定了他家,不会再去别处。你们的美意,本官心领即可,请回吧。”

三妮儿心里叹道:读过书的是不一样,这话儿说的又绵又软又好听,我真想再多听两声。

魏氏心眼儿多,想的也远,虽保不准张君是否真看上了如玉,但如玉那姿色身段儿,男子们也是的。大妮儿已然出嫁,二妮儿没找到好人家,她如今唯一的野心,在这三妮儿身上,虽明知自家姑娘长的寒碜,但她自信以自已的手段,不愁不能把三妮儿给他弄到炕上去。京城贵家的公了,睡了算不娶也得纳成妾吧。

虽说魏氏最远也去过一回渭河县,连秦州城都没去过,可她一个远房的妹妹给渭河县首富金满堂做妾,凭着一个妾位,人家把自家父母并兄弟都接到了渭河县,那老两口儿多寒碜的人,如今也出有轿从入有仆婢员外一样的日子,还不全凭一个姑娘给人做妾。

能在村子里勾搭着几个相好还彼此不吃醋脸红,魏氏除了一身白嫩嫩的肉外,还有的是手段与手腕。对于男子们,更比别人要了解几分。她见张君推辞,虽三妮儿一个劲儿的使脸色,却也笑道:“既今夜没空,我们娘俩先回家了。改日有了闲功夫,必得到我家来吃顿饭,可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笑的又绵说话又善,语气简直菩萨一般。若不是昨夜与如玉两个在山窖里听过这妇人在炕上还不忘损如玉两句,张君简直要当她是个再善良不过的好妇人了。他摆了摆手,略点了点头算是应过,便转头不再看这俩母女。

魏氏与三妮儿两个呆的好没意思,也只得转身走了。

只得她俩那身影才晃进村子,张君随即转身一手按在安康肩上,指着正在那小泉边忙活的老皮皮道:“瞧好了,我给咱们干件坏事去。”

安康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见张君身轻如燕,几步跳下河沟,步子又快又轻,身形快到他简直看不到他是怎么走的。不过转眼之间他已经到了老皮皮身后,随即单手撩起长衫前摆,抬腿是一脚。

老皮皮哎哟一声已经闷头栽进了自己刚才刨好的小泉中,正扑腾着,张君已经几步迈上了大路,脸色再正不过,仍是负手,本本分分的在道上站着。

“谁,谁踢老子一脚?”老皮皮抹着一脸水自小泉里扑腾了出来,左右四顾身边并无旁人,唯有的两个,还远远在大路上站着,拍了两把水道:“倒霉,鬼也欺侮老子这可怜人!”

安康虽不知张君为何要欺侮老皮皮,但顽皮孩子们的天性,总喜欢捉弄人的。他伸了大拇指暗暗赞道:“大哥好脚程,又快又准。”

张君一笑:“这里可还有别的路,不经过村子能到你家的?”

安康毕竟还是孩子,不明白张君的意思,皱眉半天,远远指着村子依山的一边道:“有倒是有,但是条小路。”

张君已经转身开始走了:“走,咱们回家去。”

安康带着张君,两人自村子右手边靠山崖的地方一条小径上一路往上爬,爬到半山腰了又横着往左走,一路走到如玉家山窖外头,再自那条小路上往下,这梯田似的农家院子一梯梯往下排着,他们站的高,远远便见大房的冯氏与圆姐儿两个还在院门上站着。而发财叔,二伯陈金,远房大叔陈百岁等,也都在自家院门上站着,因皆是对门对户,妇人们声调极高,讨论的,竟是看谁今夜能把里正大人拉回自家去吃顿饭。

京里来的里正大人,生的俊眉俊眼,不说年轻妇人们,中年妇人们,便是各家的丈夫们,能拉他到自家吃顿饭,也觉得面上有光。这本也是乡村人们心底里的一点憨厚朴实,并对于遥远外乡生活的好奇并渴望罢了。

安康这才明白他为何非得要寻条小路回家了。若不是偷偷寻条小路回家,等一进村子,他得叫这些热情的村民们撕烂掉身上这件白衣。

瞧他那两只手比乡村妇人们的还细,当是个只会握笔杆子的,没想到心思倒还挺深。

如玉早已在院子里忙着鸡和猪,正在后院门上赶着鸡归圈,仰头见安康带着张君自坡上往下走着,忆起方才一路进村里各家人们在门上议论着,必得要请里正大人到自家吃顿好饭的话儿,再看他俩作贼似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

张君也是似笑非笑,等安康都进了门,仍还在如玉家外院的矮墙边上站着。如玉扫罢了院子才要进门,便听张君唤道:“小娘子!”

如玉止步,问道:“何事?”

张君转过头来,脸上神情特别奇怪。似笑非笑,又有些得意,伸两指微在虚空指了指,才道:“你叫如玉!”

如玉看他那神情,先看他眉间似有笑意,以为他要掏五两银子一年的饭钱出来,再看他沉吟了片刻,又以为他是想提点要求,好叫自己也给他整顿竹笋炒腊肉,那知他竟冒出来这样一句,不禁觉得好笑,唔了一声道:“是,里正大人觉得这名字不好?”

也许他手里该有把折扇的,一甩,打个花腔。可惜他落魄如此,连把扇子都没有:“人如其名。”

如玉觉得他这话有些轻薄之意,可若说轻薄,昨夜在山窖里挨的那样近,也没见他有什么不轨之举,心里一热,以为自己果真人如其名,为了张君这句好话儿,决定给他给点好吃的!

晚饭时如玉破天荒到山窖里取出几只自己藏了一冬的梨子出来,削净了皮儿盛在盘子里。

她端了盘子才要入厅屋,张君急忙安康道:“把桌子抬出来,也请你老娘出来,咱们在屋檐下吃饭吧。”

如玉端了盘子在屋檐下,仰脸看了眼张君,见他轻簇着鼻头正盯着那厅屋,一脸嫌弃。忽而明白他为何死活不肯进那屋子去了。安实老娘不洗澡,甚至觉得冬天洗了澡是伤了人身上的元气,要着凉感冒,所以不到五月,是绝不肯洗回澡的。

一冬不洗澡的人,再兼那屋子烧了一冬的炕,烧的又净是些羊粪与草叶,而安实老娘一个半瞎的聋子,又不甚开窗户透气,那屋子里的味道,自然也比较难闻。

乡里人们自家多也是那个味道,闻惯了也不嫌弃。但张君一个京城来的贵家公子,便是家里有火炕,也不过冬日闲坐,烧的也皆是干净东西,自然不会有这种味道,所以他为了避那味道,才死活不肯进厅屋去。

等着安康拭净了桌子摆稳了,如玉将那一盘销的白澄澄的梨摆到桌子上,数了两只小签子戳到上头:“这还是去年的梨,过了春节皮有了股泥味儿,不过我已削掉了,里正大人若不嫌弃,尝上几口。”

说实话,纵使京城里,隔年的水果到了这个季节,也到了有泥味而不能入口的时候,所以人说三月的苹果猪都不肯吃。张君见那削成瓣去了核的梨子白玉一样,拿签子戳了一瓣送到嘴里,果真是甜,沁透舌尖的凉甜,嚼之没有一丁点的垢尘味,仍还是树上新摘下来的清脆鲜甜。

安康也是个孝子,先戳了一签子进屋给老娘,才出来坐到了张君身边,解释道:“我家有处山窖,是这村里独一份儿的,只要瓜果蔬菜放进去,一年半载轻易不腐不坏的。”

张君想起昨夜在山窖中,揽那小寡妇在怀中时心里浮起的那股子难以言喻的心悸,以及唇略过时,她颊边耳畔那抹如脂似玉般的滑腻,由衷赞道:“确实好吃。”

不一会儿如玉端上饭来,却是张君前天夜里所吃的那带浇头的面,浇头里有咸肉粒,还有冬瓜与萝卜丁儿,另还有一碟子小香葱呛抖过的腌笋,与一碟子撕了筋焯过水凉拌成的鲜芹。这鲜芹也不是应季菜,张君记得昨夜他曾摸到簌簌发抖的叶子,估计是这东西。

两人默默吃完,张君取帕子擦过嘴才问安康:“你家嫂嫂为何每餐皆要端碗饭出门,是送给谁人?”

安康连忙答道:“那是我们村唯一一户异姓人家,沈归。沈归常年在外行脚走商贩,因家中未曾娶妻,便一月给我嫂嫂几文钱,叫她一餐送一碗饭过去。”

张君听到沈归二字时,眉头不经意的抖了两下,随即又问安康:“那沈归,从来不回家么?”

安康想了想道:“我在柏香镇上读书,等闲不在家住的。不过听我嫂子的口气,只怕他至少半年未曾回过家了。”

他跟这群人在一起,可全然不是坐在她家厨房里像条小狗儿一样眼巴巴等饭的可怜样儿。那袭白衣衬着他的挺肩落落,两手负着走在最前面,雕过似的俊俏五官,瘦而修挺的身材,春风拂过时略略簇眉,如玉自打生到十八岁,也未见过的端正好相。

而昨夜那说过轻薄话儿的老皮皮,恰躬着腰跟在那一群人里头。她犹还记得昨夜在山窖里,张君抱着自己时说过,他今天要替她收拾那个老鳏夫,此时虽手里的锄头未停,却也两只眼睛时时瞄着,看他这个外乡人到底有什么手段,要收拾那个老鳏夫。

陈家村背靠着秦岭在秦州境内的余脉,再往上走,是没有常居人家,只有些闲散猎户的。山上有一股溪流潺潺而下,一直从村子正中出流,绕出村子,再从这大路的另一侧一直往下绕,沿途零星散落的,便是一处处的村庄。

张君此时便轻皱着眉头,回头问前里正陈宝儿:“既然总说缺水干旱春耕难播,为什么不将溪里的水截住,用以灌溉农田?”

陈宝儿本是在哭穷哭惨,说如何干旱如何难种,听了这话,懵了片刻之后才道:“若我们陈家村截了水,下游凭这溪流吃饭的村子只怕要着急。”

张君打断了他道:“不过七八天而已,也不全断,流一条小缝儿叫它淌着,只不必断了下面的饮水即可。”

他大手一挥道:“既村子里男人这么多,先停了自家的春耕,都到这里来修坝。”

陈保儿心道修坝那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要找石头石灰,还要搭架子架土方,否则水多了一夜冲走,不过白费功儿而忆。但知县大人交待过,这里正虽是个贬官,却是京城的贵家公子,到了陈家村,要他勒束村子里的人们听他差遣,不能叫他受委屈失了官威的。

他转着脑子想了想,转寰道:“张大人,要想修座大坝,一时半会儿也办不成它,不如咱们先将它当成个事儿议着,等议好了再说?”

张君虽然不识稼穑,但总算为了考科举书读过几车书,关于水利,还曾著过十分精彩的策论。自然也知道一时半会儿修不好一座大坝。但他问这事儿,原本也不是为了修大坝,此时便微舒了眉头道:“也罢,大坝暂且缓修。但是,溪流到那大槐树的地方,此时可以拿周围的石头筑起一个小泉来,再改开沟渠浇灌下游那几块地,可缓了这大片春种糜子之急,你找个人,让他去办这事儿。”

陈宝儿回头,在村里男人们中打量了片刻,才犹豫着,张君指了指老皮皮道:“我看他很好,让他去筑个小泉儿出来,再改改沟渠,那里也有他家的地,不算他吃亏。”

皮皮叔惯来好吃懒做,听了这话哎哟一声道:“大哥,我这腰不好。”

陈宝儿正要替张君竖威,威吓了一声道:“这可是咱们新来的里正大人,京里来的贵人,他一句话县太爷都要听的,你敢不听?快去!”

皮皮叔本也扛着自家的铁锹,乡里汉子们腰软胆怯,里正都怕,更何况陈宝儿还搬出了县太爷。他扛着铁锹下了田梗,一路往溪边去了。三月山上才消融的寒冰,他自然舍不得鞋子,脱了鞋子光脚踏进去,抱起石头和着稀泥慢慢垒着。

一群男子们随在张君身后,于那大路上看着,老皮皮一个人不一会儿裹的跟只泥猪一样,抬头瞅瞅众人,接着去垒石头。如玉洒完了自家的糜子籽种,拍净了手持起锄把才要往隔壁二房家的田里去,便见前里正陈宝儿远远的招着手。

她回头远眺了张君一眼,恰见他唇角含着些笑意,也在远远的眺着她。也许他看她的时间长了,等她看他时,便抬手,轻轻指了指扑腾的像只泥猪一样的皮皮叔,如玉眼神好,虽远也瞧见他还挑了挑眉锋。

这人来了两日,行止端地是个君子,陈宝儿还说他曾上殿试中过探花郎的。如玉此时却觉得,他那心眼儿,当是和自己一样狭促才对。她几步上了大路,走到陈宝儿身边问道:“大哥何事唤媳妇?”

陈宝儿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北方男子们的普遍相貌,脸大而黑,看面相大方厚道,实际上胆小怕事又怕媳妇,人心倒是正的。他招如玉近前,离张君等人又远了几步,才悄声问道:“你怎么把安康打发回镇上学堂里去了?”

如玉叫他问了个不着头脑,应道:“他是个学生,理当往学堂上学的,我便打发他去了。”

陈宝儿又招如玉往远处走了几步,四顾左右之后才道:“你知道我为何要将那里正大人安排到你家去吃饭?”

如玉心道:你还不是看着我面软好欺侮,弄来一个要搭吃还要搭被子的白伙食来?

陈宝儿显然看穿了如玉的心思,连连摊着两只手道:“安实与他爹接连生病又是两场葬礼,安康今春的束侑,都是你自沈归那里借的,我说的对不对?”

如玉连连使着眼色跺着脚儿道:“大哥,沈归回来过的事儿,除了我们俩再无人知的,你答应他要瞒着,不该再说出口来。”

陈宝儿点头示意自己知道,又道:“这村子里户户虽也穷,但谁家也不及你家穷。那张君是个京里来的财主,到你家吃饭,我跟他说好了一年给你家五两银子。你说说,你那亩田里一年能刨出五两银子来?我把这好差事安排给你,也是看你新寡守着个家,带着老婆婆又有个小叔子,看你可怜才照应你。

若是安康夜夜不回来宿着,那里正大人一个男人出入你家,只怕村里人要说你的闲话,到时候你要再嫁也不好再嫁,你可明白我的苦心?”

说实话,要不是陈宝儿这一番话,如玉还确实理解不了他的苦心。但他那日在东屋里交待安康那几句话实在太难听,她此时虽知他的好心,为了他的嘴坏,心里仍还带着气。想到此随即便道:“我也正要寻大哥来说说此事,我看里正大人的饭食,叫别家管去,我家安康的学业是再不能耽搁的。从柏香镇到咱陈家村,七八里路程,有那时间,叫他在学里宿着好好读书,总比来回奔波在路上的好。”

陈宝儿退了两步,指着如玉道:“我的好弟妹,你咋这么死脑筋呢?一年五两银子,家家为了抢他都要打破头的,你还敢往外推?”

言罢摆了摆手道:“这么说定了,我往后到了镇上,至晚必会赶安康回家,你给里正大人把饭食一定要做好做精细,一年五两银子,那才是你的正经财主,别老盯着这几块薄田,啥也给不了你。”

本村的男子们也不过略看看好看图图欢儿走了,张君却是从头到尾一路盯着,非得要叫老皮皮沏出一个能蓄水的小泉来。等小泉沏好了,又命陈宝儿指着他往各家的地里改沟渠。如玉一大家子种完了三亩地,至晚拭净锄头犁头要归家时,老皮皮还在地里埋头干着,张君仍还在大路上站了守着。

冯氏一路叫圆姐儿扭胳膊拽腰的怂勇着,在田梗上对正在解驴套与笼头的丈夫陈传说:“过会儿请那里正大人到咱家吃饭呗,如玉家里一个她三娘,又是个麻眼儿,不好总劳烦如玉做饭的是不是?”

圆姐儿圆圆一张脸儿笑的甜兮兮都要乐开花儿了,连连的点着头。陈传扬高脖子长长吭了一气,将犁与套都扛到了肩上,冷冷瞪了妻子冯氏一眼道:“把你的嘴夹紧,少干这些骚情事,快些回家。”

冯氏叫自家男人这样冷眼惯了,听了这话与圆姐儿两个顿时怏了气息,却也跟着陈传走了。

如玉才在地头拿枯草拭净自家锄头,跑到溪边净过手上到大路上,便见二伯娘魏氏与三妮儿两个已经走到了张君身边,正在那里与他笑谈着。三妮儿膀大腰圆声音也粗,那笑声便是远处改沟渠的老皮皮都能听得见,也停了铁锹远远的望着这一处。(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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