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听说张君自幼有如此可怜的身世, 如玉越发觉得自己不能走,要替他当好这个娘了。她正默忖着, 便听许妈哎哟一声,指着窗外道:“这怕是夫人给咱们院送来的丫头婆子们,满府的人才,只怕都在这里了。”
果真,院外涌进来一群仆妇, 由蔡香晚领着。她一边拿帕子扇着风, 一边进了内室,见如玉在床上坐着,笑嘻嘻凑过来握过她的手拍了几拍道:“委屈嫂子你了, 这几个丫头, 并那两个婆子,皆是母亲千挑万选出来的, 你瞧着如何,可有能用的不?”
两个婆子,一看是区氏调/教出来的, 如扈妈妈一样利落的打扮,三角眼,吊梢眉,在冰裂梅花帐子外贼眼兮溜着。四个丫头,一个胖壮无比,一个瘦小单薄,另还有两个, 体态风流貌美多姿。
是要那两个不能干事儿的,还是要这两个貌美能爬床的?
蔡香晚瞧着如玉,一双精亮亮的眼中满是笑意:“怎么,二嫂瞧着那两个好,我替你留下来?”
如玉回握着蔡香晚的手,声音端地是老实诚恳:“我这个样子也懒得费神,你随便指两个留下来即可,既是你挑的,自然都是好的。”
那个胖壮丫头有哮喘,稍干点活儿便是气喘如风箱。瘦的那个还有咳疾,如玉若为防着丫头爬床而选了这两个,放在身边近身伺候两个月得染上病,一命呜呼了去。这也恰是区氏与扈妈妈两个挖的坑儿要给她跳。
另两个倒是身体够健康,可腰似水柳眼儿横波,两只三寸小金莲,站着都要挨墙,那里能指望她们干活儿?
人是区氏点的,却是蔡香晚送的。蔡香晚毕竟也才新婚,又还是家里的小娇娇女儿,恰昨儿没防住,张仕睡了个屋里人,闹到区氏那里,区氏竟不替她做主,还劝她要有肚量,要能容忍,此时生着闷气。面对婆婆,妯娌天生成了一派,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指着几个丫头小声道:“这皆是母亲替你选的,实话告诉你呗,那两个丑的虽瞧着放心,但身上有病。另外那两个唯有软骨病,也见着男人发发骚,二哥为人木讷,想必不会跟她们搅到一处,我劝你用这两个,如何?”
如玉只瞧那瘦巴巴的小丫头,面色绯红,看着是个很不好的症候。她问蔡香晚:“那小的,可是家生的?”
蔡香晚道:“不是,买来才发现有病,若你不要,今夜将她仍遣回牙婆那里去。”
那小丫头也知两个主母是在说自己,一双圆漉漉的大眼睛盯紧如玉,强忍着咳意胸膛起伏。如玉心头一软,随便点了个漂亮些的,指着那小丫头道:“将这个给我留下,余下两个你带走,至于婆子,你随便留一个,使她在院里做粗活。”
美的那个叫秋迎,有病的那个叫丫丫,眼光贼溜溜的婆子,如玉连姓氏都没问直接叫许妈带走了。
秋迎捏着方帕子,轻嘘着口气四面相顾。四少奶奶嫌她身子骨太软太勾人而推到了这一房,这一房的二少爷听闻有些呆傻,可再呆傻人家进过金殿,文章做的好才能赐个进士及第,那容样儿,她也远远见过,比四少爷张仕可俊美多了,光那一身紧凑凑的精气神儿,比张仕更有嚼头。
好巧的宗儿。主母体恙,正在虎狼之年的二少爷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一想到这里,秋迎已是骨头发软,越发没正形儿了。如玉清咳了一声,吩咐丫丫:“我瞧着你身子不好,先不必上差使,到后罩房寻个干净屋子,自己先实打实的睡着去,要吃药我让许妈给你送,养好了身子再来前院伺候,可好?”
丫丫扑通一跪,连连的磕头谢恩:有个主母收容她,还叫她养病,不必再往牙婆那里熬日子等死等卖了。
如玉再看秋迎这妖佻佻的体态,也是脑仁子疼,隔着帐子笑问:“姑娘原是那一院儿的?”
秋迎葱管儿似的两只手斗着指尖儿,挑眉轻扫着冰裂梅花的帐子,声娇如莺啼:“奴婢原是秫香馆的人。”
秫香馆是蔡香晚与张仕住的院子。蔡香晚父亲是东宫詹事府詹事,她是家中的嫡出小娇女儿,这样的娇女儿出嫁,母家不可能陪嫁两个妖货过来。如玉又问:“是咱们府里家生的?”
秋迎摇头,再不言语,显然这里头有段儿伤心事。如玉再问:“那你会什么呀?”
秋迎掰着手指道:“磨墨,侍笔,打扇儿,这些皆会。”倒是个夜伴郎读,红袖添香的好人才了。
如玉一笑:“咱们二少爷已经出仕,平日用书房的时间也少,你既初来,先跟着许妈妈,帮她打打下手,可好?”
这丫头一听主母说话如此温和,心中倒还一暖,福得一福,甩着帕子出去了。
如玉轻叹一声,靠到了引枕上。嫁到大户人家,便是这点不好,美婢还在其次,过不得几天,只怕区氏还得送几个娇妾进来。张君曾许诺过不纳妾的,可他在府中这样的地位,若区氏送人进来,收是不收?
*
皇宫内廷,才十五岁的和悦公主披着雨过天青色的软烟罗半臂,系着郁金香根染的黄色千褶缀珍珠长裙,小脸儿圆的跟只苹果一样,眼角浮着笑意,唇边却是恼怒,悄悄儿自后门上进了太子所居的庆慈殿。
以岩为基的飞华亭上瀑布流泄,她二哥,太子赵宣与一人相对而高坐,在那亭子里头。瀑布声嗡而沉,周遭无论内侍还是宫婢,自然听不到他二人的谈话。
赵宣对面是个年青男子,穿正红色白衽公服,戴三梁进贤冠,瞧穿戴,应是个五品小文官。盘膝而坐,背挺身直,面色玉白,眉浓而黑,板着张脸,瞧着像个时时在生气,很不痛快的样子。
倒是那套五品官服,还叫他穿出些别样的气度来。
身后的老尚宫疾步追来,脚收的有些慢,差点儿将公主给冲撞进水里去。和悦公主回头已是满面嘲讽的笑:“若不是他老娘整日入宫请安,送点这个送点那个,又姜大家说了他一车的好话,本宫主才不稀罕点头了。这样的男子,我瞧他万分也不及张诚。”
虽嘴里这样说着,一个天家贵女好容易点了头,竟然叫人拒了婚,公主心里总是不快的。
飞华亭上,太子赵宣言谈滔滔,张君却是时时簇眉,不发一言。直到赵宣全都说完,张君伸手,却是将面前那纸任命书重又推了回去。
他道:“微臣供职于翰林图画院,绘天下州军监县镇地图,本是闲职。而翰林学士,属内官,外官言翰林学士为内相,概因此职堪称半相,要管三品以上重臣的任命,要撰写国书,赦书。亲侍帝侧,随时待诏,如此重的职位,微臣不敢受。”
正因为张君是个翰林供奉,在书画院为差,金石刻的好,赵宣才会临危授命,要他刻玺,要他寻玺,将轰震朝纲一件大事,终于压浮于平静无澜的水面之下。
赵宣道:“父皇眼看归朝,本宫若再不提调个把人,待他回来,来不及了。”
张君离的虽远,却也能感受到太子赵宣内心的焦虑。正如如玉所言,治理天下这种事情,那怕亲生儿子,在皇帝眼中,也不及他自己英明神武。有瑞王那样在朝根基雄厚的哥哥,再有宁王那样十五岁起在边疆摸爬滚打的弟弟,他只要一日未坐到那宝座上,手握玉玺头戴旒冕,一天不能心安。
他斟酌着言辞:“皇上一生戎马开疆辟土,文治兴吏均田,大刀阔斧,纵横开阖,如今唯想要的,是太子能守成,守家业。微臣记得他曾在殿下奏折中有一句批言:朕一生不曾违祖制……他这话,说给太子听,自然是希望太子也不要违祖制,而祖制为何?”
赵宣一笑,他爹的祖制是他爷爷,他的祖制自然是他爹。
张君见太子领会,再道:“非但臣的职位,便是殿下如今欲要任免提调的其他官员,也请暂缓,概因所谓守成着,可有功,但不可有过。如今朝堂各部、各司之间的任命,皆是皇上出征之前苦心安排,许多职权衙门,牵一发而动全身,替换或任免个把人,皇上一眼能瞧出来,殿下以为了?”
他不但自己不肯一步登天随侍帝侧,也不肯叫他擅动各部中其他重要的职位。
那五品翰林恭退出去,赵宣仍还坐着,思索着他方才的话,听瀑布枯躁而又单调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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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华门内城墙底下,和悦公主身后尾随着一群内侍宫婢,远远瞧着那拒婚的小小五品官儿自庆慈殿出来,便慢悠悠的走着,当然是要来个凑巧而撞,羞辱他几句,好解心头之恨。
她瞧他离城门还远了,遂慢慢的往城门上走着。谁知不过眨眼的瞬间,那五品小翰林红色公服衣带两旁翻飞,一脸的本分,也看不见脚步有多快,竟已经到了城门上,她才不过走了几步,他竟走完了几百步。
“那人不是人!”和悦公主一声惊呼,摇着身旁嬷嬷的臂膀道:“人怎能走的那样快?”
她提着缀珍珠的长裙飞奔到城门上,那里还有五品小翰林的影子?他快的,像只利箭一样,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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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君好容易回京,早上急着往翰林院上差,还没跟如玉歪缠够,此时忆及自己腆着脸叫娘的时候,她一声声顽皮的应哼,虽因为有月事而无法贪些体肉之欢,与她呆在一起,他便如那窝里横的狗一样,声音都要格外狂放些。
谁知出宫门碰上瑞王赵荡。这位爷是只笑面虎,风度儒雅,容样俊美,天生一股磁性柔和的好嗓音,也不过一件夏日里男子们常穿的牙色黑衽襕衫,在城门外负手站着。他是归元三年春闱的学政,偶尔还往应天书院授课,张君从他手里进的书院,便算他的门生,所以见面要称先生。
瑞王身后扇形簇拥着一群年约二十五六,身高体健的护卫,右眉锋有颗朱砂痣的那齐森,亦在其中。他走到护城河畔,手抚栏杆,笑的十分温和,目视张君撩公服恭恭敬敬拜过,才道:“听闻你成了亲,怎么也不邀为师喝杯喜酒?”
问到如玉了,张君硬着头皮答道:“实在是事出仓促,未及行大婚之礼,若择期补办,定邀先生前往。”
他眼神扫不及的时候,瑞王盯着他的眼神,仿如猎人盯着只股掌之间的兔子一般。齐森递来份东西,瑞王甩手展开,反手递给张君道:“天地君亲师,为人之尊,我既虚承师命,蒙你叫一声先生,无论你成亲时请与不请,礼还是要送的。”
张君接过来,见是一间店契,连忙撩公服再次下拜:“先生这礼实在太重,学生不敢收。”
赵荡轻甩牙色黑衽襕衫的阔袖,负双手于身后,并没打算接那店契:“若委实觉得礼重,改日携新妇来王府拜拜,给我磕个头,敬个茶即可。”
他转身便往宫门而去,张君还要追,齐森忽而拨剑,凌空做个劈的姿势,深扫张君一眼,转身走了。
那凌空而劈的姿势,正是当日在西京时,他对付三弟张诚的那一招,几乎一刀毙命。能叫永国府兄弟相杀,赵荡这是在显摆自己的能力?
自东门入府,张君一路运步如飞,脚不沾尘,走到竹外轩门外时,看那几株翠竹森森,也比往日更觉可。进门一股人参虫草和着鸡汤的清香味儿,可见许妈又在后院替如玉鼓捣汤品。他先到窗外,绷了一整天的脸,隔窗隐隐听到哗啦啦的翻书声,唇角已经翘了起来。
本来,自打一入府,如玉便没有想要在婆婆跟前争宠拔尖讨她的心思,既已经大闹了一场,索性托那周昭的带下医报了个病,大大方方要在竹外轩休息上半个月,不往区氏面前站规矩请安。
她仍以为张君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一走便翻些契丹、西夏并花剌文的书来看。幼时所习毕竟不多,如今才算真正开了眼界,要将这些蛮夷们几百年的兴落全看个透彻。
“如此躺着看书,是要坏眼睛的?”张君已换了公服,才洗过的手捂上如玉的额头,渗而冰凉。
如玉坐也坐酸了,睡也睡乏了,偷懒也不好受,刚藏好了书,见他本本分分在床前立着,伸脚出来顺他小腿一点点往上撩着他的袍帘,问道:“可去过你娘院里了?”
他回府,照例是先要往区氏院里,听她饬斥几句的。
张君摇头,一脸的正经,直到如玉一只脚游游走走攀上腿了,忽而老鹰扑鸡般扑了下来,整个儿压趴在如玉身上,贴唇在她耳边深嗅了几口,双唇碾磨着,抓住她两只手,轻牙咬上衣带。如玉一声轻笑,连忙讨饶:“钦泽,我捂的久了未洗澡,一身汗气,又脏又臭,快些起来。”
“人言儿不嫌母丑,你便是再脏点儿,亦是我的亲娘,我怎会嫌你?”他卧躺在她身侧,闭上眼睛,仿佛是睡着了,手却一直未停的掬着。
瑞王送他一间专卖文房四宝,古玩玉器的店面,那店面还离永国府不远,出东门二里地,简直在府边。那店名叫墨香斋,二层翘角雕檐的大门脸,内里深深,瞧不出大小来。
永国公府中几位兄弟,他自幼身上无钱,笔墨都在西市早起摆的摊儿上拣最便宜的买,但张诚与张仕两个,是非墨香斋的笔墨而不肯用的。那样一间店面,日进不止斗金。赵荡甩手给他,是想从太子身边拉拢他,还是已经查到了如玉身上,以此来试探他?
所谓同床异梦,殊途同归。如玉心头亦在盘算,如何拿张君给的那五千两银子,置间小店回来,卖卖画儿,赚些银子,再寻机盘间大的,生意一点点做下去,把安康接到京城来,这白日梦做到最畅爽处,羡慕的便是书店隔壁那间墨香斋,若能有那样一间文玩店,她此生便能满足。
张君燥火难捺,偏软玉温香个小妇人躺在他身边,吃又吃不得,越揉燥火愈盛,顶搭着小账篷,燥森森辣丝丝,这点子邪火无处可发,唯将她捏的青青紫紫。
如玉虽是个水性妇人,但身上带着月事,眼看张君面红耳赤粗喘着,两只眼睛都红了,心悔自己不该撩弄他,欲要引他往正道上,知道区氏胜比伏魔仗,只要提她,张君多少邪念都能瞬时消退,遂连连推道:“快往你娘屋里去走上一走,否则她又该骂你了。”
张君也知自己该走了,但贪恋她的体香,贪恋与她在一起时的舒适自在,忽而轻咬一口,如玉疼的几乎翻坐起来:“你好好儿的咬我作甚?”
“早上我走的时候你还曾答应,今夜必得放我吃一夜的奶,怎的才这一会儿不行了?”张君整好衣服,搭袍帘劈腿坐在床边,见她勾着脖子检视是否有咬伤,轻笑道:“果真咬出了血,你自己伸手摸摸!”
他拉如玉的手往自己身上扯。如玉触得那金刚杵似的硬物,烫的缩手,胀红了脸轻啐一口,骂道:“当初你还说,天长日久,你得叫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呢!我今儿可算是知道了!”
“什么样儿的?”张君扯着如玉的手,只要她软绵绵一只小手握握,自己便能舒服些,逐着问道:“我是什么样儿的?”
忽而帘外一阵娇声:“二少爷,可要奴婢将茶端进来?”
是那早晨区氏才送进来的秋迎,捧着茶盘,在月门纱帐外站着。
张君躬腰半趴在床上,一脸的嬉皮样子瞬时散去,拧抽着眉锋,脸胀的通红,一动也不动,仿似定住了一般。如玉早知他有两张脸,人前一本正经,人后无赖一样,但若两厢撞到一起,他便果真成个呆子了。
她勾手放下那冰裂梅花的帐子,将自己和张君都掩在里头,吩咐秋迎:“将茶搁在临窗案头,二少爷一会儿自斟,你且退下!”
张君乍耳听着,直到秋迎放下茶盘,脚步声出了正房,他才忽而活了似的站起来,乍乍着双手在床前乱走:“这又是打那儿冒出来的?怎么一声不吭往我们房里钻?”
如玉忍着笑道:“昨夜你爹发的话,今早你娘送来的人,说咱们院里缺仆少婢,送来给咱们使唤的。”
张君自幼跟个许妈在一起,自来住在静心斋的后罩房里,竹外轩这小院儿,还是他进士及第之后,区氏以为儿子自此能平步青云,特意拨来的。
谁知他以甲榜第三的资历入翰林,竟入了书画院那个一眼看到天年的地方,成天绘地图,偶尔于宴会祭礼上作诗绘画歌功颂德,一辈子也不可能出头。区氏心中憋郁,自然一直不肯给他派丫头来。
张君出娘胎以来,也在如玉面前像个无赖,本以为这竹外轩关上门来便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谁知区氏竟还派得几个丫头来,檐浅户窄的小院儿,正房些微有点声音外面都能听到,再要想耍耍无赖,还得作贼一样防着丫头们。
“不准她进这屋子!”张君气急败坏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立刻给我赶走!”
如玉坐在床上看他一张俊生生的脸儿红里透着些粉,若他羞起来,当比正青春的女儿家还好看。她道:“我总得有个丫头收拾屋子,洗衣,整院,难道这些事儿皆让我自己干?”
张君这才停住。他还是大意了,许妈能干些院里的粗活,屋子里许多零碎小活儿,理衣服擦桌子,总得要有个丫头干才行。如玉来了这几日,显然这些活儿都是她自己干的。
他道:“那准她进来,但必得是我不在家的时候,等我一回来,绝不准她们踏进这屋子一步。东西厢也不行,全给我躲到后罩房去。”
张君出门,秋迎在门外站着,夏衫本薄,她穿的更薄,翘翘两点金莲露于裙外,好奇这房的男主子,他果真生的很俊,在闺房中也颇有些乐去,是怎么一出了门便鼻子不是鼻子眼儿不是眼儿的,远远扫自己一眼,目光中满是戒备仿佛她是头会吃人的狼一样。
张君只扫得一眼转身便走,那妖妖佻佻的小丫头,他记得是在四弟张仕房里磨墨侍笔的。有这样的丫头磨墨侍笔,也难怪他连考场的门在何处都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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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区氏那里领了一顿训,听她说了一番自己受的冤枉与苦回来,到常静轩外,张君便叫周燕拦住。她道:“二哥哥,我大姐那天带二少奶奶出去裁衣受了累,回来之后便身子不舒服,病了这几日,身边连个能做主的人都没有,咱们自小儿玩大的,你过去温劝温劝,或者她能好起来?”
裁衣的事情还是张君在如玉入府之前刻意交待过的,自如玉入府,他自己心中装着鬼,怕万一扯出当年旧事来,这些日子见了周昭都是远远绕着走,竟不知周昭因此而累病。他往前走了两步,仰头看了看天,回头道:“既是病了,我一会儿派人入宫,从太子宫中请个御医出来,替她诊治。”(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