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俊凯听到这个消息后勃然大怒:“她想得美, 五千万就想买走我所有的股份, 她做梦吧!她那所谓的五千万也是我给她的吧, 用我的钱买我的股份,一毛钱都不掏, 就想把好处都捞在手里,她想得可真美!”
伍律师不做声,这是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不用他回答, 姜俊凯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他只是想发泄而已。
果然,姜俊凯自己骂咧了几句就自己消停了, 两只手撑在额头上,挡住了脸,揉了揉,过了两分钟, 他闷闷地说:“伍律师, 麻烦你回去转告沈容, 六千万, 她给出山木投资同样的价格,我就把股票卖给她。”
果然,他还是想把公司留给自己的儿子, 而不愿公司流落到了外人手里。沈容还真是了解他,把他的心理给揣摩得一清二楚,难怪他会败北。
“好的, 我会向沈女士反馈这个消息。”伍律师微笑着说道,心里却有一种预感,最终妥协的恐怕还是姜俊凯。
果不其然,他把电话打给沈容后,沈容不答应,还哭起了穷,卖起了惨:“伍律师,你们姜总损失严重,我的损失就不严重吗?我也同样亏了一大笔钱啊,实不相瞒,我手上现在持有的资金,也就五千多万,花掉五千万,余下的几百万是我留给姜锐的。他明年要上大学,未来好几年都没收入,国外的消费又高,我得留一笔钱作为他最基本的生活保障,为人父母,总得替孩子考虑一二,伍律师你说是不是?”
伍律师微笑着说:“沈女士所言甚是,你确实是个伟大而又深爱孩子的母亲。正是基于这一点考虑,姜总才会在同等的条件下,优先考虑将股份出售给你,不然这么多投资公司和个人,不少人开的条件都比你优渥,姜总为什么独独要考虑你呢?你说是不是?”
这个律师也是个老奸巨猾的东西,滑不溜秋的,难搞死了。沈容揉了揉眉心,继续跟他虚以委蛇:“当然,姜总也是个好父亲。咱们做父母的,活了大半辈子,人生即将进入倒计时,为的是什么?还不都是为了孩子。既然姜总也有这个心,何不与我一笑泯恩仇,将最好的都留给孩子呢?咱们俩争来争去,争这么多,最后还不都是孩子的。”
一笑泯恩仇是这么用的吗?伍律师觉得自己真是低估了沈容的厚脸皮。他实在不想跟她多扯,这对离了婚的前夫前妻都有意向交易,不过是利益拉扯而已,大家各退一步不就好了,这么拉锯下去,除了浪费彼此的时间,没任何好处。
“沈女士,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很佩服你,也想积极帮你争取。可你总得加一点吧,这样我也好在姜总那边帮你美言,劝劝姜总,不然这样僵着我也难做人。况且,你知道,姜总是个暴脾气,万一脾气一上来,干脆答应了山木投资,事后大家都后悔也都无济于事了。你说是不是?”
把让人加钱说得这么动听也只有这些靠嘴皮子吃饭的律师了。沈容浅浅一笑说:“谢谢伍律师,你的好意我都清楚,不过我这边的经济状况也确实是困难,这样吧,我再额外给姜总一百万,你看怎么样?这是我的极限了,再多我也拿不出了。”
“沈女士,一百万太少了吧,山木投资可比你多开了一千万,遂城建设的安总也愿意出五千五百万……综合算下来,这么多家就你这价格最低,你得再加点,不然我在姜总那边没法交代。”
……
双方你来我往,扯了半天,最后沈容又加了两百万,然后再也不肯加了,让伍律师把这个意思反馈给姜俊凯。
“据我所知,你们姜总位于市区的那个小公寓,抵押到银行那边,就刚好贷了两百万,这才没过去多久,利息也没多少,我可以额外再给他几万块,把贷款和利息一并还了。姜总可以委托中介把房子租出去,他每个月坐等收租,岂不是美事一桩?”沈容笑盈盈地给他支招。
伍律师心道,她这是诚心气姜俊凯的吧,真把这话带给了姜俊凯,堂堂上市公司的老总,沦落到将名下唯一的一套房产租出去过活,多丢人,姜俊凯铁定会气死。
这对前任夫妇都不是省油的灯,可是苦了他们这些中间跑腿办事的。
“好,我会把你的意思带给姜总,至于姜总那边……”伍律师刻意卖了个关子。
但他不说沈容都明白他的意思,笑着道:“那就有劳伍律师了,不管结果是什么,都要多谢你,咱们的事劳你费心了。”
得,这女人似乎是真不在意这桩买卖成不成。
沈容看破了他的心思,收起脸上的笑容,苦笑着说:“伍律师,其实依我的本心,我还真不想趟这趟浑水,你知道的,我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买再多股份,对我来说有什么用?还不如手里拿着钱安稳,关键时刻,还能撒钱续命,多活两天。但永惠集团是小锐他爷爷创下的基业,这是姜伯伯的心血,我不忍心他老人家一辈子奋斗的事业就这么落到了外人手里,所以才会生出把股份买回来的念头,免得姜家的基业都落到了他人手里。请你替我转达姜总这一点,我做这件事,绝不是为了我自己,都是为了姜家,为了姜伯伯,也是为了小锐。”
完了,这女人把老一辈都给搬出来了,本就犹豫的姜总能抵挡得住吗?
果然,姜俊凯听完伍律师转述的这番话后,沉默了许久,眼眶都不自觉地红了,亦不知想起了什么。
在探视时间快结束的时候,姜俊凯终于松了口,抬起头对伍律师说:“沈容的条件我答应了,相关手续和合同就麻烦伍律师了。”
伍律师站起身,笑笑:“这是我应该做的。等文件拟定好后,我再来看你。”
姜俊凯点点头,目送他拎着公文包离开,神情黯淡了下来。沈容这个女人还真是狠,都搬出他爸来了!他要是不把股份卖给她,以后死了都无颜去见地下的父母了。不过好在,股份是卖给了小锐,如果他的刑期很短,出去小锐还在上大学,他一样有机会重新掌控永惠集团,即便刑期较长他出去后,小锐已经在集团站稳了脚,作为堂堂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总,他也不可能不管自己这个爸爸。
从长远来看,股份落到姜锐手里,总是比落到其他人手里要强得多。姜锐发达了,他也能跟着分一杯羹,不至于老无所依,过得太凄惨。
双方达成了一致,接下来的手续都有律师操心,沈容只负责确认无误,签字就是。
等一切程序忙完,已经是大半个月后,永惠集团也做了相关的公告。
冯春丽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傻眼了,她只看到这一句“永惠集团易主,姜俊凯将其名下的所有股份转让给了其子姜锐”,后来还说了什么,她完全无心看。她只知道一件事,姜俊凯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沈容生的那个儿子!
姜俊凯可真是薄情,完全没有为她们母女考虑过分毫,她肚子里的这个尚且不论,莹莹可是他的亲女儿,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啊,他怎么能这么偏心,一点钱都没给莹莹留!
不甘心的冯春丽马上将电话打到了伍律师那儿。
伍律师刚巧在律师,接过了电话:“喂,冯女士,你好。”
“你好,伍律师,我看到新闻了,我想问问,新闻上说的都是真的吗?”冯春丽语带哽咽地问道。
伍律师顿了一秒,很直白地给了她答案:“没错,是真的!”
冯春丽自嘲地笑了:“这么说,姜俊凯一文钱都没给我们母女留,他也不要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伍律师看在姜俊凯的面子上,耐着性子跟她多说了两句:“冯女士,姜总是将股份转让给了沈女士,但并非无偿,目前姜总遇到了一些困难,也请你谅解。”
“我谅解他,那谁谅解我?我的女儿谁养,还有我肚子里这个孩子,以后谁管?姜俊凯身为其父亲,难道不应该负责……伍律师,伍律师……”冯春丽尖锐地吼叫了出来,话说到一半,她就发现伍律师挂了她的电话。她不甘心地再打过去,却一直显示是忙音,显然,伍律师把她拉黑了。
冯春丽心里恨到了极点,为什么同样是女人,沈容能有那么好的命,嫁给一个英俊、多金,对她又好的丈夫,换了自己,生了孩子都还见不得光,不能正大光明地参加孩子学校的各种活动,堂堂正正地对人说,她是姜莹莹的妈妈。
现在沈容离了婚,还能分得大笔的财产,把姜俊凯的所有股份都攥在手中,她却什么都没有,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就连律师也不搭理她,没有任何一个人肯站在她这边。
冯春丽气得开车去了关押姜俊凯的拘留所,站在外面徘徊了许久,很想进去质问他,为什么这么狠心,为什么这么对待她们母女!
可警察不会让她见,她连质问姜俊凯的机会都没有,多么可悲。
冯春丽抱着头,蹲在拘留所外,自怜自艾了一会儿,忽地手机响了。响第一次的时候,冯春丽没接,直到手机自动挂断,又不知疲倦地叫了起来,冯春丽才恹恹地从手提包里摸出了手机,看了一眼见是店长的电话,她接通了手机,放到耳边,不大耐烦地问:“有什么事吗?”
店长说:“春丽姐,你什么时候回店里,我们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冯春丽今天没心情,拎着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往车子走去:“有什么事改天再说,我今天没空,不回店里。”
“春丽姐,那你明天一定会来店里吗?我们……”店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脾气火爆的职员给夺走了,那人把手机抢了过去,对准话筒,大声嚷嚷道,“冯春丽,你什么时候给咱们发工资,上上个月的都没发了,这个月又拖着,每次问你,你都说过一阵子,这都两个月没发工资了,你让我们去喝西北风啊!你今天必须得给咱们一个说法。”
被员工这么明晃晃地质问,讨要工资,冯春丽有些恼火:“放心,彭瑶,就你那点工资,我不会拖欠你的,明天就结给你,你也不用干了,收拾东西走吧!”
叫彭瑶的女员工心里也窝了一肚子的火,不屑地撇了撇嘴:“就是你不说,我也要走人,谁不知道你巴上的那个男人被抓了,以后还发不发得起工资都两说,我可不想白干。”
说完这句话,她转手就把手机塞回了店长手里,扭头,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就走:“我明天再来结工资,你们愿意干就继续干吧,反正这破地方我是不愿意呆了。”
她倒是潇洒地走了,丢下其他人面面相觑,店长瞟了其他员工一眼,拿起手机,放到耳边:“喂,春丽姐,刚才听彭瑶说,明天发工资是吗?”
她耍了个心眼,搬出彭瑶为名,想把发工资这件事给落实了。
其他的员工听到这句话,都眼巴巴地看着她,希望冯春丽能给个确定的日期,免得一拖再拖,发工资的事又没影了。
冯春丽刚才说的是“你”,她原是打算只发彭瑶的工资,可被店长这么一问,单独发彭瑶的肯定行不通了。所冯春丽心里堵得更慌了,没好气地说:“发,明天就发!”
听到话筒里的嘟嘟嘟声,店长把手机放了下来,对盯着她的十几双眼睛说:“刚才春丽姐说了,明天发。”
闻言,这些员工们都松了口气。大家背井离乡进城打工就是为了挣几块钱,拿不到钱,多难受啊,家里的老人和孩子都还在等着用钱呢!
冯春丽这边,虽然放了话,安抚住了员工,可她的心情并不好,将挂断的手机丢到副驾驶座上后,冯春丽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仍没能压下心里的那团火,啪地一声将瓶子丢到了后座上,她恨恨地说:“都是一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供你们吃供你住,不过是晚了点发工资就翻脸,白养你们了!”
她完全忘了,她是老板,招聘的时候说好的食宿全包,又不是无偿,说到底,她这所谓的恩惠也不过是员工自己创造的价值。别人干了活,要工资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
说是答应明天发工资,可冯春丽手里暂时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因为两个月前,她听信了姜俊凯的鬼话,把店里的流动资金全抽了出来,拿去买了永惠集团的股票。巧得是,两个多月前正好是端午节,当时两个店里都举行了优惠活动,充多少送多少,办卡送多少次等活动,优惠幅度很大,引得不少人心动,办了卡,收拢了一笔为数不小的资金。所以这两个月店里看起来生意不错,但消费的都是前几个月办的卡里的钱,这两个月新办卡的人并不多,也就是说,并没有多少现金流进账。而每个月的房租、水电、员工的食宿费用还有各种进货的费用总是少不了的。
所以目前店里的账户上,仅仅只有两万多块,根本不够发两个店,二三十名员工两个月的工资。
想到这里,冯春丽就恼火,同时更加痛恨姜俊凯了,若不是他在一边极力鼓动,她怎么会把自己所有的积蓄,还有店里面的流动资金全掏了出来买股票,又怎么会两个月都没钱发工资,被员工逼到这份上。
想起股票,冯春丽打开了手机,点进炒股软件里,看到永惠集团的股票价格,差点绝望。她的一千万,现在已经整整缩水了三分之二,只剩下三百多万了,怎么办?是卖还是继续持有呢?
卖吧,冯春丽不甘心,短短两个多月就亏损了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大半积蓄,不卖吧,她又担心留着股票会继续下跌,赔更多的钱进去。总之不管哪个决定,都让她肉痛不已。
不过现在她不用做决定,因为已经今天的股市已经收盘了,她就是想卖也没地方卖去。
冯春丽有气无力地回了家,心情极差,躺在床上,连晚饭都没吃。她睁眼看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手轻轻放在肚子上,纠结了许久,最终决定还是放弃这个。
她已经是奔四的人了,姜俊凯没给她留一文钱,她还要养莹莹,养她自己,哪还有钱再养一个小孩。这个孩子已经两个多月了,事不宜迟,不能再拖了,冯春丽打算明天一早就去医院做人、流手术,把孩子打了。
不是我不要你,是你爸太狠心,完全不顾念咱们娘三,你要怪就怪他去吧!冯春丽抚摸着肚子,默默地说。
次日上午,一大早她就去了医院,做了检查,准备打掉孩子。医生拿着检查单子看了一遍,对冯春丽说:“你的子宫内膜偏薄,如果打掉这个孩子,以后很可能不会再有孩子了,你要想清楚啊。”
自己不想生和不能生是两码子事,性质完全不一样。冯春丽懵了,难以置信地说:“怎么会这样,医生,是不是搞错了?”
医生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怎么会这样,你应该问你自己。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年轻的时候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想要孩子的时候才知道后悔,早干嘛去了!”
冯春丽顿时懂了,脸一白,手指不自觉地捏着单子,呐呐地说:“我……我再考虑一下。”然后仓皇地退出了医生的办公室。
她在生姜莹莹之前也打过两个孩子,损伤了子宫内膜,使得子宫内膜变得很薄,当时能怀上莹莹,医生都感觉很意外。她原以为,十几年过去了,自己的身体已经好了,哪知道还是这样!
不能生孩子的痛苦只有女人才能懂。如果她不是很难怀孕,生了莹莹之后又赶紧生个儿子,姜俊凯会只给她这点东西吗?会把所有的股份都留给姜锐吗?会离了婚都不娶她吗?
冯春丽把她所有的不幸都归结于她的肚子不争气,没能生个儿子,也许对她这样从底层不择手段往上爬的女人而言,肚子确实挺重要的,因为生育就是她们最大的资本。
所以她又犹豫了,哪怕三十好几了,她仍旧怕自己以后生不了孩子。
在诊室外面的椅子上坐了半天,冯春丽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里,想了半天,决定将这个孩子生下来。要是养不起,等姜俊凯出来再问他要抚养费就是。
而店里,包括店长在内,还有昨天已经放话不干了的彭瑶从早上开始就翘首以盼,等了整整一天,都没等到冯春丽过来。
又被放了一次鸽子,大家的心情都很不好。已经跟冯春丽撕破了脸的彭瑶,气呼呼地站了起来,扭头看大家说:“我去她家里要钱,你们去不去?”
其他人还没想好要不要辞职,因而下不了决心,怕这时候上门要钱得罪了老板,以后冯春丽给他们穿小鞋。
彭瑶气恼地看着他们,撇了撇嘴:“随便你们吧,不就一个月几千块的破工作,上哪儿找不到,你们爱干就干吧,拿不到工资可别哭。”
这句话说到了几个犹豫不决的员工心里去。可不是,这又不是什么稀奇的好工作,丢了这个,要不了几天就能找到下一个,打工嘛,在哪儿不是干,关键是要按时发工资,拿到辛苦钱。
“彭瑶,我跟你一起去,我也不干了!”有个圆脸的姑娘站了出来说道。
其他几个人也纷纷拿起手机走了过去,一脸坚决,像是赴战场一样。
很多人都有从众心理,有了人带头,又有好几个呼应的,其他几个员工也坐不住了,瞅了默不作声的店长一眼,慢慢走到彭瑶身边,小声解释了一句:“要开学了,孩子还等我拿钱回去交学费呢!”
店长没说话,没发工资她心里也不满。只是她是店长,待遇比她们都好,真这样辞职了,不一定能找到工资这么高的工资,所以才会退缩。
最后,店里十几个,除了店长和另外一个冯春丽的远亲,其他的人全跟着彭瑶走了。
他们走后,店长犹豫了一下,给冯春丽打了个电话:“春丽姐,彭瑶他们上你家找你去了!”
冯春丽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抚摸着胸口,恼怒地说:“你怎么搞的?为什么不把他们给拦住?”
店长不吱声,她怎么拦?她没去都是看这么多年的情分了。
埋怨了两句,冯春丽也知道,现在说这些无济于事,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打开自己的银行账户,里面只有可怜巴巴的两万块。
两个点二三十名员工,一个月就得发十几万的工资,两个月得二三十万,卡里这点钱,连毛毛雨都不够。要是他们跑到小区门口闹事,问要钱,她的脸就丢大了。
冯春丽焦急地穿上了鞋子,下了楼,走到小区门口,等了没两分钟,彭瑶他们就来了。她立即迎了上去,一脸为难地说:“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去了一趟医院,现在这个点,银行也关门了,没法取钱。这样吧,你们再宽限我一天时间,就一天,我明天保证给你们发工资!”
彭瑶撇嘴,不满地说:“你昨天也这么说,还有上个月没发的时候就开始拖,拖了这么久,你的话还能信吗?”
“对啊,春丽姐,不是咱们不讲义气,实在是拖得太久了,这眼看就要到八月底,家里的娃要开学了,还要交学费,不发工资,这咋整啊?娃连学都上不了,你就体谅体谅我们吧!”几个老员工也纷纷诉苦。
拖欠工资,本就是冯春丽不对。她不住地点头:“我明天,你们就再给我一天时间吧,明天,我保证明天就给你们发工资。请你们相信我。”
她说得诚恳,加上又是大晚上的,银行确实关门了,有些员工开始松动。彭瑶看了大伙儿一眼,哼道:“那我们就再详细你一次,明天,要是明天你再不发工资,我就去劳动局告你!”
冯春丽心里恨极了带头闹事的彭瑶,却不得不妥协:“发,明天一定发,你们给我一点时间!”
彭瑶又紧追着问道:“那明天什么时候?你给咱们个时间,免得咱们跑去店里又白等一场。”
发工资只能等股票卖出去了,冯春丽想了一下说:“明天下午三点,一定准时发。”
这个点收盘了,股票也一定卖出去了。
次日上午九点,股市一开盘,冯春丽就把股票给抛了。但她不甘心赔这么多钱,所以将价格上浮了10%,期望能捞个几十万回来,少赔一点。
可她的价格比别人定得都高,一直无人问津。等到了十一点,还一点都没卖出去。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店长又急哄哄地打了电话过来,慌张地说:“春丽姐,彭瑶他们都没来上班,今天店里总共就我和小慧、笑笑三个人,店里来了好几波客人,忙不过来,客人很不满,要求退卡!”
这些人,竟然跟她玩这招!冯春丽气得胸口闷,恼怒地说:“你打电话给他们,想要工资的就赶紧来上班,表现好的,下个月长两百块的工资,不然就拿钱走人。”
“好,我这就打电话。”店长忙应道。
挂了电话,冯春丽心里的郁气还没有消。这些人,太不像话了,说不干就不干,一点组织纪律都没有。
不过这件事给她提了个醒,发工资这件事不能再拖了,否则员工又罢工,得罪的可是客户。
眼看没几个小时就要收盘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冯春丽拿了三分之一的股票,将价格降到了今天开盘价的90%,然后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
可等了半个小时,还是没人接手,她有点熬不住了,再看今天的股价,又跌了1.5%,她再也撑不住,索性将股份全降价抛了出去。
过了十几分钟,股票忽地全卖了出去。
冯春丽松了口气的同时,隐隐又有些后悔,她是不是卖便宜了?
可这时候,她已经没空想这么多了,因为已经下午一点多了,离三点不远了,她得给员工们发工资。
冯春丽赶紧去了店里,核对了工资单,把工资发了出去,了了这桩事。
可工资虽然发了,但疑虑和不信任的种子已经在员工心里种下了。有的员工担心,冯春丽以后还会拖欠工资,有的员工怕冯春丽记恨自己,以后给自己穿小鞋,所以拿到了钱,纷纷提出了辞职。
哪怕冯春丽提出了下个月长两百块的工资,也没能挽留住这些人。一下子走了半数员工,哪怕紧急招人,也要培训,还得有个适应的过程,店里顿时弄得人仰马翻。
人手不够,新手过多,管理混乱,服务跟不上,引得不少客人抱怨不满,加上姜俊凯一倒台,以前看在他的面子上来的客户也不来了,店里的生意肉眼可见地变差。
冯春丽焦虑得嘴上起了泡。可这还没完,店里不安生,家里也不消停,姜莹莹要开学了,伸手问她要钱:“妈,后天开学,要交学费和生活费了。”
“多少钱啊?”冯春丽随口问道。
姜莹莹想了一下说:“学费大概七万八吧,还有生活费,你给我十万块,剩下的作为我这学期的零花钱。”
“七八万,这么贵?人家都只要一千块一个学期。”冯春丽花容失色,惊呼出声。
姜莹莹嘟囔着嘴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学校是全市最好的私立学校,有五层楼的图书馆,室内游泳馆,体育馆,足球场等等,设施比很多大学都好,学费当然贵了。”
一学期就得十来万,一年就二十万,到高中毕业,差不多得花个百来万。更别提后面还有大学的各种费用。
冯春丽拉着姜莹莹的手说:“妈给你换个学校,咱们上公立的吧。”
姜莹莹瞪大了眼,扁嘴:“妈,你让我去上公立的,你知道公立的学校才多大吗?就旁边那个二中还没咱们学校的一半大,人却多了一倍不止。你让我去那地方上学,以后我的朋友们怎么想我啊!再说,姜锐可没上过公立的,他还去米国留学了。”
冯春丽气得拍了一下她的头:“你个死孩子,现在能跟以前比吗?我哪有那么多钱供你上学。”
发完了工资,她手里就只有两百多万,现在店里生意每况愈下。这两百多万看着不少,可要养两个孩子,只出不进,不省着点能行吗?而且马上就要到交房租的日期了,她的两个店因为位置不错,面积又比较大,每个月都要三四万的房租,两个店加起来就是七八万。按照合同,房租是半年一付,这次一下子又得出去个五十来万。
“什么没钱,你还不就是偏心肚子里的弟弟。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想要个儿子,一直怨我不是个男孩。早知道,还不如跟着沈容呢,她好歹不会为了儿子克扣我的学费!”姜莹莹气恼地喊了出来。
她这句口无遮拦的话结结实实地伤了冯春丽的心。冯春丽跟沈容比了一辈子,最后还是落了下风,现在女儿还拿她跟前情敌比较,她脑子里的某根弦断了,脱口而出:“上就上,我让你继续上,明天就去报名!”
说完这句话,冯春丽就后悔了,一百万啊,上个四年中学就花这么多钱,以后她肚子里这个怎么办?可看着姜莹莹转怒为喜的脸,她又没法收回这句话。
算了,先上一年吧,等明年上高中了,她再劝姜莹莹换个学校。
冯春丽安慰着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并没有好起来。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差,员工除了拿基本工资,还有提成,因为客人少,提成低,收入也肉眼可见地下降。工资一个月较从前少了三分之一,见赚不了钱,不少员工纷纷离职。
缺少服务周到的老员工,导致服务跟不上,店里的生意进一步变差。更糟糕的是,斜对面又开了一家养生馆,装修得比她的店更豪华气派,而且打出了非常低廉的价格,不办卡,不充值,只要绑定手机,即可成为会员,单次推拿按摩只要一百块,足浴八十……
这价格跟冯春丽店里办卡的价格差不多,客户会往谁店里跑,还用说吗?
冯春丽店里的生意更差了,门可罗雀,月月亏损,冯春丽肉痛得很,坚持到了年底,眼看亏损了近百万,终于烧不起这个钱,只好将店铺盘了出去。
折腾这么一圈,她银行卡上就只剩下了一百多万,要养两个孩子和她自己,生孩子也要钱,想起来就头大。冯春丽这想问姜俊凯要抚养费,可姜俊凯因为挪用资金罪,被判了六年有期徒刑,现在还蹲在大牢里,自己都没钱,上哪儿给她抚养费去?
眼看肚子一圈圈地长大,冯春丽有些后悔了,她当初就不应该一时犹豫,留下这个孩子。她忍不住去问医生,还能不要这孩子吗?
医生告诉她,孩子已经六个多月了,只能引产,对母体的伤害很大,可能造成羊水栓塞、宫腔感染、大出血、产道损伤、子宫破裂等严重后果,让她谨慎考虑。
冯春丽听得害怕,本就不坚定的心又退了回去。可没了收入,银行卡里的数字一天比一天少,这让她非常没有安全感。
这样坐吃山空不行啊,冯春丽打算在还没生之前,出去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商机,找个生财之道。
她去了市里最繁华的商场,一家店铺一家店铺地逛,看看卖什么最赚钱。逛了三层楼,她有些累了,走进了一家肯德基,点了一杯饮料坐在床边歇歇脚。
喝了一口饮料,冯春丽将头扭向窗外,然后一眼就看到对面商厦的那片大屏幕上浮现出一张她平生最厌恶的脸,那是沈容!
画面中,沈容穿着白色的女士西装,打扮得温婉知性,脸上画着得体的妆容,旁边站着几个穿西装的男人,无数的闪光灯,对着他们拍摄,沈容面对镜头,露出和气无害的笑容。
这个女人不是得了癌症吗?怎么还没死?
因为离得比较远,冯春丽听不见屏幕里的人都说了些什么。她连忙低头拿起手机搜索“沈容”两个字,很快就有新闻跳了出来。
“永惠集团与合胜电子完成一笔两亿的订单,度过危机!”
“沈容慧眼识英雄,挖来陈宏首战告捷!”
“一场伯乐和千里马的盛宴,陈宏迎来职业新生!”
“陈宏谈0底薪入职永惠!”
……
铺天盖地的新闻很快就把永惠集团最近几个月的变化描述了一遍。沈容在拿到了姜俊凯手里的股份后,以姜锐第一监护人的名义,聘请了一个很出名的职业经理人陈宏,以0底薪,股权激励的方式,让其加入永惠!
陈宏也很有两把刷子,才入住永惠不到半年就拿下了好几个订单,最大的一笔就是与合胜电子的这笔两亿的订单。这笔订单一下子让他在市场上打开了名声,也让永惠的业绩开始上扬,股价自然也跟着往上长。
冯春丽颤抖着手,在网页里输入了“永惠集团”四个字,很快就跳出了永惠集团的说明,后面还跟着股价。看到这个数字,冯春丽差点昏厥,短短四个多月,永惠的股价又长了大部分回去,如果她当时不卖,现在卖,可以多卖三四百万,就不会为了钱这么愁了!
更让冯春丽恨的,随着股价的上升,姜锐名下的资产也翻了好几倍,已经过亿了。
沈容拿着儿子名下过亿的股份呼风唤雨,好不得已,她却为了生活四处奔波,这种剧烈的落差,让冯春丽急红了眼,脑袋都开始眩晕了,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耳朵边传来焦急地呼唤声。
“女士,女士,你流血了,快来啊,这里有个孕妇好像要生了!”
“她这情况不大好,快打120!”
……
这些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冯春丽抬了抬手指,想说打120很贵,不要打了,可她连手都抬不起来,只能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
监狱里,姜俊凯很意外:“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他的目光在沈容脸上扫了一圈,半年不见,她的状态似乎更好了,脸色红润,容光焕发的,身上戴了不少亮晶晶的首饰,看起来珠光宝气的。
反观他,在监狱里呆了半年就老了好几岁,而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好几年,光想就令人绝望。
沈容含笑坐在他对面,隔着玻璃与他对视,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我要出国陪小锐了,来跟你说一声!”
半年前就说要死,现在还没死,状态还越来越好,甚至还能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出国。姜俊凯忍不住怀疑地看着沈容:“你根本没得癌症,对吗?”
沈容嘴角一抿,开心地说:“哎呀,被你发现了,如果我不说我得了癌症,你怎么会放低戒心,又怎么会愿意把股份转让给我呢,你说是不是?”
“你……”姜俊凯气得脸色铁青,后悔不已,双目怒瞪着沈容,两只手扒在玻璃上,恨不得越过玻璃狠狠地给沈容一拳。
看着他这幅充满了恨意, 却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沈容更高兴了,笑得乐不可支:“啧啧,怎么,想打我啊?可惜你恐怕没机会了,我来是告诉你,我跟陈宏签订了十年的协议,以后他将代为经营公司,每年利润增长多少个点,小锐的分红达到多少,他就能拿到相应的股份。这么算下来,十年后,依照他的本事,分走小锐手里一半的股份不成问题吧。”
姜俊凯气得差点吐血,阴鸷地盯着沈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沈容耸了耸肩,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当然有好处,陈宏想拿到股票,获得更多的收益,就要不停地替我和小锐赚钱。十年后,他赚的钱应该够我小锐花一辈子了,小锐也不用回国管理公司就有钱拿,还不用被你缠上,多划算!”
“你就是怕我去找姜锐,所以拉了陈宏进来!”姜俊凯恨恨地质问道。
沈容点头:“没错。你是小锐的亲生父亲,你去闹,小锐也难做人,要是你穷困潦倒得住桥洞,小锐还是不管你,唾沫星子都能喷死他。现在好了,他不管理公司,也就不用回国,就再也没这烦恼了。有了股票分红,他想创业也有原始资金,想追寻自己的梦想和爱好也无后顾之忧,你放心,他这辈子会过得很好的!”
放心个屁!姜俊凯气得脑袋晕乎乎的,后悔不已,他当初为什么要跟沈容离婚,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如果不离婚,一切不都好好的,什么事都不会有,他还是高高在上坐拥上亿财富的姜总!而不是这样一个糟糕透顶的阶下囚!
沈容睨了他那副悔恨交加的模样,站起来,轻飘飘地走出了监狱,抬起头,望着蓝天白云,无声地笑了。
姜俊凯只被判了六年,他要是在狱中表现好一些,势必会获得减刑的机会,顶多四五年就会出来。那时候姜锐就也大学毕业的样子,初出社会,怎么斗得过姜俊凯这个老狐狸。
与其埋下这个隐患,不如一劳永逸,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现在一切都完成了,她也可以放心了。
咳咳!沈容忽地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她捂住嘴,握在手心的纸巾上有一点猩红的血。
什么没得癌症,都是她编出来骗姜俊凯,气他的。
坚持大半年,这具身体已经油尽灯枯,走到生命的终点了。
她对姜锐的承诺恐怕没法兑现了。不过她不能去陪着姜锐,原主可以啊!本来,他们才是嫡亲的母子,她只是过客而已。
沈容默默地在心里呼唤:系统,系统,我的任务完成了吧!
系统冒了出来,声音带着欢快:完成了,不过宿主,你不打算休息休息,度个假什么的再开启下个任务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沈容马上戒备起来,问它: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我不休假,我要任务。
系统不满地嘟囔道:什么嘛,人家是好意,下个任务特别难,怕你过不了关,想让你养精蓄锐而已!
沈容指了指自己这具快不行的身体:这身体怎么养精蓄锐?
系统马上给她出主意:宿主可以用前面任务的奖励兑换续命丹嘛,癌症什么都不在话下,你要不要试试?
沈容好奇地问:兑换比例是多少?
系统说:五件特殊物品一颗!
这么贵,怎么不去抢!沈容不搭理它:我要任务,请继续新任务!
系统急了:宿主,咱们还可以打个商量,四件……要不三件,最低两件,不能再便宜了,这是最低折扣了!
沈容面无表情:不换!
得,碰上了个葛朗台宿主。系统没辙,只能公事公办地说:恭喜宿主,任务完成,奖励随即物品一枚,请宿主脱离该小世界,进入下一个小世界!这是最后一个小世界,难度加倍,请宿主务必小心,我等候你平安归来!
沈容快昏迷时才听到最后一句,心里把系统给骂了个半死,这家伙,这么关键的话竟然最后才说,也不讲清楚,就这么模模糊糊的一句,不是让人干着急吗?还有这个难度加倍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个怎么加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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