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说:"灰鸽这个人物是个大手笔,我们先慢慢的品味他。不过书中有种颠覆传统方式的写作手法,你可能不理解。"
邹林说:"是新的路,都会使人怀疑它的正确性,这是人之常理,我当然不能例外。可时过境迁,我现在已经开始变换思维,从宇宙的角度看地球了。"
第三节:灰鸽躺在床上,心血来潮而不能动,那是多大的悲哀。他瞥着玫瑰色的窗帘,微风轻轻吹拂着它,飘飘的微微作响,从远处的山坡上,还传来多里那俄罗斯般浑厚的歌声...
深夜花园里夜色静悄悄,
只有风儿在轻轻唱,
月色多么好,
歌声多嘹亮
在这迷人的晚上---
灰鸽的脑海里过电影般的闪现出一幅幅画面...
(第一幅画卷:)时光回到0世纪70年代初,沈阳市铁西区号称中国的鲁尔区,它的上空被烟雾笼罩着,一条由0世纪初日本人留下的卫工明渠由北向南笔直的流淌着,河水黑呼呼的,全都是工业废水和生活污水,人们很远就能闻到令人作呕的气味。
工人生活区就在明渠下游两畔。在一个U型木板房围着的空地上,有许多七八岁的小孩,五六十人组成一个班级,有的班级学生座在小板凳上露天上课,有的在简易木板房里上课。黑板上方粘贴着毛主席语录。其中一个班的教师正在让学生背诵老三篇里的"为人民服务"。她说:"谁先会第一段谁就可以下课。"
孩子们鸦雀无声,有俩个学生举手了,被老师叫着站起来,他们背诵对了,乐掂掂的跑了出去,几十名学生羡慕的看着,但都不知道怎样记忆,一两句都背不下来。都低着头不敢举手。灰鸽反复背头两句,就赶紧举手,很怕忘了。他站起来就说:"我们的党所领导的八路军和新四军是人民的队伍...,"然后就忘了,结果急的一脑袋汗。后经老师提示,勉强又背一句,还是大脑一片空白。最后老师不耐烦的一甩手,"出去吧!"灰鸽就像从监狱里释放的犯人一样,跑出教室,见到了阳光,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出校门转到了楼院里,在备战备荒的防空壕边玩了一会又回来了。
休息15分钟,上课铃还没有响。操场上各年级不同班的孩子都在玩,小小的操场满员了。有些女孩在跳皮筋,也有跳盒的;有的男孩奔跑着逮人玩,也有在踢毽、打口袋的。大多数三一串五一伙的在唠磕。操场上就像一锅沸腾的开水。突然,一群男孩围了过去,灰鸽也凑过去。看到一个大个子男孩和小个子男孩在打架。两个人搂在一起谁也没占便宜,他俩被同学给拉开了。小个子男孩不依不饶的还往上冲,大个子男孩拣起墙角的两块砖头,举起一块向小个子男孩砸去,小个子男孩由往前冲到抱着脑袋在地下打滚哭叫着,血顺着手指缝从脑门子上流了下来。
又是一节课间,在操场的墙角边,拖拉机厂子弟的几个老实巴交的男同学正和灰鸽玩,灰鸽偷偷的撩起衣服让他们看,在腰间裤带,挂着一种武器,灰鸽比划着如何剌,那两个同学吓坏了。这把小刀来自灰鸽家阳台上花盆边。前天,他突然发现阳台花盆旁,有把弯弯的迷你型的小刀,一寸多长,把上有个眼,挺好看的。灰鸽心里一动:我不让妈妈知道,偷偷带到学校,显示一种武器,可使同学们都怕我。我借助它就有了力量,吓唬胆小的同学,就可以说话叫别人听。想到这,上学时他偷偷的拴个绳挂在了裤腰带上。好像就是现在美国的爱国者导弹。按地缘政治讲,小孩和国家一样,没有民主,都想称王称霸。灰鸽此时借小刀助威就有美国总统的风范了,不过得让同学知道才行。他在课间不时的露一下武器系统。
就这一下,胆小的同学就很听从灰鸽说话,还不时的跟别的同学说这事。灰鸽在班级很厉害了,说话像大王了。可是没过几天,有两个猛男同学知道了这件事,露出瞧不起的神情。灰鸽感到小刀要被人看不起了,赶紧解下来放回书包里。
上课铃响了,同学们都跑回教室,有个叫猴子的同学和别的班的男生撞到一起,两个人骂了几句,便开始磕拳,看谁的拳头硬。猴子从兜里拿出一把折叠刀扎向对方手腕,正好扎在血管上,血一下子就穿了出来。那个男生被路过的老师捏住伤口,跑去医院,猴子跑回了教室,拿起书包跑回家里躲起来了。
中午放学回家吃饭,要休息两个小时。在回家的路上,灰鸽的班里有一对双,哥哥叫广生,弟弟叫广援。,弟弟拣了一些树枝子拿在手里玩。哥哥手里拿一本小人书,边走边看。快到楼栋的时候,正好被灰鸽撞见了,灰鸽便要借着看。哥哥怕借出去被弄坏了,又不敢不借,有些犹豫。他不知怎的,趁灰鸽不注意,拉起弟弟就往家里跑。灰鸽骂了一句,在后边就追。追到他家栋门口里,真给追上了。灰鸽抬手就给哥哥一个嘴巴,哥哥没敢还手,一转身又拉着弟弟往楼上跑,灰鸽气的又往楼梯上追。弟弟情急之下,拿着树条回身边打边跑。结果灰鸽被打得满脸血道子,被迫放弃了追赶,反而让兄弟俩跑回家了,自己还吃了亏,真是偷鸡不成反失一把米,灰鸽垂头丧气的回家了。
没过一个月,班级出来了一个大王,外号叫曹三,小个子。灰鸽曾到他家玩,看见他母亲在屋里逗他。她敲敲柜门说:"你看,你媳妇在里边。来了来了,在床底下呢?"说着象吆喝小鸡崽似的叫着儿媳妇,像真的似的,小曹三只是红着脸天真的笑着。灰鸽觉得十分可笑。
他家邻居有个高中流氓,能打架。小曹要是受欺负了,他母亲就求这个高中生帮助打,渐渐的他也学了那一套流氓习气,他和灰鸽还算挺好。有一天,他楼口的同学在回家的路上,挑拨离间说:"灰鸽说你个子小,拳头不很,不厉害,你妈像巫婆。"第二天,小曹涨红着脸骂了一顿灰鸽,灰鸽踢了小曹一脚。
下午,课间操时间到了,班级正在操场上站排,小曹会来社会上的几个高年级小流氓冲向灰鸽。灰鸽一见,吓得两腿直抖,有一个大个子拿一块砖头向灰鸽砸来,还好,没有打着,却把灰鸽吓得晕倒了。灰鸽是被吓破了胆,老师赶紧过来给拉开,然后叫两个同学把灰鸽扶进教室。应该说:在动物界,有很多动物是被吓得呆若木鸡,轻松吃掉的,而不是斗死的。
班级同学都不敢跟灰鸽说话,也不敢和他在一起,害怕被曹大王和他的爪牙发现,遭到打骂,灰鸽被孤立了。
放学时,班级站排,一对双挤着灰鸽,说:"上后边去。"灰鸽瞪眼睛刚想发作。一对双根本不怕,反而恶恨恨的说:"你作威作福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还想打咋的?"灰鸽想了想现在的样子,没敢发作,像绵羊似的站到了后边,就这样坚持着被折磨了一个学期。可他的妈妈根本就不知道他幼小的心灵所遭受的痛苦,也不知道教孩子用礼貌、善良去赢得友谊,更没有教孩子们如何平等友好的与人交往。
(第二幅画卷:)三十年,弹子一挥间。灰鸽已是生命科学和社会科学的双料学者。一天早饭,在他的科学实验室,他正在用餐。秘书送给了他一封打印出来的电子邮件。灰鸽瞥了一眼,见文眉上写着"邀请函"三个字。大意是邀请他用中国式思维,以世界形势战略分析专家的身份在工人文化宫给社会公众作一次形势分析报告。
灰鸽对在讲坛上比比划划说来说去的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对文化宫的地址动了心,它就坐落在我的小学校址上。灰鸽欣然接受了,在回复函上签了名。
星期天晚上,灰鸽去了。他特意故地重游,慢慢的走在卫工明渠两岸。但见万家灯火映照在清水之中,和天空中闪烁着星星交相辉映。他感慨的自言自语的说:"人们富裕了,工厂都搬到了开发区,看市区内高楼大厦平地而起,城市环境是越来越好了。"
工人文化宫的建筑仿悉尼歌剧院的形式,正立面是蚌壳式的,橘瓣式的屋顶,通长的玻璃幕墙,金属般质感的柱体。从明渠的对面望去,气势恢弘壮观。灰鸽阔步走进演讲厅,见里边坐着几十人,掌声稀稀拉拉的。
灰鸽走上讲坛,开场说:"看大家四十多岁的人居多,都是在附近住的居民吧?"
台底下的听众,点头说是。其中一个小个说:我是你的小学同学小曹。灰鸽看了看,见他的眼神中没有任何灵气,只剩下在工厂里工作赚钱,养家糊口的安分守己的目光。灰鸽向他微笑着点点头。心里明白:这是星期天,一些闲逛的市民走到这听一听闲话罢了。看来举办者要走一下形式,我也就随意去讲了。
他感慨的说:"岁月不饶人那!梦幻般的回过头来看,在中国计划经济时代,由于经济不发达,加上60年代初,提倡生育,人口迅速增长。城市里的小学校满足不了孩子上学的要求,政府就号召城市里的工矿企业建简易的小学,把它起个莫名其妙的名字,叫抗大小学。"
台下有人接茬说:"对!它的名字来自三、四十年代,党在延安建立政权,在艰苦环境中成立了的抗日大学,可能是怀旧的情怀,或说重视教育。这种没教室,座板凳在露天上课或搭个木板房作教室的小学,叫抗大小学。之后,全国的经济条件好转,就由正规小学代替了。"
灰鸽说:"今天这里成了多功能的学术大厦。这地就是我小学时的抗大小学。"
小曹在台下说:"197年后,我从简陋的抗大小学念完二年级之后,才进入到三层楼的工人小学。学生来自于各个企业的子弟。木板房的抗大小学也就取消了。"
灰鸽把讲稿一撇,和小曹一边回忆一边讲:"现在来看,70年代的中国,学校里崇尚武力,就好比群雄逐鹿,可以罢课,没有辈分,没有权威,老师不敢管学生。一群一群的学生没有秩序可遵循。班级新出现个大王,被灭的大王就被孤立了。这就如同当今社会,伊朗、朝鲜等受到以美国为首的国际社会的孤立一样。"
灰鸽喝了一口水,深有感慨的接着说:"这和我在小学四年级时受孤立差不多。但朝鲜还能抗议。而我灰鸽是彻底堆了。我那时有点像伊拉克。被以美国为首的许多强国占领,也只好忍气吞声,任人宰割。当时宰割我的人就是台下的这个人。"
小曹乐着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有一种理解,中国儒家式的,不分强弱,要公平,要权益,不要旧的秩序,要建立新世界。"
灰鸽说:"当今世界167个国家,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利益,美国最为强大,他要领导大家做什么,大家就得跟着干什么;他要玩,大家就得陪着;他要欺负一个国家,大家就跟着一起骂。就像驯驴、驯马一样,听话了也就好了。而由于多样性的利益本身,自然还会有不听话的,老大就要教训他,让他听话,他要给老大进贡,他必须给老大打溜需。就这样老大领一群强人欺负弱者。这在地球村里,就形成了秩序,形成了一元化领导。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世界又要有为争利而寻求公平的了。新的力量在成长,老的力量在衰退,近现代的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英国、法国、德国、俄罗斯、日本、美国以及正在崛起的中国,都是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此消彼长的。有一种理解,人类社会需要秩序,为了秩序,教训不听话的人是对的,如果你仁慈的给了那些生命体生存的空间,他并不领情,反而得寸进尺,和你争夺空间,争夺利益。"
小曹说:"我和工友们一样,都感到自己原有思维的狭窄和无知,那种单一的带有政治性的思维,烙印在我们的脑袋里,往往登不上一流思维的殿堂。"
旁边的人们七嘴八舌的说:"无知就是罪过啊。"
灰鸽说:"这样思维是人先天的罪过,包括我们那段痛苦的学生生活的思维。就像人类历史上出现的二次世界大战。第一次世界大战,东北成为日本、俄罗斯和军阀张作霖的争夺的地盘。他们争夺权力,如同几只鸡在争食,像学校里的小孩在打架一样。第二次世界大战,日本战领了沈阳,最后苏联人打败了日本关东军。我今天就要用动物思维讲去解释人类社会的政治经济形式。这些国家和动物一样在用各自不同的方法去争夺利益,获得利益。"
灰鸽把动物习性啊等等说来说去,东拉西扯的已经很晚了,听众们不爱听也都走了,只剩下小曹一个人。灰鸽站在讲坛上和台下一个听众对话已毫无意义,他便走下来拉着小曹出了文化宫。他俩来到卫工明渠的岸边坐下。灰鸽说:"我很后悔,小时候作事,没有动脑筋,也不知道怎样去想。除了想装凶,就是变成熊。应对局势的千万种招数一招都没有。体现出来我在成长的过程中没有智慧、意志和胆略。也没有人帮助我们工人家的孩子去提升自己。"
曹三说:"我到了初二,就因打架斗殴进了监狱。出来后,进工读学校。毕业后,到我父亲的工厂接班。然后找个对像结婚了。从此以后,我就为老婆活着,精力献给了女人。有了孩子,我又把大部时间献给了孩子。就这样老板雇我干活,我挣来钱给老婆花,同时还要养孩子。我现在什么也不想,一天一天的过。我有时也回顾自己,什么也不是,结果却被别人看成是个好人。"
灰鸽说:"我上中学,刻苦发奋,结果却在学过时的知识。死抠书本勉强考上大学。还算好,自此读书就没有离开过我。5岁以后,我才自主的去实现儿时的梦,更确切的说:是要实现我新冒出的想法。而我的青少年却是那样的苍白无力。我连忏悔都没有资格。也不怪我,哪个年代,连在庐山别墅里,大国领袖才有那么几本过时的书。"
曹三说:"每个人都是不同历史时代的产物,我现在没有任何想法,你讲的世界强国如何如何,大国如何崛起,什么荷兰海盗,西班牙无敌舰队,与太阳同辉的英国米字旗,法国的拿破仑,德国日耳曼战车,意大利的大皮鞋,还有日本的榻塌米、苏、美两大超级大国等等,我只是听着玩,以消磨时间。"
灰鸽说:"跟我们也有关系,2008年金融危机后,该轮到我们中华民族重新崛起了。中国自秦皇汉武以来,一直是世界大国、东方巨人。特别是西汉末年三国时期,无数个鲜活的历史人物,都被叫罗贯中的,栩栩如生的写进了文学名著里,其人物形像妇孺皆知。这些都是大国的文化底润。人们对许许多多的皇帝可以不知道,罗贯中的《三国演义》都知道。"
曹三说:"《三国演义》连我这个无能鼠辈都看过。因为我姓曹,我想我的祖先可能就是曹操。"
灰鸽大笑说:"正好夜色已深,月明依稀。你我对饮几杯,上演现代版的青梅煮酒论英雄。"
曹三赶紧摆手说:"不了不了,我这点工资,几乎都上交给了老婆,我囊中羞涩,几乎不敢走亲访友。"
灰鸽说:"也是,俗话说人穷志短。不过我俩一别三十年,我到旁边小亭那买酒,我俩就坐在这多聊一会。"说着话,灰鸽起身走了。不一会,灰鸽回来,摆上啤酒、花生米、五香豆腐干、香肠、猪爪等熟食,他启开啤酒盖,递给小曹一瓶说:"我俩就用瓶喝。"
小曹流露出感激的眼神,接过啤酒,俩个人喝了起来。
灰鸽说:"曹操和刘备有一段著名的青梅煮酒论英雄。当时曹操说:论天下英雄,只有你和我耳。刘备大惊,正好一声惊雷。有诗为证:巧借惊雷来掩饰,说破英雄惊煞人。"
曹三干下一瓶说:"纵观天下英雄,都是政治家之类的,而今多元化的社会,在多个领域出现不同方面的英雄豪杰。我听你站在讲坛上的讲演,就好像是天上的文学巨匠。"
灰鸽并没有谦虚,而是说:"相对中国历史,或说世界文学史,出现无数风流人物。有一代天骄成吉思汗,有曹雪芹的颠峰之作。他们都不能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然而,到了当今的网络时代,我能。我的著作可以上溯地球的起源,下溯几十亿年地球的毁灭。我可以把空间站为据点去遨游太空,我可以书写地球和航天员灵与肉相碰撞的故事。"
曹三被震得瑟瑟的小声说:"我在有生之年要能看到您的大作将无尚光荣。我会说:我的同学,有着如此高的境界,我们曾在河边喝过酒,碰过杯。我祝你成功"。
灰鸽说:"我后悔我们小学时期大脑储备知识的贫乏。我今天绝不把后悔留给明天。尽管英国人发明互联网才二十年。"说着,灰鸽豪情万丈的干掉半瓶啤酒。
街灯灭了,时间已经过了半夜,城市的夜晚和农村不一样,农村的星星亮。城市里只能看街面,在什么时候都会有人模狗样的走动。
也巧,多里唱歌又把灰鸽的思绪打断了:
长夜快过去
黎明静悄悄
衷心祝福你好姑娘
但愿从今后
你我不相忘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这个鸟人,夜半三更唱来唱去,不怕把狼招来。"灰鸽不满意多里打断自己的意识流。但他还不能动。
我的意识被书中故事激活了,他想:"这章节尽管记忆不时的被打断,可不同时代,不同地点,不同年龄的人都储存到了历史档案里。那时三小一道的老师只叫背,又不说怎样去背,越这样越傻。家长们还大都不懂教育,社会处于阶级斗争的环境,人与人只有争斗哲学,没有平等,更谈不上民主,到头来都怪没有知识。本来都是好坯子,却没有好模子,这叫我们怎样去面对我们的后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