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沧笙消失在原地,尾随而去。
古家对当今圣上有大恩,一家老小可以在宵禁之前自由出入皇宫,但是此番他却不想暴露行踪,从宫门进去,反正翻墙追踪偷偷摸摸的事情干得多了,事急从权,也不差这一件。
想来此人反侦察能力也很强,虽然走着,但是会时不时停下来,四下观望,有时还会同宫中之人打个招呼分散注意力,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他在宫中转了大半天,好像是在闲逛,没有任何目的地。他从各宫娘娘门口经过,有时会在某个宫门口停留很久,但却不进去。
古沧笙的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时刻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但是他却什么也没干,一直在宫中各处晃悠。
宵禁的钟声敲响,外来人员不可逗留。
古沧笙伏在墙壁的转角处,不为所动。
那人见时机差不多了,走进了储秀宫。
“容妃?”古沧笙心中纳闷,古家与容妃娘娘素无往来,谈不上有什么仇怨,今日之事,到底是此人擅自行动还是受人指使?和容妃有没有关系?
储秀宫门口的值守太监们,到了要轮换的时间,古沧笙抓住这个间隙,潜入了储秀宫。外人未经通报擅闯后宫居所,是死罪。
墨蓝的夜色黯淡不了储秀宫的灯光,皇上几乎夜夜宿在这里。宫内不时的传来调笑之声,皇上都一把年纪了,怎么精力还那么好。
古沧笙敲晕后院一扫地的太监,换上他的宫服,走得便大胆了些,他从前并未来过储秀宫,那人一钻进储秀宫便没了影子。看来今日要让他一通好找了。
房内,蓝拙楷痴痴地望着容妃,道:“送来的草莓吃了吗?可还喜欢?”
“喜欢。”容妃回答得娇羞,接着道:“但臣妾更想同皇上一同吃。”说着便唤来丫鬟端上一盘已经洗好的草莓,然后你一颗我一颗的互相喂着吃,还不时的亲吻,竟像热恋时期的年轻男女那般。
容妃神情落寞:“皇上都给臣妾送来了,五皇子又该不高兴了。”
“他不高兴便让他不高兴去,只要你高兴就好了。”
“皇上对臣妾可真好。”容妃坐在他的腿上,依偎在他的怀里,给他又喂了一颗草莓。
“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蓝拙楷看着怀里娇俏的美人,甜言蜜语哄得她咯咯直笑。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丫鬟进来通报,说是贤妃娘娘病了,想请陛下过去看看。
蓝拙楷打着哈欠道:“病了便去传太医,朕又不会治病,去了有什么用,就说朕已经睡下了。”
丫鬟退下,房间里又只剩下皇上和容妃两个人。
容妃看起来有些焦虑,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要不还是去看看吧,不然外边又该说臣妾专宠,霸占着皇上了。”
“朕就是要宠你,若是听到什么流言蜚语,不论哪个宫的,你且掌嘴处罚便是,朕看谁敢说一个不字。”
“宫内倒还好,可是宫外的人皆骂臣妾是红颜祸水,陛下去早朝时,臣妾在后殿都听到了,为了臣妾,他们吵的不可开交。”
蓝拙楷冷哼一声:“说便说,你莫要在意,朕堂堂大秦国天子,养你一个祸水还是绰绰有余的。”
“贤妃现在掌管后宫,执掌凤印,臣妾多多少少还是要尊敬她的。”
“可是贤妃仗势欺负你了?”蓝拙楷凝眉,有些恼怒。
容妃连连摆头,否认道:“没有没有,贤妃待臣妾很好,皇上不用多心。”
“那你可想要凤印,朕去拿来给你。”
容妃道:“臣妾并不想要什么凤印,臣妾不喜欢管事,也管不了那么多事,臣妾只要有皇上的宠爱便够了。可是此番贤妃姐姐病了,许是太过劳累所致,皇上一点表示都没有,未免寒了姐姐的心。”
“你总是这般替别人着想。”蓝拙楷看着容妃的眼睛,好像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故人的影子,感叹一声,然后传来随身太监,道:“明日你去拟一道旨,念贤妃多年贤德,秀外慧中,着晋升为贤贵妃。”
太监得了旨意退下了,蓝拙楷转而对容妃说道:“这样可好了?”
容妃酝酿许久,终于点头,撒娇道:“皇上对臣妾可真好,臣妾也不难做了。”
“你宽心便好。”蓝拙楷拍拍她的柔荑,安抚道:“时间不早了,睡吧。”
容妃道:“皇上且等着,臣妾去梳洗一下,然后给陛下端水嗽口。”
“你不是梳洗过了吗?怎得还要洗?端水漱口这些小事交给下人便可,你还非要自己做。”
皇上正说着,想让她歇着,她却早已撇开他的手,出去了。
古沧笙见房中走出一女子,衣衫虽然单薄却质地不凡,是今年云锦织造最新的限量的款式。想必这就是容妃娘娘了。
古沧笙幼时进宫时见过一次,只觉得当时容妃娘娘长得与皇后有三分相像,今日再见,却是大大吃了一惊,现在的容妃像极了先皇后,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过来。”容妃开口道,声音也如夜莺般婉转,让人沉醉。
古沧笙一愣,低着头走近,道:“娘娘有何吩咐。”
“你去把小路子给我找来。”
“回禀娘娘,奴才是新来的,宫里的人还未认全,不知道小路子是谁。”
没想到容妃竟也没有生气,耐心地告诉了古沧笙小路子的居所,还让他以后在宫里好好干。
古沧笙顺着容妃所说的路线去寻,心中诧异,这容妃娘娘虽然美艳了些但也没有像外界说的那么不堪,脾气还挺好的,在各宫娘娘中应该算是温和的,对待下人也很温柔。
储秀宫的最东侧是下人的房间,顺手第一间便是小路子的房间,古沧笙在门外敲了几下,没有回应。他轻推房门,没有锁,是虚掩着的。可是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里面还夹杂着丝丝血腥味。
“小路子在吗?”房内漆黑一片,古沧笙试探性地询问着,还是没有人回应,整个房间寂静的让人恐惧。
黑夜中突然传来嗖的一声,古沧笙足尖轻点,一跃而起,在空中一个翻身,堪堪躲过从暗处射来的飞镖。
那飞镖被定在墙上,嵌进去了半个身形,看来此人内力雄厚,不可小觑。
嗖嗖嗖,接连三声,古沧笙连忙后退,退出房门,道:“容妃娘娘找你,让你去正殿伺候。”
“知道了。”房内传来的声音有些阴郁,但是嘴里像含了什么东西一样,吐字有些不清晰。
门外传来离去的脚步声,门内之人静默了许久,换了一声衣服,用头巾将面庞遮住,走出房门,四下观望,见无人,这才前往正殿。
此人意识不凡,古沧笙躲地有点远,只能隐隐看着他的身影移动。待他走近正殿时,古沧笙掩藏气息,低着头,装作普通太监一般,也跟了进去。正殿有三个房间,皆是亮着烛火白灯,古沧笙姿态轻巧,翻上屋顶,时刻留意下方动静。掀开屋顶的一角,他们在左边的房间。古沧笙静默不动,和夜色风声融为一体。
“娘娘。”那人双膝跪地,取下面巾,一张清俊冷傲白皙的脸便显露出来。
古沧笙眼睛放光,难道真的是容妃娘娘指使?
容妃躺在美人榻上,眼睛微眯,语气柔弱却又有些急迫:“不必多礼,起来吧。”
小路子起身,走到容妃身侧,伸出白净的双手,抚摸在容妃的太阳穴上,然后从太阳穴的位置滑到眼角,然后是整张脸,他不停的摸着容妃脸部的各个部位,摸到颧骨的位置,好像劲儿使大了些,容妃吃痛,哼了一声,他便马上缩回手道:“娘娘受苦了。”
“无事,接着做吧。”
两人便不再言语,约摸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小路子走到一旁,拿起桌上的水壶,斟了一杯温水,然后从胸口处的位置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然后将瓷瓶放在桌子上,道:“这是这个月的量,娘娘。”
容妃接过小路子递过来的药丸和温水,一饮而尽。随后却突然冒出一身冷汗,渐渐地,整个衣衫都湿透了。容妃看起来非常痛苦,躺在榻上不断挣扎着,抽搐着,小路子却在一旁静立,好像早就知道会这样。
古沧笙大气都不敢喘,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后宫秘闻,简直不要太惊悚。
又过了约摸一炷香的功夫,容妃从榻上站起身来,走出门外,唤来丫鬟,说自己要梳洗一番。那丫鬟得了命令,道:“娘娘,早就准备好了,这边请。”
从正殿左边的房间出去,转身进了中间的房间。
古沧笙看着瓦片下的小路子,他好像并不着急走,只是将衣服整理一番,然后戴好面巾。指尖在桌上敲打着,一下一下又一下。
小路子不动,古沧笙也不动,他到底还想干什么?古沧笙在心里计算着,按照在小路子房间他施展出来的功力来看,自己能不能打得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