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吹来飘散的风铃花,落在穆连榕的耳畔,她身披薄雨,自泥泞中走来,那飘散的风铃花沾染了水珠,愈发显得娇艳欲滴。
行至一汪碧水清泉,稍作洗漱,瞧见水中倒影,飘飘然似羽化而登仙,呈现出异样的光彩。穆连榕心中纳闷,转而问道:“九郎,你可有瞧见什么?”
“不曾有所见。”
“无事,许是我看错了。”再次转而看向湖面,波光粼粼,倒影如真,未显其它。
“这山中的路着实古怪了些。”蓝君逸沉思许久,开口道:“明明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
那云霞升腾之处,幻梦幻真,方向虽然明确,但是走了许久,却未曾接近一分。这感觉就像是那日百鸟朝凤逍遥之海现世,看得见却到不了。
湖边盛开着各色各样的繁花,穆连榕识得,有几种乃是十分名贵的草药。心中疑惑,此处清幽地灵,但未见人烟,难道没人知道这里有这么多名贵的药材吗?这随随便便装一箩筐便可大发一笔。她凑近了些,随手摘下一朵,未曾想那花朵刚刚离了枝叶便立刻凋零,零落成泥。穆连榕重复摘下几朵,亦是如此。
穆连榕十分失望,想来这些草木,离了这方土壤便生存不了。
湖水十分清澈,地下还蜿蜒这碧绿的水草,但这水草为何会移动呢,还越来越近!
穆连榕本能的退后一步,想离这湖远一点。说时迟那时快,那株水草突然从湖面一跃而起,张着血盆大口,露出它锋利的獠牙,就要冲过来。
蓝君逸眼疾手快,随手拾起一根枯枝,将那水草拦腰结下,甩出三丈远。
仔细瞧去,哪是什么水草,分明是一条绿油油的青蛇,吐着血红的信子,睁着圆轱辘的眼睛伺机而动。
“别动。”蓝君逸语辞严厉,道:“山间草蛇,识动不识静。”
穆连榕刚从惊险中回过神来,听着蓝君逸的嘱咐,一动不敢动,和那条青蛇大眼瞪小眼。
穆连榕弱弱问了一句:“这蛇有毒吗?”
“越鲜艳的蛇,毒性越大。”
穆连榕瞧着那条绿到泛油光的小青,顿时有些腿软。
“听我说。我们不能在此耗费时间,必须速战速决。”蓝君逸语气镇静,颇有条理地计划道:“你脚底带着匕首,我先去吸引它的注意,待他追我时,我会路过你身侧,你及时出手将其斩断。”
“那你小心。”穆连榕点头。
“此蛇速度之快如电掣,小心。”
穆连榕手心冒汗,完全信任他的安排,“我准备好了。”
蓝君逸小心蹲下,拾起地上的枯枝,他刚一动作,那条青蛇便将目光转移过来,匍匐在地上悄悄向着这边爬来,目光危险却又似志在必得。
蓝君逸小心退后,若是榕儿出击失败,待青蛇攻击过来时,他便挥动枯枝再次将其甩开,相当于是两手准备。
他退一步,青蛇便跟着近一步,渐渐的,那蛇似乎觉得距离已经足够自己发动攻击,爬行速度骤然加快,随后如刚才攻击穆连榕那般,自地上一跃而起,张着阴森的獠牙,对自己的猎物发起了致命一击。穆连榕眼疾手
快,抽刀挥砍,转身单膝跪地,还摆了一个帅气pose,动作一气呵成。
然而,尴尬的是,并没有砍中。
她心想坏了,连忙去看蓝君逸的状况,完蛋了,不会被咬到了吧。却瞧见他一手值枯枝抵挡,余光确定方位,一个翻滚,用另一只手抓起地上的一块尖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插七寸。那青蛇甚至都没有挣扎,一条尾巴直直的垂下,张着的大口还来不及关上,整个头便被爆开,血浆四射。
穆连榕跑过去,问道:“你没事吧。”
蓝君逸摇头,刚刚脱离险境,他的眉眼却并未舒展,似乎心事重重。
“原来你一个人也可以解决这条蛇啊。”穆连榕道:“为何还要我来砍,我紧张死了,方才没有劈到,整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蓝君逸脸不红气不喘:“为了让你有点参与感。”
“。。。。。。”
若是以前,一条小蛇断不会令人如此费心费神,五行之力一出,隔空打力,瞬间便可将青蛇消灭于无形。如今却要与其斗智斗勇,一个不慎,被其咬中,便会中毒而死。
“别动。”蓝君逸出声提醒。
“怎么了?”穆连榕看看转头,却见湖面上漂浮着数以百计的青蛇,各个蜿蜒游动,虽然体色与周围景致融为一体,形成了极好的伪装,但是那一个个青色的头颅之中吐出的如火般骇人的信子,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一条还好,若是数百条同时攻来,这该如何是好。
逃?往哪儿逃?已经见识过这种青蛇的速度,跑是决计跑不过的。此处山高树壮,若是其它猛禽,往高处树上爬或许能躲避危机,可偏偏,碰到的是蛇这种生物,既会游泳,又会上树,身体软黏,爬行速度飞快。
穆连榕不敢妄动,她以前未曾在山雨丛林中行走,对其间的各种危险并不知如何处理。
蓝君逸冷静道:“蛇属寒畏火,包裹中有火折,地上有些许枯枝,点燃枯枝。”
穆连榕依言,将枯枝点燃,那群青蛇看见两人动作,均缓缓靠近,慢慢接近岸边,仿佛下一刻就要冲到两人面前。
蓝君逸将周围枯枝皆拾到岸边,偶有几条冲过来的青蛇被火烫伤仓皇而逃,或者被蓝君逸手中削尖的长枝正中要害,大多数仍留在水边观望,似在寻找合适的机会。
火势渐起,枯枝燃烧处自然形成一道隔离带。
“接下来怎么办?”穆连榕神经紧绷,丝毫不敢大意。
“接下来?”蓝君逸淡淡道:“当然是趁它们不注意跑了啊。”
穆连榕觉得九郎近些日子愈发的皮了,幽幽地道:“大哥,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怎么才能趁他们不注意呢?”
蓝君逸解下腰中水壶,作势要倒,穆连榕一惊:“这是要干什么?这样会把火浇灭的。”
蓝君逸却没有丝毫动容,将壶中饮水朝着那一片隔离带浇去,然后拉着穆连榕的手道:“跑!”
水花入火的瞬间,火势骤然高涨,并未熄灭,与此同时,那里冒出滚滚浓烟,遮天蔽日,近出分不清人畜,而后那堆枯枝才逐渐熄灭。
穆连榕暗暗佩服,想来点火只是第一步,可以隔断那些青蛇,但是湖边的枯枝并不多,不消一刻钟便会烧完,而且此处靠近水边,周围空气十分湿润,这火烧不到水里去,也烧不到其它水分饱满的花草树木中去。时不待人,他最后自浇饮水,这是一个自然常识,若是微少的水遇见烈火,烈火并不会马上熄灭,相反,会在短时间内烧的更旺,并且产生大量的浓烟,而此时,他们便有机会逃离这里。
蓝君逸想必是经历颇广,所以才能在短时间内想出这个办法。穆连榕随着蓝君逸的脚步迅速逃离那片水域,越跑却越觉得没劲,左腿先是有些微痛,而后感到麻痹,她右脚别着左脚,摔了下去。正纳闷着,却突然瞧见蓝君逸迅速抽出她脚底的匕首,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朝着她的左脚砍了下去,这是干什么?!
左小腿处传来锥心的疼痛,穆连榕目光移下,见自己左腿处不知什么时候被咬了一口,泛着青紫色的痕迹,蓝君逸将自己衣服下摆撕下,迅速缠绕在穆连榕的膝盖弯处,缠绕力度之紧,穆连榕不由得闷哼一声。血液不顺,左腿便完全失去了知觉。那被匕首划破的口气涓涓地流着鲜血,蓝君逸自上而下的按摩着穆连榕的左腿,将往上流的血液按下,从那条被划出的口子中流出。动作熟练,游刃有余,仿佛做过千百遍一般。
穆连榕看着他忙碌的身影,不知道怎么就调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像话本子里面写的那样,帮我把毒血吸出来呢。”
蓝君逸回了她一个看智障般的眼神:“我傻吗?”
穆连榕努嘴,“戏里面都是这么演的啊。”
“毒药入口,怎能完全避免不被吞下,我倘若是沾上一点,顺着唾液流入身体,便会即刻毒发,你是想我们两个今日都死在这儿,双双殉情吗?那些个酸腐文人没有生活经验,光会写些话本子骗人。”
“哦。。。。。。”穆连榕虚心接受:“受教了,受教了。其实我发现,九郎你还挺惜命的哈。”
“我只是不干白白送命的事情。”蓝君逸冷静的没有一丝温度。又撕下一片衣料,将伤口处包扎好,然后蹲下,背向穆连榕,道:“上来。”
穆连榕双手搂住蓝君逸的脖颈,有些抱歉道:“我好像又给你添麻烦了。”
“习惯了。”
淡淡的话语传出,穆连榕耸耸肩,不知如何回应,转而说到:“我觉得那片湖泊不简单,像藏着什么东西一样。”
“哦?”
“就是一种直觉。”穆连榕随着蓝君逸的步伐一深一浅的在他背上颠簸着,接着道:“你记不记得我们在逍遥之海的礁原石内寻得琼珠时,我便说过,灵物身侧,必有凶兽相守。”
蓝君逸点头:“我相信你的直觉。”
不过此时那汪碧水清泉暂时是不会回去了,蓝君逸背着穆连榕绕道而上,却感觉身体越来越热。穆连榕尽管在他的背上,但是自己的双手腰侧也一直在使力,想减轻些他的负担。
知了聒噪地叫着,让人颇有些烦躁,茂盛的樟树结了青绿色的小果子,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蓝君逸放下穆连榕,她单脚撑着,看着眼前景致,和蓝君逸对望一眼,脸色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