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蹲在墙角等客人的车夫,拉着黄包车就跑过来了,李嫂提着东西道:“鱼小姐,车来了。”
“等等。”鱼露没理车,直接去报童那里买了一份报纸,她还不太会换算这个年代的钱币,一份报要三分钱,她看着李嫂给了报童三个铜元。
这才拿着报纸,坐上黄包车回少帅府了。
……
贺绍廷去军部的时候,正好见到路边有人卖蟹子,郝副官提了句:“少帅,余同宝今日在明燕湖款待同僚,也送了名帖给您,听说他陈设了良菊数十种,还备以阳明湖大闸蟹,佐以时下新鲜佳肴,款待旧友新客,少帅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深秋大闸蟹,那可是美味。
尤其阳明湖的大蟹,产量有限,数量稀少,在祁城十分金贵,一只大闸蟹可换五斤米,不是寻常百姓能吃到的东西。
听到余同宝的名字,贺绍廷微微皱了下眉,余与鱼读起来差不多,不过想来同名不并稀奇:“你去,跟余同宝讨一篓蟹子,送到少帅府,要新鲜的,我们花大洋买。”
郝副官心道,您去拿蟹,那余同宝哪敢收您的钱,您都快要和人家女儿结亲了,就算不结亲,少帅难得要个东西,那肯定不能要钱了,不过几只蟹而已。
一篓至少二十来只,送到少帅府?这蟹是送去给谁尝鲜的?郝副官心知肚名,那不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
而另一边余同宝家可就不愉快了,昨天余熙佳跟着表嫂去了趟皮草商行,回来脸就肿了,一早上又是请大夫,又是熬药,可是那个脸,都肿变形了。
余同宝的妻子,余氏是个长相极美的清婉佳人,余家三代有钱,祁城本地大富豪,娶妻必要娶才貌双全,个要高,人要俊,知书达礼,娶妾也定是颜色无双,三代下来,余家的基因改良的差不多了,余同宝虽长得不算英俊,但也是高个方脸气派人,妻子更是温婉佳丽,今年三十五,生活优渥,保养得宜,看起来十分年轻。
她此时正忧心地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女儿,余熙佳。
“这脸,怎么就无缘无故肿起来了呢?瞧着眼睛都挤小了。”她端量着余熙佳,心里也着急。
这当口,贺家都要与余家结亲了,女儿这脸……这,可怎么见人呢。
请了大夫来,大夫说了一通,“……血虚寒痛,绵绵拘急,需喜得温按、实芍……”听也听也不懂,熬了药也不见好。
女儿眼睛都哭肿了,简直变了个样子。
余熙佳正躺在西洋床上,一会儿拿着镜子照照自己的脸,照完就哭,哭一会又要照一下,有没有恢复,她明明是鹅蛋脸,现在却变成了大圆脸,比原来胖了一圈,而且原是风情万种的一双狭长丹凤睛,现在变成了又细又小的一双小眼睛,她原本虽然不是大高鼻梁,但也是板正的小巧鼻子,现在变成了塌鼻子,嘴唇她厚了许多,看起来蠢乎乎的,这怎么会是她的脸呢。
她不敢置信,到底发生了什么,突然之间……
别人不知道,但她知道,除了眼睛哭肿了之外,她的脸其实没有肿,但她的脸变了,变丑了,这样的脸,这样的五官,再怎么化妆,也好看不到哪去,到底是谁偷走了她的脸?是谁!
这脸看着像她,可又不是她,还有脖子上她最爱的红色宝石,竟然碎掉了!里面出现了一道道裂缝,再也没有那么红润,那么艳丽了,反而像石头滴点红墨水,用手一捏就碎掉了。
所有的事,所有的幸运,好像在红宝石碎掉的那一刻起,就离她而去。
……
少帅府落地处是钟鼓区思南路35号,这里环境优美,多是小洋楼,是祁城的富人区之一,能住小洋楼的人非富即贵,毕竟要养得起一座小楼,里外至少要四个佣人,吃喝用度全是钱,走一步都要黄包车接送。
再养几个姨太太,最差的也得是那些油水大的财政、盐务以及海关等担任要职的职位,否则没有这些油水门路,没有家底,就靠每个月一百来块的政府军务职员,也就能勉强养个一家五口罢了。
待把东西送进少帅府,李嫂见鱼小姐一路上不太高兴,回来把那张报纸看了一遍,然后放到了一楼大厅真皮沙发前的那张小桌上。
转身就去了洗澡间。
这位姨太太,特别爱干净,身上有点汗都要洗一洗,出了门回来也要洗一下,一天就要洗三遍。
别说这位鱼小姐洗完的浴室还香喷喷的。
怎么能不洗,走了一会路,都是他的东西,怎么也不干净,鱼露生气地解开斜襟衣扣,露出的肌肤雪白雪白的,是很招人亲招人啃,不一会,她就沉入到清澈地温热的水中,她舒服地吐出口郁气。
订婚了是吧?
今晚她必是想法子气一气这位狗屁少帅,气得他爆炸才好呢。
以前的男主,她也顺着,顺着毛撸被,就是顺毛驴,她还是很有技巧的,只要任她使唤,平时一些小事情,听谁的无伤大雅,可没想到这个世界的男主,说话不算话就算了,还两面三刀,竟然要偷偷订婚了!一想到自己要跟别的女人分享男主,她就难受,这真是她经历几个世界都没有发生过的事,姨太太这个词儿她勉强忍着了,但那是男主只有她一个女人的情况下,要再有一个女人,那她就,她用手心狠狠拍打了下水面。
水花四溅。
那就一拍两散!
系统:别呀,任务……任务还是要完成滴,男主不听话,就好好调,教一下。男人嘛,生下来就要女人手把手地教,结婚了也要媳妇耳提面命地教,老了还要女儿呵斥喂饭管教呢,他们一生,不就是在女人手心里攥着呢吗?好好调,教,这个世界的男主还能当个人……其它男人还不一定有他好的呢,毕竟他对你一见钟情,你是他初恋……
系统使出浑身解数地劝道,是真怕她撂挑子,各种诱饵拿她面前,“你看,虽然这位男主是狗了那么一点,但还是有无限成长空间嘛,这么多有利的形势,这大好的江山,可都是你打下来的,你怎么也得把他牢牢地锁在手心里,不能让他溜走了,你的男人,怎可拱手让人?看着他做别人的初恋,做别人的老公,做别人的孩子爸,那怎么能行?
你得占,有,得狠狠地占,有他!让他身心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再也看不上别人一丝一毛。”
鱼露在水里,翻了个白眼,看向红线,“别废话,我的金手指呢?”
系统:……
一颗红色圆溜溜的红宝石,落在了鱼露的手心里。
欢快地,溜溜地转。
鱼露白嫩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它。
“这是……鱼眼睛。”鱼露丝毫没有怀疑地将红宝石,放到了手腕镯子,那只鱼眼的位置,不知是不是错觉,在放上去的那一霎那。
一道银光一闪,手中的银镯就像活了一样,一条可爱的大眼小银鱼,在她手腕流光溢彩。
银色红色交相辉映。
“这个世界的金手指是银色鱼镯吗?”鱼露看到手腕上这只银光闪闪的小鱼手镯,上面刻着的几道可爱的圆圆鳞片,栩栩如生。
戴在她手腕上,细白如瓷,银光流彩,真美。
圆形鱼镯,鱼嘴和尾巴之间微有一段空隙,鱼嘴微微张开。
仿佛在吐泡泡。
“这应该怎么用?”她戴在手上,举出水面看了看。
系统:……
真没想到,百宝仙鱼环都被扔下来了……系统都哧溜地吸了下口水,如果它有口水的话,这东西可是能寻一方世界的海宝呢,可惜,在这种普通的世界里,它也寻不到什么宝贝。
然后就听到鱼露对着银鱼手镯道:“来,乖乖吐个宝贝我看看。”
只见一道粉光,鱼嘴听话地“突”吐出个东西落到了浴缸里。
鱼露一愣,只见一只牛眼大的樱粉色珍珠,泛着莹莹的光泽,落到了她的洗澡水中,映得浴缸里的水都有些粉莹莹的。
“哇喔!珍珠!”
她瞪大了眼晴,从水里将那颗樱粉珍珠取了出来,握在手里,展开手心一看。
好大一颗圆珠,毫无瑕疵,带着粉莹宝光,映在皮肤上,珠光宝气。
樱花粉可真美腻啊。
“哈哈,这鱼会吐宝贝耶。”她开心地道:“这是寻宝鱼吗?还是珍珠鱼?它只能吐珍珠吗?是不是还能吐其它海洋宝?”她不断摇着手上的小银鱼,毕竟鱼嘛,鱼游大海啊,大海就是它的家。
系统:……
李嫂见鱼露回来就进了澡房,她这才收拾了下东西走出去,跟平时打扫少帅府和院子卫生的一个十六岁小女孩,吩咐了一声,“一会儿姨太太洗完澡,你进去收拾下澡房。”
能在少帅府做女佣,那可不容易,多少人抢破头想进来,还是因为这姑娘是李嫂的一个远房亲戚,叫李桃红,这才被安排进来,现在乡下小姑娘想在祁城内找份工作有多难啊,在少帅府做女佣,做的活轻松,每个月还能拿十块钱,而且吃住都在少帅府,吃得好住得舒服活又不累,远房亲戚小女孩来的时候,瘦得皮包骨,现在脸都圆润了。
“哎,好的李姨。”小姑娘乡下来的,最是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大门外响了两声车鸣声,有人从轿车里面搬出一篓大闸蟹,个个肥大鲜美,刚从明阳那边拉过来,新鲜着。
“李嫂子,少帅吩咐了,拿一篓大闸蟹,给姨太太尝尝鲜。”跟车过来的郝副官对李嫂说道。
李嫂赶紧让烧炉的小崔工给拿进去了。
“往年少帅从没往少帅府划拉这些吃用。”李嫂笑着对正关门的郝副官道。
她和郝副官一个管着少帅府,一个常年在少帅身边管事务的,倒是很熟悉。
“往年?往年少帅见着女人,还连个眼神都不给一个呢,还讲往年。”他说了一句,“行了,那我就走了,你弄几道螃蟹羹,给姨太太尝尝,这可是刚从明阳湖那边十几亩里现捞上来的,我现挑的,个个肥大,香着呢。”现在深秋初冬,蟹最肥,黄最香,最是好吃,他看着都馋出口水了。
李嫂和小桃红在少帅府门口,见到郝副官开着车走了,这才准备回去。
“李嫂,你们少帅纳姨太太了?”路过的黄包车,一位穿着云锦旗袍,烫着卷发的女人出声问道。现在已深秋,天气凉意森森,她的旗袍袖子却只是窄半袖,露出半截手臂,肩上披着一件雪白皮草披肩,指尖还夹着一根细烟,红唇中烟云渺渺,她让黄包车停在少帅府门口,吐了口烟,问了李嫂一句。
李嫂见是她,是隔壁财政部刘司长的五姨太,平时最是活泛,经常同周围认识的姨太太去打牌、跳舞、做头发,李嫂回道:“是,我们少帅才纳了一房姨太太。”就算不说,过几天也都知道了,这一片儿,谁家有个什么事,传得飞快。
“哦,怎么平时没见出来呢?”她抖了抖指尖的烟,往少帅府门口瞧了一眼。
少帅府虽然只有两层,但占据的位置极好,面积也比其它洋楼占地儿大,那门口的大门,修得可真气派,一看就不弱少帅府的风头,且院子大而广,还种了一圈浪漫梧桐树。
谁看了都喜欢这地方。
“我们姨太太刚到府两天。”李嫂客气道。
那位刘司长的五姨太,还挺好奇,这少帅听说二十五了,突然纳了姨太太,不知道长得什么样,现在外面报纸都传少帅要订婚,这姨太太,处境有些尴尬,跟人正妻撞一起了,少帅这新鲜劲儿也不知道能维持几天。
“五姨太,您还有事吗?”李嫂准备回去弄蟹羹。
“啊,你忙吧,过两天我来邀你们姨太太去喝下午茶。”五姨太太摆摆手,就让黄包车起车。
姨太太李嫂见多了,这边小洋楼里,哪一家不养三两个姨太太呢,得宠的,日子就过得十分的奢靡,每日不需要操心家务事,只需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穿着华丽,吃得山珍海味,连平时用的都是最高贵的化妆品,金银首饰一匣子都装不了,这些姨太太间,还会互通有无,就醉心那些让自己变得更美,更吸引男人,更有魅力的衣物饰品中,纸醉金迷,终日享乐。
来少帅府里给姨太太做衣服的裁缝,家里就有个裁缝铺,给鱼露量好了尺寸后,很快就将做好的衣裳送来了,李嫂将熨烫好的新衣,放进了澡室。
姨太太正在躺在浴缸里,玩着手上的一只银灿灿的鱼形镯,手里还攥着一只粉腻珍珠,进来前还听到她“咯咯”笑了两声。
十八岁的女孩,头发湿漉漉在额头打着卷,伸出水面的玉臂,如白玉雕琢,手指就像莲花一样,李嫂不得不说,他们家少帅真有眼光,真的找了个极美极美的姨太太。
可惜,这个姨太太还是个小孩性子,爱玩,爱乐,还爱跟少帅吵架,丝毫不怕少帅的样子,她有时候听见了都心惊胆颤,他们家少帅那可不是个软性儿的人,还是个记仇的人呢,这姨太太年纪太小,可真得悠着点儿。
“鱼小姐,新衣做好了,我给您放柜子上,您直接换洗就好。”
“好啊。”鱼露转头笑盈盈地看了李嫂一眼,“放那儿吧,谢谢你啦,李嫂。”
“不客气,不客气,有事儿您再吩咐我。”
其实李嫂担心是担心,她还挺喜欢这个新姨太,对他们这些佣人,一点架子也没有。
少帅府请的裁缝手艺很好,也经常给大户人家的姨太太做衣裳,做旗袍的手艺也非常不错,知道是给少帅的姨太太做,那是格外的用心,款式全是现下城内最流行的款。
鱼露一边玩着手里的那颗樱粉色牛眼珍珠,一边从水里爬起来,这个时候讲究点的人家,穿得都是绢纱丝绸,棉布都是平民穿的,李嫂拿进来的一套衣裳,就没有一根棉丝。
四角小酷都是白色薄绢纱,一身锦缎收腰旗袍,正正好好地合身,将鱼露的丰胸、细腰,翘臀完美的展露出来,而且现在最流行的是高开叉,尤其富贵窝里姨太太们,她们最喜欢穿这种开叉高的,这件上等绸缎料子做出来的旗袍,就是高开叉,穿在鱼露身上,露出那双细如白瓷,嫩如豆腐的大长腿。
走路的时候,忽隐忽现,简直兴感极了。
她第一次穿旗袍,非常新鲜,脚上套了一双室内穿的贴合脚型的白绸软鞋,然后在客厅里边走边左看看右看看。
又在洋镜那里照,还对着镜子转了个圈。
那个美呀。
露出来两条雪白又嫩滑的手臂,任谁看了都想捏一捏。
李嫂已经做好了蟹肉羹,还有蟹黄豆腐,加上小碟炒青菜,盘中又装了一只被扒好的蟹,最后抱着一罐羊奶出来。
“鱼小姐,晚饭好了,今天少帅让人送来了一篓大闸蟹,现捞的,新鲜着呢,您尝尝。”
鱼露这才离开了镜子,拿了羊毛披肩,往肩上一搭,将胸口遮住,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来。
那个蟹肉豆腐,黄的黄,白的白,上面还撒了点香菜和葱花,香味扑鼻。
鱼露只吃了几口,就挑着豆腐和青菜吃了,羊奶她是极喜欢喝的,每天都要喝一碗。
李嫂就在旁边伺候着,看着鱼小姐用餐,百看不腻,那如丹露的红唇,微微一张,里面鲜色小舌,那雪白玉齿,姨太太的颜色,真是极好。
整个一个唇红齿白雪团一样的人儿,怪不得受少帅宠爱。
准备回少帅府的少帅,从来不会注意蛋糕这类东西,没想到今日竟然让郝副官在一家才开不久的西点餐厅停下来,买了个昂贵的法国奶油蛋糕。
不用问,问就是买给姨太太的,没有其它人。
少帅今日回府早,进门的时候,手里还提着蛋糕盒子,盒子里散发着香甜的奶油味,这个时候的奶油纯是手工打泡,入口即化,又香又甜。
一会儿的工夫,屋子里全是奶油香。
鱼露原本在大厅,一听到外面的车声,就赶紧跑到沙发处,手里还拿起那张写着少帅订婚的新闻的报纸。
贺绍廷这一日,满脑子都是昨夜那又娇又媚的小儿,哭着在他怀里让他轻点慢点对她好点疼惜她一点,连那一句坏蛋都动听至极,那小嘴在他怀里说起亲热话来,贺绍廷的心窝子都火热火热的,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女人,骂他还会挠他,但又能哭得他心疼,小话儿说得他心里发涨,亲热起来理直气壮地要他这样要他那样,各种要求,还会撒娇,撒得你上一秒气得头顶炸开,下一秒,又心软到恨不得搂在怀里在她身体里天荒地老,每每让他想起来都想把她抵在那儿,疼爱一番。
真心惹人爱。
他急急地脱下军帽,随即沉下心,让自己不显得那么急切,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她穿着一件锦缎旗袍,那个身段,那小腰,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高开叉引人遐思的一双颀长水润匀称的长腿,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在两片旗袍之中。
行走间,无声地妖娆。
这哪还能忍得住呢,才开荤三天的男人。
把身后的大衣扔给李嫂,他就大步走了过去,将人直接从身后给抱住了,“娇娇,用过餐吗,嗯?在干什么?”他亲昵地侧头亲着她耳朵,带着老茧修长的指尖,顺势从那极兴感的高开叉的旗袍边缘就探了进去,入手的肌肤如羊脂一样,又滑又嫩。
他渴极了这个女人。
结果怀里的女人手里拿着一张报纸,把他将要订婚消息的那一面,直戳在了他脸上。
“你都要订婚了,贺少帅!我是不是要恭喜你啊!”鱼露一把挣开他的手,气愤地道。
贺少帅被她拉开,心里不悦,提起订婚这件事,被母亲突然这样上报公布,他也皱眉头。
他若二十岁,还可以浪荡,但现在他已经二十五了,确实没有借口再拒绝此事,但对于母亲这种商量都没有,直接订亲的举动,他心里很不满。
至于鱼露,她是鱼同宝的女儿,无论是鱼同宝的罪名还是他家的身份,都不可能。
她难道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即使不悦,他还是忍了忍,手握住她嫩白的臂膀,将她直接给转了过来,旗袍都在半空旋了半圈,果然是会跳舞的人,带着人的姿势都有美感,明明是拽着手臂扳回肩,偏偏做出来就跟转圈舞似的美。
被他这么一旋身,再双手正面这么一扣双臂,鱼露就像一只被抱起来的小鹌鹑一样,肩膀耸了起来,双臂一内缩,可真是高耸入云。
“别闹。”贺绍廷哪堪她这么诱人,低头眼看着就要埋脸了。
鱼露立即高声说道:“贺少帅,你若是成婚,我就离开少帅府啦,天大地大,还没有我鱼露的容身之处吗。”
还准备埋在香喷喷里的贺绍廷顿了下,抬眼,凌厉的目光看向鱼露:“你说什么?”
鱼露仰着脸,说话的样子气死人不偿命,还带着点挑衅。
果然贺绍廷的脸色“唰”地就黑了,有点恼。
不过他还是看了她半晌。
这门亲事本就非他所愿,他知道后也极为恼火,昨天刚在床上哄完她,今天就被打了脸,本以为这件事回来糊弄一下就过去了。人,他已经睡了,心,他也要定了。
这女人从里到外,哪一个地方他没拥有过?都已经是他的人了,就老老实实、安安份份地待在他羽翼下,他自然给她荣华富贵,护佑她一生周全。
“我说,你要成婚,我就离开少帅府,去找一个不娶妾的男人做丈夫。”
这女人,还想红杏出墙?居然想离开少帅府去嫁别的男人。
这贺绍廷能忍吗!
他冷笑了一声,站直了身体,低头看着她说:“怎么?做姨太太觉得委屈你了?”
鱼露也直起脖子,理直气壮地道:“嗯,委屈啊!”
贺绍廷大声地呵了一声。
“你不会是想做我贺绍廷的正妻吧?看看你父亲,一个汉奸,你还想做我贺绍廷的正妻?哪来的资格?你给我老实点,别痴心妄想!好好地给我做姨太太,我娶谁都对你没有影响,也不会让她入府里,少不了你一块银元,一件衣服。”
“呸!”
鱼露也学他一样大声地呵了一声,然后跑到沙发上,踩着沙发居高临下地低头看他,比他的哼声还要大,“你以为我稀罕你给的一块银元一件衣服?既然我是汉奸的女儿,那你别让我做你的姨太太啊,我自收拾东西走人,贺绍廷,我才不稀罕做你的妾,你等着吧,早晚我会离开你,跑出去,找个比你好千倍,万倍还不娶妾的好男人……”
还没说完,贺绍廷一脚就把沙发前的桌子给踹翻了,气得横眉倒竖:“你敢!你给我站住,你敢给我跑,你给我过来,我特么把你全家腿给打断,你敢跑一下我试试。”
“你打啊,你把全世界人的腿打断,我也不会喜欢你这个贺二骗子!还想要得我的心,你想得美,略略略……”她冲他就伸舌头:“我是你一辈都得不到心的女人,你就是我的安魔棒棒!还是免费用的那种!”
贺绍廷气得头顶冒烟,他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知道绝对不是好话,他过去就要把她给拽下来。
鱼露见他过来,踩着沙发就跑,四组沙发,她在上面跑,贺绍廷在下面抓她,她穿着旗袍的大长腿,白生生的晃人眼,一边跑鱼露还一边说,“我鱼露离了你贺少帅,我能过得更好,吃香的喝辣的,你不信,不信你把我放了,你看我是不是能找个好男人,给他生一窝崽儿,我还能和他白头到老,保证他不花心也不纳妾,老老实实给我做孩子的爸爸……”
直气得贺少帅坟头冒青烟,听到给别人生一窝崽儿的时候,差点没被他踢翻的桌子拌了一跤。
火,药筒一下子炸了,他伸手就将四组沙发其中一组给掀了。
“你给我跑,再跑我看看!”他怒吼道。
掀了一组,她就没办法循环跑了,她嗖地就跳下了沙发,踩到了地板上:“我怕你啊,你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你娶妻生子,让我孤儿寡母地给你做妾,我才不伺候你呢,外面那么多好男人,哪个都比你强!我可不会为了你,放弃整片森林。”说完就往门外跑。
吓得李嫂和桃红,全身发抖,姨太太疯了吗?
竟然一边骂少帅,一边到处跑,大厅一片狼藉,少帅在后面气得脸上狰狞,头顶冒烟地在追她。
这这情况……李嫂平生也没见过。
鱼露跑了一半,一看门口让他提前堵住了,她就绕着大厅跑,好在大厅足够大。
就见两人,一个小鸟一样叽哇乱叫一样飞,另一个在后面咬牙捉。
贺绍廷什么时候受过这气,跑了两圈,撑着沙发就向鱼露逮过去了,鱼露吓得“哇哇”乱叫,“救命啊,少帅要杀人了!救命啊!”
李嫂和桃红就看到少帅把人给拦腰逮到了,直接给抗在肩膀上,也没管她大呼小叫,脸都黑得滴水一样上了楼。
“现在不叫了,啊?想生是吧?我今晚就让你生个够!这辈子,你就只能生我贺绍廷的孩子!现在就给我生!”贺绍廷将身上的军服用力地摔到了地上,“我堂堂一个少帅,我收拾不好你?”
鱼露被扔到了床上,还原地翻了个身,打了一个滚,狗屁少帅,她才不怕他呢,气得他头顶冒烟才好看呢,不过敌弱我强,敌强我弱。
得讲究个策略,还得给个甜枣吃。
这会在床上,她就不敢横了,开始嘤嘤嘤地示弱装小可爱了,甭管他眼神多凶狠,气得多炸肺,她白嫩的双臂往他脑后一搭,对着他就嘤嘤开始撒娇。
在他手心里就开始又哼又唧,身子软得像面条,把他这块钢都快缠成了麻花卷,还挤出两滴泪,跟他贴脸告别,声音娇滴滴地哭:“你要订婚了,我心里难受,你还不许人家难受一下吗,你还不许人家难过心痛吗?”
“绍廷,我心口好疼啊。”她拿起他的手一放:“你看,是不是?”
小脸梨花带雨,哪还有刚才在楼下伸舌头冲他嚣张的劲儿,还敢踩着沙发跟他比吼,真的要上天了,这时候,看她敢不敢,现在,她在床上跪在他面前,抱着他脖子,娇得像一朵花,腰扭得像美人鱼,小嘴哼哼唧唧嘤嘤嘤。
男人有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了。
楼下的李嫂和桃红以为姨太太这次完了,少帅非得打死她不可,本来以为会听到姨太太被打死的怪叫。
但是过了好久都没有惨叫声,两人相视,想着,不会,不会已经死掉了吧。
最后还是李嫂,战战兢兢地上了楼,轻手轻脚地往楼上厅里一看。
不知何时,姨太太正坐在少帅腿上,少帅紧紧地圈着她的细腰,两人正面对面在沙发上亲昵地深吻,少帅仰头吻她,她低着头接受他的吻,那不是单纯的身体需要,而是精神上的爱到极致,那吻不应付,不敷衍,不需求,而是彼此的投入与深情,明明只是一个吻,却仿佛两个灵魂在试图碰触,试图交融,看得人满面羞涩,又甜又麻,之后沙发就传来了更脸红心跳地粗气嘎吱声,未曾停歇。
大早上的,李嫂刚准备完早餐,少帅就从楼上下来了,拿过帽子对她说了一句:“……还在睡,别吵到她。”
说完才离开了少帅府。
坐在车里,贺绍廷倚在座背闭目养神,她昨天在沙发上被自己弄得和他交颈着就那样睡觉了,他像抱孩子一样抱起她的时候,她惊醒还不忘气他地嘟囔了一句:“你要是正娶妻了,我就走了,我一定走得远远的,你再也找不到我了……”
“去总督府。”少帅突然开口,郝副官忙道:“好的。”将车调头。
“还有,再派两个人暗处盯着姨太太,她到哪儿做了什么都要向我汇报。”
“是!”
贺绍廷冷着脸,一大早开车去了宅府,正好府里人正在用早餐。
总督贺大帅保养很好,身体康健,见到儿子,招呼他一起来用早餐,总督夫人一见儿子大清早来了,也是喜出望外,自是又围着关心儿子一番,不过总督夫人也知道,儿子这么早来了,脸色不太对,估计是为了订亲的事儿。
她腹中自有一番话说,他也二十五了,该成亲了,为了子女左右也逃不过个理儿,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他还有什么理由反对?
不过,贺绍廷没说什么,跟总督和总督夫人用完了餐,才出声道:“母亲,今天日子不错,不是要去女方家订婚吗,把礼带上,走吧。”说完他就起身了。
总督呵呵一笑,说道:“定下了?早点定亲也好,余家的女儿不错,过年就把婚事给办了,让你母亲了份心思,别否则整天在我耳朵念,耳朵都被她念出茧。”他儿子一表人才,还怕娶不着亲?
总督夫人心下奇怪,儿子怎么这么配合,不过一想,看来他对余家的女儿,很有好感,于是夫人高兴地吩咐人将礼带上,去了女方家。
客人突然登门造访,并且来人是总督夫人和少帅,还带着喜礼,亲自上门来提亲,余家本来应该满面喜色,但是看着却满脸惶恐,连余同宝都是好容易挤出来的笑容。
茶水喝了半口,贺绍廷才问道:“令媛为何不在?”
余同宝:“这……小女近日染了风寒,不易见客,怕冲撞了少帅和夫人。”
贺绍廷放下茶碗,道:“看来,令媛对我上门提亲有所不满,大概是不满意这门亲事吧,那便算了。”说完就起身,本来就是要找个借口推了这门婚事,不出面,这样倒也好。
“永麟,你怎么能如何无礼。”总督夫人大概看出儿子这是在找茬,她怎么可能让他亲事罢了,都上门了,怎么也得成事。
她笑着对余同宝道:“这初冬最容易寒凉,令媛可要多多注意身体啊。”
“自然自然。”余同宝满头的汗。
“订婚我连女方人影都没见着,坐在这里半个时辰了,只用染风寒做借口,这未免太敷衍了吧,余次长,莫非你女儿,现在不在府里?”贺绍廷看着他的样子,感觉到了不对。
今日可是总督夫人和少帅亲自上门提亲,只要余家女儿不是病到膏肓,不可能连个人影都见不着,风寒而已,化个妆出来片刻也好,否则也太失礼了,以余家想结亲的心思来说,这不太可能。
“没有没有,我女儿真的病了,少帅若不信,我,我这就让她出来。”余同宝眼见少帅脾气要发起来了,生怕他真摔袖而去,亲事黄了不要紧,若再传出什么对她女儿不好的风声,那可糟糕了,他立即让人将余熙佳叫过来。
总督夫人气儿子,这哪里是来结亲的,这是来搅局的,人家女儿明明生病了,他非常要人出来相见,实在是司马昭之心。
“你坐下!”她训道。
贺绍廷这才坐下身,手搭在桌前,手指轻点着桌侧。
等到人来了,他发现余熙佳还真是病了,居然病得脸都涨大了,这还真给了他退亲的借口。
总督夫人也万万没想到,那余家洋派小姐,过了好一会儿,才手拿着绢帕捂着脸出来,虽然脸上盖着粉,化了妆,可瞧着怎么都像是变形了。
大圆脸,塌鼻子,小眼睛,厚嘴唇。
“这……”总督夫人也惊到了,“怎么几天不见,令媛怎么变了个样子?”在舞会时,还是位很漂亮的小姐呢。
余同宝忙道:“熙佳生病了,脸有点肿,有点肿,过几天或许……”
贺绍廷直接回头,对总督夫人道:“母亲,这就是你给我找的正妻?”
总督夫人:……
“我军部还有事,这亲……等熙佳小姐病好以后再说吧。”说完贺绍廷拿起帽子,转身就走。
“绍廷……”那遮着脸的余熙佳,哭着叫了少帅一声。
少帅头都没回一下。
总督夫人捂着额角,唉,这……真是头疼!
贺绍廷出了门才松了口气。
真是怕了家里那个娇滴滴的人了,他贺少廷什么时候这样丢脸过。
心里顿时起了一股气,索性也没去军区,直接又回了少帅府。
他焦心累肺一早上,她却没心没肺,睡得又香又甜,阳光透过梧桐树的叶片照在她身上,都没有晒醒她。
少帅冷着脸,就把外衣脱了,向床走过去,温香软玉,谁不想再抱一抱,尤其是他满肚子火气的时候。
鱼露睡得又香又甜,做了个特别爽的梦,把贺绍廷气得头发毛炸开的样子,变成了炸毛狮,她咯咯笑,笑着笑着就醒了。
一醒来就看到,贺绍廷正捏开她嘴巴,仔细看 了会,然后低头就亲,把她给亲醒了,还有人捏开人嘴巴亲的,这是什么变太啊!起气床大的她冲着他就喊:“唔唔,你干什么呀!”
“我干什么?老子一早上为你退了亲,我亲你两下怎么了?把嘴张开!快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