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蒙蒙毛丝般的细雨,落在脸颊上。
唐露睁开眼晴。
眼前的一切好像是一张,旧时代的照片。
而照片上的人,突然在照片里动了起来。
就是那种感觉。
待视线清楚后,她发现自己坐在一辆人力黄包车上,车轮下是石板铺陈的小径,石板上有些湿,正在一条很热闹的巷子里穿梭,菜场离得不远,隔着路可以看到那边满地的青白色芦粟皮渣,还带着一股浓浓的鱼腥味。
一群穿着民国时期那种开襟扣的小孩,从黄包车周围欢快的跑过,而在路上走动的人,男子穿着对襟长衣、长裤。女子穿着左边开襟的短衫,还有穿着棉布旗袍式的长裙。
唐露头有点痛,这是什么时期?民国吗。
她感觉到身边好像还坐着一个人。
一辆面包车的位置并不大,但坐两个瘦一些女人,还能坐得下,她用手捂了下额头,每次穿过来,头都会疼一下。
她抬手,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衣服是喇叭管式的衣袖,正露出了一截玉腕,腕间戴着一只银质的鱼型镯子,鱼形做得非常可爱,只是眼睛有些无神,那里应该镶嵌着什么东西吧。
“露珠儿,那位贺少帅的落脚地,就在平安大饭店402,你一会去了,一定要多多与他说你父亲的好话,好好求一求那位少帅,让他把你父亲放出来,你父亲是被冤枉的,呜呜。”旁边传了一个女人呜咽的哭声。
唐露微微摇了摇头,心中对系统道:“我好像又失去记忆了,你不用说话,我知道,后遗症……”
系统:“……”
“那个时候,是谁踩了我一脚?”害得她匍匐在地,狼狈不堪,还被鸟叨上了天……
系统:“是苏晴。”
“为什么?”如果就为了抢男人,这女人也太可怕了,亏她还是那样的职业,她以为军人,必定是光明磊落的。
系统:“这……她不让你上飞机,是怕你上了飞机,鸟把直升机给抓起来,那直升机里的人就都得死,她是保多去少,所以……”死一个,总比死几个要好,站在苏晴那个角度,苏晴觉得自己很有理由。
唐露:……
原来是这样的原因,她说不出话了。
系统道:“不过宿主放心,苏晴的下场还是蛮凄惨,她被……”
唐露打断了它:“我和陆慎,后来幸福吗?”
系统:…………幸福。
她手摸了摸手上的银鱼手镯,“这次的金手指不会就在我的手腕上吧?”只是这个金手指是不是少了点东西?眼晴上少了宝石?”大概每个世界她都拥有仙宝,所以一摸就能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宝贝就在她手上,但是这个宝贝好像是缺损的,缺了眼睛……
“鱼眼晴掉在哪儿呢?”
系统:……
唐露也只是随意问了一句,并没有想要系统回答。
……
“露珠儿?你这是怎么了?说话啊。”旁边的妇人说完,见唐露摸着额头闭目一直不说话,就扯着她胳膊又问了一句。
身下的黄包车还在行驶中,车夫的腿脚很快,已经跑出了刚才那个杂乱的石板巷,进入到了宽阔的主行道,眼前豁然开朗,主行道上行走的男女,穿着要比刚才巷子街道上的男男女女讲究得多,有穿着一身西洋装,还有中山装,以及织绵缎的夹袄,风格微乱。
这是一个混乱的年代。
露珠儿?这个小名儿,很好听,她喜欢。
“我没事,头有些疼。”她听到自己婉声、悦耳、柔软、轻快的声音,洋洋盈耳,袅袅余音。
她没有等旁边的那位妇人说话,就立即读取了脑中大概的记忆。
这具身体,名叫鱼露,小名露珠儿。
父亲鱼同宝,鱼这个姓倒是很少见,祖上也有些风光的日子,只是这风光日子?
那个妇人见鱼露低着头,那极美极美的脸蛋上,漂亮的远山眉,轻轻地皱了一下。
鱼家祖上是开大烟馆的?
最风光昌盛的时候,经营着祁城的一家十分出名的蓬莱大烟馆,另还有其它四个烟馆,鱼同宝爷爷会制烟,父亲跑堂子四处管理烟馆,父子俩天天大把的银子进帐,着实风光了好些年。
但可惜好景不长,他们鱼家依靠的那一方政府官员倒台了,新上台的军阀雷厉风行地将这些前任政府留下的毒瘤给削平了,鱼家一下子没了后台,这块肥肉很快就被人盯上。
鱼露小时候过得还不错,家里有仆人有厨娘,倒底还留了点家底,可父亲鱼同宝不争气,染上了烟瘾,把那点好不容易留下的家底都给败光了。
现在一家人挤在穷人巷的一个小房子里。
更雪上加霜的是,鱼同宝竟然被抓了起来,罪名是刺杀军政府要员。
“你爸就是个大烟鬼,他怎么会刺杀政府要员呢?他肯定是被人诬陷了……”那个妇人凄凄婉婉地用手帕擦了擦眼睛。
鱼露看了她一眼,穿着一身普通的格子棉旗袍,长得略清秀,三十多岁的样子,十分年轻。
鱼家两个孩子,鱼露还有个十岁的弟弟。
“……你救救你爸爸,你要不救他,你爸就活不了了。”那个妇人又一通低泣。
鱼露听着那哭声烦,记忆里,鱼同宝虽然染上了烟瘾,但他还有点制烟手艺,倒也饿不死一家人,但这个人钱败得特别厉害,最喜欢逛窑子。
鱼露一看记忆,眉头更挤了,这什么啊?他还不如就在牢里待着,说不定把烟戒了,刺杀官员?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儿。
“……我刚才说的你听到没有啊?我花钱打听过了,那个关你爸的人,就在平安大饭店,你去见一见他,好好求一求……为了你爸爸,你还有个弟弟……”那妇人红着眼睛。
黄包车已经拐向了平安街,很快就能到达平安大饭店。
鱼露没有理她,只是问系统:“这个世界,男主是谁?”
系统:“男主是贺绍廷,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鱼露本来心不在焉地听着身边侧坐着的女人哭,这时倒是微直起上身,认真了些地问向妇人,“你刚才说,那个把鱼同……你丈夫关起来的人是谁?”
虽然对女儿嘴里说的你丈夫这个称呼,有点错愕,但她赶紧擦了擦眼睛,她就只是个传统妇女,男人就是天,男人要被枪毙了,那天就塌了,这几天六神无主,还是有人跟她出了主意。
他们鱼家,一家子的人长得都丑,鱼同宝跟他父亲长得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大脸盘子,塌鼻,小眼睛,娶了个媳妇,还算清秀,但跟好看沾不上边,谁也没想到,生了个女儿,天仙儿似的美。
鱼同宝对这个女儿还挺好,女儿小时候就是个漂亮娃娃,长大了,一天比一天美,今年十八岁,美得鱼同宝都不让女儿出门,他还想靠着女儿,将来攀个好亲家,后来又生了个儿子,跟老鱼家的人长得一样,小眼晴塌鼻子。
就这个女儿,也不知是像了谁,大眼睛水灵灵的,看着你,就像会说话儿一样,眼睛扑闪扑闪的,那个嘴唇红得像秋天火红的枫叶,鼻子一点都不塌,皮肤更不像鱼同宝那么粗那么黑,反而又细又白,细到看不着毛孔,白得像块极品羊脂。
有人就给鱼同宝媳妇出了主意,让她带女儿去试试,她家女儿鱼露长得那么美,说不定就被人家贺少帅看中了,纳个姨娘,那也算鱼家攀上高亲了,不算辱了她女儿。
妇人思来想去,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就只好把手上一只镯子当了,换了钱打点了人,终于打听到了这位贺少帅今日的歇脚地,想让女儿去试试。
那个出主意的,是鱼同宝家的一个一表三千里的表亲,以前鱼家兴旺的时候,狗眼看人低,没拿他们这些亲戚当人看,虽然都在祁城,但他们许久不来往了,现在落魄了,有难了,竟然还找上门来,现在知道找这些亲戚了。
那个人冷哼了一声,还想靠着女儿翻身,翻了他也捞不着一毛钱好,他正好在茶楼里做工,那地方传消息才快呢,那贺少帅,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听说以前有个女人钻他军帐里,他也没管人家女人穿没穿衣服,直接扔了出去。
他啧了一声,人家堂堂一个少帅,什么美人看不上,能看上你家女儿?做梦吧!
听说长得是挺好看,那能有多好看?就鱼同宝那鬼样子?她女儿能好看到哪里去,要真送上门了,嘿嘿,被扒光了扔出去,那可丢人了,这辈子鱼同宝也别想靠女儿翻身,恐怕他女儿连嫁人都嫁不出去。
“我打听过,贺少帅本名贺绍廷,字永麟,你见面不要叫人家名字,就叫少帅,知道吗?”妇人说道。
黄包车终于停在了平安大饭店的门前,平安饭店里出入的都是西装革履的先生,或裘皮加身的女士。
两人下车后,妇人赶紧付了车夫车钱。
鱼露站在那儿,看了眼周围。
平安大饭店的对面,是昌德酒楼。
此时正下着毛毛细雨,理石铺陈的路面,有些微湿,天气已经深秋,雨后更有几分寒冷,路上来往的人行路匆匆,有几个人还打着油纸伞。
“你进去吧,我就在对面等你。”那妇人眼眶还有些红,“听说他,那个少帅不太好说话,你不要顶撞他,要是,要是不行,你就,你就出来……”毕竟自己女儿,贺少帅若看不上,那她也不能赔了丈夫,又赔了女儿。
鱼露淡定地看着面前这个彷徨无依的女人,丈夫就要被枪毙了,她已经乱了心神不知如何是好了。
见鱼露站着不动,妇人又拉了她一下,“记住啊,四零三。”
鱼露转了个身,看向平安大饭店的旋转玻璃门,上面映出了她的身影。
这个世界的身体和脸蛋儿,基础模板竟然出奇地好,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自朱,一头乌压压的青丝微微盘起,露出了一段优美的颈项,上身是一件斜襟的月白色老式短袄,很薄,短袄衣身齐腹,略有些翘腰,下摆是弧形边,喇叭形袖口,微微一抬,就能露出玉段似的一节藕臂,腕间有一枚鱼状的银镯。
全身衣服无绣饰,裙子是一条浅豆色长裙,哪怕这么简单的衣服,也难掩那衣服里包裹着的曼妙丰腴的玲珑曲线。
她整个人亭亭玉立地站在那儿,就像古画里走出来的美人。
与平安大饭店内,来来往往的人身上穿着的洋装、旗袍和皮草相比,有些格格不入,不少从饭店出来的男女,都朝她看了一眼。
有穿旗袍的女人还回过头多看了看鱼露,心道没想到这老式斜襟衫,也会这么好看。
男士就更不用提了,双眼都在这位美人身上打量着,露过她身边时,脚步都放慢了。
“你回去吧,不用等我了,快下雨了。”鱼露轻启红唇,对妇人说了一句,就提起裙摆,随着人流进了平安大饭店内。
平安大饭店以西式、华贵标榜,中西合璧、华洋杂处,是祁市难得的几处饮食,精美、设备华贵、服务考究的场所,三楼以上是客人休息的地方。
鱼露进去后,询问了这里的招待,然后就顺着楼梯去了四楼。
本来听到那妇人说要她来求贺少帅,她还心道,傻子才来呢,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儿,结果这个贺少帅正是这个世界的男主。
贺绍廷,字永麟,是个军阀二代,总督府的准继承人,家里排行二,亲近的人会叫他二爷,现担任军团长职务,听闻,是个非常冷酷铁血无情的男人。
鱼露:是吗?
她迫不及待地有些想见面了。
这个饭店里有电梯,但鱼露坐不了,现在电梯还是个稀罕物,不够身份或者身份不够“洋”,是没有资格进去的,不过她还是脚步轻快地上了楼。
四零三。
四零三的门口正站着一位军官。
鱼露脚步一顿,没想到男主的门口还有人守着呢?
她月白色的鞋子,磨蹭了下大理石光滑的地面,犹豫了下,然后才向那边走去。
郝副官正站在门口,几个总督抢地盘不是一天两天了,少帅带兵才回来,刚在饭店落脚吃了顿饭,打算休息,他在门外守着,然后就看到一个美目盼兮、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的美人,正朝这边走过来。
她一双美目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红唇微启,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地又合上。
郝副官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着不像是贵门小姐,倒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孩,怎么会来这里,然后就被她小鹿一样无辜的眼神看得心里一软,他先开了口,“这位小姐,您有什么吩咐。”本来想问您有事吗?结果说了一句您有什么吩咐。
郝副官:我这嘴,看见美人就瓢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我父亲叫鱼同宝,他就要被处死了,是少帅抓的人,我想来找你们少帅求情,你能帮帮我吗?”鱼露没有拐弯抹角,她不说人家待会也会问,不如直接说出来,看看能不能看在她年少无知又坦率的份上,让她见见男主,她还挺想知道这个世界的男主是什么样子。
“这……”郝副官犹豫了下,鱼同宝?那是谁?啊,他好像记起来,少帅回来那天遇到的那桩事,直接把那些人抓进大牢,里面是有个姓鱼的。
这可棘手了,那件事少帅非常生气,若是普通小事或者还能通融,但是她父亲这……恐怕是不太行,不过看在这女孩楚楚可怜的份下。
郝副官道:“少帅才回来不久,正在休息……”他犹豫了下想说,要不要等一下,等少帅醒了再……
然后就听到房间里“咚”地一声,似乎有东西砸到了门上的声音,听着像军靴。
郝副官顾不得唐露,赶紧诚惶诚恐地推门进去。
“吵什么?”房间里传来了一声烦燥不悦地声音,相当的跋扈。
从开着的门里,鱼露的目光轻轻地往房间里看了一眼,门开的那个角度正好对着房间的一组沙发,有个人正躺在那组沙发上。此时冷着刀削的脸孔,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她看到副官一路小跑的提着靴子走了过去,似乎说了几句话,接着一道如利箭一般冷酷的目光扫了过来。
与鱼露那双好奇地,萦绕流转不自知地妩媚目光,碰到了一起。
鱼露就像被目光刺痛了一样,飞快移开了视线,眼睛还眨了好几下才缓解了刚才那种不适感,这个男主,怎么这么凶?她轻轻抿起了唇角。
有些不高兴地转了身,离开了门口的范围,再也没有往屋内看一眼。
很快郝副官就出来了,他道:“鱼小姐,你的事我跟少帅说了,他让你进去。”
鱼露这个时候,没有了刚才上楼时的兴奋,但她还是礼貌地对副官道了声:“谢谢。”这才在郝副官推开了门后,走了进去。
郝副官关上门后,还纳闷,他们少帅,可从不见女人的,是真正的冷酷无情的男子,他不过是看在那女孩有些可怜的样子,主要是长得美,他没好意思拒绝,所以才跟少帅提了下,本来以为会挨顿骂,没想到少帅往门看了一会儿,没有骂他,只是冷着脸面孔,坐了起来,拿过靴子,让他把人叫进来。
来平安大饭店都是贵宾,房间十分豪华,进门是小客厅,中间摆着一组真皮沙发,沙发旁是红木圆桌,窗帘繁复带着流苏,整个房间铺设着地毯,处处有着欧式巴洛克的奢华与贵气。
她脚步轻轻地走进去,就见到原本躺在沙发上的人,这时已经坐起身,正冷漠着神情往脚上套靴子,没看向鱼露一眼。
鱼露在离他几米远的雕花玻璃柜前,停了下来。
这个世界的男主,生得威武俊朗,身上充满了阳刚之气,剑眉星目,下颌线棱角分明,他薄唇紧抿,伸手将领口连同里面的白衬衫扯开,军装原来就开着两颗扣子,衬衫再一扯,显得整个人满身匪气,放荡不羁。
他这才抬眼,咄咄剑目射向站在那儿的女人,然后大马金刀地倚向沙发,眼睛不眨地盯着她,手臂一伸,搭在了沙发背上。
“你要为你父亲求情?”
鱼露斟酌了一下,她倒不是很想为那个身体的父亲求情,但是顶着这个身份,倒是可以用这个做借口,接近男主,毕竟这个世界似乎是旧民国时期,两人的身份又是天地之差,好歹上个世界,虽然家道中落,但和男主有婚约,好接近多了。
现在又是八杆子打不着,看着刚才门口的军官,平时出行都有随从,这是在饭店,要是在军部,在督军家里,她可能连军部大门都进不去,那里很可能两步一哨,三步一岗。
这大概是唯一能接近的机会了。
“是。”她低着头,躲开了他的视线。
这个男主跟前面三个男主都不一样,顾宴他冷是冷,但他的冷是别扭,郑清河从来没有冷过,他先喜欢的自己,陆慎瘫痪,一开始的主动权都在她,可是这个军阀二代,看着有点让人害怕,如狼似虎的眼神。
“系统,男主,真的是一个人吗?”感觉差距有点大。
系统:是的,男主是一个人,本系统绑定的是男主的一点灵魂之光,这是他的本命之光,就像风中的一点残烛火苗,每个世界的男主,性格都各有不同,这还要看这个世界,他周围的人和环境,对他的最终影响。
“哦。”
“你知道你父亲犯下了什么罪?”贺绍廷那如鹰一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出口的声音十分冰冷。
鱼露眼角微红,红唇紧抿,看了眼这位贺少帅,她被他强烈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可又避无可避,只得说道:“我……父亲他身材瘦小,长年待在大烟馆,身体都被烟枪掏空了,刀未必拿得起,怎么可能刺杀得了官员,会不会……这中间有什么误会。”
“误会!”这位贺少帅当场冷笑一声,他将双手交叠在胸前,大马金刀地看着她,“你父亲贪图一点大烟钱,给几名洋军带路,闯进了一处住宅,侵犯了两位少女,有位政府官员反抗被当场杀害,你认为这是误会吗?”
鱼露愣了一下,这发展不对啊,听完她都不知道怎么进行下去了,如果这位军阀二代说得不错的话,这样,就没办法求情了。
这……
她不在乎这个身体的父亲如何,但这么一来,她和男主之间还怎么发展,她的父亲获罪,她就成了一个谋杀政府官员罪犯的女儿,少帅怎么会和这种人有关系,不是平白授人口舌吗?
她脸上的表情错愕后,烦闷地微微咬住了嘴唇。
“这个世界的任务有点难,目前交流不下去了,见面失败,系统,这个男主,……他可能不太喜欢我。”她说了一句。
系统:……
你哪里看出他不喜欢你,他眼睛都快长你身上了好吗?你感觉不出来吗?不过狼一样的眼神,确实分不出来是恶感还是好感,但男主可以两种都有。
鱼露没有说话,她心思重地微微咬住唇,一会儿松开,那嘴唇殷红如血。
“对不起。”她说完后,就想告辞了,这种情况,再说下去,反而惹人生厌,鱼同宝罪有应得,为他多辩解一个字都张不开嘴呢,她手握了握,至于攻略男主的事,……就先回去再说吧。因为男主的表情越来越不善了。
她有点心惊肉跳,“那我……”还没有说出告辞两个字。
这位贺少帅突然冰冷地开口:“你父亲是我抓的,你求到我门槛上,为他喊冤,是你觉得我抓人不公?你若想救,那也不是不可以。”他倚在沙发上目露不屑地打量着她,“既然你想做孝女,那就脱掉衣服,体会下那两个女孩受到的屈辱,我可以答应你,放了他。”
鱼露:……
这少帅还想要她女替父偿?
还有个这个规距?
他微抬下颌,冷笑:“怎么?刚才还口口声声替父亲喊冤,现在不肯了吗?那你求上门来的诚意,也太廉价了?我贺绍廷的大门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想在我面前给人求情,是要付出代价的,否则以后人人像你一样有冤来喊冤,我贺绍廷还有几分时间几分面子。”
他的声音不大,但声音里却有不容置疑的命令,“你今天是要安然无恙地走出去,还是进牢里陪你父亲,你自己选择。”他慢悠悠地看着她:“进了牢里,可不仅仅脱衣服那么简单了。”
外面的阳光从窗户中射进来,不断地变换着光线的角度,映射在沙发上男人刀削般立体的脸上,光线下,那双眸子闪烁着冷酷与玩乐的光芒,仿佛看到了他感兴趣的东西。
鱼露一时之间,看着他,微微张开了唇,唇间那一点鲜粉色,片刻后,她不发一言,转过身就要走。
“郝副官。”她一转身,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冷酷得像冻了万年的石,又冷又硬,他对着门外道:“把这位鱼小姐,送进大牢,找几个男犯人,好好的伺候她,让她体会下被害人被几个男人照顾的滋味……”
门外的郝副官立即“卧槽”了一声,这么美的美人,送进牢里那不是太可惜了吗?他们少帅虽然平时对他们冷酷无情,对女人也是,但是还算讲理的一个人,父亲是父亲,女儿是女儿,倒也不必代为受过吧,少帅今天对这个鱼姑娘,怎么如此地狠,就因为打扰到他休息了?这么大的起床气吗?难道真要找几个犯人糟蹋这美人啊?他有些于心不忍。
他也不知道该应,还是不该应,机智地他没敢吭声。
鱼露立即停下了脚步。
她回过头一双美目中第一次生气又愤怒地看着沙发那个,姿态摆得很强势的人,“你……”
“鱼小姐,珍惜现在,去牢里好好看看你的父亲,三天后就放你出来,以后记着,你父亲不是真冤枉,不要上门来随便求情,送客!”说完他就要起身。
在强权手段面前,一切躲避都没有用,他就是天,他说的就是王法,他下的就是命令,你只能服从,不能拒绝。
要看是吗?给你看!
鱼露气得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瞪向他,赌气地低头解着自己领口的盘扣。
用力解开了三颗,看看看,给你看!露出了里面的粉色兜带。
郝副官见左右躲不过,只好推门进来。
结果一推开门,就被少帅一声怒喝,“滚出去!”
郝副官猫着腰地就出去了。
也因为这一声暴喝,鱼露冷静了下来,她要攻略的是这个男主,要看是吗?活色声香够不够,既然要脱,不能白脱,要达到目地,要让他终身难忘,死得那天,都记得。
这具身体得天独厚,美是真美,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鲜,无一处不是极致。
她看着光线,有技巧的在半明半暗中,在节奏里,在动作间,在眼神里,她进入了状态。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哪怕是落到这种境地,也要从容应对,达到她想要的结果。
行,不怕你看,就怕你不想看。
活色生香,滚滚红尘,想来,就来吧。
她眼中含泪,她红唇紧咬,她脸上羞愤,表情处处到位。
一件小袄落在了地上。
这位贺少帅坐在那里,带着几分强悍,目光盯着她的动作,紧绷着脸:“继续。”
又一件落地。
他将大马金刀的双腿交叠起来,声音微降地道:“继续。”
光线中,一件又一件。
一点一点,将美好,铺陈到阳光下,落入到死死盯着她的人眼中。
最后鱼露侧过身,手护着自己,眼中含泪,倔强地道:“贺少帅,可以了吗?我不会再来打扰贺少帅了,我能穿衣服走了吗?”她声音冷颤,不看他,脸上一脸冰霜。
那位沙发上一直坐在那儿的贺少帅,没有说话,只是呼吸的声音越来越粗,越来越重。
等鱼露想要拣起地上的衣服时。
他突然站起身来,连沙发都传来“吱嘎”一声磨擦地板的声音,他有双修长到让人眼红的大长腿,和军服下完美的身材比例,他看似悠闲,实则急迫地踱步到她面前,那目光,从上到下,从内到外,不停地像巡视着自己的领地,像看着一只倔强的不听话的猎物一般。
鱼露在他过来,面对她的时候,就已经转过身,以背对他,要穿夹袄,谁知拿起来,就被这位贺少帅,从身后野蛮地一下子将她横抱而起。
“你以为你父亲和那两个洋军对两位女孩做了什么?太天真了,难道只是脱了衣服看看?我说让你尝尝滋味,可不是这么轻松的事……”
“贺绍廷!你!你放开我!”鱼露刚才上演了一场绝美的表演,但她没有想到,这个贺少帅不像任何一个男主,其它男主都是极守信,这个贺绍廷,却独,裁又不讲理,更不守信用。
“你还是第一个敢直呼我名讳的女人,你哪来的胆子?嗯?”但声音里却是透着一股,捕猎到了他最满意猎物的兴奋。
他长腿一迈,抱着人大步走向了内室的大床。
内室顿时传来了,解开皮带的声音,和女孩气得拳打脚踢他,最后惊呼的声音。
“别动!打你了啊!”
门外郝副官,已经僵硬了。
他们家的少帅可从来没这样过啊,他是知道的,少帅私生活干活的像一杯水,这女人进少帅门,他一点都没有想歪,但他没有想到,少帅竟然,竟然直接就把人家摁床上了……
这可从来都没有过啊,还这么急不可耐,要知道少帅这人可是极度厌恶鱼同宝带着洋军欺负自己国人的行为,那是汉奸,走狗,他家少帅是绝对不会跟这种人的女儿有任何牵扯的,可没想到,万万没想到,这……
那脚步声,别人听不出来,他是知道的,踢嗒的又凌乱又急迫,这是少帅二十五年……终于要开花了吗?
他听到里面女孩哭的声音,一开始少帅非常强硬,后来听到哭声,少帅开始烦燥起来,再后来开始哄起来,“你从了我,我纳你做姨太……”
“你给我乖一点,乖,别扑腾……”“好好,我轻点……”
“别哭……”
郝副官都已站那儿一动不动大半天,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铁血少帅吗?
他也会这么温声地哄女人?
奈何他本人无文化,只能一声卧槽行天下……
……
等到夕阳西下的时候,郝副官已经催了三遍了,少帅今晚是要回总督府,夫人都打来三次电话了,转接到饭店专线,再不走家宴就来不及了,贺绍廷这才心满意足地爬起来,懒洋洋地在床前穿衣,待穿好了军装,单手扣着金属扣,取过腰带扣在精瘦的腰间,其间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床上的人。
脱了衣服仿佛是个土匪,急迫的像要将人整个揉进骨子里,现在一身帅裂苍穹的军装整齐地穿上身,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匪气,反而有了少帅的威严与震摄力。
……
鱼露是被郝副官送到家的,她那个家又破又小,住在窄巷里,连郝副官都怔了下,没想到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就算不是大富之家出身,也应该是个小家碧玉,竟然住在这种穷人的地方。
不过也是,鱼同宝是个大烟鬼,家里能有钱才怪了,长得还挺猥琐,真不知是怎么养出这么好看的女儿来。
不过回去的时候,他突然想到,怪不得他能记住鱼同宝的名字,这名字,他记得军部有个财政次长好像也是这个名儿,只不过那个财政次长叫余同宝。
那家伙家中很有钱,祁市大富豪,极会攀附,总督一上台,他就捐入军中大量财务军需,还才得了个军需处财政次长的职位。
……
鱼露这身体的母亲鱼氏,见女儿回来了,赶紧过来扶女儿。
她见女儿走起路来有点不自然,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她也不知是觉得丈夫有救了,还是为女儿心疼,女人贞洁可是顶顶重要的,可丈夫也是顶顶重要,鱼露没有说话,回了自己房间躺着。
十岁被宠坏的小弟,扯着鱼露就要她跟自己玩,鱼氏急忙把他抱了出去。
“露珠儿,你父亲的事……”
鱼露不作声。
鱼氏叹了口气。
“系统,能换个世界吗,这个世界的男主,不好玩……”
系统:……
要是能换,它都想把自己给换了。
贺家夫人的生日家宴,所有人都能看出,贺绍廷今日的心情很不错,酒还多喝了几杯,晚上他没回自己的住处,留在了总督府。
但第二天一大早,保姆才刚起来,早餐还没做,就见到这位难得回来一次的少帅,穿着整齐,手套帽子都戴上了,打了声招呼出了门。
鱼家不同,鱼家这一夜,又是欢喜又是悲,鱼同宝放回来了,但是腿被打断了,好了也是个瘸子,以后要去烟馆,那得爬着去了。
鱼氏流着泪,这可怎么是好,家里什么钱都没有了,这腿血淋淋的,就不治了吗?
鱼同宝疼得在床上直哼哼,显然是放出来时给砸断的,这个贺少帅真是一点亏都不吃,说不定他下一手,就是通知被害人,鱼家的住址,肯定要闹得鱼家鸡犬不宁了。
鱼家人就要倒霉了,居然没有任何人担心。
鱼露坐在梳妆台前,头发都不想梳,就不能换个好脾气点的男主,她拿着梳子暴躁敲桌。
还没敲两下呢。
门外就传来了车的鸣笛声。
她自房间黑乎乎很小的窗户往外看,是军政府的车,然后就听到鱼氏惊喜的声音:“少帅,您,您请屋里坐。”
只见从车上下来一个高大俊朗的男子,剑眉星目,看着这地方,他微蹙眉,随即迈着长腿,走了进去,那一身气势和气度,不是这里普通人可比。
鱼氏将少帅迎进了屋子,关上了外面的大门,少帅大马金刀地坐在那儿,就像一个金蛋,掉进了穷阎漏屋,土阶茅屋里,处处逼仄。
随着少帅进来,还有两个人,将车厢里的带着的红色礼盒,全部拿了进来,足有三十多盒。
还有一匣子买断大洋。
他懒得看被鱼氏推出来腿断掉的鱼同宝,坐在那儿,望着屋子里面,看了半天,脸蓦然带了寒气,他脸色一冷,屋子里的空气都凝了。
鱼氏忙着烧水倒水,一看少帅目光一直往屋子里扫,她就明白,心头有些欢喜,这少帅,这样子,会不会真的看上她们家露珠儿了?
她进了里屋,将还没梳好头,只穿了件白绸褂子和粉绸长裤的鱼露给拉了出来。
鲜得就跟朵刚开的小花苞一样美。
还披着满头的长发。
一看到他,少帅那浑身的寒气就微微降下来了。
鱼露扭过脸不看他 ,鱼氏却将她硬拉到他面前,欢喜道:“露珠儿,快来,快来见见少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