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海风冷得彻骨，从波澜的海平面刮过，再偷摸着往人的身体里钻。
林兮走到游轮的前台处，要了一条披肩，随意地围在身上，然后走到角落里，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声，等着对方接听。
“嗯？”电话那头，韩绯的声音轻柔，尾音像是刻意挑起来一样，蜷着人的情绪。
“我今天有点事，可能是不回去了。”林兮说这句话的时候觉得自己很没有底气，另外一只手卷着披肩的流苏，脚也不安分地在甲板上绕着圈圈。
“怎么？”声音一下子冷冽起来。
林兮都能想象到韩绯现在的反应一定是板着一张脸，眉头皱成“川”字。
事实上，韩绯比她想象的还要再生气。
原本柳长言的事情，韩绯就还在气头上，现在居然林兮居然还敢彻夜不归，韩绯坐在沙发上，拳头捏得紧紧的，巴不得立马把林兮抓回来。
电话的那头安静了下来，只有海平面波浪的起伏声。
“说话。”韩绯不耐烦地低吼着。
林兮看着远处的明亮的高楼大厦，心里却慌得像是有千百只蚂蚁在她心里挠啊挠，却又触及不到。
“我就是今晚约了客户吃饭，然后游轮坏掉了，只能明天才能修好。”林兮一咬牙，就把事情都说了出来，自觉隐瞒了柳长言的存在。
“地点？”韩绯的声音低沉，却又透着威慑力。
“我……”林兮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韩绯直接就把电话挂掉，打了另外一个电话安排人调查清楚林兮的所在。调查的人也不敢耽误，不到十分钟就已经把详细的定位发给了韩绯。
韩绯调了一艘游艇，不到半个小时就到达了柳长言的游艇之上。
几乎不用怎么细看，他就看到了甲板上的那两个人。
月光皎洁而明亮地铺在甲板上，足以让韩绯看清楚，交谈甚欢的两个人，脸上扬着的笑意。而此时林兮的眉眼弯成月牙形状，落在韩绯的眼里像极了玫瑰花枝上的刺。
他快步地走了过去，站立在林兮的面前，一言不发，深邃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林兮，带着十足十的压迫感。
林兮站了起来，脸上的笑意猛地收敛，眼睛里还有些诧异。
对于韩绯会出现在这里，柳长言却没有半点的意外，反而看起来很期待的样子。他看着韩绯的样子，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对于韩绯来说，林兮是重要的，不然以他的个性，是绝对不可能做出来这种情绪失控的事情的。
“我……”林兮眼神恍惚，手指甲扒拉着桌布。她就是打完电话之后，被柳长言约过来吃点甜品，怎么就又被韩绯逮住了。
现在这个样子，倒显得她刚刚是在撒谎一样，实在是太像抓奸现场了。
“怎么，看中他了吗？”韩绯的语气很讽刺，看林兮的眼神也是鄙夷中多了一些恨铁不成钢的不忿。
“不是，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林兮说着自己曾经觉得很矫情的台词，可是当自己真的被误会了，才发觉在这种情景之下，她完全没有理智去解释这个误会。
“那是怎么样？”韩绯轻笑了一声，像是在等着林兮的答案，又像是已经笃定自己看到的就是事实本身。
“你敢说，你对她没有半分心思，今晚的事情也是一场意外？”韩绯转头去质问柳长言，脸上的怒意分明。
“既然我说什么你都不可能相信，那么你的这个问题就是一个笑话。”柳长言笑着，优雅地端起了旁边的红酒杯，脸上是平淡的笑意。
这样含糊不清的回答，看似坦白自然，实际上却早已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韩绯自然听出来柳长言话里的意思，冷哼了一声，“我说过了，不要惦记不属于你的东西，你不配也不可能得到。”
声音里蜷缩了寒意，听得林兮后背一凉。
她不是没有见过韩绯生气的样子，但是像这样却极少看到，冷清、讽刺、压迫感，全然集中在寥寥几个字里，让人听着不敢开口说话。
韩绯说明了自己的立场，直接扯起林兮的手就往外走。同样的场景不过一天时间，就又重演了，而身后的林兮依旧紧张得不敢开口拒绝。
一路上，海风透骨，韩绯身上的低气压又完全没有办法忽略，林兮煎熬得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说。”韩绯攥着林兮的手收紧，隐约可以看到被勒红的痕迹，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深邃黝黑的眸子里像是有隐忍的火山在蠢蠢欲动。
“这就是一个意外。”林兮下意识地不想合作的事情告诉韩绯。
“意外？”韩绯松开林兮的手，坐到她的对面。“林兮，你连一个借口都不愿意编吗？”他原以为林兮至少会给一个看起来不像样的借口，却没有想到，她只用了意外这两个字就打发了他的问题。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林兮肯定地说着。
“那是什么样子，你们碰巧打着客户吃饭的由头，然后上了一辆游轮，这辆游轮又碰巧坏了，所以你们不得不要在那上面呆一个晚上，是这样的意外吗？”韩绯单手撑住下巴，双脚随意翘成二郎腿。
明明就是韩绯说的那个样子，从他嘴里说出口却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林兮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低着头不说话。
韩绯看到林兮这个样子，更加气恼，直接就扯过她的手，走到楼上房间。他快速地打开了浴缸的进水口，不到几分钟，水就溢满了。
林兮看着韩绯宽厚的后背，不明所以地看着，心里却觉得很不对劲。
就在她猜想韩绯的想法时，韩绯将她打横抱起，直接丢进去浴缸里。
水漫进林兮的五官，她猛地咳嗽起来，小脸憋得通红，身上的红色连衣裙被打湿，**有致的身材全然暴露，因着沾了水的缘故，更加魅惑。
然而韩绯则冷笑着靠近，在林兮的位置旁边蹲了下来，“清醒了吗？”
一句话，却比这冷透的水更让林兮觉得恐惧。
“我没有。”林兮缓和了一下情绪。
韩绯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林兮的脸，像是在看着无比宝贵的瓷器，又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
“你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吗？”韩绯笑着，眸子里却冷透。
“我知道。”林兮乖巧地回答着。
这段时间以来，她算是明白了和韩绯相处的方式，如果她太执拗地坚持自己的想法，韩绯只会更加地生气，她也不可能会有所谓的平静生活。
韩绯站起身，脸色缓和了一下，抽中裤子上的皮带，抓住林兮的手腕，绕着浴缸背后的架子就往上绑。
林兮完全没有抵抗的想法，眸光动了一下，选择了服从。
水还在往外漫着，裙摆在水的表面上飘着。
“林兮，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太好了，还是觉得别的男人更好。”韩绯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兮。
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祗一样，神色里自带了威严的气势。
“韩绯。”林兮的声音轻柔，像是卷在面包里的果酱，软绵绵中又带了些许的甜蜜。“我没有，柳长言对我来说不过就是一个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连一个朋友都算不上。”
林兮的眼神真挚，看得让人心里一动。一双鹿眼氤氲着水分，刻意地带了情意。
韩绯看着她，心里的心思动摇了几分。
“我知道我的身份，也很清楚自己的行为，我不会的。”林兮的态度很笃定。
卫生间的门没有被关上，有光从韩绯的后背透过来，大片的光芒就像是林兮此时的希望一样，抓不住的话只能停留在黑暗中。
林兮说的这几句话明显让韩绯的心情好了不少。
韩绯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眸子里透了几分的柔和。“这是你的想法？”
见韩绯松动，林兮赶紧踩着台阶下来“是。”捣蒜般点头，像是在强调自己的想法，又像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
韩绯解开绑住的皮带，起身走到门外，背影明显放松了下来。
直到门被关上，林兮才松懈了下来，苦笑着揉了揉自己的手，任由自己沉入到冰冷的水里，眸子里都是自嘲。
韩绯走到房间里的沙发上，明明心里还有些怀疑和怒气，但是在看到林兮的那双眼睛时，总是不自觉地就把脾气软了下来，做了让步。
也许在潜意识里，他是相信林兮的，他不相信的只是那个柳长言。
卫生间里不断有水流的声音，而房门外确是一片黑暗，韩绯坐在那里冷静着自己的情绪，也在想办法对付柳长言。
韩绯的脑海里想到那张脸，就觉得心里很烦闷，恨不得让他消失在自己的范围内。
林兮从卫生间里出来，身上只裹着简单的浴袍，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肩膀上，眼神里多了几分的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