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半妖吧?”
挂在某位少年肩膀上的猫咪决定提出一个尖锐的问题!
六年来,书院有十大新鲜热点话题,安无忆和舒云端都榜上有名。无忆不用说了,有幸与大传说沾上边,不让大家议论议论都对不起景大人的名头。除此之外,还有她的身世之谜也被大家不断的推陈出新创造出无数话本,估计排一排也是一出连场大戏。
不管进入哪宫哪院,只消正式入了门,便要详细向文录院报备来历出身。这些信息一般是不会对外透露的,但哪里都少不了好事者。再加上,亮亮给无忆取的这个简单明了代表性极强的名字,方便了想像力的无穷发挥。
于是,可怜双尾猫传奇就在书院源远流长起来。而关于舒云端的话题,基本就纠结在他那个姓上。
妖类许多以本族别为姓,有些以出身地为姓,有些则以一些区别他族的特征为姓。这样一来,则造成一些姓氏与人类极为的接近。但有些姓氏则妖族之中绝不会取的,比如姓王,姓赵,姓张,或者姓舒。
无忆在没学习妖族概况之前,对这些了解是非常少的。名字本来就是个代号,叫什么其实都无所谓。但细学了这些东西以后,便也难免会好奇。不过好奇归好奇,她没来没问过,正如他从不明知故问,她为何叫安无忆一样。
原本无忆也不打算问的,只是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同,少年清俊,如清风秋月,虽然此时身背两个大包又拖个大土球显的不那么风度翩翩,但神情依旧从容,笑容仍然和煦。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完全没有蛇的阴冷和腥毒之气。于是无忆便有些鬼使神差!
“我爹是半妖。”云端道,“这话题早过时了吧?已经有不下百人问过我了。”
“你爹?”无忆一愣,居然是上一代啊。
“我祖母是水妖,我祖父是人类,我母亲是九首黑镜蛇。”云端十分坦白。
“九首黑镜?那不是上三蛇族之首吗。是大族啊,三十六院中专管刑罚的鬼煞堂不就是……”
“我娘早就被驱逐出族了,九首黑镜一族绝不允许异族通婚,别说是半妖了,便是其他蛇族都不行。白海是我祖母的出生之地,我娘与我爹成亲以后一直定居在那里的西琼岛。”
“你虽然是混血然后又混血,但这血混的还不错啊。其力属水,其体却不寒。虽没亲见过你真身的样子,但平时咱们练招的时候,根据你的罡气行走也能临摹个大概,并没什么奇怪的。”
“安无忆,我说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你现在绕着弯的来损我是吧?”云端挑了眉毛。
“我哪损你了?”
“混血又混血是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无忆懒洋洋的挂在他的肩上,两条后腿都打挺了,活像条猫尸,“如今你父母尚在白海?这六年来,冬假之时却也不曾见你回去过。”
“都死了,还回去干什么?”云端的神情微微的索然,眼底蒙了一层暗。
无忆微愕:“怎么会,以你的年岁看,他们并没……”
云端看着她,弯了肘摸她的后背,指尖熨在她的毛皮上:“我父亲是半妖,人血与妖血交汇所以天生带有固疾。虽然妖力也不算弱,但大限难过早就没了。我母亲是因练功急进,错行了经脉而亡。所以……”
无忆听了心内微动,静了一会说:“你怕我也急进了?”
“不会,你没有急进到那个程度。不过,有时放缓脚步看看沿途风景也是一件不错的事。”云端笑笑。
“我明白。”
“只是没那心思对吧?”云端摸摸她的头。
无忆静了一会,缓缓开口:“我的目标尙在找寻,但还有多少时间呢?或者我寿限快到了也不一定。”
这些话,甚至不曾与亮亮说过。却因今日的云端,不知不觉倾吐出来。虽然不能尽诉,但竟是觉得舒服了许多!
这三百多年,她一直在怕。究竟怕什么她很久都无法确实想明白,来到沐东山,随着妖力渐强倒渐渐清晰了许多。怕再受到那种伤害,怕寿限将至稀里胡涂的被锁魂,怕这般胡涂的过下去,她的目标尚在找寻,但她还可以找寻多久连自己都不清楚,所以怕啊……
“不会的,你并没有觉的力衰不是么?你已经从焕灵到了归灵初阶,这个过程也是增寿的过程。夫子不是讲过,等练到归灵九阶,转向归元阶。会有更为明显的增力,有很多妖怪就是在那个时候返老还童。”
“夫子也说过,入门容易进阶难。以妖基筑练向天,要经过焕灵,归灵,归元,天命四个阶段。天命以上,逢进三阶便要破限。天命三阶破万鬼锁魂,天命六阶修罗裂元,天命九阶破万仙大阵。破除万仙阵后,重组自身,跳脱人间生死册。”无忆闷声低语,“但是有几个妖怪可以练到天命阶段呢?放眼妖域寥寥无几。别说天命了,很多妖怪练到归灵便不能再进阶了,就是吃再多的晶石也是没有用的。以前傻的以为,只要多聚晶石塞到肚子里,妖力不断增长,自然就是越来越强。到了沐东山,不过学学招法,就能……”
“你说的没错。”云端点头,“大部份妖怪最终能到达归元阶段就已经是极致了,包括各大妖族的皆是如此。辛苦千百载却发现毫无修仙者的骨骼造化,有时我也挺害怕的,你也怕这个吧?”
“嗯。”无忆承认,有些时候想想会觉得心慌茫然,但不会因此而放弃追逐。
云端说着:“其实现在也很难瞧出什么,我觉得你的悟性也满好的。”
无忆在他肩头动了动说:“你讽刺我么?”
“哪有?”
“某人在学里能轻松获取好成绩,从来没挨过手板。却假惺惺的赞我悟性好,不是讽刺是什么?”
“我挨过。”云端一本正经,伸手把她从肩上捞下来,对着她的眸子说。
“什么时候挨过?”无忆瞪圆了眼,从来都是赞他这好那好,压根就没挨过。
“是某人去帮某人的时候,故意在学里打架斗殴。连累我这个无辜的好心人挨了二十下,外带抄院规闭门思过!”云端的表情带了几分幽怨,“事后某人连日只顾跟某人练招,连问都没问过一句的,某人的神经就跟梁柱一样粗。”
无忆噤口,都过了六年了他居然还记得这样清楚,真小气呀!
“不过你也告诉我在哪聚晶更好,让我看景大人给你的阵图……”云端的手一收,把她压到胸前。
“我也给了亮亮和东莱。”无忆瓮瓮的说了一句,都不知为什么非要解释这一句。
“那我不管。”云端低头看着她,突然道,“你在我衣服里呆会行不行啊?包要掉下来了,我好歹腾个手。”
说着,也不管无忆应不应,自动自觉的就把她往怀里一揣,只露个小猫头在外面。霎时无忆被一种温绵的气息包裹尽了,暖洋洋的让她昏昏欲睡。
三个时辰过的飞快,不过云端没再给她补一针,因无忆舒舒服服的窝在他的衣襟,压根不准备再出来了。
来的时候走了半日一夜,回去的时候走了三天三夜。出来的时候是正月初五,回去的时候上元节都过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