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余乔垂眼看脚尖,“我和他的事情,晚一点再说。”
宋兆峰失笑,“你还知道害怕。”
余乔木然,“我不是害怕……其实也对,我是真的害怕。”
然而她具体在害怕什么,却又不肯细说。
陈继川走出车站的时候天色还早,因为有事要办,他的步伐比平常更急。
刚上车就接到孟伟电话,小毛孩着急表功,一接电话赶紧说:“哥,人我给你找着了,怂得很,问什么都说。”
陈继川拉上车门,一手搭着摇下的车窗,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确定没找错人?”
孟伟拍胸脯保证,“放心吧哥,就这么个破镇子,我什么人不认识?什么人找不着啊?要找错了我跟你姓。”
“行,我就来。”他挂断电话,发动引擎。
雨停了。
陈继川把车停在一座小土坡上,绕过去,土坡背面孟伟和另外两个壮实的年轻人正扛着铁锹埋头挖坑。
孟伟借来的红色出租车旁绑了个穿深蓝色棉袄的白头发老男人,正蜷成一团,瑟瑟缩缩发抖。
孟伟迎上来,朝他一努嘴,“俩老头死了一个,还剩一个,找着的时候正路口打麻将呢,过得真他妈逍遥。”
“嗯。”
陈继川低头把烟叼在嘴里,走到被绑在车轱辘旁的老头面前。
他用鞋尖碰了碰他,“知道为什么找你不?”
那老头整个人都灰扑扑的,猛地摇着头说:“我……我没欠你钱啊……我也没得罪人啊……”
陈继川蹲下来和他平视,一皱眉,吓得人一缩,“谭建国是吧?”
“这名字同名同姓的多,年轻人,你肯定找错人了……”
“镇上小学看大门的校工就你一个姓谭。”
“我……我……”
陈继川问:“跟张红伟一起糟蹋小姑娘的事儿还记得不?”
谭建国大惊,痴痴呆呆望着他,半晌不回话。
陈继川嗤一声,嘴角上翘,很是不屑,“还是你他妈糟蹋的人太多了,数不过来啊。”
“不……不是……我都这个年纪了,我还能怎么我……”
“呵——阎王老子找你算账,你还跟人辩时效呢。”他一把拎住谭建国的领子,把他拖到刚埋好的土坑边上,一脚踹进去。
孟伟在旁边看热闹,比谁都兴奋,“哎哟喂,你个老头还能有本事得罪我川哥,可以啊,真他妈能耐!”
陈继川把烟扔了,一脚踩灭,喊一声,“埋!”
孟伟屁颠颠的就去拿铁锹,比谁都勤快。
谭建国拼着最后一口气往上爬,刚抬脚,脑袋顶上就来了个黑漆漆让他不敢再动的玩意。
陈继川站在坑边,轻描淡写地说:“你这辈子,恐怕从来没想过会为这事遭报应吧。”
“我真没有……真没有……真没有!!!”谭建国哭了,皱巴巴的老脸上眼泪鼻涕缠成一团,哪还有他当年恐吓小女孩、上下其手尽情享受的风光?
彻头彻尾一条老狗。
云南松散的红土扑扑簌簌往下落,很快埋了他半身。
陈继川冷冷看着,即便双手插兜,坑底的谭建国也再不敢往前挪一步。
“孬种。”他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两个字,“就他妈知道欺负你比弱的,在丁点大的孩子身上找快感,你他妈配做人?”
谭建国几乎是嚎出来,“我是畜生!我是杂种……我是他妈的狗日的老畜生!你行行好,大哥,行行好,放我一条活路,我保证什么都不说……您真没必要为了我这么个老杂种担一条人命……”
孟伟放下铁锹,看着谭建国一个劲傻乐,“我说你,知道我谁吗?知道我川哥什么来头吗?老子会怕这个?埋了就埋了,就当埋条狗。”
陈继川蹲下来,用那管黑漆漆的东西敲谭建国的脑袋,“哎,哎,我问你。”
等谭建国摆正脸他才说:“当年在印刷厂,那孩子也这么求过你吧?也这么哭着求你放了她吧?你怎么做的,嗯?说,说出来给你哥听听。”
“真没有……”
陈继川不耐烦地挠了挠眉头,转过脸“啪”一下给了谭建国一耳光,打得他歪倒再土坑边上,又再哭哭啼啼哼哼唧唧。
孟伟又把人踹回来,用脚拨弄正了,还对着陈继川。
陈继川再问:“说不说?”
谭建国憋住了,抽着气说:“我说,我说,我都说……”人生最美时光总是记在脑海,何况他多年来反复回味,哪能不记得呢?就连她穿什么衣服,扎什么小辫儿都记得清清楚楚,“我当时说,哭什么哭,伯伯什么也不干,就抱抱你,看你可爱嘛……”
知不知道自己生病了?伯伯给你治治才能好。
敢龇我?
还真跑了?
好啊,伯伯跟你捉迷藏。
来了,一、二、三、四……
小宝贝,我瞅见你腿了……
还跑?哈,看你还能往哪跑…………
土已经埋过谭建国肩膀,陈继川站起来,觉得颈后有千斤重。
世上的事真他妈有意思。
谁说天道好轮回?
谁唱的善恶到头终有报?
我只看见,杀人放火的照样登高楼。
行善积德的终年无好日。
去他妈的老天爷。
谭建国不停求饶,到这时候才知道后悔,后悔当初没掐死余乔,一了百了。
还剩最后一培土,孟伟问:“哥,我埋了啊。”
陈继川却问:“让你买的电话卡买了吗?”
孟伟道:“买了。”
“打电话报警,就说你路上遇到个想活埋自杀的,你见义勇为,给他把脑袋从土里扒出来了。”
“不是吧?就这样?”
陈继川没回他,他心里闷,一个人叼着烟回到车里,发了会愣,忽然拿起手机拨余乔电话。
“陈继川?”
“哎,是我。”等听到她的声音他才心安,于是随口问,“到哪儿了?”
“刚过大理。”
“想我了没?”
“想了。”余乔老实回答。
他得意地笑,笑完之后叹了口气说:“我也想你了。”
余乔没出声,他接着问:“是不是挺傻的?”
“是有一点,不过挺可爱的。”
“完了,我一铁血真汉子到你嘴里怎么跟小白脸似的,哎余乔,你这口味可真是与众不同啊。”
“我觉得你做什么都可爱,死不承认的口气也特别可爱。”火车上吵,她捂住听筒低声问,“陈继川,你怎么了?”
“啊……没怎么,说了就是想你……特别想把你抱起来。”
“抱起来干嘛?骑高马呀?我又不是小孩子。”
怎么不是呢?就想让她永远当个三岁小孩儿。
电话里忽而安静下来,过了许久,也没见有人挂断。
他呼出一口烟气,哑着嗓子喊她,“小蝴蝶——”
“嗯?”
“没事。”
“到底什么事?”
“就觉得你特别好,真的。”莫名其妙,他一时间难过的呼吸都发紧。
“比江媛好?”
“比她胸大。”
余乔把电话挂了。
陈继川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嘴贱这毛病是真没救了,不过好在余乔都让着他,越让越和谐。
他看着漆黑的手机屏,像个傻子一样坐在车里笑。
余乔仰头喝水。
宋兆峰问:“年后有没有考虑换个环境?”
“你是说换工作?”她有其他打算,“其实我挺想再回去读研。”
宋兆峰不以为然,“你今年二十五,读研出来都二十八*九了,已婚已育还好,如果是未婚,哪个公司敢要你?”
余乔淡然一笑,“宋兆峰,看来我们真的不合适。”
“怎么说?”
“我骨子里是个理想主义者,和你太不一样。”
“我看你只是做事不想后果,不够成熟。”
“无所谓,我不和你争。”
太阳落山时,陈继川回余文初家中报到。
客厅已经坐满了人,当然少不了左眼包纱布的朗昆。
他走到客厅中央,喊:“文哥——”话音还没落地,就看见余文初一脚踹过来,把他踢倒在地,捂着胸口,半天没喘上气。
“狗*日的,敢搞我女儿?”余文初横眉怒目,完全变了样。
陈继川坐地上,咳嗽两声,还能咧开嘴笑得出来,“文哥,这事真不是故意……”
余文初随手提上一直酒瓶,绕过玻璃茶几,“养不熟的狼崽子,活腻了你——”
余文初眼底放光,陈继川恐怕逃不了这一劫。
忽然间,手机响了。
是余文初的。
他瞄一眼来电显示,等了等,还是接起来。
“爸——”
“到昆明了?”
“爸,下个月让他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