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十年水牢生不如死的折磨换来新生,那能不能用而今的心痛换回她呢?
萧瑾不知道,也不确定,但总要试一试,他萧瑾最不缺的是耐心!
眼前的少年穿着一身玄色骑装,脚蹬鹿皮靴,腰系玉带,劲装打扮,却不见丝毫肃杀之气。眉眼温润,嘴角微微上翘,噙着一抹淡笑,但是薄雾笼罩下温暖舒意的阳光,不灼热,不强烈,淡而从容,仿佛如玉君子,如磋如磨。
这样的他周身带着一种内敛的气质,难以捉摸,神秘悠远,令人不自觉着迷。
如果说前世的萧瑾是阳光开朗,心思简单的大男孩,吸引着内向羞怯敏感又自卑的李萱不断靠近,心生想往。那么现在的萧瑾是历经沧桑,饱经世事,被苦难折磨,却从未倒下,内心坚韧的男子,有着从容淡雅的姿态,有着睿智宽厚的眸光。
不得不说,这样的萧瑾是很吸引人的。
一个男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武能带兵打仗,文能统领朝臣,萧杀沉毅如锋利血刃,温和大度如大肚弥勒,气质百变莫测。
这个人如果不是萧瑾,或者说李萱没有前世的记忆,肯定会第一时间扑上去,不能成为夫妻,做个知己朋友也好啊,谁不喜欢和优秀的人做朋友呢?
可……李萱垂眸,内心惶惑,她实在是怕了,怕他,恨他,不敢相信他。
人总不能两次在同一块石头上跌倒吧,她李萱也是个有记性的人,萧瑾这个男人,万万是不能沾的。
前世他心思简单,都能将她弄得凄凄惨惨,今生他手段这么高杆,她更玩不过了。
——
短暂和萧瑾待了片刻,李萱觉得有些窒息,原谅她做不到洒脱,无法相处自然,谁叫她是这么别扭呢。
氛围尴尬又不自在,李萱想要跑,她转头看了刘圆一眼,小妮子还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谨慎胆怯的模样,又看看对面曾将军,高大的各自杵在那,彷如游魂,老神在在。
好嘛,闹了半天,她和萧瑾两个正常的。
李萱真是呆不下去了,敛眉思索片刻,寻了个借口要走,“殿下,不敢惊扰殿下和将军商议要事,臣女告退。”
刘圆赶紧:“臣女告退。”
萧瑾转过目光,视线落在李萱脸上,感受到小姑娘语气中的急迫和不耐,心头微微叹息,有心想要多留她片刻,可到底不忍为难,只道:“去吧,山陡路滑,下山小心些。”
闻言,李萱不禁撇嘴,哼,下个山也用得着嘱咐,前世她差点被齐玥欺负死,也没见他吱一声。
交待后,萧瑾还不放心,偏头对身后的侍卫道:“你护送二位娘子下山。”
“殿下?”侍卫迟疑,这次出门殿下身边只带了他一个,让他去送别人,殿下要怎么办?
“不妨事。”萧瑾抬手,语气笃定,“去吧。”
侍卫目光沉沉,虽是心中担忧,但却不敢反驳,只能遵命。
“萱姐姐?”刘圆不知所措地看向李萱,她也是懂道理的,她俩的命和殿下的命比起来,显然是殿下更金贵。
这山这么陡,草这么高,万一哪处藏了刺客刺伤殿下,那她二人成千古罪人,甚至连累九族。
殿下这份恩宠太重,她可承受不起。
李萱也有点懵,谁要送啊?再说她们也不是弱女子,她和淡青身手都不错,而且也不会有刺客专门袭击未出阁的小娘子,完全没意义。
相对来说,她们比萧瑾更安全。
不想被送,但又不能推拒得太明显,驳了殿下的面子……李萱觉得自打遇见萧瑾之后,她的反应能力飞涨啊,无时无刻不在经受考验。
大脑运行到极致,李萱勉强找出借口:“殿下无需担心,别看小女年纪小,其实身怀武艺,根本不惧歹人,何况此地无人烟,安全得很,我们自己下山便好。”
“我自是相信娘子的身手,只是女子不比男子,须得加倍注意,你不用推拒,让他护送你们下山。”他口吻温和,态度却透着一股强势,让人不容推拒。
李萱:……
怎么办?她没词了,萧瑾又不是普通人,能跟他好好掰扯,说得多了不识抬举。
气氛略僵持,李萱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曾将军突然开口。
嘿嘿,姜还是老的辣,他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殿下担心两位娘子,让护卫护送,两位娘子又担忧殿下身边没人保护……两方都是好意,只是事情为难,臣这里倒是有个主意,不知是否合适。”
快说,墨迹!
众人目光齐刷刷看过去。
曾将军捋捋胡须,做出高人状:“不如两位娘子待会与殿下一同下山,这便两全了。”
哈哈哈,真聪明,居然能想出这样一个好主意,他好想给自己点个赞。
曾将军话一出口,李萱呆了,好想揍他一顿怎么破,这样的馊主意也想的出来。
“也好。”萧瑾沉吟片刻,似是为难,“也只能如此了。”
李萱:呵呵
——
这样,李萱又神奇地留下了。
萧瑾和曾将军在一块继续聊,李萱和刘圆绕着亭子四处逛。
她一直在思索萧瑾话中的故意成分,难道他是和曾将军商量好的,故意留她下来?
可是这样想有点自作多情,身为太子不说是日理万机,也是忙得像狗,哪有心情摆弄这点小事。
话是这么说,但李萱依然不相信这是巧合,哪那么巧,爬个山能撞见太子,然后还莫名其妙地被留下。
这样胡思乱想,想的头都疼了。
“萱姐姐,你有心事啊?”刘圆目光探究,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像是牛犊子。
李萱愣了一下,想不到大剌剌的刘圆也有这么细心的时候,居然能看出自己有心事,奇怪地反问一句:“你怎么知道?”
刘圆努努嘴,目光往旁边斜了一下:“萱姐姐,你把周围的草都祸祸光了。”
顺着她的目光扫过去,看见满地狼藉,被她揪下来扔下的草叶草茎遍地,把她的手都染成绿色。
李萱赶紧把手中的草叶扔点,拿帕子擦手,讪讪一笑:“实在是无聊。”
这点刘圆认同,连连点头:“确实好无聊,殿下在谈事,咱们又不能打扰,还要顾及说话音量,动作仪态,好拘束啊。”更糟的是,她肚子还饿了。
想到这,刘圆委屈地揉了揉肚子,本来想在亭子歇歇脚,下山吃晚膳的,现在天都快黑了,殿下居然还没有走得打算,她又不敢去催……
“萱姐姐,天都黑了。”好累,她好想坐一会。
“是啊。”李萱点头,转头往萧瑾那边瞥了一眼,不想,他也正看过来,撞见她的目光,勾唇一笑,如春风般醉人。
李萱一怔,下意识想回他一笑,脑海中却不期然的忆起前世她羡慕无比的,萧瑾和李元数次的相视一笑。
心头微涩,她突然觉得没趣,垂下眉眼,匆匆转头。
萧瑾笑容未变,神色依旧从容淡定,仿佛毫不在意李萱的躲避,只是不知是夜晚风凉,还是暮色暗沉,晃得他脸色有些青白。
他想起,新婚时,她亲手绣的锦被,她那样羞怯胆小的性子居然还大着胆子告诉他,说她绣的是身无彩凤□□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她的话很少,他却完全明白,她希望能和他心有灵犀,夫妻恩。
可惜那时候,他不在乎,而现在他想在乎,她却不愿意了。
落日西沉,很晚了,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