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造府在西山的皇庄捣鼓几年,终于成功种植出反季节草莓。
在这个寒冷的冬日,显见鲜果的冬日,是多么值得振奋的消息啊。
可惜,草莓出产不多,既要种植在温泉附近,又要配合琉璃房子,造价实在太高,哪怕贵为皇家,也只能种那么大一块地。
草莓成熟了,新年也到了,圣人把皇庄出产的草莓每家分上一些,像是忠德公府这样人家分到了一盘,草莓实在是不多,皇上分一分,皇后太子分一分,皇族其他人再分一分,有爵位有帝宠的人再分分,忠德公府能分到一盘子,已经很多了。像是其他公府侯府都没分到。
倒不是大家想吃草莓,而是这草莓象征着皇恩。
忠德公府人多,一大盘子草莓拿到国公府,李萱只分到两颗,这还是因着她是未来太子妃的缘故,像是李崇福冯岚他们都没分到。
两颗草莓实在不够他们五房分的,李萱把草莓给小侄子吃了。
李承珏成了亲,娶得是礼部尚书的嫡幼女狄氏,身份比前世的大嫂要高贵得多,这也是因着李承珏自身比前世争气,身为太子伴读,想要和他结亲的人家多不胜数。‘
李萱原本想帮前世大嫂一把,后来想想,昨日事昨日死,一味念着前世也不现实,老天自有安排,一切随缘吧。
狄氏与李承珏成亲不久,给李家添了一个大胖小子,白嫩嫩,胖乎乎,如今已经有两岁。李萱特别疼他,只要一回府把他带到身边。
两岁多的胖侄子特别好玩,李萱一戳他的胖脸蛋笑,一戳笑,李萱控制不住,都快给他戳出酒窝了。
李萱身份不同,狄氏也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多出一个酒窝。
“小胖胖。”李萱亲亲胖侄子,将草莓喂到他嘴里,“喜欢吃草莓么?”
“喜欢。”胖侄子吃得两颊鼓鼓,小胖手还抓了另外一颗往李萱嘴里松,“姑吃,姑吃。”
“胖胖吃。”李萱忍不住又亲了胖侄子一口。
冯氏瞧见了,忍不住说她:“叫什么胖胖,叫临郎。”
“不叫临郎,叫胖郎。”
胖侄子跟着鼓掌:“胖郎,胖郎。”逗得李萱笑倒在冯氏怀里。
哈哈哈,她的胖侄子太可了,好想把他抱走自己养。
胖侄子李临玩了一会困了,狄氏吩咐奶娘给他抱下去,李萱很舍不得,连亲了好几下他的胖脸蛋。
狄氏见了,笑言:“五妹太疼临儿了,临儿每天一睁眼找姑姑,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撇到一边。”
李萱听了得意:“臭小子知道谁疼他呢。”李萱是真疼他,出去无论到哪见到好吃的好玩的,都给胖侄子带回来,若是不易保存的食物,她亲自学,等回来做给胖侄子吃。
“临儿若是找我,嫂子把他抱到我那去。”
“别胡闹。”冯氏忍不住轻拍了李萱一下,“你还要准备成亲用的东西,你女红不好,也不指望你绣大件,但是枕套、绢帕、鞋垫总要做上一些。”有内造府负责李萱的嫁衣,不用她动手,但作为新嫁娘也不能什么都不干,总要意思意思,动动针线。
李萱是会针线的,她是玩飞镖的,要个准头,绣出来的东西很是不错,但她不做这个,低着头一天下来,脖子都要断了。
“针线不要做了。”李萱摆手,“过几日我还得去文社呢。”
她经常离京,很少参与文社的事,文社也不太找她,毕竟京师贵女有都是,也不差她一个。但自从李萱被赐婚之后,文社开始找上她了,未来的太子妃啊,谁不想抱大腿。
李萱推拒不过,偶尔去上一回,倒不是她拿乔,而是邀请她的人实在太多,忙不过来。
到了约定的日子,李萱和李元一同过去,李元本不想去,她的亲事定在来年5月,转过年到,时间不多,她的嫁衣还没绣完呢。
她许的人家门第也好但到底不如李萱许给皇太子,嫁衣有规制,有内造府操心不需要亲自动手。可她又不放心李萱,自从李萱被赐婚之后,被家里保护起来,几次出门都有人跟随,怕有那不长眼的跳出来伤到她。
身为圣人钦定的太子妃,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风评都不允许出差错。
马车里,李萱靠坐着吃瓜子,像只小松鼠,一刻不停。
李元听得头痛,抬手盖住瓜子,睨她:“你也不嫌火大。”瓜子是用盐加上松糖炒出来的,吃多容易上火。
说着递过去一杯茶:“喝点茶水润润喉咙,文社马上要到了,别带一身松糖味。”
李萱拿帕子擦手,有些烦闷:“自从被赐婚之后,处处受管制,这不行,那也不行,没处行的。”
“太子妃为天下女子典范,当然要注意言行,别人可是要学你的,你做的不好,岂不是做坏榜样。”
“好吧,好吧。”李萱无奈,“三姐姐你真是越来越会说教了。
李元原本还对李萱有些嫉妒,不过随着年纪渐长,李萱又不在府内,她心境渐渐朗阔,想得开了,说话行事便没那么多拘谨。
到了文社,主要是商量女学之事,李萱不插手这事,只附议。聊了一会,女学之事商议过后,大家开始跑题。
纷纷秀恩,成亲的和未成亲的都秀。
这个说新得了块古墨,她夫婿知道她喜欢墨,特意去南边寻的,倒是不贵只是难得。
李萱拍手,说:“他对姐姐真好。“
女子羞涩一笑:“妹妹生得花容月貌,又识情识趣,殿下肯定待你也好。“
这个秀完,换另外一个:“我家那口子没这情趣,榆木脑袋,我说练会字,他偏要过来歪缠,说练字伤眼,竟然夺了我的笔,你说气人不气人。“
“姐夫是心疼姐姐呢。”众女笑。
众女谁也不甘人后,一个接一个的秀恩,轮到李元,她没成亲也不方便说什么,只是推拒。
有人笑她:“三娘是害羞了,谁不知镇国公世子最会疼人,无论是夏日的冰,还是冬日的炭,亦或是什么别致新鲜玩意,都第一个送到忠德府。”
李元羞红脸,连忙喝茶做掩饰。
这些年她心境如此开阔,也有未婚夫婿的功劳,因为对婚姻有所期待,才渐渐转了心思。
终于轮到李萱,呃,她有些傻眼,让她说啥,难道说殿下为了追求她,不惜对自己下药把自己变傻么?
她实在是没啥说的,只能笑道:“诸位姐姐别看我,我这才刚回京,殿下还没见过几回呢。”
众女笑笑,虽有心打趣几句,但到底不敢,便有意转开话题。
在文社与众女谈天时,李萱面色如常,出了文社立刻冷脸不开心,哼,受刺激了!
死萧瑾,臭萧瑾,回京都快一个月,也没说来看看她,是不是将她忘到脑后去。
她郁郁地爬上马车,还没坐好,视线突然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她嗖地一下,身手利落地跳下马车,吩咐侍卫:“送三姐姐回府,我还有点事,待会回去。”
李元被李萱的动作吓了一跳,急急掀开马车窗帘:“五妹妹去哪?”
“别担心我,三姐先回去,我带着侍卫呢。”说着带着一群人朝萧瑾追去。
脚步不停追了一圈才追到一处院子,看着紧闭的大门,萧瑾吩咐淡黄:“去瞧瞧,这是什么地方?”
淡黄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大门开了,探出一颗脑袋。
淡青见状吃了一惊,凑到李萱身旁,悄声:“娘子,是殿下的暗卫。”
那行了,李萱点头,直接进。
这院子九曲十八弯,李萱在里面走了半天才见到一处房子,真是要气死了,弄这么远,李萱不开心,直接推门进屋,结果屋里居然没人。
咦,人呢?
她四下找寻,终于在暖阁发现萧瑾的身影。
少年立在窗前,一身月白锦袍,宽肩窄腰,目若流星,好看的耀眼。
一见到他,李萱一肚子气闷顿时消失殆尽,不过心情还是有点郁郁。
萧瑾张开手臂,只一句:“萱萱,美人想你了。”让李萱转瞬开怀,小鸟般扑到他怀里。
两只人抱在一块,紧得像是扭股糖,半天不松开,一直抱着,不知过了多久,李萱有点热,仰头看他。
萧瑾立刻明白,小太监一样服侍李萱脱下斗篷,以及她沾着雪的靴子,将人抱到软榻上。
萧瑾真是想李萱,特别想特别想那种,但是他不敢来看她,他虽然智力恢复正常,但却没有了傻乎乎自己的勇气,变得胆怯起来,他怕李萱不理他。
从前为了得到李萱,他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性命,对他而言,只要达到目的,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包括他自己。可是经过那一段时间的相处,他感受到两情相悦的美好,行为反而变得踟躇起来,经常患得患失。
两世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感情,既想见李萱,又怕见李萱,一颗心在冰水里浮浮沉沉。
“萱萱。”将李萱抱上榻之后,萧瑾跟着覆了过去,他急切地想做点什么,想让自己安心。
他去亲李萱的额头,亲一下停一下,偷偷观察她的表情,见她眯着眼睛没有抗拒,才大胆的亲上去,从额头一直亲到嘴边。
“萱萱。”他亲了一口,“萱萱。”又亲了一口……
这样叫一声亲一口,没完没了。
“停。”李萱打住他,大眼睛眨啊眨,叫了一声:“萧瑾?”
“萱萱?”萧瑾也眨眼,学她。
“你怎么感觉不一样?”李萱伸手戳他下巴,别看她一路追得欢,但进屋的一刹那,内心却极是惶恐,她怕见到不熟悉的萧瑾。可是在进门的一刹那,听他叫她萱萱,听他称自己美人,她的心一下子安稳了。
嘻嘻,他不是萧瑾,不是太子殿下,更不是前世的帝皇,只是他的美人,她一个人的美人。
虽然这样的萧瑾让她很安心,但李萱还是觉得好奇,这个人怎么这般善变,变来变去。一开始马球场时的冷漠居高临下,后来秋狝时的步步紧逼,再到豫州的狠心伤己,如今两人感情好起来,他反而不着急了。
李萱嘴巴嘟起来,不开心,果然是到手了不珍惜。
哼,生气。
使劲戳完他下巴还不够,又戳他脸蛋,气鼓鼓:“说,把我引到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萧瑾猛然想起件事,拉着李萱起来,然后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只食盒,打开。
李萱凑过去。
里面满满一食盒草莓,红艳艳,嫩生生。
这是做什么?李萱抬眼觑他。
萧瑾吭哧,他还没有当面送过礼物呢,“给你吃。”
嘻嘻,李萱乐了,心里充满了喜悦,她们整个国公府才有一盘,她自己有一食盒。
她拈起一颗草莓吃掉,看他一眼。
吃掉一颗看他一眼,看他一眼吃掉一颗。
心里甜的不行不行的,比口中的草莓甜蜜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