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车内二人嬉笑打闹之时,窗外却有细小轻微的声音,清清楚楚的透过车帘传了进来,“看见没有,这就是那家人的马车,现在他们一定得意了!”
“嘘,你小声点,我看也未必,人家怎么着也是一家人呢!”
“什么一家人!你见过谁家的一家人有着这么大差别的?哦,有人在牢里等死,有人在大街上闲逛,嘁!再者说了,他们恨他们恨得牙根痒痒呢,早就巴不得他们都死了才好!”
“恨也恨的着,听说那些人当初欺负他们欺负得紧呢!”
“这倒也是!不过,我倒是觉得,从那种大宅子里出来的人,有几个手是干净的……”
“别说了别说了,快走吧……”
人越行越远,声音也越来越小,却分毫不差的落进子衿的耳朵里,原来,并非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对的,原来,现在的言行举止,在一部分人眼中已经成了冷血动物的代名词,原来,是是非非,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子衿低下头去摊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是干净的,她从未害过别人,即便是报仇,也是光明正大的!
一双大手伸过来,暖暖的捂住了她,手心略有汗水。
抬眸,撞上那双温暖的眼睛,四目相对,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心点……哎慢一点慢一点……”马车回到家门口,子衿叫来下人搀扶无涯下车,如今的无涯进步神速,可以慢慢的走动,不需要人搀扶也可,只是子衿过于紧张,步步都叫人跟紧,旁人在打趣之余,也无不羡慕这二人感情深厚。
天气炎热,只是下车便让无涯满身的汗,子衿忙道:“不如把轮椅推来吧,看你辛苦……”
“你不是一直鼓励我要加紧练习么?怎么这会儿倒是你给我泄气了呢?”无涯好笑的问道。
对啊,子衿自己也纳闷儿,当初巴不得无涯立马就能站起来健步如飞,可是如今瞧着他,却又于心不忍起来。
“不用了,我自己走进去,可以的。”无涯拍拍她的手背,点了点头。
“那你小心点啊,别摔着了……”子衿一步不落的跟在无涯身边,轻轻扶着他的手肘。
顺利走进大厅,在子衿的带领下,大家给予无涯一阵热烈掌声,这些人都是些穷苦人家出身的人们,当初有的连饭都吃不上了,是子衿善心给他们一份可以温饱的待遇,他们对子衿早已感激不尽,再加上相处得久了,知道这都是些千年难遇的好主子,更是鞍前马后尽心尽力的伺候着!出了碧玉下毒事件,这些人比子衿更加的气愤,恨不得将碧玉挫骨扬灰,女人们更是诅咒她下辈子投不了胎,要下无间地狱……倒是子衿转回头来又为碧玉开脱,其实碧玉怕是也被蒙在鼓里,不知道那是毒药也说不定,子衿始终觉得她的自尽是后悔莫及而不是畏罪自杀。
一干众人正给无涯和子衿端茶倒水,嘘寒问暖,秋蝉从里面疾步跑了出来,见到两人急匆匆的说道:“少爷少奶奶可算是回来了,老太太一直等着见你们呢!”
“奶奶醒了?”慕容老夫人昏迷多日,子衿大喜之余又不禁害怕起来,人人都说临死前有回光返照……不由得看向无涯。
无涯想了想:“快走!”这会儿来不及慢慢行过去,立即有人推来了轮椅,二人匆匆赶往内室。
他们二人进去,贺氏站起身来,擦擦眼角的泪痕,轻轻说道:“老夫人要与你们单独见面,咱们就先出去了。”走到身边又嘱咐道:“如今老夫人身子虚,你们……你们小心说话。”
“娘亲放心,我们知道的。”子衿安慰道。
贺氏点点头,红着眼睛走出去了。
天笑过来,轻声道:“我就在门外候着,若有不好,记得马上叫我!”
“嗯,我懂得的。”子衿点点头,目送天笑出去,转回头来,无涯已经到了床前。
故意将轮椅停的与床有一段距离,无涯从轮椅上下来,走了几步慢慢坐到了床畔,这一切,皆是独立完成,老夫人露出喜出望外的神色,手指颤颤的指着无涯,含糊的发出“唔唔”的声音。
无涯握住那双枯木一般的手,浅笑道:“您眼见非虚,孙儿如今可以走了,不再是个废人了!孙儿知道,祖母一定会为孙儿开心的。”
老夫人笑着轻轻点了点头,眸光流转看向子衿,又是一笑。
子衿微笑着靠上前去,蹲下身说道:“老夫人无需夸奖子衿,并非子衿的功劳,是夫君自己争气。”
“好……”老夫人张了张嘴,似乎用了很大力气,半响,才从喉咙间发出这一个字来。
“祖母放心,我们都会好好的,都会在您身边,孝敬您!”无涯柔和的笑着,看看子衿,两人再一起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很是满意,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儿,忧虑浮现在脸上,同时也有深深的担心与焦急,说了一声什么,但听不清。
“祖母不必挂心,慕容家的事,我们……我们会尽力而为。”无涯想了想,说道。
老夫人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复又睁开,焦急的看着无涯与子衿,显然,她关心的不是慕容家的人们。
那会是……子衿低头想了想:“秦妈妈?老夫人是要问秦妈妈?”
老夫人眼睛一亮,点点头。
“我们将老夫人接回来之日,已经请过旨意,秦妈妈也已经年事已高,皇上开恩,免其流放之刑,遣回老家去了,只是皇上令其有生之年不得四处走动,也无缘再在老夫人身边了,不过老夫人放心,子衿已经派人去看过,一切安好。”子衿认真解释道。
老夫人终于放下心来,恢复平静,闭上眼睛,呼吸平稳,似乎睡了过去。
子衿看看无涯,示意他是否要出去?
无涯摇摇头,继续候着。
果然,过了不一会儿,老夫人重新睁开眼睛来,仔细的看着无涯与子衿,似乎过了很久,费力的举起手来,指指枕边那个小匣子,动了动嘴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