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贺氏没有什么反应,子衿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接连说道:“来人,去看看那人走了没,如若走了,去大门口追回来,如若没走,好生招呼着!告诉他,夫人稍后就过去,请他略等片刻。”
“是!”两个守在门口的丫头手脚麻利的奔了出去。
“娘,还要吃些吗?”子衿低头问道,贺氏摇摇头,子衿想了想,道:“如果娘用好了,就过去吧。秋蝉姑姑,我们不方便露面,所以还要麻烦您,陪着娘亲一起。”
“少奶奶放心吧,我晓得的。”扶起贺氏,秋蝉陪着她一起走出门去。
出了门左转穿过园子便是偏厅了,走了几步,贺氏突然停下了脚,回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秋蝉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一笑,一路跟着贺氏径直回到了卧房,见她坐在梳妆台前重新梳头,又化开了许久不用的胭脂,真的是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夫人会如此精心的装扮了,不难看出她心里……天笑公子曾经说过,如果有朝一日,轩辕家与慕容家真的要一决生死,子衿的立场会坚定不已的站在轩辕氏一边,而无涯他们则会面临困境,尤其是夫人,有些事情是说不清楚的,比如感情……算了,随她去吧。
“秋蝉,我这样是不是太艳了些?不太适合我的年纪……可是如果就像平常一样,却又太黯淡了些,你帮我看看怎样才好!”贺氏已经太久没有摆弄这些东西,再加上当下的心情不能平静,手中的眉笔胭脂拿起了又放下,再三犹豫还是不能决定,急急的回头问道,看着秋蝉突然又有些尴尬:“我……我的意思是……我只是怕有什么失礼之处,会丢了子衿他们的脸面,我不想……我不想让他们颜面有失……”
秋蝉上前拿过梳子,为夫人梳起一个简单的发髻,戴上一支同样简单的簪子,再弯下身去精心为她描画着面容。
“秋蝉,你会不会笑话我?我好没出息的,是不是?”落寞,让那张脸顿时垮了下来,贺氏幽幽说道:“我这般年纪了,却还是愿意为他梳妆打扮,他又是咱们如今的敌人,还曾那样对待我和我的儿子,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秋蝉握住那双冰冷的手:“我懂得,我都懂得。水姑娘说的对,无论怎样,我们都不怪你,因为见与不见,你都没有错。”
看着那个与思念之中无二的身影逶迤而至,慕容恪不由得站起身来,心中亦有感慨,她似乎都没怎么变,而自己却仿佛已经老了数年。
贺氏走到慕容恪面前,微微点头示意:“慕容老爷。”
“婉……咳,不知今日该如何称呼?”慕容恪轻咳一声,将几乎脱口而出的婉华二字吞了回去,已经和离,称呼闺名自是不妥,但似乎也不能称她做云夫人,于是问道。
“怎样都好,无妨,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我不介意……”听到他的名字,似乎会有所想念,但真的见了,涌上心头更多的却还是怨恨,贺氏冷冷道,“慕容老爷随意即可。”
“是啊,什么称谓,什么身份,你素来都是不介意的,若非如此,当日也不会离开慕容府……”慕容恪淡淡一笑,甚是苦涩。
“当日是有人赶我出府,并非我故意而为之!”贺氏猛的抬高了音量,面颊也因血气上涌而微微发红,提及此事,依旧是心头大痛,索性转过身子去不再看他,道:“慕容老爷今日来访有何贵干?索性直说了吧!”
慕容恪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似有难处的看了看一旁的秋蝉。
秋蝉低垂着头,似乎没将他的神态看在眼里,纹丝不动的站在那儿。
贺氏沉吟片刻,终究是吩咐道:“这个时辰无涯该吃药了,秋蝉,你去厨房看看是不是做妥了,若是得了就给无涯送过去吧,切莫耽搁了时辰。”
“是,夫人。”秋蝉这才屈膝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如今没有旁的人了,有话就请直说吧。”贺氏依旧不看他,自顾自的喝茶。
“无涯身子不舒坦吗?吃的什么药?”慕容恪却不急着说别的什么,只是问着无涯的情况。
贺氏斜睨一眼,放下杯子:“无涯的身子从小就弱,几时舒坦过?也无大碍,无非就是吃些补药调养气息罢了。”
“俗话说是药三分毒,又有云药补不如食补,与其给他整日里吃药,不如在膳食上多下功夫,或许可以事半功倍。”慕容恪缓缓道来,“我手边也有补血养气的方子,改天给送过来……”
“不必了!”贺氏打断他,“多谢慕容老爷好意,只是如今我们已无瓜葛,无需费心。”
“即使你我今生缘分已尽,无涯总是我的骨血,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身为人父关心儿子,天经地义……”慕容恪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强辩道。
“当日在慕容府中二十余载,无涯曾几何时得到你这为人父者天经地义的厚爱?今日你有何颜面在此说这些?”贺氏噌的站了起来,盯着慕容恪一字一句道:“我自认为行为有愧,也曾有过偏差之时,因而不敢对自己加以褒奖,只是,我的儿子何其无辜,却要忍受这么多年的折磨与亏待,至今,已被断绝了父子关系,却有人上门来理论为父之道!岂不笑煞旁人?”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贺氏恢复了常态:“慕容老爷,您想做好父亲,想关心儿子,请回慕容家去吧,这里……没有你的儿子。”
“他就是我的儿子!”
“是你宣布他不是的!”
慕容恪看着贺氏,忽然就软了下来:“婉华,你当真如此恨我,是不是?”
贺氏倔强的转过头去,很想对慕容恪说出那些绝情的话来,但是,话到嘴边却依旧说不出口,快速将滑下来的泪水擦拭去,“如果你的话说完了,你可以走了,不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