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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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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司马睿又翻了俞馥仪的牌子,为了令她消气,床笫间花样百出,极尽讨好之能事,足足折腾到三更天方才罢休。

俞馥仪睡眠不足,去坤宁宫给王皇后请安时,一路都在打呵欠。

好容易盼着散了,本想回去睡个回笼觉,结果才刚到长春宫门口,慈宁宫太后身边伺候的白芷就从后头追上来,说太后召见,她只得叫抬肩舆的人掉头。

太后在暖阁的炕床-上盘腿坐着,旁边的炕桌上放着本册子,俞馥仪好歹也是替王皇后打理过两个来月宫务的,一眼就辨认出了那是记录后宫妃嫔侍寝详情的承恩册,心中立时明了了太后召自个前来的缘由。

她上前几步,蹲了个身,嘴里恭敬道:“嫔妾请太后安。”

太后却仿佛没听见也没看见一般,将炕桌上的册子拿起来,随意的翻了几页,嘴里不咸不淡的说道:“上个月统共三十日,初一十五两日歇在中宫皇后处,三日独自歇在乾清宫,郑贵妃侍寝三日,冯充华侍寝三日,剩下二十日都是翻的你的牌子,而这个月才刚过了八日,就有七日是翻的你的牌子,椒房独宠也不过如此吧?”

司马睿的确是个如他嘴里说的那般是个懂得爱惜自个身子的,上个月虽然翻了她二十次牌子,但真正侍寝的日子不过六七日,其他时候都是纯盖棉被睡觉,而这个月翻的七次牌子,除了昨晚那次,其他时候可都是在熬夜苦战麻将,不过这话难以说出口,便是说出口,太后也未必信,故而她没吭声,只低眉顺眼的蹲着。

她装傻充愣的太后不是头一次领教了,看也没看她,抬手将承恩册“啪”的一下摔到炕桌上,“愤怒”的说道:“皇帝年纪轻性子单纯,不知爱惜自个身子也就罢了,你向来是个沉稳有成算的,怎地也不劝着他些,竟让他如此胡来,若是伤着了龙体,可如何是好?枉哀家对你另眼相看,你可真让哀家失望!”

司马睿二十六,自己二十一,到底谁才是年纪轻啊?俞馥仪撇了撇嘴,见不得司马睿宠爱自己就得了,非要找个挂心他身子康健的借口,若他一个月二十天歇在秦贵人处,她只会乐见其成,再无旁的废话。

俞馥仪腹诽了一番,这才一本正经而又十分无奈的说道:“皇上膝下不丰,只有三位皇子一位公主,近日虽有皇后娘娘跟秦妹妹接连传出喜信儿,但与大周历代皇帝子嗣相比,竟还是十分微薄,故而嫔妾也时常劝皇上雨露均沾,如此方能替皇家开枝散叶,但皇上的性子太后您也是知道的,他不乐意的事儿旁人如何都拗不过,略多说几句,他便会着恼……嫔妾为人妾侍的,话也不敢说的太过,否则便越俎代庖了,这事儿只怕还是要太后跟皇后娘娘出面才成。”

太后如何不知道问题的关键在司马睿身上,但诚如俞馥仪所说,他那倔驴一样的性子,除非自个装病,旁的时候想拗过他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但装病的法子只偶尔用一次也就罢了,若日日如此,只怕适得其反,因此她才召俞馥仪过来,让她出面劝说,照她那个古板且噎死人不偿命的性子,若全力以赴,必能气的司马睿七窍生烟,不肯再翻她的牌子,没准便会想起秦慕言的好来,谁她句句直击要害,且有理有据,一时间竟让太后不知该如何将谈话继续下去了。

好半晌,她才蛮不讲理的说道:“你可是先太傅的闺女,又是他亲自开蒙教养的,也算是皇帝的师妹,旁的妃嫔说不得的,你都说得,单看你尽心不尽心了。”

俞馥仪哪受过这个罪,半蹲着这么一会子,腿便开始发麻,虽不至于摔倒在地,但总归是不好受的,于是她直接两只膝盖往地毯上一跪,伏地道:“并非嫔妾不尽心,而是嫔妾无能无力,请太后恕罪。”

“哀家不过吩咐你这么点子小事儿,你竟如此推脱,显然是没将哀家放在眼里,看来不惩罚你是不行了……”太后“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炕桌上,当即就要宣布对俞馥仪的惩罚,突地司马睿的声音插-进来:“不知德妃做错了什么,竟惹得母后如此生气,母后说出来给儿子听听,儿子替您罚她。”

太后浑身一僵,说道:“皇帝这个时候不是在上早朝么,怎地到哀家这里来了?”

“今个儿无甚要事,便叫他们早些散了。”司马睿往炕桌旁的另一只锦褥上一座,龙脚抬起来朝俞馥仪所在的方向踢腾了一下,问道:“你说你,朕才离了你一个时辰,你就干出惹母后生气的事儿来,叫朕说你什么好。”

一个时辰,要盥洗更衣,还要去坤宁宫向王皇后请安,剩下能有多少工夫?这么点工夫想做出惹自个生气的事儿来也难,如此岂不是在说自己无理取闹没事找事儿?太后脸色顿时沉下来,没好气的说道:“还以为皇帝是来给哀家请安的,谁知竟是赶来救场的。”

司马睿嘻嘻哈哈道:“这母后可就冤枉儿子了,德妃向来自恃有个太傅的爹又有个士林中极有声誉的兄长且书读得多嘴皮子又利索,说到天边去也吃不了亏,哪用得着朕救场。”

这是拿先太傅跟俞绍仪来压自己了,太后脸色又黑了几分,怒气冲冲的说道:“连哀家都敢顶撞的人儿,自然是吃不了亏的。”

帽子越扣越大,俞馥仪真是想沉默都不行了,只得唯唯诺诺的说道:“嫔妾无能,着实劝不动皇上,让他别翻嫔妾的牌子,但太后对嫔妾恩重如山,您的命令嫔妾也不能不遵从,所以从明儿起嫔妾便叫人封了长春宫正殿的大门,不管皇上翻不翻嫔妾的牌子,嫔妾都避而不见,如此方能不负太后的恩德。”

他才刚渐入佳境呢,俞馥仪就要封宫避而不见了,这还了得?司马睿急的“蹭”的一下站起来,拔高声音对太后说道:“先时朕不待见德妃,母后又是装病又是搬出先太傅来,逼着朕隔三差五的往她宫里去,如今朕顺着母后的意思宠她了,母后却又来棒打鸳鸯,逼着她不许见朕……母后是不是太闲了,所以把朕当提线木偶,肆意的玩弄于鼓掌之间,想让朕往西朕就得往西,想让朕往东朕就得往东,朕若是不从,母后舍不得砍掉朕的腿脚,便去砍朕身边的花花草草,好让朕不听母后的意思,就没有任何风景可看是不是?”

这话说既打脸又锥心,太后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抽过去,手指着司马睿,连声吐了三个“好”字,便再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司马睿一见她捂胸口就知道这是要装病,不耐烦看她做戏,俯身将俞馥仪从地上扯起来,大声道:“咱们走!”

说完,拉着俞馥仪扬长而去。

太后险些被气晕过去,朝崔嬷嬷说道:“看,这就是哀家养的好儿子!”

崔嬷嬷忙上前替太后顺气,说道:“皇上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只能顺着撸,不能呛着来,这会子他对德妃娘娘正上心呢,您却跳出来横加阻拦,岂不是在他心上剜肉?他若不炸毛的话,也就不是他了。”

太后怒道:“哀家只是叫德妃劝皇帝雨露均沾,她在皇帝跟前上眼药说哀家不许皇帝翻她的牌子,若非如此,皇帝也不会动怒,真真是个阴险狡诈的。”

您若不是要处罚德妃娘娘,德妃娘娘又何至于此?崔嬷嬷心里亮堂得很,也是极看好德妃娘娘的,于是婉转的劝道:“秦贵人现今身怀有孕不能侍寝,便是皇上翻她的牌子,也……娘娘您何必在这个时候为难德妃娘娘呢,说句犯忌讳的话,谁能保证秦贵人能一举得男?便是能一举得男,还有中宫嫡子呢,那才是真正的对手,德妃娘娘都是次要的了。”

见太后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显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心里去了,便又道:“便是德妃娘娘得宠些又如何,她向来对太后恭敬有礼,三皇子也与您极亲近,您把她们母子笼络好了,将来也能当个秦贵人的助力,万不得已的时候还能推出去挡刀呢,总比现在就撕破脸,将她推到中宫那边去强多了,您说是不是?”

太后沉吟了半晌,这才叹气道:“你说的对,是哀家鲁莽了,都怪慕言那丫头成日来哀家跟前哭诉皇上冷落她,哭的哀家心烦意乱的,这才失了分寸。”

太后原先生怕皇帝年幼外戚太强大会影响大周社稷,挑选太子妃时便避开了自个娘家,选中了王皇后,谁知王皇后入宫既不得司马睿喜欢,又没有任何生育,倒叫死对头小姑子的闺女得了宠,还生了个大公主下来,太后扶植了安淑妃出来跟她打擂台,谁知安淑妃不顶用败下阵来,只得将先太傅的闺女俞馥仪弄进宫来,谁知俞馥仪却不受她调派,无奈之下这才从自个娘家找帮手,谁知秦慕言前脚进宫,王皇后后脚有孕,这倒也罢了,横竖只要不是郑贵妃再次有孕便好,孰料秦慕言竟然也怀孕了……一个是中宫嫡子,一个是内侄女的儿子,太后如今也是奇虎难下,难免有些心浮气躁。

崔嬷嬷笑道:“这有什么,横竖太后只是说了德妃娘娘几句,也不曾真的处罚她,回头您赏赐些物事与她压惊,老奴再替您转寰转寰,德妃娘娘是个识趣的,自然会投桃报李,劝得皇上来给您赔不是,皆大欢喜,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了。”

“就照你说的办吧。”太后点了点头,随即在崔嬷嬷胳膊上拍了拍,感慨道:“如今哀家年纪大了,精力不济,难免有思虑不周的地方,亏得有你在身边提醒着哀家,否则哀家不知道要闹多少笑话呢。”

崔嬷嬷恭维道:“瞧娘娘说的,除却眼尾几道细微的皱纹,您的容颜跟三十多年前方进宫时别无二致,连白头发都没有一根,跟您一比,老奴简直羞愧的不敢见人了。”

太后扫了崔嬷嬷一眼,见她半头银丝,果然比自己看起来要年老许多,顿时嘴角浮起抹得意的微笑,嘴里谦虚道:“也就比寻常老太太稍强一些罢了,哪有你说的那样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开始码字晚了,另一章要晚一点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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