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6月8日卡萨区北郊
今天早上爸妈起得还是比较早的,由于上午和全国考试进度要维持统一的缘故,姐姐上午没有考试,下午才考英语,所以他们让姐姐多睡一会,去外出买菜了,爸爸看着我疲倦的神色,安慰了我一下不要太放心上,让我继续睡一会。
爸妈出门后我在床上躺着,疲倦却难以再次合眼。每当我再次闭上双眼,茉词惨死的样子就血淋淋地展现在我面前,我看着她哀嚎,恐惧,求饶的目光却不能帮她哪怕减轻一点点的痛苦。
我想大喊,痛哭,但是我不能,我忍住悲愤的情绪猛地起身撞在床头上,内心却如此地绝望。
现在的等待却是一种煎熬。
我需要等到爸妈回来,吃完早饭再出去找普卡那。
正常生活的身份,也许是我理智的最后一处容纳之处。
在我离开之前,我打开电脑查看qq信息,发现一个女生给我的留言,她是茉茉薇的一个好友,经常和茉茉薇在一起回家,关系挺亲近的那种。
她告诉我,茉茉薇住院了,而且情况很不好,希望我要去看望她,给她一些希望。
一时间,我感到这个曾经在我脑中纯洁的年龄,美好的世界,都在崩塌,转变成现在这种先前难以想象的可怕场景。茉词死了,茉茉薇重病住院,想得更远,r17和复制者小队的威胁,cje的追捕,我自己的安危,一切好像突然之间变得尖锐起来,让我看清这个世界朦胧的美感都是刹那的烟火。
中午我给爸妈说明了一下情况,爸爸同意我去看望,妈妈让我记得带上一些水果或者什么其他的东西,不要说可能伤害到她的话,和她父母交谈要注意措辞。
我没有去秘密基地,而是直接骑上了我的自行车,骑过封锁成考场的学校,骑过曾经熟悉的街道,散步时走过的河滨路,卡萨区中心医院,没有多么遥远却道路如此漫长。
一路上我的思绪在不断搅动,好像什么都在思考因此什么都想不清,四周的景物都变得简单单一像平日被忘却的98%的信息一样一闪而过。
医院门口的水果店我简单买了一盒水果,老板娘很热情地招待我,并问我是不是去看朋友,我心里有些触动,但没有多停留,只是谢谢了她的问候,拿起了水果走向了住院部。
今天的住院部相对人流不是那么大。我站在一楼的大厅里,看着周围的人来来往往,老人,年轻人,孩子,医生,护士,推车上的人,从我身边,为了自己的一个个目标,快速地穿行着,没有激动,没有快乐,只有那种不堪重负却竭力面对的困乏。
我站在大厅的一角看了病房分布的指示图,准备乘电梯去11楼茉茉薇的病房。我在不断思考着如何面对她,如何能表现出真诚些的抱歉之意,如何能让茉茉薇感到好受一些,让她相信生活还是可以继续进行下去的。
走到病房前,我犹豫了一下,看见病房里茉茉薇躺在粗糙的白色病床上打着点滴,她爸爸守在病床一侧,地上还有之前来看望她的同学朋友送来的礼品占据了一小片床脚。
茉茉薇的爸爸看见了我,起身走来,满脸都是尽可能表达出来却难以轻松的心酸,他谢谢我来看望她,然后轻轻告诉了茉茉薇我来了。
我走到床边,茉茉薇睁开没有睡醒的双眼,脸还是如此苍白,气息短浅,好像下一秒就担心她不再呼吸。
她看着我,还是差点哭了出来。
我感到心底一阵酸痛,从外贯穿分纹刺激着我的心。
茉茉薇的爸爸接了一个电话,应该是她妈妈的,然后他拿起电话,回头向茉茉薇示意一下离开了病房,并让我先在这里照看一下她。
茉茉薇看着我,很轻声地说着什么。
“……李,你知道吗……茉词她不只是因为头部受的伤,昨天晚上我爸……看到别人传的视频,我妹妹……她被不知道多少人活活蹂躏致死的……”
说到茉词,茉茉薇哭腔已经控制不住,身体都轻微地抖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有人能够做出这种事……为什么要发生在茉词身上?这个世界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这样……”
茉茉薇哭着哭着无力地握着枕头一角抽噎起来,哭声慢慢变得呜咽起来。
茉茉薇的爸爸回来时看到她哭泣的样子,无奈而痛苦地用手抓着头。他全力安慰着茉茉薇,然后又被电话打断,再次离开。
这时前来换药的护士让我先离开一下,我看着茉茉薇,她轻声示意我先走吧,然后回应着护士的要求。
病房外,我坐在旁边的座椅上,听见走过的两个医生无意地讨论茉茉薇的情况。
“她真是太惨了……她妹妹真的太可怜了,这种事情发生在她身上……”他们目光流露着可怜和哀叹,却无能为力的感慨。
茉茉薇的爸爸在窗边打电话,情绪很是激动,但是在不断克制着自己,尽可能平稳地奋力挂断手机。
他看见换药的护士还在屋里,索性坐在了外面的座椅上看着我,和我说着他无法抒发的感慨。
“天上人间的一群畜生,对我女儿做这种丧尽天良,完全没有人性的事情?他们怎么下得去手?他们就没有子女吗?不知道别人关心的人会有多心痛吗?”
“政府的那些混账官员也不愿意去处理,我只能这样看着我女儿死去,人人都知道她是被那样害死的,法律却只是一纸空文什么也起不了作用。我对不起她呀,和他妈妈离婚以后就没有花多少时间陪她,一定都是怪我才让她有了今天这一步,都是我的错……”
“他们还肆无忌惮告诉我们不会有人能制止他们,还给我们钱?我不需要钱,也不想要他们的狗命,我想让我女儿活过来……他们甚至还继续威胁我们的安危……”
“公安机关和黑恶势力合伙隐瞒欺压,你以后长大才会知道,这个社会黑暗能够黑暗到什么程度。能够过得像个普通人,一生平平安安就是最大的福气了。”
茉茉薇的爸爸看着我镇静而痛心地说着。无奈中的悲痛已经让他没有了之前的威武,而是多了很多的落魄。
“茉茉薇她妈妈一直想着去找公安,找法院,这样下去只会把我们逼上绝路,但是想到茉词这样死去,我真的……”
我不想看着茉茉薇的爸爸,一个平日里看起来威武宽广,给茉茉薇带来幸福和依靠的男人,突然之间如此脆弱,无助地哭了起来,我想说什么却不知不觉脸上的泪如同丝线般划过了整个脸颊。
在之后我和茉茉薇相伴的一小段时间,我们没有太多的言语,只是彼此看着对方,希望能够抓住心灵之间最后一点点依靠。
门外的一个医生轻咳了一声,示意茉茉薇的爸爸出去一下。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回来时茉茉薇的爸爸脸上的痛苦明显已经不能忍受,濒临崩塌的边缘,茉茉薇好像也明白了什么,哭着和爸爸抱在了一起。
茉茉薇的爸爸哭着说着茉茉薇的妈妈也要赶来了,就在这悲伤凝固时间的时刻,在这满屋的悲伤的痛苦的气氛中,我静静地刺痛地看着哭泣的茉茉薇父女两人,默默地离开了。
秘密基地里,普卡那传给了我医院里关于茉茉薇的病例和医生的一些分析。
这不算是什么有明确病因的病,他们知道的是,茉茉薇的身体各项机能都在衰弱,免疫系统在逐渐崩塌。
心理的重创,才是疾病的根源,但是,怎么可能驱散她内心的阴霾?正因为处于这种无法解脱的痛苦中,茉茉薇的身体每况愈下,这样下去,普卡那推测,死亡只是很快到来的终局。
或者说,她内心也在希望着解脱。
但是,她还在挣扎,还想看到一些光明,我知道,我从她的眼里,除了痛苦之外,看到的是想活下去的祈求。
茉茉薇不可以死。
茉茉薇不会死的,不能死……
“医药很难治心病,不死于乘虚而入的疾病,心也会随着痛苦凋零的,李,你……真的要继续守护她吗?”普卡那严肃地看着我,认真地等待着我的回复。
我恨恨地忍住内心一阵阵撕裂的酸痛:“我不管她有多么痛苦,我会做一切我能做的,让她能……继续像以前一样生活下去,继续……继续看着她笑……”
也就是在我边说边泣不成声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多么地无能和弱小,面对这样的现实却什么都改变不了。
“……李……”普卡那意味深长地停了一下。
“你认为……经历过这些,她的人生会有什么变化?你明白吗?一切都不可能回去了,我知道你想着,像以前一样能够甜蜜地在一起,但是,那些真的已经过去了,都成了回忆,你现在要学会接受现实了……”
“难道……难道我就因此放弃她,不管不顾躲着她,懦弱地看着她痛苦地死去?”火辣辣的伤口在内心一点点绽裂。
“现在,很大程度上只能靠她自己挺过来,你对她的陪伴并不一定会有想象中的作用,甚至有可能让她感到了弥足的珍贵,感到了死前无憾的满足,你应该正常地对待着她,让她慢慢能够自己面对现实,而不是躲在大家精疲力尽的防御塔后。”
我们很无奈地交流着,未来就像白纸一样茫茫不见任何波纹。我甚至感到天空开始变得狭小把我困在一个四处不断紧逼的狭笼里,任由我挣扎,痛苦难堪地扭曲着身体。
尚回来了,脸上没有太多往日的神色,他了解了一下我们交流的情况,若有所思提出了一些建议,他询问普卡那是否有方法直接在身体上先保证茉茉薇的生命,再去修补心灵,普卡那在和尚交流了好多我听不懂的医学名词之后并没有太大的进展。一筹莫展的我只能在旁边整理这无法理清的混乱思绪。
尚在短暂的沉思后,试探性地提出了一个想法:“如果……也给茉茉薇smh能量,就像之前那样……”
正当我看到一丝希望时,普卡那打断了我。
“首先,关于smh能量转移的手段和和对她认知的冲击性,就可能击垮她,让她知道这些事情真的不是好事,而且她被卷入了smh能力者风波中,李,你有没有想过会有更糟糕,更悲惨的结局?”
我也明白普卡那的话,这样做很可能毁了茉茉薇,并且暴露更多问题,让我们面临更多的危机。
“smh能力的可检测性会引起血检等多项检查的异样指标,而且大家现在已经开始关心起茉茉薇的病情,突然的逆医学而行的转变只会吸引起更多的注意。”
下午,阳光闪烁,亮色的阳光,清澈晴朗的天空,一起氤氲着温柔的气息,我回到了家,但是门厅里的阴影,让我很快从刚才短暂的温暖中梦醒过来。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疲倦地倒在床上,寻求难得的身体的放松,姐姐在没多久后回来了,告诉我她英语发挥的不错,听力和阅读,以及写作都发挥得很好,就看选修的那两门了。
应姐姐的要求,我和她沿着门外的熟悉小路走到马路尽头的商店买些零食。
路上姐姐看出了我心里的痛苦,轻轻安慰着我,告诉我一切事情都会自然而过的。
我和姐姐谈论起茉茉薇的病情,悲观地感叹没有任何插手相助的能力只能任凭事态发展。
姐姐在简单地安慰了我之后,有些想法地给我说着医学上一些时事热点问题牵扯到她明天要考的生物,我虽然有意无意地听着,但是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反转化。
sirhs反转化,他们当初就用这个清除了茉词死后的伤痕,还不留一丝痕迹。
但是茉词是死后,而且是之前身体里就存有smh能量……
也许,sirhs能量之所以让复制者小队如此嚣张,还有着其他的没有发现的神秘之处。
或许就是他们发现了突破性的将sirhs能量用于治愈的一面。
我想起复制者小队那些成员,队长受过的每次伤,单凭srens能力他们怎么可能足够每个人的分配量?
难道,少量的sirhs能力还可以强化srens能量,或者,直接是强化普通人?
但是问题是,现在掌控sirhs能量的,是复制者小队,与r17联手的复制者小队。
不过,这或许是一个希望。
神秘的sirhs能量,我的希望有了新的寄托。
2014年6月9日卡萨区西郊
今天我醒来已经很晚了,看窗外的太阳亮度至少十点了。
我起床洗漱,看到爸妈留下的纸条和钱,告诉我他们早起送姐姐考物理去了,说看我太累就让我多睡一会了。
确实,想到了sirhs能量之后我内心中还是有了些希望。
到底是否应该去?
不过,我甚至不知道去哪里找复制者小队和r17,而且,就算遇到他们,说不定我也是主动送上门。
我没有那个自信对付狡诈的复制者首领,还有险恶的西略,和他龙蛇混踞的小队。
尚也对付不了其中的smh能力最强者,更何况还有复制者手上还有sirhs弱化技术。
普卡那肯定不会同意,就算我们胜利了,也会吸引到cje的注意,造成更大的麻烦。
我就被世界看不见的各种条条棱棱紧紧地勒住身体,喘不过气来。
下午姐姐考完了生物,很是开心地回到了家里,欢呼着高考的结束,好像一瞬间我有种过去的生活要突然离我而去的感觉。
不会再在晚上熟悉地遇到晚回家的姐姐,熬夜亮着灯的那个房间,那个学业很重陪着我聊着生活的姐姐。
姐姐告诉我整个假期她都可以和我出去玩了,而且她解放了,她想去做之前高考前列下的高考后必做的若干事情。
和同学聚会,和大家出去旅游,去好好地逛超市,大吃一顿,然后安静地追剧,看电影,小说,动漫,享受生活……
而我,明天就要返校,准备去面对我的中考了。
茉茉薇……我不知道她的未来会如何。
也许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是smh能力者,不会遇见茉词,也许不是因为r17,也不是因为复制者,一切归根到底都会回到我身上,从联安市我幸存开始,这些或许就要注定发生,如果我当初和朋友们一起体面平静地死去,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些,西略可能继续他的美好生活,茉茉薇和茉词也能在一起平静地生活着,好像我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