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正如远思所说,静兰其实骨子里就是一个优柔寡断的女人,当耐心等待到第二个月结束后,平远在送他回家的路上,开门见山直接问她考虑得如何。
静兰犹豫着不肯开口,她从来就没有觉得他不好,相反,是他很好,好得让她觉得不真实,就像饥渴难耐行走于沙漠中,忽然眼前出现一汪甘泉,既惊喜又仿佛难以置信,甚至于不敢靠近不敢触及,只怕眼前的一切是梦境,梦醒过后,残留下的难以承受的伤悲和绝望。
一路沉默着送她到家门口,平远没有急着离开,他攀着她的双肩,凝视着她清亮的双眸说:“静兰,我之所以能够从容地给你足够的时间,是因为我深信我们之间的结局只有一个,答案肯定是‘在一起’,我只是不想逼你太紧,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你感到不安和压抑。”
当不敢正面看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时候,静兰一贯的回应就是低头敛目,用沉默这块金牌子打掩护。
静兰也觉得这样子的自己有种温水煮青蛙的小罪恶,可是她心里横七竖八躺着各种顾虑,真的很乱很乱,她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太多。
且不说丁丁点点的生活将来有可能的变化,单是他的那一边,前锦一片光明的平远,阳光俊朗的平远,优秀如沙石堆中的金子般的平远,还有一点,单身没有婚史的平远。
如果跟她一个生过孩子的失婚女人在一起,他周围的人会怎么看?他父母会怎么想?还有他姐姐?以及村里的邻里们?包括自己的父母兄长,以及老家周围知晓实情的大姑大婶们,他们会怎么说?
静兰不用脑子也能想象到,所有人的反应会是何等的激烈,风言风语定是排山倒海的压过来!
而这些,无论出于何种心理,她都羞于在他面前提起!
平远大概把平日里积攒的耐心,通通都用在了她身上,他说了不逼她,就真的没有逼她,一切都如常的进行着,问候电话不间断,偶尔见见面吃吃饭,空闲之余俩人也看场电影逛逛街,出差之前首先将行程汇报于她。
静兰有时想,其实他们这样的生活,跟恋爱中的男女有什么区别,想归想,在面对远思晓凝或悠然查问的时候,她否认的时候立场异常的坚定。
远思说,也就你这样的傻人才有这份傻福,还有一个人眼巴巴地等着你,大概是看你太傻了,老天爷都不忍心折磨你,你要是再不知好歹,恐怕引得人神共愤,到时候追悔莫及,哭都不给你凳子坐。
悠然也说,说起来真是惭愧,我们仨这么多年的关系,如果不是平远亲口告诉我,我竟然对你俩之间的隐情没有丝毫察觉,上大学的时候我还纳闷,为什么那么多条件不错的女生向他示好,他都可以纹丝不动,我甚至不怀疑我的好兄弟某方面有问题,现在看你们俩的事兜兜转转间终于重见天日,也当是减轻了我的失察之罪,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只有晓凝没有多说,她就像是带着隐形透视镜,把静兰肚子那几截肠子的弯弯绕绕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有静兰想到的,甚至还有静兰没考虑到的,她都早就理出了一二三四五条,自然也是犹豫着不好参言。
没想到白色小巧的高尔夫到手后,静兰驾着它第一次远行,是去晓凝的老家。
陈爸爸年轻时有一次耕地,被脾气暴躁的黄牛大哥当场角斗在水田里,当时路边的乡邻救起脱离危险境地时,几乎只剩下半条命。
在用尽了家里的所有积蓄,还欠了几屁股外债,经过几个月的医治后,终于将他老人家年轻的生命从死神手中抢了回来,但从此颈椎遗留下了隐疾。
这些年生活条件好转,一直在接受着医院的建议,始终保守治疗着,但这一次据说已经严重压迫神经,导致双腿麻木偶尔行走困难。
将陈爸爸接过来入院后,在静松的帮忙协调下,迅速做了全方面的检查,医生们一致的意见是,必须马上手术,否则发展下去生活自理都成困难。
晓凝的哥哥嫂子远在千里之遥的外地打工,陈妈妈在家招呼上学的孙女,照顾住院父亲的重任,毫无疑问落在了她的肩上。
为此,晓凝辞去了一切占用她下班时间的兼职,一心扑在重病老爸的身上,奔走于学校医院两点一线,偶尔还免不了需要静兰跟远思的帮忙。
元旦已到,原想此节上结婚的远思计划中断,究其原因,据说陈仁东同志对远思争女儿抚养权一事颇有微词,说白了,这就是现实,自己离婚后有一儿子的陈同志,不想替他人劳心卖命养姑娘。
人家态度明确,要女儿,可以,只要政策允许,自己俩人造,正好让夫妻间多条情感纽带。
可远思炸毛了,为毛你的儿子老娘正养,俺的女儿你就像嫌烂狗屎一样,且不说争不争得来,特么就单凭你这态度,想结婚,没门!
维持近快一年的恋情进入冷冻状态后,远思大把的时间都贡献在辅佐晓凝尽孝上!
在陈爸爸手术的前一天,席平远正好赶上出差,半恋爱状态中的静兰也闲了下来,跟远思同学合体成晓凝同志的左膀右臂,一起忙碌着等待手术的顺利完成。
手术室前等待的过程中,已是历史的章世伟同志竟然奇迹般出现在现场,嘘寒问暖的慰问了几句,晓凝的态度更是前所未有的平和淡然。
还是那句话,时间真是个极好的东西,可以原谅不可原谅的,过去曾过不去的!
远思应景地感慨说,我跟李正民恐怕是全天下关系最糟糕的前夫和前妻,我甚至都怀疑,前世要不是我撬了他家祖坟,就是他放火烧了我家宅院,这辈子我俩的纠葛,纯粹是为了一报前世的大仇!
晓凝听了,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要不是她因为儿子一再退让,恐怕如今跟章世伟的关系,就只剩下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了,曾经有两次接孩子时碰上章家老太太,好家伙,那大脸上方额头之下,哪是眼珠子,分明是俩座小火山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