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荣连忙小跑过去取了账本过来,交给木子瑶,只见她大略扫了一眼,便冷声道。
“这些年,布庄虽然生意不好,可也不至于血本无归。前年姑姑以收成不好为由,借了三两,去年你家翻修房顶,还有过年采买,借了五两,至今没还。”
“头前我爹去世,这账面上应当剩下至少十两,即便葬礼花去一二两,那剩下的钱,去哪儿了?”
秦氏眸光一闪:“从前都是你爹补贴家里的,一家人说什么还不还的?”
“既然从前是一家人,不计较金钱来往,姑姑又怎么好意思用这种借口要钱?”木子瑶声音陡然冷厉,拿出村正的证明。
“如今我们已分家,你更无理由上门要钱。若是姑姑再这般咄咄逼人,别怪我请村正来作主。”
“你,你们,好样的!”秦氏气得哆嗦,偏偏瞧着那一纸证明无话可说,咬牙切齿地走了。
打发了心怀鬼胎的秦氏,姐弟俩吃饱喝足便找人准备装修布店。
重新装修非一两日之功,闲暇之余,木子瑶同弟弟一起去自家田里农忙。
如今正值夏末秋初,秋收在即,时令蔬菜也该准备播种,家家户户都忙碌不已,农田之间随处可见村民们滴着汗水的身影。
“小荣,累不累?”木子瑶扛着锄头把弟弟从田埂里拉上来,见他乖巧摇头。
笑着擦掉他脸上的土,“晚上回去做糍粑馍馍给你吃。”
木荣登时眼睛瞪圆了:“我会包,我来包。”
姐弟俩一路悠闲说笑,看得路人不由纷纷回头,报以欣慰的笑容。本以为没了爹娘又被姑姑赶出家门,这姐弟俩应该过得凄惨。
谁曾想这丫头倒是有能耐,居然还撑起一个小家来了。
因着肚子有些饿,木子瑶带着弟弟走小路回家,刚跨过一个灌木丛。
不期然被绊了一个趔趄,险些跌了出去:“什么东西?”
木子瑶一回头,只见一双修长的腿露出大半,脚上一双墨色镶金边的靴子。
一看布料便十分值钱,只是靴底似乎浸着血色,一股血腥味弥漫。
“姐,是个死人。”木荣扒开草丛看了一眼,被那满脸是血的模样吓得躲在姐姐身后,脸色警惕,“我们赶紧走吧。”
“他还有呼吸,小荣,害怕就闭上眼睛。”木子瑶蹲下身子,细细打量一眼男子苍白俊秀的五官。
长眉入鬓若飞龙,唇色淡而薄,五官线条如同刀削斧刻,长相着实妖孽,哪怕浑身是血,都没有遮掩男子的风姿。
木子瑶虽然不是颜控,可面对这般神仙颜值也做不到见死不救,俯身道:“伤成这样,得带回去上药。”
“姐姐,不行。”经历父亲过世,姑姑使坏一系列变故之后,木荣这小家伙防备心强得不行,一脸严肃地摇头,“万一他是坏人怎么办?”
“那万一他是好人呢?”木子瑶揉揉弟弟的脑袋,“我们见死不救,不是白白看着一条生命流失吗?”
木荣眼底警惕未消:“可是……”
“他受了重伤,就算是坏人,醒来也不能拿我们如何。”
木子瑶安抚一番,小家伙才勉强答应,“那好吧,不过,我们还是要小心。”
“好,听你的。”木子瑶弯了弯唇角,对这个人小鬼大,机灵懂事的弟弟愈发喜欢。
姐弟俩同心协力把男子搬回家,已经累得半死,木荣熟门熟路地翻出几瓶上药和绑带拿过来。
懂事地说:“爹爹做衣服的时候容易受伤,药还有不少呢。”
“乖,我来给他上药包扎,你先去厨房找东西垫垫肚子,姐姐马上来做饭。”
木子瑶心疼小家伙饿了一下午,却不料木荣在一旁紧紧地看着,摇摇头:“不行,我得在这里盯着。万一他醒来,欺负你怎么办?”
木子瑶一边利索上药,一边看他护犊子似的守着自己,不由笑得欢快,看得木荣小脸一红,都不好意思了。
楚云漠是在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中醒来的,伤口经药物刺激。
他痛得下意识抓住了女子的手,眼底冷意蔓延:“你干什么?”
木子瑶还没有解释,一直严阵以待的木荣便冲上前,像发怒的小兽。
低头就咬他:“你这个坏人,放开我姐姐!”
楚云漠微微蹙眉,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眼简洁干净的房间,目光落在伤药和绑带上,警惕性微松:“你们——”
“小荣,别乱来。”木子瑶连忙把弟弟拉回来,抽了抽自己的手,没抽懂。
见男子眉眼间杀气消散,无奈道:“我们在路边捡到你,带你回来上药。”
楚云漠打量她片刻,目光对上她澄澈见底的水眸,冷酷的眉眼松开:“抱歉。”
顿了顿,他撑着身体想坐起来,疼得脸色发白,言简意赅地问:“姑娘,我可否借住两日?”
木荣摇头,从姐姐怀里探出头瞪着他:“不行,你看着就不像好人。”
楚云漠瞥了一眼小家伙,眸色一冷,却不发一言,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小弟只是开个玩笑。”木子瑶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
淡淡一笑,“你伤重至此,行动不便,救人救到底,在你能活动之前,便住下吧。”
这人衣着不菲,气度不凡,定然非寻常人。这可是结交的好时机,她以后若想将布庄做大。
总不能一直窝在这小山村里。退一万步讲,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救都救了,何必在这个时候得罪人?
楚云漠微微颔首,冷意不减:“多谢。”
木子瑶摸摸冰冷胳膊,心道:此人还真是冷酷寡言,若非长得好看,她当真不敢随意收留。
吃过晚饭以后,楚云漠累及睡过去,木子瑶正打算出去哄哄不高兴的弟弟,却听外面响起妇人吵吵嚷嚷的声音。
“肯定是你们偷了我的鸡蛋,下午老母鸡刚下的,怎么一眨眼就没有了?让我抓见你倒鸡蛋壳了吧。”
“我没有,鸡蛋是我们昨天买的。”木荣稚嫩的声音响起,带着怒意。
却被隔壁的王大娘一推一个趔趄,“少胡说八道,昨天买的吃到今天,还能有这么多?”
“住手!”木子瑶一个箭步冲过来,将弟弟护在怀里,冷眼盯着五大三粗的王大娘,“您好歹也是长辈,怎么能对一个六岁的孩子动手?”
王大娘一叉腰:“六岁就知道偷东西了,到底是死了爹娘的,不打不成器!”
刚说完,秦氏垮着篮子假装路过,闻言不悦道。
“瑶瑶,你爹虽然过世了,可你也不能教弟弟偷邻居鸡蛋啊,这不是给咱们老木家丢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