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拨寒灰,心字全非。疏帘犹是隔年垂,半卷夕阳红雨入,燕子来时。回首碧云西,多少心期。短长亭外短长堤。百尺游丝千里梦,无限凄迷。(1)边风大,披件衣服吧!”秋棠拿了雀绿斗篷来,盖在我身上。我不冷。”我朝她微微一笑,让她把衣服放在旁边,又转回头望向皎月池。
皎月池风景四季如画,今日阳光明媚,天气晴好,亭台水榭,盈盈倒映在水中,波光潋滟,水光十色,可惜湖边树叶尽落,草坪已萎,还是预示着冬天的到来。办的事,怎么样了?”
秋棠站在身后不语,半响轻轻的说:“夫人,奴婢本不应该多嘴,可是夫人为何要执意搬出去呢?”
我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为何?就是因为想不清楚为何,所以才要搬出去。
我不能再骗自己。
既然对卫青的感情已有转变,敷衍他就是虚情假意,不仅是对他的侮辱,也是对自己的侮辱。
更何况,我搬出去,对他和两个孩子也是最安全吧!刘彻这个人诡异莫测,想必已经知道我回朔方了,他若执意不肯放过我,我再呆在长平侯府只会连累卫青他们。道为什么?”男人坚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缓缓回首,站起了身。
长身玉立的英挺身姿,风尘仆仆战袍未卸,黝黑脸庞上一双精神熠熠的眼睛,直直凝视着我。“告诉我,灵惜,这是怎么回事?”
秋棠无声无息的退下。漫天遍野地天地间只余我与他。枫叶静静飘零,偶尔落在彼此身上。
我咬了咬唇。毅然道:“卫青,我要搬出去住。”通知我,我还以为自己听错。灵惜,到底是怎么了?”他皱眉。
我垂下眼帘,不去看他。让自己有勇气可以说出想出的话,语气冷淡的说:“为什么?卫青,难道你一点感觉也没有吗?我累了,不想等了!从嫁给你开始,我总是在等待。新婚第三天你就去了边关,这些年我们聚少离去,每每想起我生子时你竟不在我身边,我就无比恨你。1-6-K-小-说-”
他错愕,半响。跨前两步,扶上我地肩,怜惜的道:“灵惜。我不知道……”
我打断他,“呵呵。你怎么会知道。多少个日夜,我孤单地呆在这……这次在塞外。我差点就死了!我一直以为,你一定会来救我,可是你却没来,你去了伊稚邪那。”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但当时……”不想再听你的解释,我明白,你总是要取大义。而我,经过这么多磨难,心意已淡。”要说气话!”他的双手陡然有力,捏痛我的肩膀。我别过脸,簇眉忍受。他忙松开力,“对不起,灵惜,弄痛了你……”
我冷然不语。
他挫败地将我强迫带入怀中,“好了,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这次匈奴大定,待我处理完杂事,即带着你远走高飞,好吗?”
我闭了闭眼睛,掐紧自己的手心,不让自己在这个温暖的怀里软化,慢慢推开他,漫漫笑道:“卫青,别说傻话了,你可以吗?”我抬眸望向他,轻轻的说:“卫家如今权倾天下,在朝内势力盘根错节,多少人眼红着,一旦你交出兵权,卫家九族命不久矣,你真忍心数万人口或许只因自己一时任性便灰飞烟灭?而卫青,你的理想,就是报效国家,沙场是你毕业追求之所,让你带着我去过男耕女织的生活,你可以吗?”他哀求的轻唤了一声,神色间难掩伤痛之意。
这钢铁般的男子,也竟软弱如斯。瞬间只觉痛彻心扉。
眼底里浮起朦胧地水气,我竭力自持,别过头,残忍的说:“卫青,我已不爱你了,放了我。”
卫青虎躯禁不住晃了一晃,睁大眼睛望着我。
半响,他低低的说:“我知道你在生气。你再想一想。若你不想见我,你就住在皎月池,没有你地允许,我不踏入半步便是。”
他说完,深深的望了我最后一眼,魁梧身影掩不住萧索,踉跄离去。
我像泄了气,颓然坐下,只觉头晕目眩,掩面伏在案几上。
过了许久,脚步声轻轻踏来,“夫人,夫人……”声音陡然提高,惊呼:“夫人,你怎么了……快来人!”
我听见是秋棠地声音,想叫她别吵,却浑身无力,意识模糊……
窝在被子里,喝着碗热鸡汤,身子暖和许多。才真是吓到奴婢时,怎么叫你都不应!”秋棠一脸惊慌未定。我时,我还是听到了,只是头很晕,睁不开眼,就是答应不了。”我笑着安慰:“没事,大概是贫血吧!休息休息就好了。”么意思?”秋棠问。这……就是气血不足地意思。”我瞎掰道,也不知说得对不对。
秋棠还要再问,听到门外桂枝禀报道:“夫人,马大夫来了。”来!”
珠帘拔落声中,许久不见的马良施施然走了进来,依然是唇红齿白,妖异美丽。
我不由笑道:“你成亲后,倒是越发潇洒了,瑞莹怎么没来?”
马良与瑞莹上个月终于成亲了,可惜我没有能参加他们地婚宴。来,不过岳母身体不适,她忙着照顾,托不开身,所以就没出来。”
我又想起了凤莹,问道:“凤莹的母亲怎么样?”
马良摇了摇头,“自从凤莹离家后,她母亲心灰意冷,执意搬到佛堂去住了。”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马良在匈奴国遇到凤莹的事。这次卫青攻打中央王庭,最后时刻,伊稚邪带着南宫公主逃了出去,可是并未有凤莹的消息传来。我想恐怕是凤莹自愿跟着他们走了,否则她大可趁此机会回来。若是这样,我便不能说,否则凤莹不愿归汉的事一旦传出去,不仅对她名声有害,也对韩将军一家不利。马良留意到我的神色不对,略有几分担忧,“夫人,看你脸色不太好,我先帮你把一下脉吧!”
说着走到我榻边坐下,秋棠拿了块红丝巾遮过我的手腕,马良伸手帮我把脉。
我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好笑,道:“没什么事吧,我只是有点头昏,大概是吹了风吧。”
马良却皱起了眉,神色有些凝重,过了许久,才放下手。怎么了?”秋棠问道。
他似遇到了难题,正在思索,听秋棠这么一问,方才随口答道:“你家夫人有喜了!”
我心猛然一沉,心里似打翻五味,惊诧远远大过喜,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反应。
秋棠却“呀”的一声,竟上前拉住他的衣裳,“马大夫,你说我家夫人有喜了!”
马良微微颌首。
秋棠欢喜得不知说什么好,拍手道:“我立即去给侯爷报喜!”我还来不及拦她,她已揭开帘子,欣喜的奔了出去。
屋里只剩我和马良,两人各怀心事,相顾无言。
半响,他打破沉默,道:“夫人,你好像不是很开
我勉强一笑。
现在回想起来,确实两个月月事没来了,但我一向不准,再加上在匈奴处颠簸流离,心情紧张,哪里还顾不上记这个!没想过这个孩子竟这么坚强……
我无奈的抬头,发觉他亦心事重重,不禁疑惑:“马良,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马良久久沉吟,才说:“夫人,你是不是服过些药物?”
我马上想了那半颗药丸,点头道:“是,我在匈奴时,伊稚邪曾叫人给我服用一种防治疫病的药,我后来听说,这是月支国佴素族特有的草药……但没有毒药吧。”药,难怪如此!”马良恍然大悟:“夫人,这药确是可防疫病,但药性寒且坚,平常人服用,虽对身体损害不大,但也要过个半年一年,才能使寒气逐渐散去,可是如果怀有身孕的女子服用……”何?”听他这么一讲,我不禁紧张起来。导致寒气无法散去,只能聚集体内,一旦你生育之后,身子正是赢弱,寒气便会一下挥发,到时恐有性命之忧哪!”
我放下心来,笑道:“胎儿没事就好。再说当日,我只吃了半颗,应该没关系吧……”关键还不在这,这个孩子,你不能要!”他打断我,鼓起勇气看着我的眼,坚决的说。
我不禁大愕,“为什么?”
注1:纳兰性德《饮水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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