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皱着眉头,道:“娇娇,别闹,你身子太虚弱了,等身子好了,你在好好和我说说。”
阿娇冷笑道:“陛下真听不懂人话了,我说,滚!”手还指向外面。
杨得意一听身子都僵住了,仿佛就见到以往椒房殿帝后的争吵,这个皇后地位身份和普通家人子的身份不一样,自小也是宫中养出来的脾气,是唯一一个敢和陛下对着吵的人,一个不顺心摔东西那是常事。不过像今天这样这么说滚还是第一次。陛下会恼羞成怒了吧!
谁知过了好一会却没有听到刘彻叫人的声音,只好作罢。
其实内室中刘彻脸色都变了,这阿娇任性起来,还是六亲不认。他上前直接握住她的手,道:“你闭嘴,否则我就叫姑姑来了。”
一听到馆陶公主,阿娇顿时泪如雨下,还不知道母亲听到她被废的消息如何的伤心呢。她可以任性,可是母亲呢?刘彻现在大权在握,废了她之后,是不是要开始对付母亲了?
想到这里,她看向他,愤恨的道:“陛下,准备如何处置堂邑侯府?陛下这是准备飞鸟尽,良弓藏吗?”
刘彻皱着眉头,道:“娇娇,朕保证姑姑会好好的,你也会好好的,安心养身子吧。”
阿娇心灰意冷的说:“陛下的诺言我再也不敢相信了。要是陛下还念着母亲以往的情分,就请让母亲能够安享晚年吧。”以前承诺的金屋藏娇,如今只不过是笑话罢了。
刘彻眉头皱的能够夹死蚊子了,阿娇这样的表情实在让他难受,这个他太过混账。
阿娇不再看她,躺好,道:“母亲一切都是为了我,我会安安分分的呆在长门宫,还请陛下不要迁怒于她。”
“那也是朕的亲姑姑,娇娇,朕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刘彻试着解释,这个他的记忆中的确没有要对付姑姑的意思。
阿娇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刘彻想了想,道:“娇娇,要是你快点好起来,我就让姑姑来看你。”
阿娇猛的睁开了眼睛,惊喜溢于言表,就在刘彻以为她要答应了之后,她却又逐渐恢复了平静,闭上了眼睛,道:“不用了,只要母亲好好的,见不见已经不重要了,陛下请会吧,我会看侍医的。”
刘彻道:“我在这里等着。”
阿娇沉默一会,开口道:“陛下曾道不会再来见我,而陛下的车马经过长门多次,从没有停歇过,既然以往不停,以后也别停了吧。就这样了吧,大家都解脱了。”
刘彻心一紧,慢慢道:“朕不许呢?”
阿娇心中冷笑,却不再开口,多说无益。
刘彻索性面对着她,然后直接吻了下去。阿娇没有想到他来这一招,想推却因为病了多时,根本就没有半分力气,不由得气急,这一气,直接昏了过去。
刘彻一见这样,也慌了,忙喊道:“侍医来了没有?”
“来了,来了。”瑞紫拉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快速的跑着。
刘彻一摆手制止了侍医的行礼,道:“快看病。”
侍医忙过去号脉,然后拿起银针就开始扎阿娇的穴位,口中也吩咐着药材的名字,杨得意和瑞紫都过来帮忙,一个记药材,让人赶快抓药,一个快速的生气火炉,准备熬药。
等忙完了之后,侍医拱手道:“回禀陛下,皇后殿下是前些时日风寒未好,今日又怒急攻心,这才晕了过去,性命无大碍,但身体却很是虚弱,要好好调养,否则日后只怕对寿数有碍。”
这话已经很严重了,刘彻道:“以后你就在长门,专门调养皇后的身体。马何罗,着期门军看管,若有闲杂人等进出,格杀勿论。”
“诺。”马何罗握戟的手一紧,道。
阿娇这一昏迷就是三天,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除了她熟悉的瑞紫以外,好多了好多脸生的侍婢。
瑞紫忙解释一通,她头疼得厉害,摆摆手,道:“随意吧,这些事情就不要详细告诉我了。”她一废后,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没有一点办法?不如省心点,还能过下去。
瑞紫又道:“陛下………”
“停,”阿娇道:“别提这个了,我头疼。”
瑞紫没有办法,只能咽下话语,伺候阿娇用药,然后再次躺下,很快又睡着了。
其实这几日,刘彻每天都过来的,眼看着废后有翻身的迹象,朝堂上都快吵翻天了。刘彻冷眼旁观之后,迅速的将喊叫得最厉害的公孙贺、陈掌扔出了朝堂,剥脱了官职。
公孙贺和陈掌乃是卫氏一系的,娶的是卫子夫的两个姐姐,刘彻这一动作,让传言越演越烈。
堂邑侯府,馆陶公主头发已经花白,以前艳丽的容颜因为废后诏书而一夜苍老了许多。贴身婢女阮氏心疼道:“殿下,还请多多保重身体,否则皇后殿下会心疼的。”
“阿娇如今在长门,我不得见,还不知道她过的什么日子呢,要是她能给我说句心疼我就满足了。”馆陶公主喃喃的说。
此时的馆陶公主心中无比的后悔,她知道未央宫的荣华,却忘记了未央宫的残酷和错算了刘彻的无情。
是她,是她葬送了阿娇的一生。要是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再选择王娡母子。悔恨时时刻刻吞噬着她的心。
阮氏看着馆陶公主的泪水,心中一酸,也哽咽起来。翁主那么好,那么专一,陛下怎么就看不上呢?
正在主仆俩相对无言的时候,传旨寺人来到了堂邑侯府。
看着明黄的圣旨,馆陶公主有些不敢置信,道:“陛下真的让我去长门?”
传旨寺人赔笑道:“旨意都下了,大长公主殿下随时可以去。”眼看废后要翻身,他可不能站错对。而且因为长门宫侍婢的事情,杨常侍可把未央宫的侍婢都狠狠的收拾了一顿。风头浪尖,他半分不敢对馆陶公主不敬。
馆陶公主惊喜道:“好,谢陛下恩典,本宫这就出发。”
长门宫。阿娇见到馆陶公主,一下子泪流满面,哭道:“都是不孝女儿让母亲操心了。”母亲老了这么多,定是为她愁的。要是她稍稍收敛自己的脾气,不求白头不想离的一双人生活,是不是她们母子的境遇会好多了。可是她要真是妥协了,她还是那个骄傲的陈阿娇吗?
矛盾的心理经常在她的心中撕裂,让她越发的觉得还不如死了好,身子也就垮了下来。可是如今看到母亲担忧的眼神,她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自私了,她死了,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得伤心成什么样子,她不敢想象。
也罢,她就好好撑着吧!
母女俩一会哭,一会笑,气氛顿时好了起来。
等末了,馆陶公主才道:“娇娇,听说陛下这几日每天都来看你,你是怎么想的?”
阿娇认真的看着馆陶公主道:“母亲,我和他就如同碎掉的碗,您绝对还有可能,与其以后再出风波,不如就这样吧,我认了,母亲,希望下辈子,我要和他当单纯的表姐妹,可好,母亲?”
馆陶公主眼睛湿润,却笑了,道:“好,好,如果有下辈子,母亲就听你的,你愿意如何就如何,只要没有性命之忧,母亲就不会再逼你。”
屋外的刘彻听着母亲俩的对话,再也没有勇气进去了,难道这就是阿娇对他冷淡疏离的原因?
想起他们蹉跎的那些岁月,他的心就疼得厉害,这就是所谓的因果循环?因为他上辈子的辜负,所以下辈子他就注定要还回去,他都动心了,她却还在徘徊。
这里的阳光如此的冷,冷得他几乎都有些站立不住。他还能握住她的手,享受那份温暖吗?想到这里,他看着阿娇的侧脸都有些痴了。
馆陶公主和阿娇终于说够了,眼看时辰不早了,馆陶公主就告退了。
阿娇有些舍不得,但刘彻已经下了旨意让母亲过来,又没有限制次数,明日再叫母亲过来好了。于是就起身送馆陶公主。
这一出门就见到夕阳下的刘彻,她一愣神,这个提拔的少年是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却还是他打破了她的幻想,狠狠的捅了她一刀,让她从此和以前割裂。
低下头,看着馆陶公主和刘彻告别,离开,然后头也不回的进了内室。
刘彻跟着进门,沉默了一会,道:“娇娇,你可有想去的地方?”他不知道他在这里能够呆多久,他走了之后,那个他会怎么对阿娇呢?所以他得好好的安排。
阿娇有些诧异道:“长门就挺好的,陛下不用试探了,我已经说过了,我认命了。”
刘彻固执的问:“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送你和姑姑一起走。”
阿娇不由得大笑起来,道:”不会又要给我建一个金屋子吧,哈哈。”笑了一会,才冷淡的说:“算了,陛下,请回吧。”
刘彻看了她一眼,道:“也好,我会安排的。”
阿娇对此嗤笑,刘彻此人无情霸道,他用过哪怕不再用,也不会让人窥视的,更加不要说他的女人。
谁知当刘彻最心腹的暗卫聂蒙带着馆陶公主来见她的时候,她还有些不敢置信,刘彻真的放她走了?
当马车驶离长安,看着长门宫的大火,在看着城门告示废后驾崩之后,她才真的相信,她自由了,她可以带着母亲去想去的地方。
刘彻准备得倒是很充分,马上上应有尽有,金银珠宝株钱多得她们挥霍几辈子都不完的。刘彻真的转性子了?
不过,管他呢!以后他可和她没有关系了。聂蒙这个和刘彻有关系的人,她也不想带了。在她表明了意思之后,聂蒙为难的说:“可陛下有旨意,让臣保护殿下和大长公主,而且臣不再属于陛下的臣子,任何情况包括陛下旨意,都不必再向陛下禀告.臣以祖宗发了毒誓了。”
祖宗毒誓是好东西,聂蒙既然不会背叛,有个武功高强的人保护自然更好了,以后就天高任鸟飞了。
未央宫中,刘彻看着烧了三天三夜都没有歇歇的大火,道:“朕歇会。”
这一歇,再次醒来了,就是熟悉了长门园了。
杨得意小心的问:“陛下,可是做噩梦了?要不要让侍医来看一下?“
刘彻揉了揉太阳穴,他是做梦了,可是他却半分想不起来,只记得他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说他要好好对阿娇,绝对不能失去她。对了阿娇,可好了?于是起身,向阿娇房里走去。
不用那个声音说,他也会一直宠爱着他的妻子,他的表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