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公主一颤,但却擦开了眼泪,道:“陛下,请您惩处我,是我错了,被猪油蒙了心。”
刘彻道:“阿姐既然知道,那朕也不能徇私。阿姐的长公主封号就不能要了,襄儿和熙儿的世子和翁主的封号朕也收回,等日后他们长大,表现能够匹配自己的身份再说。”
平阳公主心中悲痛,彻儿这是恨上她了啊,直接把她最在乎的东西全部拿走。本来她最自豪的就是被封为了长公主,日后更是希望被封为大长公主,而不是被姑姑专美;襄儿和熙儿是她的命根子,自然希望他们身份媲美皇子皇孙,可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果然是她太贪心了吗?她讨厌陈阿娇,讨厌得想要她去死,想要看她落魄,看她跪着求她,这是执念还是魔障?
身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低头拱手道:“诺,我一定好好反省。但陛下,我查到一些东西,陛下也许无用,但是既然陛下如此看重皇后殿下,那陛下还是好好看看吧。阿姐做错了事,这是我的赎罪。”
说完递上了一卷竹简。
阿娇心中一突,看向刘彻。但如今刘彻想要隐藏情绪,那是轻而易举的了,她根本看不出来。
谁知刘彻只是翻了翻,道:“朕知道了,阿姐可还有话要说?”
平阳公主一咬牙,道:“彻儿没有话要说吗?你真的如此喜欢阿娇,喜欢到她都有了二心了,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阿姐这是心疼你啊!”
阿娇看着姐弟俩的表演,皱着眉头说:“阿姐这话是何意?我自和陛下成亲以来,连宫中都很少出,而宫中除了陛下一个男人,哪里有别人?所谓二心,从何说起?”
她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但是此事一直都是机密进行的,楚云和瑞紫他们也是她完全信得过的,难道她们也背叛了她?
应该不可能的,如果她们真的背叛了,那么此时就不是平阳公主口中的所谓查到一些东西了。
那么平阳公主不甘心,又是想往她身上扣帽子?
平阳公主此时已经平静了,反正她也没有什么能失去的了,作为皇帝的亲姐,陛下也不会杀了她。索性最后一搏。
她淡淡的笑了,刚想说话,刘彻截口道:“阿姐,这事朕已经知晓了。阿娇之所以找世外之地,不过是她没有安稳感,对朕不太信任罢了。”
平阳公主和阿娇都目瞪口呆。平阳公主是不置信,阿娇则是没有想到费尽心力保守的秘密竟然被刘彻知道了。
不错,她原本是想刘彻对她不好,想要废掉她的话,她就带着孩子到闽越边上的岛上去自立一个家,反正该有的物品,她叫人陆陆续续都运上去了,最近传来的消息是宅子都建好了。
结果刘彻全盘知晓。
刘彻看着阿娇,道:“朕做得还不够,所以才让阿娇不相信我不会废了她,不会不要她,也不会对付姑姑。”
明明是平静的声音,可是阿娇硬是听出了低落和不甘心,心中不由得有些心虚。在大汉,她这样做,可真是明晃晃的二心了。是个男人都忍受不了,更何况皇帝?可刘彻却能憋住,没有质问她。
她不知道怎么的,鼻子有些发酸,心口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她忙偏过头,掩饰自己的慌乱。
刘彻看到她这样,反而笑得很开心。然后对着平阳公主无奈的道:“阿姐,也许是前世我做错了事情,所以这辈子才要这样还她。别人对她不好,那就是对朕不敬,朕绝对不饶恕。”
平阳公主一听这话,彻底瘫倒在地了,好半天才找回声音,道:“陛下,皇后殿下,我先行告退。”
而那两人已经在对视,一股谁也插不进的温情流淌在两人之间。彻儿啊,他比高祖对戚夫人的态度更明显,更专一。而陈阿娇还是皇后,光明正大的宠着,宗族都没有说辞。
家和万事兴,那是圣人之语。
等平阳公主退出之后,阿娇觉得脸很烫,不想再让这人锐利的眼光落在她的身上,道:“彻儿,你去送送阿姐,好好说说话,免得她想不开。”
刘彻微微一笑,上前搂住她的脖子,一个怜惜而爱慕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道:“好,我先去一会,你好好休息。”
阿娇躺在床上,捂住自己的心口处,听着自己的心跳,她知道本来沉寂无欲的心再次苏醒了。
刘彻追上平阳公主,就见到她眼睛都红肿了,不由得心中一软,到底是自小爱护自己的亲姐姐。
但想起她做的事情,他还是狠下心,道:“阿姐,姑姑的病是怎么来了,阿姐是清楚的吧?”
虽然用的是问句,但是语气却是肯定的。
平阳公主脸一白,这事并没有写在竹简中,她还以为没有查到呢。不错,其实这才是威胁张汤的最重要的筹码。
她让瑞文在加上陈婷以前在堂邑侯府的人,一起给馆陶公主下了楚服给了无色无味的药,这种药的好处是根本没有人查不出来,所有的配方只有楚服一人知道。喝完了之后,人身体就会慢慢的衰老,和老年人最普通的病的症状一样,就这样慢慢的死去。
她要陈阿娇为了馆陶公主的病一直操心,看着她母亲的命一点点消失,绝对是折磨。一不小心,就会忧思过重。
女人太过忧虑,老的快,也死的快。这才是她的目的。
刘彻继续道:“阿娇不知道这事,否则的话,阿姐你今天只怕走不出未央宫了,而襄儿和熙儿下场更是难堪。你和张汤说得没错,祖母的确给了阿娇一只保护自己也能刺杀的暗卫。”
平阳公主忙抓住刘彻的手,道:“陛下,阿姐真的错了,看在我们同为姐弟,自从我又照顾你,看在二妹临走还要我们姐弟相亲相爱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她的确不敢了,有强悍的皇帝,无论她怎么做,都是输,索性就老老实实的,以期换得来日的她的儿女能够有好的前途。
再说窦太皇太后一直是她心中恐怖的存在,自小她就害怕,如今知道阿娇得到了她的势力,想想老太太的手段和狠绝无情,陈阿娇行事根本就是第二个老太太,她是真的不敢了。
是人都惜命,更何况荣华富贵她还没有过够呢。
刘彻伸出手,道:“把解药和配方给朕。”
平阳公主立即从袋中掏出。刘彻看了看,道:“阿姐,最好忘记这件事,否则我保不了你,也保不住襄儿和熙儿。”
平阳公主哪里还敢有别的心思,只想带着熙儿赶快回去,皇宫虽华美,但却犹如血盆大口的猛兽,要吞噬了她。
等平阳公主走后,刘彻道:“去悄悄给姑姑用上。”
“诺。”一个影子过来,接过解药。
回到椒房殿中,阿娇已经恢复了心虚,用手敲敲竹简,道:“瑞文是怎么回事?”
刘彻漫不经心的说:“一个侍婢,谁管她怎么回事?反正她的九族,朕已经着人去拿了。”
阿娇只好作罢,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想法变了,两人之间的气氛都有些变化,惹得椒房殿众人都捂着嘴笑,侍女们更是羞红了脸。
而刘彻早就笑得万分得意。
翌日,刘彻在宣室殿中宣布了巫蛊案的结果,皇后被人陷害,一干人等都有了下场,主犯张汤及其妻子、侍婢都判诛杀,其余张家人剥夺官职,贬为庶民;瑞文诛九族;公孙贺、陈掌等从犯剥夺官身和爵位,贬为庶民,三代不得推荐入朝;卫青管束不严,罚俸三年,戴罪立功,即刻启程前往匈奴,找出匈奴王庭,进行决战。椒房殿有错的侍婢没入掖庭,楚云。瑞柳无错,原地释放回到了椒房殿。
阿娇为最后坚持的人挨个接见安抚,更是换得了这些人的忠心。而瑞文这样做的理由,竟楚云说明,她才知道,原来这个聪明机灵的侍婢一直都是心大的。
楚云气愤道:“原本婢子还不相信,但赵大人让婢子见到瑞文,婢子就猜测这个贱婢喜欢陛下,虽然她不承认,但是婢子还是看出了端倪。”
她呸,低下头以为她还不到眼神,但是她的耳根在听到她说起陛下的时候,竟然有些微红。
阿娇摇摇头,瑞文为一己之私,将全族都陪了进去,尽管她家自奴隶起家没有几口人。于是就放下了。
元光六年很快过去了,这年虽然有巫蛊事情发生,可是和前世不同,她没有被废。刘彻甚至更宠她,只要她说出的话,他一定支持到底。
前世的坎坷今世已经不再重现,她成为大汉唯一的享受一夫一妻没有姬妾的皇后。
临终之时,阿娇也没有了半分遗憾,玙儿虽然立太子立的早,但刘彻却不如前世怀疑刘据一样怀疑他,也没有一直抓住权柄不放。
等玙儿三十岁的时候,刘彻就退位,和她一起去了闽越的宝岛,美其名曰,要享受一下世外之景。
她却是知道是因为她在生了最后一个儿子刘璐之后,彻底伤了身子,刘彻不敢让她在怀孕,但到底年纪大了,身体一点点垮了下去。
哪怕再多灵丹妙药也挡不住老天爷给的命数,就如同母亲临终前所说:这辈子没有遗憾就安安心心的走吧,儿女也不要悲伤,要高高兴兴的送她走。
如今她也是一样,她这世有了旷世的好夫君,有了孝顺的三子两女,孩子们成亲后也各有各的精彩生活,果真没有遗憾了。
征和元年,太上皇后陈氏病逝于闽越宝岛,终年六十八岁。而三天后,太上皇刘彻也闭上了眼睛。
孝昭皇帝刘玙以武为先帝谥号,曰武帝,母为孝武皇后。
司马迁著孝武本纪,武帝开篇曰:陛下重诺,爱护百姓,驱逐匈奴,开疆拓土,是为一代明君也。
时光流逝,孝昭皇帝延续了大汉的辉煌,武皇帝彻底解决了匈奴外患,三代之后,部分匈奴人远走西去,而在匈奴草原的匈奴人彻底并入了大汉。大汉国力逐渐走向了世界的顶端。
但却也抵不住时代的变迁。大汉终没落,无数的新朝兴起。不过几千年下来,无数人的人自称汉人,民族为汉,而兴起大汉鼎盛的汉武帝刘彻更是被很多人崇拜。
自然那对帝后的故事时间虽已久远,却日久弥新,金屋藏娇在这个时空被无数女子向往,是怎样一个女子,让一代帝王心属,再也装不下旁人了,青梅竹马、一世荣宠,这才是做女人的极致。
透过历史的幕帐,传来的却是少女清冷而坚定的声音:“金屋?我可不稀罕,我想住金屋,自己给自己建就好,为什么要你来?“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