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回来的海莉拎着自己的行李箱,意料之外的在门口碰到了以为是夏朝的嘉泽勒。
“嗯……”女仆小小的皱了下眉,从门后探出半边身子。“小姐找哪位?”
海莉闻言挑起一边眉毛。
“我住这,我是这家人收养的孩子。”
嘉泽勒顿了顿,脸上随即展开一个恭敬的微笑侧身拉开了门。
“那倒是我失礼了,这位……?”
“叫我海莉谢谢,还有如果你真的是她找来的什么女仆之类的角色……那你负责她一个就行,不用管我。”对方漫不经心的回答,拉着行李箱大大方方进了门。
“我只是过来看看她现在什么样……哇哦。”
女孩不经意的一回头,看到了女仆双腿的刀锋,美丽而极度危险的存在。
“看起来并不是普通的女仆哈?这位陌生的女士?”
嘉泽勒微笑上前接下她手中拽着的拉杆箱,欠了欠身子对女孩行了个礼。“我跟随我主人的时间比小姐想象的要远、知道的也比您想象的多。”
“……刚刚猜到了。”她撇撇嘴,脱下自己的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然后搓了搓手。“我去找她说一下我回来了……女仆小姐介意帮我弄杯果汁么?”
“嘉泽勒。”她特意强调。“而且我的主人现在不在,小姐。”
她本来习惯称呼夏朝为小姐,但是既然有了一个新的“小姐”,那么叫主人也不错。
说实话嘉泽勒更喜欢主人这个叫法多一点――但是鉴于称呼夏朝为主人的实在是太多,那么换个更加不同的称呼更有利于凸显出自己的不一样。
……像是那两个如今依旧未曾改过“老师”这一称呼的家伙。
女孩歪了下脑袋,像是没看到女仆眼底一闪而逝略显炫耀式的蔑然,仿佛是嘲笑她丝毫不受自己主人的重视:明明是被收养的孩子,却在离开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告诉。
虽然知道自家监护人一向放养自己没心没肺的行为很多时候会引人误会,但是为了这么一点细节就生出傲慢之心,也许这位女仆小姐在夏朝……或者说她自认为,在夏朝心中还是地位不低的――至少没有和自己的养女说明自己的存在,就成了她不受重视的证明。
“没关系,”她无所谓的说,“我知道我该去哪找她不用担心。哦对了……我的箱子是空的,随便你怎么处理就好了。”
女孩穿着最普通寻常的连帽衫和牛仔裤,面容不过清秀,气质略显超脱年龄的成熟冷静,嘉泽勒见识过夏朝如何过分宠爱纵容曾经的两个弟子,下意识做出了先入为主的判断,现在看到女孩的表现,嘉泽勒几乎是瞬间收敛起所有不该有的冒犯情绪。
她的主人、那位伟大的黑魔王,怎么会选择普通的孩子留在自己身边呢?
主人是没有错误的。
所以轻易做出之前判断的,是自己的错误。
嘉泽勒毫不犹豫的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我去帮您准备果汁。”她双手叠放在身前,低下头对女孩恭敬而温顺的回答道。海莉迟钝的眨眨眼睛,有点没反应过来女仆的变脸速度:“……加些冰,谢谢。”
嘉泽勒踩着那双看起来颇为危险锋利的刀锋义肢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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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熟门熟路地走上楼梯进屋,推开夏朝书房暗室的门,顺着石阶回旋而下,在门外敲了三下后,厚重的石门缓缓被拉开,扑面而来一股被热力熏腾之后药草与血腥相混合的味道。
海莉皱了一下眉。
比起外面的豪华家具,这里只有木桌木椅和些许朴素的器具,零零散散摆放着有不少古老的奇怪东西,海莉找到了不少临时制作草药的痕迹。她推开离自己最近的那扇木门,屋内雾气弥漫,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能感到血腥味愈发浓郁了起来。
她听到了水声,像是巨大灵动的游鱼破水而出的声音。
女孩顺着声音走过去,踩过雪白玉石的台阶,在水池旁边坐了下来。
血红色的池水中站着浑身赤|裸的夏朝,女人漆黑的长发湿漉漉的贴在她的身上,她抱着手臂环在胸前,水面之上的女子腰肢纤细肤白如玉,像是不知哪里来的诡艳水妖。
海莉伸手在池水中拨弄了几下,难得惊叹起来。“池子加魔药,还有静养……我的天哪你这又是找了多少回的死啊……”
她为这一池血红的程度感到惊讶。
“不知道,你觉得我会记这种东西吗亲爱的。”她看了一眼水池的颜色,放下抱在胸前的手臂,整个人向后仰去,任由池水重新没过自己的身体,长长的黑发像是水藻一样在水面飘荡着。
海莉重重叹了口气,用力抓了抓头发。
“好吧,你的回答也算是意料之中。”她按着膝盖站了起来,“需要我去帮你找找浴袍么?虽然我觉得你这一身血水最好还是冲洗干净然后再出来比较好……”
夏朝从水里探出身子,一双细白的手臂撑在水池边的玉石池壁上,滴下点点血水的痕迹。
海莉看着她,忽然皱了下眉。
“我记得你是可以完全自愈的吧?哪怕是濒死的伤势都没关系……”
夏朝扭过头看她,点点头:“对,我身上哪里有什么不对吗?”
海莉让她站起来,背对自己。
浸湿的黑发贴在她的背后,背部两条浅色的红痕从肩胛骨那里蜿蜒而下一直到腰侧的位置,她自愈速度很快,更何况这种印记就连普通人的体质都会很快消除掉;夏朝泡的池子是她专门用来大规模疗伤除毒的药池,泡在池水里而且已经逼出去绝大部分残存在体内的淤血的夏朝没有任何理由身上还残留着哪怕一星半点的伤处。
“你的背上有伤,朝。”
夏朝稍稍扭过身子,抬手勾在背上试图去摸,然而触碰到的肌肤光滑平坦,根本摸不到所谓的伤口在哪里。“什么样的伤口,女孩?”
“……嗯,”女孩皱皱眉,两只手在半空比划了一下线条的轮廓。“从肩膀这……到这,腰,颜色很浅,像是马上就要痊愈的新伤。”
夏朝尝试触碰后背的动作顿了顿,缓缓收回了手。
“像是翅膀的痕迹?”女人脸上扬起若无其事的轻笑,抬腿从池子里走了出来,血红色的水珠顺着她光洁的肌肤滚落滴下,当夏朝走过最后一阶台阶站在地面上转身去拿放在一旁袍子穿上时,只见冰肌玉骨发如浓墨,整个人清清爽爽,不见半分带着血腥味的潮气。
“我就知道路西法不会轻易放过我,总有一天不是我成了他的藏品就是他被我夺走剩下半个地狱的所有权。”她语气平静地边说边低头系腰带,动作很是粗暴凶狠,海莉看不过她摧残自己的衣服,翻了个白眼上前一步替她拉好过分敞开的衣襟,仔仔细细系上手里的带子。
“我现在开始担心将来我不在怎么办了。”
女孩低头的时候轻声嘀咕了一句。
“总不能指望彼得?帕克那个奶味还没褪干净的小子以后照顾你吧?我觉得他可受不了你有事没事冲自己脑袋开枪的奇怪爱好。”
夏朝笑眯眯的不轻不重的拽了一下女孩略有些长的一缕头发。
“你比他还小几岁,丫头。”
海莉最后整理了一下她的腰带的形状,然后抬起眼对她挤出来个虚伪的假笑,下一个瞬间立刻面无表情。
“但我和他不一样……很多地方都不一样。”
夏朝松开捏着她头发的手指,微笑回答:“我承认。”
“彼得帕克是个非常不错的好孩子,海莉。聪明、天真、柔软,几乎可以用骑士精神来形容的英雄主义……简直就是稀有动物。”
“所以这是你对他常常多加照顾的原因?”海莉撇撇嘴。“你喜欢他?”
“当然不是,”夏朝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用桃木梳梳发,“我如果真的‘多加照顾’,那孩子现在一定不是如今的样子。”
“好吧,那你告诉我你是如何看他的?彼得帕克?”
夏朝拢发的动作一顿,她抬起眼,似笑非笑的望着女孩。
“你对这个还真是感兴趣啊?”
海莉一脸严肃:“我那个……总得知道那小子未来会不会是我的养父什么的?虽然你名义上的年纪只比我大几岁,但我们都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是对着你这张脸叫不出来妈而已。”
夏朝一挑眉:“……希望不是查尔斯给了你这样的错觉。”
“我得说我还是很担心你的爱好的。”海莉神情诡异:“你不会和我们校长复合吧?”
“不可能――虽然说我依旧喜欢并欣赏查尔斯这个人,但是绝对不是所谓的爱情,甜心。”
女人回答的毫不犹豫且极为轻描淡写。
海莉蹲下来趴在她的腿上,笑嘻嘻的瞧着她的脸。
“初恋的结局总是苦涩的哈?”
夏朝含笑捏了捏她的鼻尖。
“――大部分都是。”
她回答。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会突然想问我这些?”
她点点女孩的额头,声音很是温和。
海莉皱了一下鼻子。
“我看到他了,彼得?帕克……那小子变得不一样了。”她蹭蹭自己监护人贴在脸颊上的细软冰冷的手掌。
“如果说我以前还担心他会和你在一起的话,现在我要担心你以后会不会因为只有你一个太孤单了,朝。”她忧心忡忡的抬头看她。“他和查尔斯一样,选择和你你走了一条不一样的路,而且一定不会为了你回头――你不用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就是知道。”
夏朝只是微笑,她摸了摸女孩的头。
“孩子总是会长大的,海莉。”她轻笑:“这对我而言是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