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景十九年的春天,北辰军队在青江上搭起了跨江的浮桥,大军连夜渡河。說閱讀,盡在天明时分,便向南郡都城辉陵起了攻击。
南郡第一战将朱翔已死,因此再无人可以抵挡北辰铁骑精锐。睿王皇甫瑄亲自上阵杀敌,北辰士气大振,一路势如破竹,径直攻入南郡王宫。
最终南郡王室全部被俘,南郡国主在宫中放火,企图自杀以谢天下,然而却被北辰士兵从柴堆里拖了出来。
北辰大将军曹彬攻打南郡数年无果,然而从未上过战场的北辰睿王皇甫瑄第一次领兵,就平定南郡,经此一战,皇甫瑄名扬天下,随后很快便与曹彬、陈王并成为北辰三大战将。
此后,皇甫瑄深得天景帝重用,多次领兵出征,击退来侵的东寰大军,他登基后更是带兵一举平定七国,成为名垂千秋的一代帝王。
自然,这些都是后话。
然而现在最皇甫瑄担忧的,是下落不明的楚然。
与此同时,冷卓乘坐的船一路北上,很快赶到东寰大营。
东寰此次名义上对外宣称是大将军黄赫领兵,但是实际上很少有人知晓,其实乃是国君御驾亲征。
东寰国君是段姓,名段城,虽然登基只有不到一年的工夫,而且期间天灾**不断,先是七剑谷起事反叛,之后又遇上百年不遇的大旱灾,但是东寰的国事依旧强盛,其中冷卓可谓功不可没。
冷卓一进入东寰大营,便直奔偏帐而去,段城此次扮作黄赫的副将,知道的人只是少数,这也是他登基以来东寰第一次出兵,因此他不顾大臣们的反对,坚持要随大军出征。
知道劝不住段城,冷卓便也不再多说,只是立刻设下连环计,先从无忧山庄取走银两作为粮饷,又希望借用无忧山庄的船队运兵进入辉陵。在打下辉陵之后,也可将北辰的青江大营一举歼灭,了了边境之忧。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次棋逢对手,无忧山庄的主人,竟然出自北辰皇室,这番动作更逼得对方抢先攻打辉陵。
若是换了别人,必将束手无策,但是冷卓并非寻常角色,他很快就有了新的对策,楚然在他手中,就是攻城最好的筹码。
东寰大军在北辰攻破辉陵之后迅集结,企图趁着对方疲惫时一举反击,但是有了邱贺明的计谋,加之曹彬的战术,皇甫瑄带人几次击退了东寰的攻城,一面派出了幻影堂的所有人手,到处寻找楚然的下落。
而被软禁在东寰大营里的楚然,虽然连着服了几天的药,但是伤势非但没有好起来,反倒愈的严重了。他几乎是整天的昏迷不醒,少有清醒的时候,便不住的咳嗽吐血。
后来便开始水米不进,连药送进嘴里也尽数吐了出来。
冷卓几次以灵力为他续命,他心中深知楚然的情况,他灵力被封,护体的元气已散,再加上强制的驱动冰石,伤及肺腑,若不是冰石天生有护主的能力,他早已经性命不保。
然而,最重要的是,现在的楚然在潜意识里毫无求生的念头。
他几乎将自己全部封闭起来,不接受外界一丝一毫的救治。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昏睡不醒的模样,冷卓会不由自主的心痛起来。
“我看,不能再拖了。”
冷卓看着楚然越消瘦的脸,原本圆润的下巴此刻已经显得尖了许多。
“真是难得,你竟然对他心软了……”
段城的声音异常的清亮爽朗,脸上的笑容也异常灿烂,每当看到冷卓的时候,他的心情都会变得非常好。
虽不如冷卓那般风姿卓越,但是段城面如冠玉,眉眼的轮廓深邃,鼻梁高挺,身上自有帝王的一派威严。
他和冷卓从小一起长大,在他眼里,早已经认定了那个笑得风轻云淡的男子,他就是他此生的唯一,别无其他。
“呵呵,看到他,总会想起以前的自己。”
冷卓将手缓缓搭在段城的手臂上,他也曾经被人看做是段城的弱点,也曾经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守护着段城。
“好在,都过了去……”
感觉到段城温暖的手缓缓覆上自己的手掌,冷卓微微一笑,只有在段城面前,他才会露出那种温暖而恬静的笑容,温柔单纯的像个孩子。
“这样吧,我们明天再攻城,这次带上他……”
段城看向楚然,熟睡的少年纤弱的像个孩子,他眉头紧蹙着,仿佛在梦里,也带着化不开的忧愁。
“好,那我再试着配一副药给他。”
冷卓点点头,抬手去为楚然把脉。
段城静静的注视着冷卓的侧脸,他何其幸运,能够遇上这样一个人,有了他在身边,就算要他放弃东寰的锦绣河山,又有何难?
战鼓擂响,我们还是要上战场的。
既然避免不了,就好好的场吧!
黎明时分,东寰大军开拔,沿着青江南下,很快到达辉陵城附近的水域。
北辰大军虽然刚刚经过大战,但是因为次取胜,因此士气空前高涨。
两军的战船在江面中央的宽阔水面正面相遇,各自战鼓擂的震天响,刀锋闪亮,杀气蔓延。
冷卓换了一身绛紫色的戎装,金边窄袖,他第一次没有蒙面纱,也没有以灵力遮挡自己的脸,只是扬起了披风上的帽子,站在一侧,远远的看向副将打扮的段城。
楚然站在冷卓的身边,他整个人纤弱的像风中的一片叶子,白衣飘荡的模样,让人看了就心痛。
不知道为什么,东寰的船队一靠近辉陵,楚然就自己醒了过来。
他不肯说话,也不肯喝药吃东西,只是静静的靠在床边,看着辉陵的方向,唇角漾起淡淡的微笑。
心中只是默念着,皇甫瑄,等着我,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你说,他会为了我放弃辉陵城吗?”
看着冷卓,楚然突然开口说话,醇厚的嗓音一响起来,仿佛穿透了时空的界限,甲板上骤然安静下来。
“我相信,你在他心里,比什么都要重要……”
冷卓语调悠扬,旁若无人的对着段城展露笑容。
“是啊”,楚然叹了口气,脸色依旧苍白,但是目光中却有波光闪烁。
抬头就能看到北辰的船队,也许皇甫瑄就在中央的那艘大船上,自己不见了的这些日子,他应该会很担心吧?
他甚至可以想到皇甫瑄一脸焦急的样子,他是不是又瘦了,会不会在半夜的时候想起自己看着窗外不停的叹气……
然而视线里,北辰的两艘先锋船缓缓让开航道,中央的一艘主战船迎上来,一身戎装的皇甫瑄就站在船头,脸上带着少有的冷峻的表情,英俊的面容在水波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动人心魄。
楚然的指尖轻轻动了动,身子往前倾,好像是被船的晃动带了一下。
他抬头看向皇甫瑄,从此再也难以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几日不见,他真的很想他。
想到这里,楚然轻轻后退了一步,转头去看冷卓。
冷卓虽然还是看着他,但是目光却不经意的飘向段城那边,楚然向来心思细腻,早已经现两人之间的不寻常,只是他虽然见过段城几次,却只看见他一直是副将打扮,并未放在心上。
“呵呵,久违了啊王爷!”
冷卓上前一步,抬手挥了挥,一直游弋在主战场两侧的护卫船便缓缓让出视野,两军的中央战船终于迎面相遇。
中间只隔着数十丈的距离,楚然看到皇甫瑄的时候,皇甫瑄也一眼就看到了楚然。
他的一身白衣飘荡,太过惹眼,那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熟悉。
这几日来,他派人遍寻楚然不见,整日几乎坐立不安。
当幻影堂的探子回报,在东寰的战船上现了楚然,皇甫瑄几乎要拍案而起,立刻出兵将楚然就出来。然而东寰的战书也同时送达,若不想楚然死,便要从辉陵撤军。
将士们纷纷反对,皇甫瑄也只能沉默不语,他愿意为楚然放弃一切,但是他却难以向众多浴血拼杀的将士们交待。
想来想去,还是下了命令,大军整顿行装,等候号令,随时撤离。
自己则带了水军出城迎敌,决定先看看情况,再想对策。
远远的,楚然与皇甫瑄的目光一经交汇,立刻就洞悉了对方心中的想法。
为了对方,他们愿意做任何事。
不怕,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