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司徒唤霜抬起头红着眼对黄琼道:“臣妾知道此次陛下南下,肯定有重要事情处置。所以臣妾并未想要与陛下一同南下。臣妾别无所求,但求让臣妾去给父母扫墓,将这个消息告知他们。以使得他们在九泉之下可以安心瞑目。臣妾微服快去快回,保证不会惊动任何人。”
司徒唤霜这个请求,黄琼沉吟了一下之后道:“霜儿,不是朕不让霜儿去。朕的意思是,这个消息再仔细的核实一下,确认确实准确无误后。朕到时候,会陪着霜儿和蔡姐一同去。若是此事是前线将领误报,朕丢人可就丢大发了。百年之后,又有何颜面去见岳父岳母?”
黄琼的话音落下,看着司徒唤霜低头不语的样子。有些心疼她的蔡氏,也拽起司徒唤霜的小手轻声道:“霜儿,此事你就听陛下的吧。你这些年都等了,也不差这十几天。若是那个人,真的没有死,而是诈死或是前面的将军们误报,那笑话可就闹大了。还是稍微在等等。”
“你不是也说过,那个人一向狡猾多诈?若是他为了逃命,诈死欺骗朝廷。到时候,在海外另外出现一个人,到时候无论陛下,还是你颜面上都难看。姐姐和姐夫地下有知,也会埋怨你们骗他。姐夫那个人活着的时候性格你还不清楚?从来不说假话,更讨厌别人欺骗他的。”
其实不用蔡氏劝说,司徒唤霜也知道黄琼此举是对的。那个人一向狡诈,为了权势和财富,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如今他已经日落西山,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诈死的事情不是做不出来。他那种人,只要没有亲眼见到他的尸体。这天下就没有一个人敢保证,他就是真的死了。
蔡氏如今又搬出了早逝世父母,想起自己那个,如今连相貌都已经想不起来的父亲,自己记忆中所剩无几的性格,司徒唤霜沉重的点了点头。看着总算稳定下来的司徒唤霜与段锦,黄琼神色上虽说没有表现出来,可心中却是暗自松了一口气。二女都是性子极其倔强的人。
而这种性格的人,往往一旦认定的事情,往往很难被人说服来改变主意的。若是二女认准了的某些事情不肯回头,自己肯定又得花很大心思劝说她们。现在二女情绪稳定了下来,自己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黄琼今儿那也没去,不仅在司徒唤霜这里,与几女一同用了晚膳。
晚上更是宿在了司徒唤霜这里,当然其他几女人,黄琼也是一个都没有放走。第二日清晨起床,挨个吻了吻因为还在沉睡几女之后,黄琼才起身穿衣离开。下了早朝,黄琼将傅远山与吕端,以及永王和高怀远一并都找来。将曹锐几个人的折子,先交给几个人传阅了一遍。
几个人都是有城府的人,自然不会做出后宫之中那种喜极而泣的事情。除了永王了说一句,卧槽,那个老家伙总算是死了,这可得大排三天筵席好好的庆贺一下之外,其余的几人,包括最为年轻的高怀远在内,倒是都还能沉住气。虽说神色之中,也可以看到几人脸上的喜悦。
但城府,却让他们并未将喜色,过多的表现在脸上。接下来傅远山的第一句话就是,伪帝是不是真的死了,需要好好的调查一番才行。以他这几年对那个人的了解,就算是见到他的尸体,都未必能确定他是真的死了。庆祝,至少在确认他真的死了之前,还不到那个时候。
对于傅远山的话,黄琼微微点了点头:“傅相,这才是老成谋国之言。伪帝性情极其狡诈,朝廷必须要防范其所谓死,是在玩一手移花接木、假死脱身诡计。在一时难以查清楚的情况之下,朕决定亲自着手调查此事。再加上大理国境内战事、所以,朕决定亲自南下广南西路。”
黄琼此番话倒也开诚布公表明自己想法,在场的几个人饶是在老成谋国,宰相的城府再深,却是都愣住。只是几个人正要开口劝说黄琼,不可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的时候。黄琼却是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想要说的话:“此事事干重大,朕若是不查清楚,可谓是觉都睡不着。”
“伪帝在海外有一个秘密据点,此事诸位都已经知晓。但这个据点在哪儿,那里如今聚集了多少人口,还隐藏着多少叛军,究竟是什么人在主持。甚至就连其属下船队有多少艘船,朝廷到现在还一无所知。最为关键的是便是查明白了,以如今朝廷水师现状,也是无力征讨。”
“若是让此人诈死,溜出官军合围。以其狠毒的心性,翻云覆雨的手段,属下拥有的庞大船队,沿海诸路将会永无宁日。大齐的海岸线北起山东路,南至崖州长达数万里。在朝廷水师已经彻底糜烂,早已不堪一战情况之下。这万里海岸线,都会成为其随时可以登陆的地方。”
“而这万里海岸线,朝廷又该如何设防,需要调动多少兵力,才能守得密不透风。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断然没有千日防贼道理。之前桂林郡王所属水师,已经对江宁府采取过攻击。若不是朕早有准备,提前在江宁府沿江一线,修建了大量的炮台,布置了大量几千斤重炮。”
“击退了沿江而上叛军水师船队,恐怕如今江宁府早就已经丢失。江宁府在本朝的重要性,不用朕说,诸位也应该清楚。一旦江宁府丢失,连接江南江北的漕运,将会立即被切断。到时候江南的财税和粮食无法北运,南下诸军军心和士气也会彻底的瓦解,也就没有现在局面。”
“而整个江南的民心,也会彻底的陷入混乱。甚至有可能整个江南,都不会为朝廷所有。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已经有了前车之鉴,如果朝廷还不做防范的话,早晚要吃大亏的。更何况,一条大江上千里长。从江口到武昌府,叛军水师若是溯江而上,处处都可以登陆作战。”
“最为关键的是,如今如今朝廷重开海上商路,鼓励这天下的行商出资造船出海,至南洋和东瀛贸易。若不是朝廷在江南连续大败叛军,在不到三年之内,将原本气势汹汹的叛军,压缩到广南西路一隅。朕又让永王彻底查抄伪帝产业,杀掉了伪帝留在京城实则为质的儿子。”
“可以说用自绝退路的极端方式,才使得这天下的商贾,重新建立起对朝廷的信心。又放开了江宁府的几大船厂,允许民商订购大船。甚在订船的时候,开始以降低造价的办法,贴补那些商户。耗费了如此多的心血,才让那些商户,陆续开始筹集银钱,购买船只出海通商。”
“又哪有如今万商出海的样子?虽说商税今年才开始见到,也不过几十万贯钱,但毕竟是一个良好开端。可朝廷能在陆地上,打垮这数十万叛军。但到了茫茫的大海上,朝廷却是无可奈何。此人阴险狡诈,可谓是不择手段。以庶子身份出掌王府,居然没有引起太大的风波。”
“甚至桂林郡王府,被他整理成铁板一块。别说其余的庶子弟,便是他那几个嫡出的兄弟,又有哪个能争得过他,甚至形成威胁过。能做到这个地步,单靠前任郡王支持可能吗?在其为郡王的时期,朝廷不仅彻底失去了对其王府的掌控,甚至到后来就连眼线都难以安插。”
“别看他已经穷途末路,但百余年积威和打压下来。即便到如今这个地步,他桂林郡王府,如今在江南诸商家余威仍旧犹在。更何况他们手中,还握着大量的水师,更有着丰富的航海与通商经验。甚至不用多,那些商家掏空家底建造的大船,只要有十条出海回不来的话。”
“那些好不容易才恢复信心的商家,都会立马的退出。毕竟商人是追逐利益的,重开商路不能给他们带来利益,反倒是让他们赔的血本无归,换了谁都不会再做。那朝廷这些年做出的努力,就将彻底的白白浪费掉。他死了,便是那个秘密据点还存在,恐怕也会有几年混乱。”
“他若是还活着,出海跑去那个据点,恐怕那边会立即重新成为铁板一块。此人玩弄过权术上,可谓是登峰造极。而且手段阴险毒辣,无所不用其极。他真死了,无论谁掌管那个秘密据点,都要经过一段时日混乱才能稳定。这样还可以给那些商家,一些发展壮大的机会。”
“更可以,给朝廷一段时日整顿水师。可若是他活着回去,那朝廷之前所有的苦心,都将付诸东流了。到时候朝廷的税收收不上来,商家赔的血本无归,甚至有可能会引发天下的动荡。此事如今甚至已经关系到朝廷生死存亡,所以这一次,朕必须要亲自去一趟才能安心。”
说到这里,黄琼看了看面前几个人,听完自己这番话之后,凝重的神色,加重语气道:“朕离京之后,由皇后负责监国,日常政务以傅相为首,由吕相协助处理。朕不在京城期间,所有的事情你们二人商议决断之后,上报皇后用印。朕离开的时候,会授予你们临机决断之权。”
“遇到实在难以决断的,写上密折交由南镇抚司,由他们负责传送到朕的面前。高怀远负责监控京城一切动向,同时要保证朕与京城之间的联系。永王负责监管在京所有宗室,以及诸王的一举一动。若是诸王有什么异动,可立即交高怀远先行锁拿圈禁之后,再行上报给朕。”
“此外,朕已经调于明远立即返回,主持枢密院与军务。但朝中所有大小事宜,军政二务还是以傅相为首。除非傅相同意,皇后用印,否则朕不在京城期间,除了南方平叛作战之外,天下军马不得有任何的调动。若是必须调动,则由傅相、张相,于明远三人联署才可以准许。”
“朕不在京城期间,所有官员调动,除了已经定了外放的之外,一律都全部停下来。待朕回京之后再行商定。朕外出期间,你们不要受任何人的干扰,更不要理会除了朕与皇后之外的任何人。只要朕外出这段时日,这天下不出什么大乱子,你们对朕来说就是天大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