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黄琼在又拍了拍那个店小二的肩膀之后,便转身带着三女离去了。而在黄琼离开之后,永王却是不由自主的摊倒在椅子上。良久才对那群还跪在地上的混混道:“李大、张二、宋三、纪四、周五、杨六、白七、贺九、黄十,咱们十个人,这些年联手在京城做了不少事。”
“当初,你们还不知道,我是天家子弟的时候,咱们一个头磕在地上,斩鸡头烧黄纸喝血酒,说的是同生共死、不离不弃。后来你们知道了我的身份,又全力帮着我做事。这些年,咱们兄弟之中,二哥当年与人争地盘的,中了人家的圈套,用麻袋套住脑袋乱刀痛死了。”
“大哥,前年也因为旧伤复发也走了。四哥为了保护咱们几个人,七年前也被活活枷死在京兆府大牢里面。九哥,也因为贪花好色,被人害死在了女人床上。原来的京城十虎,现在就剩下了三哥、四哥,六哥,还有七哥和我这个老十了。原来十兄弟,现在只剩下了一半。”
“你们每一个人,对于我来说都弥足珍贵。我知道,三哥现在多少有些心生异志,甚至是与我离心离德了。但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他,他永远都是我的三哥。还有四哥你,我将那个青帮交给你和六哥,就是将希望放在你们身上,盼望着二位哥哥,能够约束得住这些兄弟。”
“也能劝说三哥和七哥,别做的太过分。七哥那个喜好我知道,我也知道是当年我一味的,甚至是无原则的纵容和包庇害了他。但我也曾经不止一次劝过他,天变了,现在天已经不再是当年了。那位主是眼睛不揉沙子的主,在他眼皮子底下还肆无忌惮找事,就等于自己找死。”
“你们信不信,若不是那位主念着旧情,还想着给你们拼命找出路。换了别人,这京城早就血流成河了。至于你们,恐怕早就被杀人灭口了?现在南镇抚司,都在他手中牢牢掌握着,别说你们了,便是我都一点手都插不进去。一旦引起南镇抚司注意,谁都保不住你们了。”
“可你们都是怎么做的,一个个的不知道收敛,甚至比原来还要嚣张。七哥今儿但凡知道收敛一些,能招惹到今儿的祸事?三哥,现在心思还放在偏门上,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我原本以为,四哥还是知我、懂我的。可现在看,也许是我真的高估自己了,更高估了几位哥哥。”
“在他面前,还睁着眼说瞎话。四哥,你想要保住七哥的心情我理解。可这个话,你不该说,我更不该说。你真当这位主,坐在高高的皇位上,真的看不到外面发生的这些事情?我告诉你,他别看不说话,但他什么都是清楚的。他这是留给咱们,自己整理内部的时日呢。”
说到这里,永王站起身迈步向外走去。只是在走出门外的时候,看着躺在地上的白七之后,蹲在地上轻轻抚摸了一下白七的脸。闭上眼睛,脸上随即流下一行清泪。又紧紧拍了拍白七的手,轻声一叹:“四哥,我言尽于此,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不过我相信,四哥不是那种昏聩到拿着全部兄弟命去赌的人。至于七哥这里,你自己决定吧。今后这事,搞不好我都自身难保,实在无法为你们摆平了。四哥,若是真的下了决心,就做的痛快一点,千万别让他遭罪。我估计京兆府或是南镇抚司的人,这会应该就快要到了。”
又看了地上的白七爷一眼,永王跪下来磕了一个头之后,最终起身离开了。而在永王离去,还不到一盏茶的时分,街道上便传来人喊马嘶的声音。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这位纪四爷长叹了一声,看了看地上的白七爷,眼泪也流了下来:“老七,千万记得到那边要涨涨记性。”
“这事怨不得别人,是你自己在作死。那位主,能从那么多的皇子之中,一路杀出来坐上皇位。在郑州杀了一百多官员,在宁夏府大开杀戒,将宁夏府的几个党项人部族都灭了族。心比铁还要硬,他若是真的动了杀机,这京城得血流成河,我不能不为其他的兄弟着想。”
“我和老十,都不能让你落在南镇抚司的手中,那样只能更遭罪。因为你做的那些事情,若是都掀出来,恐怕搞不好得千刀万剐。更何况,那些人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这一进去指不定多少陈年旧案,是不是你做都能栽在你身上。老七,四哥让你走的痛快一些,不遭罪。”
话音落下,咬了咬牙,纪四掰住白七的脖子,狠狠的一拧。等到高怀远亲自带着南镇抚司的人,以及京兆府的二十几个捕快上楼的时候,之前还嚣张无比的白七,已经死得不能在死了。看着地上已经没气的白七爷,这两年已经锻炼出来的高怀远,对有些些东西自然是明了。
高怀远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纪四肩膀道:“我回去可以向皇上交差了。不过,人死了,永王还是要给皇上一个交代。至于是什么交代,麻烦纪四爷自己与永王商议去吧。你们与永王殿下关系密切,永王又是我的嫡亲舅父,该照顾的我自然会照顾,这一点,我还是清楚的。”
“但我也明确的告诉你们,千万别自己再作死了。到时候,就算我与永王联手都保不住你们。还有宋三那里,告诉他最近收敛一些。现在的京城虽说还未实行宵禁,可南方战火还远未平息。别在这个时候,把刀把子主动送到别人手中。到时候,皇上就算不想动手都不行。”
这番话知心话说罢,高怀远也没有犹豫,挥了挥手带着人离开了。而此时的他,却是有些佩服这个纪四爷。京城十虎的名声,他在接手南镇抚司,整理存档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清楚这十个人其中一个,便是他那位七舅舅,也就是永王。更知道,这些人几乎掌控了京城黑道。
至于永王利用这些人,究竟存了一个什么心思,高怀远却是看透未说透。有些东西,说的太清楚反倒是不好。但他知道,当今这位之所以要压制这些人,除了这些人的确现在有些无法无天之外,更多恐怕还是为了永王。自己眼皮子底下,有着这么一个庞大暗中势力的亲王。
别说当今了,便是换了谁,又能睡得安稳?要知道,这些人论起功夫来,连弱鸡都算不上。更没有受过任何的正规训练,与御林八军相比,恐怕再烂的军队也不是对手。可这些人的耳目之灵,嗅觉之敏锐,触角之多,对各行各业的渗透之深,恐怕远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得到的。
更何况,御林八军最低层的士兵,很多压根就是他们中的一员。各衙门之中当差的人,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他们的人。别看这些人是混子,可三教九流都有的。在京城,也是很庞大的一股势力。哪怕浮不上水面,可若是真到浮出水面那一天,恐怕所有的人,都会感觉到震惊。
说句难听的,若是这些人起了造反的心思,御林八军下面的士兵,都未必会听朝廷的。而这些人又只听永王的,今上能放心就怪了。今上打压的不是他们,今上也知道历朝历代,所谓这种黑道人都会有的。但若是这种人,都归结到了一个人麾下,那可就会让人不放心了。
其实高怀远也知道,今儿这些话自己不应该说。可他却也知道,这些人若是乱起来,虽说对天下稳定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可对京城的治安,却是影响很大。天子脚下,首善之地,若是乱起来,不仅涉及到天家安全,皇上颜面又往哪里放。到时候,倒霉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更何况,中间还有一个永王,也一样是自己的嫡亲舅舅。自己就算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所以,虽说有些犹豫,高怀远还是出言劝说一下。他不希望,真的对这些人动手,真的见到京城血流成河。毕竟这些人,根本不能彻底的肃清。便是真的肃清,很快便有新势力替代。
而一旦有新势力产生,对于京城的治安来说,恐怕会更难掌握。至少这些人,虽说也不少有捞偏门,但自身却是已经形成了体系,倒也勉强算是盗亦有道。所以,至少在高怀远看来,这些人还是保留下来为好。这也是他劝说一下这位纪四爷,有些事情要注意一下底线和影响。
高怀远离开之后,这位纪四爷看着地上的尸体,轻声的叹息一声,示意自己的兄弟将人抬走。而这一行人在离开后,被先是这位身为京城有名大混子的纪四爷,后永王与南镇抚司、京兆府的人相继到来,吓得直哆嗦的掌柜的和店内的伙计,都做好了店保不住的心里面准备。
尤其是那位白七爷,被抬下来的时候,店老板都做好了自己的这座小店,成为纪四爷泄愤对象,最后被砸成一片破烂废墟的准备。只是看到一直在京城横着走的纪四爷,灰溜溜的抬着白七爷走。店内的掌柜与伙计都愣住了。这位纪四爷往日里面,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过了?
直到那位从楼上送茶下来之后,便一直在发愣的小二。反应过来,战战兢兢的对着掌柜的道:“掌柜的,您知道之前带着,那三个一身男装的妇人,上楼上雅间那个年轻人是谁吗?他就是当今的皇上。是皇上微服私访,来咱们店内吃饭,遇到了有眼不识真龙的那个白七爷。”
“结果,看着皇上带着的妇人长得漂亮,不知道深浅,还以为是普通的外地人便上前调戏。却没有想到,遇到了这次遇到了硬茬子。把皇上当成了,之前他碰到的,妻女被他欺凌的普通人。敢去调戏皇上的女人,还想着动手动脚,还能落得一个好?没直接人头落地就不错了。”
听到这个店小二的话,之前一直没有上楼。在那位纪四爷来之后后,便被人控制得掌柜却是不相信。倒也不怨他,之前谁又会想到,身为当朝天子会来他们这么一个小店吃饭?店小二话音落下之后,;他便一直认为这个店小二是患了失心疯,那些说书人的野史听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