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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2章 皇帝要过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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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反复无常,本该暖阳高照的春日,突然就刮起了西北风。

气温一夜下跌,多少人都差点要穿回冬装。

钦天监报,天气反复,并不是好兆头。

朝上一片静默。

可别了!

已经够乱了!

一笔笔银子往外砸。

一车车粮食往外运。

蝗灾旱情,带来的后果除了流民就是缺粮。

四处硝烟起,带来的后果还是流民和缺粮。

军需加上赈灾,粮价上涨,国库空虚,粮仓也见底。

灾情使得粮收不上来,税也收不着,更叫一切雪上加霜。

明日,是圣上生辰。

本该大肆庆贺,可眼下却有几分不合时宜。所以上个月皇帝便发了话,今岁不办生辰宴。

可刚从常家过来时荣安就听说了,宫里临时又改了主意,说虽不准备大办宴席,该有的庆贺还是要有的。一来让皇上高兴高兴,二来最近战事顺利,也该喜庆一下,三么,最近大伙儿都辛苦了,犒劳一下。

所以宫中来人,是送帖子来的。

来将军府的內侍,荣安认识。

这是贵妃翊坤宫的。

“如此小事,如何劳动桂公公亲自跑一趟?”

荣安觉得很奇怪。

送帖子,一般都是小內侍的活儿。这位大公公亲自出动,自有缘故。

荣安递了一锭银子做酒钱,那桂公公安然收下,便应了荣安坐一边喝杯茶水。

“老奴来将军府之前,已经走了好几家了。这不是临时决定办宴吗?所以为表郑重,娘娘的意思是让老奴亲自一家家送贴。”

荣安挑挑眉。郑重?递个帖子罢了,要什么郑重?

桂公公知晓荣安疑惑,慢悠悠开口。

“皇上把明日的宴席,交给宁王筹办了。”

“宁王?”荣安又是疑惑,宁王近两年多来,一直避着各种皇室事务,怎么就轮到他了?难道因为太子恐怕会不好,皇上还把位子候选放到宁王身上了?

“是皇上的意思。”桂公公神神秘秘压低了声音:“说宁王是最适合的承宴人。”

“……”

“老奴出宫后的第一站……是殷家。”桂公公明显有顾忌,既要说,却又不能说透。所以漏的口风都还需要荣安自己体会。

而听到第一家就跑了殷家,荣安一下茅塞顿开。

办寿宴,最需要到场的是家里人或是身份高贵的。按道理,这大公公要先去递帖子,应该是先去长公主,皇室王爷等人那儿才最合理。而从贵人堆里来看,也轮不到殷家排在最前边。

要说殷家最厉害的,除了百年老族的地位,便是银子了。毕竟总有流言说他们是京中首富不是?

又说皇上指定宴席由殷家女婿宁王承办,荣安还有什么不明白。

皇帝,哪里是要办寿宴,只怕是看中殷家口袋里的银子了。宁王办宴筹款,殷家焉有不支持的道理?如此,他们可不得被奉为座上贵宾?

所以,桂公公才说已经去了好几家。不用问,他去的都是大家大族,财大气粗的那种。也是正因如此,常家的帖子送得比将军府还早。说到底,有钱的常家也是被宰的那群人。

因而,明日这分明就是场“鸿门宴”啊!这酒宴,怕是吃不起,不去行不行?若逼着所有人慷慨解囊,自己能躲得过去?

等等,她是不是还得捐两份?

王府一份。

将军府一份。

荣安低头看看桌上帖子,可不是?两张帖子呢!可不得两份?

还有寿礼呢!

祝寿,总不能空手入宫,这个时候,她上哪儿准备寿礼去?还得两份?

荣安面有苦色:“这帖子来得匆忙,寿礼也未有时间筹办……”荣安磨牙。

桂公公继续赔笑:“前方战事吃紧。皇上也难。从兵器到药物到粮草再到各种后勤物资,哪哪儿都要银子。可眼下苦于银钱不到位,皇上心忧,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娘娘觉得,大伙儿若能为皇上解忧,便是最大的生辰寿礼了。

所以娘娘吩咐了,明日不收寿礼。只求大伙儿都能为皇上解忧。”

这话说得卑微,荣安点点头。

但想想后,她还是决定哭穷。皇室状况她太清楚了。国库或许会被掏空,可皇室不会。朱永昊前世继承他爹的小私库时,可是连做梦都能笑醒的。

她的银子,得用在刀刃上。

尤其这种她的不安始终没法压下的时候。

她又拿了锭银子到桂公公手上。

“公公还得帮忙,为我转告娘娘,我也有困难。”

她一脸难言。“您知道的,行善不易。早先是我发起善堂,所以这么些年来,我都坚持将银子投入善堂。今春以来,我铺子也没怎么盈利。所以这几个月我投到善堂的,都是我的节衣缩食省下来的。

我爹在外没多少产业。我家世子……您明白的,我嫁他的时候,他还欠了皇上债务呢。后来婚后,还有人上门来收过债……”

虽说这桂公公表面是贵妃的人,实际还不是代表了皇帝?

所以荣安这谎一扯,就不想收了。她心下对朱承熠道了声抱歉,索性就也不顾忌,开始往大了说。管他呢!皇上不是有歪心思吗?不是很宠爱以前那个胡作非为,一事无成的朱承熠吗?那便如他所愿好了。

桂公公也惊讶。“还有这等事?”他还以为朱承熠早就收敛了,还有人上门讨债吗?

“是啊!他既被人骗过银子,也投买卖亏过钱,还欠了高利贷。人一上门,他就慌了。只恐被皇上知晓。还是我给他摆平的。这两年若没有我和我爹把他拘着,就他那个万事随性的性子,此刻还不知是个什么模样呢!”

“哎哟,世子妃还真是难。”

世人都爱听八卦,就连太监也不例外。

“难怪世子妃一贯朴素,连珠宝都用得甚少。”

“可不是,我的银子全都砸给他了。”

荣安努力掐着掌心,抽着鼻子,调动感情,很成功地憋出了一滴泪。

“世人都道我好命,道我高嫁。可他也就那长相不错,实际却是绣花枕头,您可不知,我光是填他的窟窿,就几乎耗尽了嫁妆。谁能知道我的苦呢!”

“哎哟。世子妃说的,老奴都心疼坏了。您别哭,别哭……”

“您也听说了,我与他成婚第二日,就来了个带孩子的女人找上门。他……”荣安抽着鼻子,“好在我爹知道后气不过,帮我教训了他。后来爹为了我,才接过了教他的责任……”

桂公公一拍大腿,“难怪了,世子成婚后就如变了个人。也难怪将军早先不喜世子,可后来一直与他亲近还教他武艺,原来如此……”

“所以啊,桂公公,我是真的苦。否则,我爹两袖清风的人,我如何会丢他颜面去从商开铺子?还不是生活所迫?我又如何在银钱上抠抠搜搜,叫人取笑我不大方大气?还不是因为手头紧?

将军府和王府为何不像别的贵族名流家,每隔个三五天便大宴小宴不断?说到底,就是没钱。实话不瞒您,就是那年千金宴我赢来的那盒子珍珠,也早就被我变卖了。

您想想,我那铺子,说白了,也是全靠好友们支持。用的地方是常茹菲的,人脉上全靠颜飞卿,经营上全靠陶云。我只不过是有点小技术而已……也亏得生意不错,总算日子不太难过。”

“可您这么难,怎还开善堂?”

“开善堂的银子,来源哪里,您在宫中难道没听说过吗?真要靠我,去哪儿挣那么多银子?

我是苦过来的。您也该听说过,我在穷乡僻壤长大,吃过苦,饿过肚子,当年也是过不下去才去北营找爹,我最是看不得日子过不下去的那些人……”

这谎么,越说越溜。

而那边桂公公也在拍着大腿。

“是是是。老奴也是。吃过苦,饿过肚子,挨过冻也挨过打,若不是不得已,老奴当年也不会入宫,这会儿大概也是几个孩子的祖父了……老奴能理解了,看着那些过不下去的难民,就会想到自己的从前了……世子妃大善,老奴佩服。”

“我也是为了节流,所以才将王府的护卫奴才全都接来了将军府。能省一点是一点。这两月,我铺子挣的银子全都投到善堂了,所以……还请公公帮我在娘娘跟前提一声。我恐怕拿不出太多银子来。”

“老奴晓得了,一定好好给您转达。世子妃放心。多亏有那些善堂在,也算给京中缓解了不少压力。您对朝廷做的贡献,皇上和娘娘都记着呢!您明日,看着办就成。”

“还有件事……我爹出征了,我娘身子不太好,我嫂子又孕吐严重,所以明日将军府,便也只能我一应做代表了。”

不管了,她只出一份银子!葛薇她们还是别折腾了。

“这样啊……”那桂公公犹豫了两息。“也不是什么问题。皇上娘娘仁爱,定会体恤,老奴会将话带到。”

那桂公公还要去别家送帖子,不再多留,起身又叮嘱:“皇上心情不好,明日记得带世孙多磕几个头。”

荣安一愣,“还有事要得劳烦公公。”这次,她让小荷去拿了一只荷包,里边放了一把金银叶片,塞给了桂公公。

“这几日突然变凉,我家七七病了。连带着奶娘也被他一道感染了风寒。大夫说容易传染,我这大着肚子,府里嫂子也有孕,这不,今早刚把七七先送回王府住几日了。所以劳烦公公再帮我告个罪,说小世孙去不了。明日,将军府和王府就我一人到场。”

送走了宫中马车,荣安整个人就泄了气。

突然感觉很疲累。

本想泡个澡去乏,可躺进浴桶就犯恶心。

哪哪儿都觉不舒服,浑身都像长了刺。如坐针毡一般难受。

常茹菲与她同住,见她这样,不由问到:“你究竟是为明日宴席要花银子发愁,还是为朱承熠心下不宁?”

“我就不能是为了我爹担心,为了善堂发愁,为了天下大势不安吗?”

“明日的银子,我来出吧。”常茹菲倒是老实。

荣安却一下噗笑出:“你真当我是舍不得吗?我只是希望银子用对地方。朝廷筹的款,一层层往下拨,最后落到实处的还不知有多少。与其银子半数跑去某些官员和黑心商家手中,我还不如将银子直接送去善堂呢!”

“那你究竟愁什么?”

“什么都愁。”荣安搂过常茹菲的腰,将脑袋靠了上去。“我就是高兴不起来。”

“那要不要给你安排一桌马吊开心下?”

“没心情!”

“我倒是羡慕你,明日又能入宫玩了。我在庆南,常常怀念姑娘们在一起的时候呢!”

荣安在摇椅上躺了下来:“傻瓜,在皇帝眼里,陶云下嫁,一穷二白,她肯定没接到帖子。郝家要去,也只会是他家老太太。所以飞卿也不会去。因此咱们几个里,就我一人会去!可我一点都不想去!”

这一晚,常茹菲执意要与荣安同睡,就是怕她胡思乱想。

两人胡乱说话,差不多子时,常茹菲便撑不住千斤重的眼皮,沉沉睡去。

可荣安完全睡不着。

越睡越清醒,睁着眼,就这么直到天色渐亮,丫头来叫起。

常茹菲见她重重的黑眼圈,吓了一跳。

“你这模样入宫,大伙儿都得以为是朱承熠不在,你晚上患相思病了呢。赶紧敷一敷,待会儿多抹点粉才是。”

荣安提着自己眼角:“我何止是黑眼圈,我还眼皮跳。”

“哪只眼?是要发财了吧?”

“呵!今日入宫是去破财的,我上哪儿发财去!”

别是有灾就千恩万谢了。

“茹菲,我还是不安。比昨天还严重。我已经尽量平心静气了,我还念了一晚上佛经,都没用。天亮前,我还听到乌鸦叫了。而且我不是一只眼皮跳,而是两边都在跳!”她不由苦笑。

“……”常茹菲知道了朱承熠两封信疑似同时所写之事,所以这会儿被荣安说得也跟着心头发毛,却只能装作不在意。

“你啊你!就是晚上不睡,纯属累得眼皮跳!赶紧打扮了入宫,人多了热热闹闹,就能轻松下来了。”

荣安觉得憋闷,走到院中深呼吸。

要是能打个拳或许就能缓解焦虑了,只可惜有孕在身。

“咱们比个箭吧!”茹菲从墙上取了弓,“怀孕可以玩这个!”

“成!拿来!”荣安刚点头,却是一坨鸟屎从天而降,就那么直直落在她掌心。

不祥之兆!

常茹菲的笑也凝固在了面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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