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站长王满山那辆破旧的面包车时,范子川心里就是一凉,不过暗道了一声果然后,想了想他心下却也了然,这站长要不是个光杆司令,有实力的单位怎么会找自己一个丝毫没有经验的新手去坐第二把交椅?
虽然这也算预料之中,但范子川的心境却是再也提不起来了。那站长看来心情也不好,进了训练基地里时候就苦着一张脸,跟范子川这个新招募的属下握了握手之后,就既不理也不睬,却时不时好象个怨妇一样没由来对着空气长吁短叹,“——哎!”王满山扶着额头。
“呀!”王满山使劲揉了揉脸。
“啧啧——!”王满山砸着嘴,有一下没一下摇起头。
“呵呵呵呵……你说,你说这可笑不,哎!”王满山忽然苦笑一声,冲着没人的地方说起话,弄得范子川莫名其妙——王满山不会带着个“脏东西”,大白天出来晃荡吧?
“李局,刘队!抽烟,抽烟!”几个总参军官一到,王满山马上从一个人的世界中醒过来,不过却是马上大倒起苦水,倒到后来连范子川都看出来那几个总参军官都烦了,但他还是就那么几句话翻过来倒过去的说,“我王满山也是部里的老人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谁不想把工作干好啊,你们认识我王满山也不是一天了,有头发我也不想做秃子?”“我们实在是人手不足,这年头生意越来越难做,特别是近几年来北京的防务却又越来越重……哎!我们底下的工作难做啊!”“你们也知道,我们去年还走了一个人,他……哎!”
“好了,好了,王站长,你的困难我们都知道,我们会向部长如实反应的,天不早了,你们也赶紧的回去吧,别等再天晚了又要赶夜路。”总参的军官们被王满山缠得无奈,不得不摆着手,送瘟神一样把王满山送出门外。
“走吧,还有大半天的路要赶呢!”王满山冲范子川一挥手,往驾驶座上一坐,点上根烟边吞云吐雾,边好象教育一般说,“这年头会哭的孩子孩子才有奶喝!”
“明白,受教了!”范子川才不信那些拧着眉头的总参军官,面对二部部长时候会为王满山说好话。
“嗯,不错,年青人就应该主动学习,比他们那两个货强太多了!”可王满山好像很满意范子川的反应,点了点头。
面包车一溜烟就直接上了大路,进入高速之后,一路往北,田野,一望无尽的田野,偶尔出现的小山坡,尤其是夹杂其间的破旧村庄,让范子川十足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传说中繁华的北京城……
小破车足足吭哧了一个上午,终于驶进一个山中小镇,在一片破旧的古宅门前停下,当站长冷冷说到了时,范子川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就在原地打转,这一路上他连个城市的影子都没见到,怎么就能到了?
其实实际上也差不多,哨所位于北京西北与河北交界处的一个小镇上,说是在北京,其实离着北京市区足有一百四五十公里,离最近的一个河北的地级市倒只有几十里。
哨所驻地几乎进入河北地界,负责防守的区域也大部分在河北境内,站长从训练基地出来一路转了个大弯,沿着高速从北京南绕到北京北,范子川当然见不到北京城是什么样子。
范子川随着站长进入院子,立时传来一股十足臭脚丫子一样让人作呕的气味。院子中间,一两百个半人多高的大坛子依次摆开,刺鼻的气味就是从这些大坛子中一拨接一拨传出来,范子川忍着干呕跟着站长转进后院,又进了他的办公室这才好受些。
让范子川比较欣慰的是在他来之前,站长并不是光杆司令,他手下足足已经有八名神族成员。范子川边听站长介绍边翻看档案。两对看来都是四十出头的神族夫妇,一个看来三十岁左右的青年,貌似都是老实巴交的角色。站长也说他们没什么特别的技能,除了会做活,战斗的时候不要指望他们。
剩下的三人都比较需要关注了,一个看不出多大年纪的老头,一副垂垂老矣好像随时都会两腿一蹬的模样,但据站长介绍,实际情况是这老鬼至少从明朝的时候就已经这副德性,至于他到底有多大年纪?连总参也没有记录。
另两个都是看来跟范子川差不多年纪的小伙子,年龄大一点的一个叫杨志,另一个好像比范子川还要小点的叫鲁宇腾,两个人都是战斗力相当强悍的角色。但自去年杨志违反纪律,被站长训斥了几句后竟擅离职守,至今不见踪影,哨所的战斗力实际已经大打折扣,多次任务失利或处置不当,已经连续两次受到了二部部长的点名批评,要不是这样也不会在今年自身经济如此困难的情况下,还是招收了范子川补充进来。
至于站内的管理,站长根本就没给范子川介绍——明摆了是不想范子川插手。范子川也没觉得不妥,自己刚刚来,还没来得及想夺权,也不急于夺权,而且自己在站内的地位还是十分稳固的。
不算副站长的职务,就算以军衔论范子川在整个哨所中也是仅次于站长,站长虽然为总参服务了几十年,但军衔也仅仅是个中尉,就这还是因为本哨所前年漂亮的处置了一个重特大案件才特别授予的。这很正常,出于各种目的,神族在军中服役的人员军衔普遍都不高,以推荐范子川的杜传生论,他身为昆仑的副统领军衔也仅仅是个大校。
除了范子川这个少尉,站内其他成员清一色士官,而且几乎全是中士、下士,唯一的一个前年晋升的上士还是那个失踪的杨志。
从侧面了解到站长对待下属应该还是不错的,跟随站长的其中一对神族夫妇为例,十几年前他们生下了一个男孩。这个小男孩生下来之后,不但没有一点点神族的特征,第一泡尿就是泡蛋白尿。
经医生检查小男孩有先天性肾病,尽管从小男孩生下来之后全站的人都供祖宗般小心翼翼的照顾,但仍然在短短数年之后,小男孩就从慢性肾炎发展为尿毒症,不但什么也做不了,每月还要花费巨额医药费,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累赘,直接导致哨所在有国家的五折赋税优惠的基础上,至今仍然一清二白。
但即便如此十几年来,王满山不但对他们不离不弃,还积极为男孩寻找肾源做换肾手术,再加上王满山又能和大家同甘共苦,吃的、住的和大家都一样,所以在站内深受众人爱戴与尊敬。
“既然站长这么好,那中士杨志又是为什么一去不归呢?”范子川想。
哨所是不能明目张胆的树立起部队的牌子的,王满山哨所外表使用得是一家叫“美味源”,据传已经有两百多年历史的熟食加工厂做掩护,加工厂有好几锅历史已经一百多年的老汤,十来年之前,这里做出的卤味还远近驰名,不少北京城里人情愿赶两三百里路来吃这里的卤味。
但近年来,随着国家大力发展外向型经济,美味源早已经转了行做泡菜,而且是专门做外贸——向韩国出口泡菜,范子川这才知道院子中那些大坛子中装得是什么。
说起外贸这一行,起初由于做得人少,美味源确实赚了钱,可近两年随着进入泡菜出口这一行的人越来越多,各个生产商出现恶性竞争,相互之间一再比着降价。
现在美味源泡菜出口的价格已经降到白菜以下,但就算这样还是做不过山东、河北的生产商,因为美味源生产泡菜的白菜是从山东、东北运进来的。一来一出,中间比人家多走了一千多公里的路,成本当然比别人高。
不过王满山并不准备因此就转回老本行,因为算上政府对出口行业每年高达百分之十七的出口退税,泡菜出口行业就算目前这样,其实还是能赚到钱。只是随着今年韩国风调雨顺,白菜即将丰收,这一切似乎有即将化为泡影的危险。而更加让王满山忧虑的是,近来国内不断有人提出取消泡菜这种没技术含量的商品的出口退税,简直是断绝做外贸的活路。
韩国人为扶植本国农业,眼看白菜即将丰收之际出台了一系列技术性贸易措施限制泡菜进口。现在美味源院中几百坛泡菜已经发酵完成,但另一头去年跟美味源签了合同的韩国人却不准备履行合同,王满山怎么能吃得下,睡得安?
范子川不禁有些担心自己的生计,按照合同,如果工厂没有分红的话,范子川每个月只能领到基本工资一千零五十,虽然总参每个月还有住房、通讯、交通补贴,再加上冬天会有的取暖费、夏天的降温费,差不多一千两百多块,两者相加看起来每个月有两千多,可扣除掉医疗、养老、住房三金,每个月到手的实际只有一千三百来块,这让怀着在京城买房子伟大抱负的范子川怎么受得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