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死了。”
“沉睡的某一天, 突然就失去了呼吸。”
“还在沉睡的每一个人,或许下一秒就和这个人一样。”
“而现在还清醒着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患上这样的病, 太可怕了。”
......
“是啊,太可怕了。”
害怕失去珍视之人, 在生死的利刃悬在头顶上的时候,理智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消散。
负责研究的专家小组所在的实验室门口被民众蹲守, 是期待,也是逼迫。
但是知道内情的人都清楚, 不会有结果的。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病呀。
当民众发现他们所依靠的权威无法拯救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会开始自救。
横滨的民众比一般的羔羊还要顺服, 经历过先代残暴的统治的他们知道, 不管怎样都有办法活下去, 那就还可以忍耐。
但是现在已经不是忍耐就能生存下去的时候了。
再继续这样下去,恐怕会发生大家都不想见到的事。
武装侦探社内一片沉寂, 纸张散落一地。
最近的委托也变多了, 多到来不及处理, 根本来说其实都是同一个任务, 所以侦探社选择暂时不接收其他的委托了。
他们得先解决面前这件事。
但是受到打击的众人都提不起干劲。
“京野先生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这已经是谷崎润一郎今天第十次问这个问题了。
谷崎直美靠在他身边,眼中隐隐透着担忧。
连乱步先生整天都挂着严肃的表情,很难不让其他人往更坏的方向去想。
见到众人如此,福泽谕吉思索了一下, 虽然不该违背承诺, 但现在一切都以横滨为先,而且之前是因为担心港口首领昏睡的消息散播出去引发混乱, 而现在?已经不可能比现在更混乱了。
“其实之前京野君就跟我说过, 森鸥外因为死屋之鼠的成员赫尔岑的异能力昏迷不醒, 之前我并没有把这件事和城里蔓延的疾病联系在一起,但是在京野君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的时候,或许这之中有什么联系。”
江户川乱步眨了眨眼睛,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这样啊,嗯嗯,原来是这样。”
但是其他人都表示了震惊。
“这么大的事竟然这么平静吗!”
就真的无声无息,毫无波澜!
港口mafia统治着横滨的黑夜,多少人眼馋这块肥肉,森鸥外对港口mafia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是以铁血手段从残暴的先代手里夺取了黑手党组织的新首领,他要是倒了整个横滨立马就能掀起滔天巨浪,结果竟然半点口风都没透出来!
福泽谕吉:“这就是之前京野让我保密,我也没有对大家说的原因。”
谷崎润一郎:“不愧是京野先生......”
一个组织的首领不见了都能瞒住,是真的挺厉害的,但要是代入到森鸥外的视角就会浑身发寒,这意味着他对这个组织不是无可替代的,哪天静悄悄的被人弄死了都不知道,想想就觉得很没安全感。
谷崎润一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这就是港口黑手党干部频频叛逃的原因吧,因为发现首领遭人暗害,这种时候果然只有一直隐瞒这件事,代替首领掌管组织的京野先生最可疑。”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他继续说:
“因此发动了反叛,但是京野先生应该可以解释才对。”
太宰治轻轻拨弄书页,“但是按照森先生的性格,之后肯定不能再信任他了,放着一个有能力篡位的人在身边实在不符合森先生的性格。”
谷崎润一郎疑惑的看了太宰治一眼,怎么感觉太宰先生好像很了解那个黑手党首领?
不过现在也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原来如此,所以就干脆顺水推舟自己做首领?”感觉哪里不太对?
在谷崎润一郎认可之后,太宰治静静的说:“不过最可能的理由是,阿言的状态应该已经不太好了吧。”
“什么......意思?”
“之前就已经说过阿言受到了侵蚀吧,即使什么都不做,只要那些神还明活着,就会不断渗透宿体的灵魂。你可以理解为最后那个神明降临而准备的充电器,或者祭品,总之他们生来就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让阿言去杀死他们只是加速了这种能量的传递,除非神明被其他人杀死,中断进程,不然......是迟早的事。”太宰治的手指微微蜷起。
这些都写在实验记录上,但是试验记录太庞杂,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全部看完。
之前梦见告诉他阿言要死了,他才猛然意识到这件事,回去翻过资料才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他准备牺牲自己结束这一切,唯有异能碰撞制造的特异点是神无法统治的领域,在那里,即使是全知全能的神也能轻易被人杀死。
但是,他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开始,事情就已经向着无法挽回的方向发展。
虽然他没说会发生什么,但大家都能明白被省略的内容是什么。
国木田独步握着笔的手渐渐收紧,“因为觉得自己可能失去控制,所以想远离我们吗?”
“然后呢?找个地方静静等死吗?”
国木田其实一直都对那个人保持着警惕,在所有人信任他保护他的时候,国木田没有真的把他当成朋友,但是现在心情突然变得奇怪起来,胸口有些闷。
要说是背叛,虽然为他们抓捕犯人制造了麻烦,但是并没有给他们造成真正的损伤,损伤的是这段时间里不断增加的受害者。
他其实从来都没有真的伤害过侦探社的人。
国木田说的这一点也不是不可能,听到他这么说,众人沉默下来。
他们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故意做出那样的事,他是不是也想着让侦探社的人杀死他呢?因为成为了敌人嘛,下起手来也不用太过伤心。
这一点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因为那个人看着聪明机灵,但是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有着奇怪的固执,有的时候甚至会让人觉得有点呆。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沉重,谷崎润一郎咳嗽了两声,转移话题道:“赫尔岑的异能力也是会让人陷入沉睡,森鸥外的事会和致人昏睡的病有关吗?但是之前太宰先生不是试过了吗?”
这也是福泽谕吉之前没有联想到一起的原因,只是昏睡这一特征,疾病药物都有可能造成这种结果,异能的可能性也被试过了。
被【人间失格】触碰那些人没有醒过来。
太宰治摇了摇头,“既定的结果是无法改变的,就像被异能杀死的人我也无法发复活,不过赫尔岑的异能似乎比较特殊,更多是作用在精神上的,这种虚无的东西,我碰不到。”
谷崎润一郎皱起眉,“但是京野先生和赫尔岑不是一路的吧,既然会告诉社长应该和对方也是敌人才对,为什么会帮助他们?”
太宰治默不作声。
“是因为修吧,”江户川乱步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已经不能只把他看成是‘京野言’这个人了。”
他有可能是修,也有可能是琴师,那些意识混杂在他的大脑中,所以之前才会总是头疼。
谷崎润一郎已经明白之前那种陌生感是什么了,但是他觉得那不是他见过的任何一个神明,那更像是融合了“京野言”和其他什么的混合体。
“说起来,森先生不会已经被杀掉了吧,”太宰治突然想起来,“呜哇——还有这种好事吗!”
“不会吧,那可是森鸥外啊。”
侦探社作为对手,大概是很了解这个人的,那么强大的人就这么没有声响的死去,就像做梦一样。
正琢磨着的时候,侦探社的门被敲响了。
春野绮罗子下意识的招呼:“请进。”
门被慢悠悠的推开。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带着金发的小萝莉站在门口,弱气的笑了笑。
“抱歉,打扰了,那个......虽然知道很为难,但是能不能暂时收留我一下呢,我现在没有地方去了,好可怜的。”看起来有些邋遢打不起精神的医生讪讪的碰了碰鼻子。
“我的话,也许能给大家提供一些帮助,虽然变得落魄了,但我好像还有一些忠诚的部下在外面东躲西藏?”
“......”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侦探社的众人震惊的看着医生。
“森鸥外!!”
“现在,可是应该合作的时候哦,我也是很识大体的~”
......
赫尔岑的异能力大概率是不会致死的,也就是说会有小概率的可能致死,大多数人都会徘徊在梦境的轮回中,只有在梦中选择杀死自己的人,才会在现实中死亡。
但是这一点的要求太苛刻了,梦中的轮回就像楚门的世界,有多少人能真正意识到一切的虚幻?
不管幸福还是痛苦,浑浑噩噩的度过一生,然后重复这样的过程,这样的人是不会意识到自己所处的世界全部都是假的这件事。
也就是说,能意识到这件事,做出反抗的人才会选择自杀,也就意味着,越是聪明通透的人死亡率就越高,什么都不去想反而能活很久。
不过这么突兀的情况,更大可能是【彼岸书】的主人做了什么,谁也不能保证这位梦境的主人除了编织美梦之外,能否出手干预梦境。
不过多亏了他们这次出手,再加上以修的身份探听的情报,京野言逮住了赫尔岑,以符合常理的方式。
被抓住的赫尔岑一点都不紧张,反而扬起灿烂的笑脸,答应给森鸥外解除异能力。
“因为我们也有可能会成为同伴,既然如此也要拿出点诚意来嘛,”在京野言安静的注视下,又讪讪的改口,“大局已定,就算森鸥外醒来也影响不了什么,为了保命,我还是照你说的做比较好。”
他说的没错。
不过只要能把森先生弄醒就行。
让赫尔岑把森鸥外弄醒之后,京野言没有下死手,只是把人扔出去了。反正他也没准备一辈子管理这个组织,他还有好几个公司,真的亲自处理,根本就没有休息时间了好吗,这苦差事还是比较适合森先生。
赫尔岑坐在地上撇过头,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可能比座位上还舒服。
“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解开所有人的异能,我事是不会破坏费佳的计划的。”
京野言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我亲爱的小少爷,你还没见识过黑手党的手段,让我看看,你又能撑多久呢?”在对方打了个冷颤之后,他才笑开,“不要怕,我不打算把那些手段用在你身上,即使不这么做,我也有办法破坏你们的计划。”
没看对方故作迷茫的表情,京野言挥了挥手,几个港口成员就走了进来。
“把人带到禁闭室里。”和q一个待遇。
说完,他又笑着对赫尔岑说:“这么轻易就能落到我手里,看来你对费奥多尔也没用了,好好享受被囚禁的生活吧。”
“离间这招没用的。”赫尔岑摇了摇头,被港口的人带走。
在事态变得难以收场之前,京野言先费奥多尔一步上传了一个视频。
视频上,一个人握着红色宝石陷入沉睡,画面倒退,是监控视角下,一个男人把宝石交给之前看到的那个陷入昏睡的人,在转身的瞬间,那张脸清楚的出现在屏幕上。
是修。
看着瞬间变多的点击,京野言满意的连连点头。
没错,只要他先提前坑了自己,就没有人能坑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