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日朗朗, 休息日的横滨海岸上,也不似往日清冷,变得喧闹了起来。
忽然, 一声爆炸将大地都震得颤了起来, 火光掺着浓烟在黑色的高楼附近轰然升起。
本来闲适的人们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谁都知道那是港口mafia的大楼,然而大白天就搞出这么大动静,已经是好多年没见过的景象了。
经历过横滨最黑暗的日子的人被安逸麻痹的神经渐渐绷了起来, 心下已经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横滨已和平许久, 起码明面上是这样,可是积蓄多年的暗流已经蠢蠢欲动,这样的平静又能维持多久呢?
......
高高矗立的楼宇下, 警车围成一圈, 指挥着清理现场和疏散群众。
当然, 这附近没什么正经群众。
门口的那片空地上还在缓缓的飘着浓烟,充斥着刺鼻的□□味。
虽然军警们的动作很利落, 但其实心里也在犯嘀咕。
横滨的军警绝对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能接到港口mafia的报警电话。
当时第一反应就是陷阱, 不过军警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人家走正规程序报警说遇到恐怖.袭击, 难道还能恶语相向吗?又不是活腻歪了,那只黑漆漆的野狗炸的警局还不够多吗?
虽然表面上会对被港口用链子拴起来的野狗芥川龙之介表示尊敬, 但军警背地里不知道骂了多少回。在他们眼里, 那是货真价实的野狗, 莫名其妙就会咬人,疯起来如果港口不管,就谁也治不住。
老警长靠在警车上, 叼着一支烟, 深深的吸了一口, 吐出的烟雾遮挡了他的面容。
待烟雾散去,面前站着一个长得十分出色的青年,虽然一身气势不管怎么收敛,都瞬间让人有种被大型食肉动物盯上的恐惧,但要说态度其实还算不错。
和那种笑眯眯就把人坑死的,还有那种一言不合就核平横滨的不一样,虽然表情显得冷硬了些,但其实还真没干过什么过分的事。
军警里有港口mafia所有叫得上名的人情报。
隐秘的诸如异能力倒是没有特别多的消息,但这些家伙在横滨都做过什么,他们可都看在眼里,把这些资料刻进骨髓是所有军警上任前的必修课。
在横滨,知道什么人得罪不起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这能大大提高军警的存活率。
在总结资料的时候,军警们发现了一个秘密,这当然称得上是秘密,因为港口的人大概还没发现。
面前这位叛逃又回归的干部手段确实让人不寒而栗,但从不对港口的敌人以外的人出手,甚至如果遇上港口的人(芥川龙之介)对普通人,或者无辜的军警下手的时候,甚至还会上前阻止。
即使是谋划铲除敌人,也不会将普通人作为筹码,甚至还会考虑无辜者的安全,简直是难得的良心。
要知道,虽然港口的人不会刻意算计普通人,但如果不小心陷进去了,或者这样做更方便,他们也是不会介意利用一下的。
老警长掐掉了烟,扔在了车里的烟灰缸里,站直身体,脸上露出疲惫万分的神情,开门见山的问:“这次想做什么?”
完全无视了老警长的态度,京野言欠了欠身,“辛苦了,这次如果不是军警,港口mafia恐怕就有大麻烦了。”
他说的真诚,即使是面对罪犯多年的老警长也看不出什么破绽,穿的人模狗样的,甚至还能看出几分贵族般透着漫不经心的优雅,永远都保持着可怕的理智,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动容。
老警长内心咂舌,正是这点才比较麻烦。
不怕狗咬人,就怕狗学会了伪装成人。
即使在其他人的衬托下,军警们对这人的好感度高的不是一星半点,毕竟是难得的会像个正常人说话的人,但老警长仍然保持着警惕。
不咬人的狗才是最可怕的。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军警能帮上的就都帮了。”老警长不耐烦的说。
京野言眼里划过一丝笑意,“辛苦了,因为突然遇到恐怖袭击,我们也很慌,所以才求助了军警。”
看吧,连这种没人信的话都说的和刚才道歉一样真诚。
老警长嗤笑出声。
这样不尊重的态度也没有让对方的神情有一丝松动,他只是挂着面具一般清浅的笑,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说:“最近总是有人找港口的麻烦,今后可能也还会发生这样的事,之后...就请多多指教了。”
老警长呼吸顿住,整个人看起来更烦躁了,但还是没再说什么。眼前的人再温和,那也是小狼崽子,他也惹不起。
他转身钻进车里,摆明着不想再跟京野言说话,只低低的威胁:“行了,我知道了,军警会配合的,你最好别让港口失控了,不要忘了我们还有猎犬。”
老警长自己就是从猎犬的后勤退下来的,一般人不知道的东西他多少了解点。
港口最近的气氛有些奇怪,内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莫名的有种挥之不去的紧张。港口mafia是维系横滨平稳的重要保障,即使是军警也不希望港口出什么事,当初那些黑暗混乱的日子他们已经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在了解了军警的态度之后,京野言好心情的离他们远了一点。
不然暴躁的暴躁,害怕的害怕,都不能好好干活了。
这次来袭击港口的人,目标正是京野言,那是一个被琴师蛊惑为了神圣之血而来的人,不过结果很显然,他把自己送上了西天。
那个人来的时候,京野言正站在顶层的窗前,俯视着下面,看到结果之后,他十分镇定地说:“报警吧。”
当了好长一段时间的mafia首领,木之下也渐渐适应了这样的日子,身上似乎在悄然无声息地改变,尽管如此,这会听到自家老大这么说,一时还是惊掉了下巴。
他不能否定他,否则就是叛逆,如今的身份敏感,要是让老大以为他起了什么心思就不好了,于是只能深沉的开口:“京野先生,我们是mafia。”
京野言没说什么,只是重复了一遍:“报警,如实汇报。”
虽然声音轻缓,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木之下只好拿起手机。
......
报警是京野言的意思。
目的就是为了拉军警下水,也是为了抵挡那些前仆后继的试图夺取他血脉的人,虽然师是他自己操纵的结果,但是麻烦也是真的麻烦。
目前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只是赫尔岑......还没有离开日本,但是溜的比耗子都快,目前为止连影子都没抓着,倒是道听途说的了解了这个人不少东西。
在这个遍地辍学的mafia世界里,这人是个难得的高材生,而且还是个极具领导力的人。
由于祖上是贵族,现在也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少爷,私生子的身份反而让他在这样的家庭里获得了其他人想都不敢想的自由,最重要的是——这家伙崇拜费奥多尔,把费奥多尔视为人生方向。
鬼知道京野言当时心情有多复杂。
然而费奥多尔只把小少爷当工具,哦,值得一提的是,连这一点都值得赫尔岑大加称赞。
充满了既视感的关系让京野言第一时间去给芥川送了两份蛋糕,还有一份是给他妹妹的。
不过还是必须尽快解开赫尔岑的异能力。
费奥多尔让森鸥外陷入沉睡是为了让他脱离保护?这点上又显得很离谱,总觉得这家伙还有后手在等他。
但是京野言需要森鸥外,琴师不能太弱,会崩黄昏教团强大的设定,但是又不能真的展现出所有的实力,那样容易真把他们都弄死。
到时候到底应该用多少力还很难说,对面越强越他就越安全,这种时候,就不能再缺一个森鸥外这样强大的战力了。
“我们应该怎么办?”没有人比木之下更想森鸥外回来,他觉得自己还是适合当个普通的秘书,了解目前境况的他已经准备好动用一切力量抓住赫尔岑了。
“虽然赫尔岑很聪明,但他有个致命的弱点。”
一个念头从木之下脑中闪过,“费奥多尔!”
只要费奥多尔落在港口的手里,还怕他不自己送上门来?
虽然可以伪装费奥多尔被港口捕获......
然而,赫尔岑不是芥川龙之介,不会因为费奥多尔陷入危险就失去理智,相反,他是个精于谋算的人。
[再怎么精于谋算,也还是逃不脱考生的掌心。]关于这一点,主考有这个自信。
京野言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好半天,才喃喃说:“我怕连这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费奥多尔确实是个厉害的人,连他身边的同伴也是,京野言能用人的却不多。
想到这里,他顿了顿。
等等,他好像有个身份能了解费奥多尔的动向来着?
因为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导致他很久都没用修的身份去见过费奥多尔他们了。
京野言挑了挑眉。
......
没有窗户的房间里黑沉沉的,只有占据半面墙的屏幕散发出幽幽的光。
费奥多尔缩在椅子里,尽管穿着厚实的衣服,看起来也还是无法留住一丝温度,他睁着无神的眼睛盯着屏幕,头也不回的说:“你来了。”
幽灵一样出现在他身后的男人没有说话,盯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费奥多尔很轻易就能知道修在找他,于是派人递上地址,果然,修很快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这么长时间不见,你去哪里了?”如果修真的不想让他找到他,不管费奥多尔花费多少心思都不能找到一丝痕迹。
就像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存在这么个人一样。但他人手又实在缺的过分,即使是二十四小时都处在干活的状态里也还是不够,还是太慢了,所以很需要修。
身后的男人还是没有回答,费奥多尔能感觉到他消失在房间里,过了几分钟又重新的出现。
这次出现,手里就不是空着的了。
一只手从费奥多尔的身侧伸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指勾着卡通图案的马克杯,放在了桌子上。
然后又拿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大肚茶壶把马克杯灌满。
红茶的香气伴着湿热的水蒸气扑了过来,费奥多尔就沉默着,看着那人做完动作。
把茶壶放在远离手边不会被碰到的位置,又伸手握住马克杯,感受了一下温度,才把杯子塞到了费奥多尔的手里。
从杯子上传来的温度温暖了手掌,也让这温度传进四肢百骸,稍稍让不管怎么都无法留住温度的身体缓解了因为寒冷而僵硬的身体。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的过分。
费奥多尔不知道对着红茶想了什么,总之就是相当自然的捧着杯子喝了。
身后的男人也不出声,但过分专注的视线就像看着他喝茶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一样。
在费奥多尔放下杯子,准备继续干活的时候,一股冷香扑面而来,眼前一黑,所有的光线都被阻挡。
也不比他温暖多少的手掌从身后绕过来轻轻的覆在了眼睛上,那个人也靠的更近了,费奥多尔能感受到从颈边滑落的宛如一捧微凉月光的发丝。
黑的和白的交缠在一起。
他今天第一次听见修开口,声音带着些许暗哑。
“你太累了,睡一会,嗯?”他的声音很轻,就像羽毛若有似无的划过皮肤,有些痒。
费奥多尔想了一会,竟真在他掌下阖上了眼睛,“好啊。”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考完全程主考有些感慨。
[考生竟然有出师的一天是我没想到的。]
京野言垂下头,看着安安静静的在他手下睡觉的男人,想要清一清因为紧张变得嘶哑的声音。
这样的讨好,看清他臣服的姿态,费奥多尔就会把他当成真正的小弟,这样就能收取所有情报了。
他自信的想。
[.....恕我收回刚才的话,还有,到底哪里臣服了?]
简直是充满了危险和掌控欲的姿态。
京野言完全不为所动,反正主考也没少暗中嘲讽,听多了,都没感觉了。
他琢磨着要不要把费奥多尔抱到床上去睡,这么靠在椅子上,他怕他落枕。
不过比划了一下这人的身高,觉得拖比抱方便多了。因为基因上的天生优势,这家伙手长脚长,比京野言高出一大截来,遂放弃了这个想法。
于是就真用手替他遮着光,一动不动的站了一个小时。
等费奥多尔的意识逐渐回笼,覆在眼睛上的手掌还在尽职尽责的完成他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