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掌柜伸出左手拿过剩下那一颗的鸡蛋,在桌子上将蛋壳击碎,右手只是轻轻一抹,蛋壳已经全部落在手心里,他的左手中只剩下光滑的蛋白。
无为的双眼紧紧盯着刘掌柜手中的鸡蛋,显然是被这手剥鸡蛋的功夫给惊到了。
“刘掌柜是如何做到的,难道是什么不知名的指法功夫?”
刘掌柜将鸡蛋放到无为的碗里,撇嘴道:“就是一个小把戏,不值一提。这年头出来行走江湖,谁还没有几个绝活,莫不是以为刘某那些年的小厮都白当了。”
说了几句,刘掌柜突然拍了一下桌面,瞪着无为说道:“你别在这跟刘某打岔,你我二人也算是一见如故,刘某托大就称呼你一声无为老弟。难不成老哥还会故意害你不成。”
无为左手撑着脑袋,右手拿着筷子夹起一颗煮花生往嘴里丢去。听了刘掌柜的抱怨,有些无奈的说道:“刘掌柜,你还真是让这个客栈给耽误了,这是闲的想要当媒婆了?你都不认识人家姑娘就想要乱牵红线。”
刘掌柜挺起腰板,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而后端起茶杯淡淡说道:“刘某虽然没有什么名号,但好歹也是这晓得客栈的一个掌柜,这江湖上知晓刘某的不多,刘某不知晓的也不多。”
无为看着刘掌柜一副骄傲的模样,口中发出“啧”的一声,放下手中一双竹筷子,举起双手说道:“刘老哥你要是不提,在下差点都忘了你还是个不一般的掌柜。既然如此,刘老哥何不给在下说说这位姑娘的来历,也好让在下先了解一下。”
刘掌柜端着茶杯,用杯盖撇了撇没有一丁点茶叶沫的茶水,装模作样的轻轻“嗯”了一声,开口说道:“刘某昨日自打她一进门,便已经猜到她的身份,若是没有猜错,那个姑娘便是唐门门主唐枫的闺女李书琪。”
无为听闻那位救他性命的姑娘来历这么大,也是升起了一些好奇。继续询问道:“刘老哥如何知晓她就是那个唐门的李书琪,莫不是之前见过?”
刘掌柜将手中没喝过一口的茶杯放回桌面,摇头回答道:“见到是没有见过,昨日她背你进到客栈,刘某一眼便瞧见她腰间的荆棘鞭。这可是唐门弟子的家伙,整个江湖独此一家。根据客栈的内部消息,李书琪最近已经离家出走,再按照她的年纪,相貌等等综合看来,救你的便是李书琪无疑了。”
无为已经相信了刘掌柜的话,晓得客栈的消息可都是十分准确的。或许在晓得客栈有买不到的情报,却没有买错的情报。
无为有些好奇的继续问道:“那李姑娘为何会离家出走,据说她爹娘可是对她宝贝的紧呢。”
刘掌柜闻言身手按在无为肩头,戏谑道:“这就是老哥要你追求她的原因了。这李姑娘的老爹可是唐门门主,整个蜀中武林甚至整个江湖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跺跺脚整个江湖都能跟着震上三震。唐门上上下下都拿她当宝贝一样宠着,据说五十岁以下的唐门弟子都是李书琪的爱慕者。她娘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他外公可是重庆府的首富,他们李家可是传承几百年的世家,现任重庆府按察使的李承尧便是她的舅舅。”
无为有些惊讶道:“按察使可以算的上是一府的主官了,那他们李家在重庆府不就是说一不二了。”
刘掌柜不可置否的点点头道:“那可不就是如此,李姑娘她的外公家有钱有权,她的爹在江湖上也是无人敢惹。因此上门求亲的媒人可是真正的踏破门槛,只要是有点身份的都去过了。李姑娘就是因为受不了这些个媒婆,才从家里跑出来的。”
无为呵呵一笑,摆手对刘掌柜说道:“这么多人都没有求到这门亲事,就凭小弟这身份就更加没有可能了,咱们还是别想这种美事了。”
刘掌柜一把将无为的手按在桌子上,对他轻笑道:“刘某既然跟你说起此事,自然也是有原因的。这位李姑娘曾说过,若是想要娶她,最少也要成为高手。这整个武林中的高手,要不就是年纪跟他爹一般大,要不就是已经娶妻生子的。能够达到她要求的高手,江湖上可是寥寥无几。”
这江湖上的门派众多,习武之人更是数不胜数,而真正能够将武学修炼至大成,成为高手的却不足百人。
要成为高手,除了要有过于常人的武学天赋,更为重要的还是要有能够耐得住寂寞的毅力。
无为从记事起,就开始跟着出尘子习武。每天清晨起身便要打扫庭院,然后还要下山挑水,回到道观便要烧水做饭,用过早饭便要打熬一个时辰筋骨。中午休息半个时辰又开始修炼两个时辰剑法,睡前还要修炼两个时辰的玄牝功。
无为从未下过嵩山,见过的人也大多是一些前来上香的香客,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度过了二十载,才成为了一流武者。
被武当掌教玉虚真人称为天纵奇才的袁修堂如今已有二十七岁,距离成为高手还有着一步之遥。
似乎看出无为还有些不太明白,刘掌柜右手握拳直接捶在左手掌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说道:“据刘某所知,无为你可是当今武林年纪最小的高手,你可是最符合李姑娘条件的人。”
无为重新拿起筷子,插起碗里的鸡蛋一口塞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咀嚼起来,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刘掌柜见他这副样子,有些奇怪道:“这李姑娘条件如此出众,无为你不会一点想法都没有吧?”
无为就着稀粥“吸溜溜”的咽下鸡蛋,这才放下碗筷。武者饭量比常人要大上不少,这点东西无为根本就没有吃饱。不过此时他身子还有些虚弱,不宜吃的太多,腹中有些东西打底就可以了。
无为伸出手掌抹了抹嘴巴,口气随意道:“李姑娘开出这种苛刻的条件,说不定是不喜欢男人呢。”
刘掌柜脸色一黑,没想到无为竟然突然说起了人家姑娘的是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话。
无为也知道在人背后说闲话不是好汉所为,这个时候的女子还不至于被人说上两句就寻死觅活,不过到底还是有些坏人名节。于是赶紧说道:“方才是在下失言,说话多有不当之处,还请刘掌柜不要传与他人之耳。”
刘掌柜见无为认错,脸色也恢复过来,他摆手说道:“只是无心之言罢了,此间只有你我二人。出的你口,入的我耳,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无为向刘掌柜感激道:“多谢刘掌柜开恩。”
刘掌柜再次端起桌边的茶杯,凑到嘴边抿了一口后,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对这茶水有些不满。随后看向无为说道:“既然你眼光高看不上人家唐门千金那就算了,还是跟老哥说说你准备前往何处。”
无为伸手拿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先是大口喝下一半,然后将剩下半杯灌进口中,“咕噜咕噜”的漱了漱口,这才咽进肚子。
刘掌柜见无为竟然将漱口水喝进肚子,左眼抽动了一下,但也没有说话。每个人都有些奇怪的癖好,他自己就喜欢闻自己身上的狐臭,看破不说破就可以了。江湖上不知多少人都是死在了多嘴上,刘掌柜自认是个老江湖,自然不会平白给无为添些不痛快。
无为自然也知晓刘掌柜的心思,这种喝茶的方法还是跟他师傅出尘子学的,原本他七岁时第一次见到出尘子这种喝法,也是觉得恶心。谁知出尘子竟然一本正经的对无为解释说,这样喝茶可以更加充分的品味到茶水中的苦涩和醇香。无为当然不会相信他的满口胡言,不过在禁不住好奇偷偷尝试过几次后,竟然改不掉了。
无为将空杯子放在桌上,对刘掌柜说道:“在下还未见过那位李姑娘一眼,哪里来的看上或是看不上。而且家师一直教导于我,一切顺其自然即可,万事不可强求,否则物极必反,好事也会成为坏事。”
刘掌柜竖起小拇指顺了顺胡须,点头道:“说的好像有些道理,其实都是胡说八道,等你顺其自然了,人家姑娘孩子都生出来了。”
见无为面带尴尬,刘掌柜终于岔开话题道:“还是说说你吧,伤好之后想要前往何处。”
无为沉吟片刻,本想着不应该告诉刘掌柜,不过转念又觉得似乎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于是开口说道:“在下这次是想要前往蜀地寻找巫族之人。”
刘掌柜眉头微皱,略微思考了一番才开口说道:“你说的可是眉州那些养蛊的巫族?那些人可都不太好客,找他们去做甚。”
无为有些惊讶,没想到刘掌柜竟然连巫族的事情都知晓。号称知晓天下江湖事没错,可巫族却从不涉足武林。他们就如同是门巴族一样的少数民族,虽然一直存在,却没有多少人听说过。巫族全族加起来也不过两百多人,无为也只是通过《蜀地蛊毒典籍》这本书中知道巫族的存在。
“果然名不虚传,没想到连客栈的掌柜都知晓巫族这种小族群。”
刘掌柜谦虚道:“哪里哪里,我们只是买卖情报而已,正巧前几天有人在刘某这里买了有关巫族的情报,老夫恰巧记住了一点。”
无为感到有些不安,连忙向刘掌柜询问道:“是何人买了巫族的情报?”
刘掌柜摇头回答道:“抱歉,我们晓得客栈从来不会泄漏有关客人的任何消息。”刘掌柜虽然有些八卦,倒也是很尽职,不论无为如何恳求,他都对客人的问题闭口不言。
无为突然灵机一动,向刘掌柜问道:“那在下想要购买这个消息,不知可否。”刘掌柜对着无为呵呵一笑,却是依旧只字不提。
无为轻叹一声,也不再向刘掌柜询问此事,各行有各行的规矩,无为也不好逼人太甚,还会惹人厌烦。
正在这时,之前那个马脸小厮从门外几个跨步进了屋内。先是跟刘掌柜打了个招呼,然后向无为轻声说道:“少侠,救你的那位姑娘回来了。”
无为哦了一声,然后扶着桌子站起身子,对小厮说道:“麻烦小哥等候片刻,容在下穿好衣服,请小哥带在下寻那姑娘道声谢。”
此时无为身上只是穿着一件白色亵衣,自然不好这样穿出去见人。
刘掌柜也跟着起身,对无为说道:“你的衣服落水时已经湿透,刘某已经让人帮你洗净,只是昨日下了大雨所以还未晾干。你先换上其他衣物,等会儿刘某让人把洗好的衣服给你送进屋里来。”
无为向刘掌柜抱拳道:“那就谢过刘掌柜了。”
“那刘某就先告辞了。”
待刘掌柜出了房门,无为才收回目光,重新走到窗边的柜子旁,在行囊中翻出了下山时穿的那件泛白的青衣穿在身上。
无为穿好衣服后,便迈步向门口走去,此时他依旧脚步有些虚浮,脸色却是好上了许多,脸颊已经有了一些血色。
当走到桌子旁边时,无为的右手不小心挂倒了刘掌柜还未喝完的茶杯,满满的茶水立刻撒到了桌子上。马脸小厮立刻拽下肩头的抹布想要将桌子擦干,无为伸手拦下他说道:“不必麻烦了,一会儿等在下回来后,会自己擦的。”
马脸小厮愣了一下,然后应声道:“得嘞,少侠您说了算。”而后将抹布重新搭在肩头,扶着无为出了房门。
无为的客房与李书琪的客房中间隔着三间房,两人走到房门口,马脸小厮走上前一步,对着房门连敲三下。
“扣扣扣~”
“稍等。”
这个声音有些清冷,而且略微有些磁性,无为很喜欢她的嗓音。
过了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有人在上面走动的响动。
“什么人。”
随着清冷的话音落下,无为面前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