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临前, 去拜访了姑母。
白家这位掌柜也是传奇物,撑起份家业,发展至今, 不止在南坊打出名号,还发展到了京城和沪市等地。
白夫只有这个侄儿,感情甚好, 留他们吃了午饭,说了阵家常。
姑侄二坐在桌,其余辈分太小,都放他们出去在外头吃杯酒,也好松快些。
白夫额上和眼角有了浅浅皱纹,但依旧慈眉善目的模样, 笑起来的时候很和善, 讲也很和气,她边给白九夹菜, 边他讲:“你之前在外头闹出那么大动静, 来了南坊年也没歇,净顾忙生意上的事儿,可别太累了,要注意身体呀。身边可有伺候的?若是没有,我倒是认识几家,虽和咱们家比不得,但养的孩儿倒是很好,得空我让送了照片去给你瞧瞧。”
白九摇头:“不必。”
白夫惊喜道:“可是有了?哪家的姑娘?”
白九:“他年纪还小,有些怕羞,等再长大些,我带他来给姑母磕头。”
说到这个份儿上, 自是不用再劝。
白夫也没想给侄儿身边塞,只想他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平日里多照顾些、说说,就已足够。如今不成想问出这么位,心里高兴的很,虽没见到,也命去开了库房取了个小匣子来,说是给对方的见面礼。
白九看了眼描金雕刻的首饰匣,推辞道:“他不爱这些珠翠,怕是用不到,姑母收回吧。”
白夫笑道:“我知道你们年轻现如今不喜欢这些黄金呀翡翠什么的,这里头算不得首饰,是早几年碰巧收的颗夜明珠。我让打成了个坠子,这东西原也没什么,就是少见,图个稀罕罢了,让那孩子拿玩儿吧。”
匣子打开,里头是颗龙眼大小润白的珠子,白日里看不出什么,用极细的黄金链挂,只瞧见点萤光在日光下流转。
白夫道:“夜明珠我倒也见过几颗,但这个和那些都不,你它放在太阳底下晒上时半刻,这珠子可以发光三天三夜,亮的时候整个房间里都瞧得清楚。”
白九收了首饰匣,谢了姑母。
从南坊回去的路上,坐了汽车。
谢璟跟九爷坐辆,九爷体谅他晕车,路让谢璟睡在自己膝上。
谢璟也没说破,他其实不晕车,但能和九爷多亲密会这样的事他从不会拒绝。
谢璟枕在九爷膝上,脖子上挂了条细长金链,用手拿链坠上的颗润白珠子在玩。
九爷伸手轻抚他头发,手指落在他耳畔,捏了两下低声问:“可还难受,还有几个时辰的路,睡会?”
谢璟摇摇头,手上的夜明珠放在胸,略微迟疑道:“爷,这东西太贵重了。”
九爷道:“既是给你的,你自己收就是。”
谢璟想了片刻,还是没摘,翻身抱住他腰腹。
九爷手落在他脑后,轻轻安抚,唇角带了笑意。
路安然回到省府。
谢璟跟九爷告假,回去看了寇姥姥。
九爷要给他派辆车用,谢璟推辞道:“就几步路,走回去就是了。”
九爷略想下,道:“也好。”
谢璟下车之后,回了小饭馆。
前段时间有白家商队折返,好南坊也没什么事,谢璟就让李元跟起顺路回去。白二不去赌场找麻烦,他这边也被九爷看得严实,自然也不必再留下李元“赢钱”,李元直跟寇姥姥,对回家事倒是挺高兴。
谢璟去南坊之后,事情繁多,直没有再回家探亲,算起来已快两年的时间没见姥姥了。
省府的小饭馆还是如往常,跟谢璟离开的时候没有太大变,连门的酒幌都没变,风吹过来,幌子飘来飘去。
谢璟从后院的小门去,院中切布局和他去南坊前相差不大,只多了个靠墙的大酒瓮。
厨房里有响动,切菜声哒哒不断,还有说笑的声音。
谢璟走近了就瞧见寇姥姥在里头扎围裙在炒菜,老太太身旁还有两个妇,身量都颇为高挑结实,头发绑在脑后扎了发髻,个切菜个烧火,手脚颇为利落。
谢璟站在门敲了敲门,炒菜声大,寇姥姥没听到,还是那个切菜的妇瞧见了,愣了下连忙笑去叫老太太:“姥姥,姥姥瞧是谁回来了?”
寇姥姥回头瞧见谢璟,欢喜地手中的锅铲都不要了,几步走过去想要抱抱谢璟,又怕身上围裙太脏,还是谢璟微微弯腰抱了下老太太,笑喊了声姥姥。
寇姥姥“哎”了声,还未说,眼圈儿红了,拿衣袖擦了擦眼泪,伸手去碰他的脸:“这真是,我瞧见你就欢喜的不知怎么才好,这么高兴,怎么自己哭起来……璟儿长高了,快让姥姥仔细瞧瞧。”
谢璟站在那,任由寇姥姥仔细打量。
老太太疼他,握手不住的说,还是厨房里的那两个妇出来问炒菜的事她才略微转头道:“锅里那条鱼炖出来,其余的就甭做了,今日璟儿回家,跟前头李元也说声,关门,好好说会儿。”
谢璟道:“活多不多,姥姥,我帮您起。”
这出,那两个妇都抿嘴笑。
寇姥姥也笑了,握他手道:“不用,如今请了手呢,前头有个伙计,后面又有两位厨娘,足够啦。你快去换身衣服,歇会!”
谢璟回了自己小厢房,这里和他离开的时候样,东西位置都没变过,桌面干净整洁,被褥刚被晒过,蓬松柔软。
谢璟开衣柜,里头衣裳不少,但是他近长高了,倒是不太好找衣服,以前的都有些小了。
外头有敲门。
谢璟道:“。”
木门响了声,布帘外是李元的声音:“小谢,姥姥来让我给你送新衣服,你柜子里的那些是去年的,怕你穿不合身。”
谢璟掀开布帘,只条长单裤出来:“好,我刚想换件宽松点的。”
李元手上捧了几件新衣,都是素淡颜色,他递给谢璟的时候视线落在谢璟身上,却是愣了下。
谢璟拿了衣服又内间去了。
李元听里头悉悉索索换衣服的声音,站在那没走。
直等谢璟换好了,掀开布帘出来瞧见他,才犹豫提醒道:“小谢,你背上……有‘伤’。”
谢璟怔了下,反手去摸了下,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不是伤,我知道。”
李元留神看他神情,见他如此,略微松了气,又小心开试探道:“是,九爷?”
谢璟抬眼看他,“你怎知?”
李元道:“我之前就猜,除了九爷,也找不出旁。”他略微顿了下,又问,“小谢,你是自愿的吗?”
谢璟点头,“是,不过我还未想好怎么和姥姥说,你别告诉她。”
李元答应了,又听谢璟问:“背上很明显?”
李元老实道:“很明显,肩膀那有几处咬痕,腰那青了块。”他捡明显的说了,其余淡红斑痕都没敢说,那位爷委实太霸道了些,从颈子往下,但凡衣服遮住的地方几乎都没漏下,是印子。
谢璟自己瞧不见,还当九爷之前克制,没想到会被撞破,不过李元也算是身边,日子长了总会知道,提前知晓也妨。
小饭馆提前歇店。
寇姥姥摆了桌的好饭菜,家中三团聚。
谢璟不敢饮酒,寇姥姥倒了些葡萄酒给他,笑道:“这是去年咱们家的葡萄,就酿了这么点儿果子酒,直给你留呢,尝小杯,喝醉了就去睡,自己家怕什么。”
谢璟闻那杯果子酒香气扑鼻,端起来喝了小盏,果然很甜。
寇姥姥直问他在南坊的事儿,谢璟和李元互相看了眼,俩都瞒了去赌坊的事,只捡有趣的讲了几件。
谢璟拿出个小匣子,里头放整套七件的鎏金珐琅梳篦和小镜子,递过去给了寇姥姥:“姥姥,我瞧南坊那边的都用这些,也给您带了套。”
寇姥姥瞧这东西精致,看了好会,笑道:“姥姥年纪了,哪儿用得这么好的东西,我替你收,等你来成亲了,给你媳妇儿。”
旁的李元在喝果子酒,听见呛咳出声,脸都咳红了。
谢璟挠挠下巴,耳尖也微微发烫,含糊道:“他用不这些,姥姥您自己用。”
谢璟在家住了几日,好好放松了下。
东院后给他送了几次东西,起初是些食盒,里头放糕饼点心,还有每日盅热骨汤,都是谢璟平日里吃惯了的那些;第二日又多加了份儿笔墨纸砚,还有几匹上好布料,给寇姥姥和李元做衣裳用;这样送了几天,小饭馆侧门被敲开的时候,来送东西的手里还牵了匹马——九爷让白四也给谢璟送来了。
送马的对谢璟恭敬道:“谢管事,爷说了,怕您在家闷,让白四给您送过来。”谢璟喜欢骑马上山打猎,这事儿东院都知道,他手.枪.法还是张虎威亲自教导出来,整个护卫队里数数二的好手。
白马温顺,还认得主,见谢璟伸手用宽厚鼻梁去蹭了蹭他掌心,跟他亲昵。
谢璟摸了摸它,笑了声,又问那:“爷在哪?”
“回谢管事,爷在东院。”
谢璟翻身上马,白四原地踏步几下,轻声嘶鸣,谢璟拍了拍它脑袋道:“等会儿,这里可跑不开。”他骑马在小院绕了两步,调转方向,对厨房那边喊道:“姥姥,我出去趟!”
寇姥姥问他:“晚上可还回来?”
谢璟道:“说不准!”
白马久未见主,已有些按捺不住,打了个响鼻。
谢璟抚了抚它,轻抖缰绳,白四就小踏步迈出院门,外头很快就响起马蹄哒哒声,影消失在街角不见。
谢璟没上山,径直去了白府。
白四刚从府里马房出来,对再回去略有些抗拒,谢璟它交给马房那边的时候,它轻轻咬了谢璟的衣袖。
谢璟伸手抚摸它鼻梁,从怀里掏出两块糖给它吃,又对看守马房的道:“给它吃些精饲料,多加些豆子。”
那笑应下:“谢管事放心,咱们直都这么喂。”
谢璟去东院找九爷,东院里都是熟,见了并未有拦,反倒是不少都如释重负,瞧见他小声道:“你可算回来了,爷今日上午还在问。”
谢璟看他眼,认出是之前在南坊洋房里的,问道:“爷找我?”
那苦笑:“不找你还找谁,爷不让去叫你,你在家里过得舒服,我们整日提心吊胆。也赶巧了这两日总有来往枪上撞,不止是外头的,孙福管事手下还有家铺子的生贪了钱,数目虽不多,但那生在白家做了近年,下头还有来求情……唉,爷发了好大脾气,并发落出去七八个。”他路跟谢璟过去,边说边替他掀开门帘,冲里面努努嘴,小声求道:“今日还未用饭,好歹劝劝吧。”
谢璟刚走去几步,就听到里头咳嗽声。
他心里动了下,加快步子,掀开珠帘走去。
九爷还当又是下头的,微微拧眉抬头,瞧见是谢璟有些意外,紧跟招手让他过来,眉眼舒展开些问道:“这几日在家中可好,姥姥身体还好?”
谢璟挨坐下,点头道:“都好,爷,你怎么不让叫我回来?”
九爷愣了下,捏他脸下,失笑道:“我不找算你,你倒是怪起我来,你跟家久未见面,多休息几日妨。”
“可我不知爷病了,若是知道,早就回来了。”
“也没有,只是天气凉了些,早上吹了冷风,过几日就好了。”九爷问他,“你这几日都做什么了?”
谢璟拿脸颊贴他掌心轻轻蹭了蹭,长睫毛划过微痒,“我在家里,想爷。”
这换了任何讲,九爷只会觉得轻浮。
但谢璟讲出来,却像是认真在描述件事,他的小谢管事心事都说出来,说给他听。
九爷唇角微扬,凑过去亲了下。
那张嘴果然是甜的,难怪能讲出这么动的。
不多时,书房里开始叫送茶点。
九爷用了碗粥,盘子里的几小块咸酥饼也和谢璟分起吃了。
餐盘送出来的时候,难得吃得干净。
外头伺候的松了气。